第十三章 不能说的秘密

    月明星稀，微风清凉，银光满地，夜深人静。叶儿从秦素素房间里出来后，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去往距此有一箭之地的她所住的闺房。途中，偶尔还可以听到院外传来的几声犬吠，以及从百步之遥的前院阁楼里，隐隐约约地传出嫖客和阁中姑娘的缠绵悱恻之声，这让独自行路的叶儿，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和李明义春宵一刻的画面来，羞地她赶紧掩面而疾走，心也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起来。

    在秦素素房间里打闹了一番后，叶儿去的时候，才日薄西山，黄昏时分，转眼间，一个时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流逝去过了。马上就要到了她的闺房前，便抬头望了眼，挂在夜空中的那条耀人眼目的银河，神色却暗淡了下来。

    垂下头取出钥匙看门的时候，又有些黯然神伤起来，她似乎感觉自己和李明义，就跟银河两端的牛郎和织女似的，被伊春院和雅安阁这条银河阻隔着，只能偷偷地在私底下幽会。想到这里，她又庆幸起来：再怎么着，也比只有在每年的七月七，才可以在鹊桥之上见一次面得牛郎织女强了不知多少倍。虽然，不能和李管事明目张胆地同处一室，最起码，私下里还可以，十天半个月的温存一下的。

    躺在床榻之上，叶儿不知道是由于她胡思乱想了些事情，还是本就没有睡意，反正，闭上眼睛，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依然沉不下心去睡。就连数羊的方法她也使用过了，一直数到一千多只羊了，还是毫无困意，数数的劲儿头正足。

    反正都是睡不着，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还不如睁着眼睛呢。看着放置在床前几案上，滴着眼泪的红色蜡烛，负气般地嘟着小嘴儿，发起了呆。这一整天她做完了的所有事情，如同是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回放着。

    突然，叶儿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来：我从秦素素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自己也没有仔细地听。她好像是说让我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务必把刘盛请到雅安阁来，与她谈些事情。这话里好像有话，她要向我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叶儿就揣摩到了秦素素对她表达的意思，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她不会想让我**刘盛过来吧！

    想到这里，叶儿不由地喃喃自语道；我跟李管事本就暗生情愫，那晚虽然做了苟合之事，也是我情他愿，水到渠成的。可是，刘盛就不同了。早就听闻这个家伙是个嗜赌如命的败家子，几乎逢赌必输，还整日混迹在赌庄里，我看，如果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不出三日，也会被他输个精光。想必，刘mama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家当，怕近都做了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赌资了。刘mama摊上这样一个烂泥糊不上墙一般的儿子，不知道遭了多大的罪，真的是造孽哦。早知道如此不堪大用，刘mama就不应该生养这么一个孩子。本来作为风尘女子，生养孩子是一个大忌，却被新词面善的刘mama触犯了。看来，老天爷是公正无私的，既然送给了你一个儿子，那就让他做个败家子吧。

    刚想到这里，叶儿望着有些摇曳不定的烛光，感到有些眼花，旋即翻了个身，侧躺到另一边。还是没有一点儿困意，就继续思忖道：刘盛他自幼生长于伊春院中，又是二老板刘mama的儿子，想必见过的漂亮姑娘，应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毕竟，伊春院的姑娘，个个都身怀绝技，把客人都侍候的舒舒服服的，不然，伊春院的名头也不会打得那么响亮。近二十年来，在偌大的京城，还没有那一家青楼妓院可以出其右者。这不仅归功于赵mama和刘mama都是风月的老手，也积攒了不少人脉，管理地井井有条，更是与楼中姑娘们的媚惑功夫分不开的。可是，一直以来，还从未听说过刘盛近女色。几乎所有伊春院和雅安阁的人，都是知道，刘mama从外面领养了丫头春梅，就是给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做媳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刘盛并没有娶春梅。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在他身边明明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他愣是没有动过要娶她为妻的念头。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刘盛虽然嗜赌，但并不进女色，看来，他不是个好色之徒。

    一想到男女之事，叶儿就觉得阵阵困意袭来，刚才还睁着一双杏眼，现在眯缝着眼睛，即使用力地想横开，眼皮突然很不听话地耷拉下来。看来，这困意，是个不速之客。你若是请它来，它未必会赏你这个脸；你不请它来吧，它却不请自来。

    叶儿硬撑着眯缝着眼睛，又翻了个身，双手按着褥子，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张开樱桃小口，熄灭了几案上的蜡烛，旋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狸猫般的把身子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躺在被窝里的叶儿，往脖颈上扯了扯被子，慵懒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道：既然，困意千呼万唤始出来，眼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管他是不是好色之徒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翌日，吃过早饭后，刘盛抬头看着屋子外面，阳光明媚，透过洞开的房门照在端坐出书案前的刘盛身上，觉得暖洋洋的，心中大为畅快。

    刘盛把手中的纸张顺手放书案上一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道：此时，头脑中的思绪就有些凌乱不堪，即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枯坐在这里，也是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的。既然，赵mama那日并没有对自己限定日期，让我在几日之内整理出更加细致的方案，与其坐在这里发呆，倒不如趁着如此的良辰美景，在这空旷无人的后院里，散散步，说不定还能找不点儿灵感来呢。

    当日，刘盛和春梅一起带着粗枝大叶的方案，交付于赵mama时，心中也是颇感忐忑的，于是，为了掩盖他的心虚，就在表面上大做起了文章。佯装成一幅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样子，说起话而来，也是趾高气扬、毫不客气的。

