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言好语好脸色
之所以，让刘盛听起来这个高嗓音，有几分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是因为，对于他的称呼太过于亲昵了。在刘盛所生活的清朝社会里，根本没有人称他为“兄弟”，都是直呼他的诨号“刘刘二愣子”。 今个儿，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负手于背后，闲庭信步于房前小径上的刘盛，扭过头去猛地一瞧，只见一个络腮胡子、古铜色面皮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身体健硕，着一身灰色的外袍，腰系黑色带子，向他急急地走来，连绵不绝地“咯噔”地脚步，声清晰入耳。 “难道自己看花眼了么？”刘盛呆立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向自己渐渐走过来的彪形大汉，扪心自问道：“这，不是一向对自己冷言冷语的伊春院的大管事李明义么，今个儿，怎么化身成一只喜鹊了，大清早的，就对自己好言好语，并且，还破天荒地称呼自己为兄弟，这还是自己从小到大头一遭听他这么叫我呢。恐怕，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相求于我吧？！” “呦，这不是李大管事么，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过来了。”李明义站定到刘盛身前，还未等刘盛答话，春梅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两只纤纤玉手掐着杨柳小蛮腰，瞪着一双杏眼，没好气地道。 平时，春梅在伊春院前厅，做些恰茶倒水的活儿的时候，李明义就没少给她脸色看，她听到李明义的话语里有求于刘盛，便想趁机打压一下这个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赵mama的狗腿子，也毫不客气地还以颜色。 如果春梅以这种角度来衡量李明义的话儿，传到了也不是一盏省油灯的叶儿耳朵里，只怕一场口水仗不可避免了。不过，既然，李明义和叶儿搞的私情，鉴于赵mama与秦素素关系的“冷战”阶段，暂时还不能摆在明面儿上。 天真无邪的春梅，当然是不知道李明义和叶儿这档子男欢女爱的事儿，要是她口无遮拦，把李明义视为恶汉的话儿告诉于叶儿，恐怕叶儿心中再不痛快，也不便发作，只能为李明义辩驳几句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春梅姑娘也在哈，嘿嘿，李某我今个儿确实有件要紧的事儿，须要你刘盛哥哥帮忙啊。”李明义自觉热脸蛋碰上了冷屁股，既然有求于人，即使心里再窝火也不便计较于这点儿口舌之争的，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乐呵呵道。 看着李明义一副镇定自若、毫不动怒的样子，春梅嘟着小嘴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原本以为自己说的这些风凉话，可以把李明义刺激成怒发冲冠的模样，看得情况是，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让她气鼓鼓的才怪呢。 立在原地，坐山观虎斗的刘盛，暗自思忖道：既然，李明义今个儿的态度极其诚恳，刘盛也不愿意就此弗了他的面子，毕竟以后，都还要在赵mama手底下一起共事，自己组织策划两个月后的花魁大赛少不了他这个大管事的鼎力相助。 转念又一想：再者，春梅如此地奚落他，李明义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的神色，应该强压制着火气吧。由此可以推断出，他确实有要紧的事儿相求于自己。不然，依照他以往的性格，不暴跳如雷才怪呢。万一被这个说话不知轻重的春梅给激怒了的话，就有可能会被这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像捉小鸡一样的给拎起来，还会为此伤了和气。看来，自己只好应承下来此事了。 “春梅，休得无理取闹，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和李大管事还有事要办。”看着气鼓鼓的春梅，刘盛赶紧把她打发了下去。 春梅也只好知趣地走开了去。现在，刘mama不让她再在大厅里抛头露面，吩咐她今后专心地辅佐刘盛就可以了。这句话，在刚满十六岁的春梅来说，还以为是刘mama认她做了女儿，不便让她再做那些端茶递水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哪里知道刘mama的别有用心呢。除了春梅和刘盛，外人都知道，刘mama这是在有意地撮合她们俩。怎么着，他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如若成为夫妻，也算是不枉费刘mama的一番苦心。 当刘盛把从赵mama哪儿得来的一万两银票交到刘mama手里的时候，刘mama就已经猜出花魁大赛的事儿如她祈祷的那样了，她那伊春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此保住了，更为让她高兴和欣慰的是，她的儿子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此时，站在一旁的春梅，凭借她的聪慧，也瞧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来。 原本赵mama和刘盛都说要保守的这个秘密，一转眼的功夫，竟然让好些个人知晓了。虽然，他们都没有从自己口中说出去，可以他们分别做出的一些举动，只要被有心人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洞悉这个秘密的答案。这个原本还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如今，也就成了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边一路顺手伸手拍打着路旁半人高的花丛，嘟着樱桃小嘴，气不忿地心道：刘盛哥拿了赵mama预支给他的一万两银票，也就成为了在赵mama手下办差的人了，自然就跟李明义这个恶汉穿起了一条裤子。看来，真的如人们所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看呐，有钱能使磨推鬼。 越想越来气，春梅伸出手来，狠狠地抓起一株比较细的纸条来，撕扯在手心里。无论任凭她怎么撕扯，都没能撕扯掉。倒是由于她用力过猛，手掌里被勒出一道浅浅地血印儿来，疼地她赶紧撒开了手。 看着春梅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刘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道：如若再把她留在这儿的话，还指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来呢，到时候，就是作为他干哥哥的我，恐怕都不能保证她不会有什么闪失。 “李大管事，大清早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需要刘盛帮忙啊？”刘盛端着一张面孔，打着一副官腔，对着依旧满脸笑容的李明义道。 本来听着春梅这个小丫头片子从口中吐出来的话，无不带着几分火药味儿，李明义心中当然窝着火，只不过这次是来求刘盛办事的，如果对春梅动起手来，不但会落得个欺负弱女子的骂名，恐怕如今深得赵mama欢心的刘盛，给自己下个绊子的话，就够他喝一壶的了。既然，刘盛支开了这个小火药桶，李明义心中的怒火也渐渐低熄灭了。 又听到刘盛一本正经的话语，李明义怕万一不能为叶儿办成此事的话，让她受秦素素的责怪，他的心里当然也