    本来，赵mama是等着刘盛母子登门向她负荆请罪的，没想到，这个愣头青说话的时候毫不客气，一改往日对她敬畏三分的姿态，大大地超出了她预期的想象，更让她惊讶不已的是，刘盛写就的方案内容，居然，是活了大半辈子的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无论换成是谁，恐怕都会大为惊叹的。

    可是，对于一个从未策划主持过别说是花魁大赛，就是任何形形式的活动的人来说，所写就的方案，虽然有些天马行空，但是，每一个点子都是可以抓住参赛者和旁观者得眼球，这就着实不易，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出的了。由此，疑心本就很重的赵mama，便把怀疑的枪口对准了如今羽翼渐丰的秦素素。

    毕竟，秦素素已经连续多年策划和主持了花魁大赛，说不定，她为了打消赵mama的疑虑，而出搞出了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方案也是不无可能的。当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一旦一口咬定了他所怀疑的对象，那他十有八九就不会松口了，只能死死地咬着他对怀疑的那个对象，只要被他嗜血而死。

    一想到秦素素，赵mama就悲喜交加，悲的是，秦素素是她一手调教和培植起来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赵mama给的，她的地位水涨船高了，野心也开始肆无忌惮地膨胀了。如今，秦素素的盐田举止之间，对赵mama不再有以前那般谦卑恭敬，无不表现出要与赵mama平起平坐的高姿态。而赵mama怎么能够容忍一个以前唯她马首是瞻的丫头片子，与她二一添作五呢？但是，在几年前，赵mama已经当着秦素素的面儿，把秦素素的卖身契在蜡烛豆大的火光中，付之一炬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赵mama怎能不为此而悲愤呢？

    至于喜，当然是雅安阁在她一手cao办和张罗之下，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成了可以与伊春院相提并论的青楼妓院了。当然，这其中，秦素素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也不能一笔就可以抹杀掉的，自然是功不可没。不过，这一点儿的喜，也只能算是沾沾自喜罢了，似乎是掩盖不了赵mama心中的悲痛的。

    刘盛没有向她呈上方案之前，赵mama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的，看过手中的方案内容之后，便大惊失色。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赵mama看完了方案的最后一页纸，心道：既然，秦素素可以暗中帮衬刘盛，那么，老娘我干脆收买和扶持刘盛。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端坐在椅子上的赵mama，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由于刘盛的倒戈，秦素素黯然神伤、可怜兮兮的小样儿，就油然而生出一阵阵畅快的感觉来。并暗骂道：这个臭丫头，既然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对她有养育和知遇之恩的老娘我，薄情寡义呢。既然，她先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了。如果再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的话，还不知道要嚣张到何等的地步呢？她这只落在枝头的乌鸦，还真以为自己变成凤凰了。呸，乌鸦就是乌鸦，凤凰就是凤凰，她真以为自己是太监的祖师爷——赵高啊，可以指鹿为马不成！

    于是，赵mama便睨了坐在刘盛下首无所事事、正用手摆弄着头发的春梅，就没好气地使了个由头，把她打发了出去，还亲自起身把房门关地严严实实的，并把耳朵贴附在门板上，半柱香的功夫后，听到外面寂静无声，才返身落座。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赵mama和刘盛两人，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在此时凝固了，气氛也随之一下子凝重了许多。看得刘盛一头雾水，突然感觉有点儿如坐针毡了。片刻后，还是赵mama打破了僵局，对刘盛好言好语了一番后，对刘盛的方案表示了赞同和认定，并很爽快地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塞到了刘盛颤抖着得手掌里。

    并再三的叮嘱，不要把自己正式聘请他做这次花魁大会的总策划和主持的消息透露出去，包括刘mama和春梅也概莫能外（也就是小说里经常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刘盛拿着银票的那只手，还在不停地发抖，点头如同鸡啄米，口中也不住地“嗯”个不停，即使赵mama话音落了好一会儿后，刘盛还机械地点着头。

    既然，此事只有赵mama和刘盛两个人知道，那么，李明义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虽然，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刘盛别往外透露此事，赵mama自然也没有把此事说给比人听的道理。李明义作为伊春院的大管事，并有着一身的武艺，每次一些闲杂人员想要偷偷地溜进伊春院里来，都被他一一治服。赵mama对他颇为倚重，在嘱咐他做好伊春院的戒备工作时，尤其强调了凡是雅安阁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踏入伊春院内半步。

    赵mama要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意思就是说，即使是雅安阁的秦素素没有赵mama点头，也是不能进入伊春院的。由此，便可以推测出，秦素素定是在什么地方惹怒了赵mama，不然，也不会做出把一向被待为座上宾的秦素素拒之门外的决定。

    再加上，与李明义一向交好的老账房先生，告诉他刘mama从账房支了一万两银票。而数日前，他是在场的，赵mama口口声声地说，只要刘盛拿出来的方案让她满意的话，就先预支给刘盛一万两银子。两下里仔细地一琢磨，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断出，赵mama放弃了秦素素而启用了刘盛。

    李明义在外人眼里，虽是一介武夫，一个粗人而已，可是，他自幼父母双亡，打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激灵，不然，恐怕早就饿死了，也不会活到现在了。高台他一眼的话，他跟花和尚鲁智深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粗中有细。

    心情一片大好的刘盛，嘴里哼哼唧唧着高中时最喜爱听的《青花瓷》，走出房门还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的旁侧，传来一个有点儿熟悉，却又有点儿陌生的高嗓音：“刘盛兄弟啊，你出来地正好，我正想进屋寻你去呢。老哥我找你有个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兄弟您的帮助，嘿嘿，您现在要是不忙的话，可否跟我过去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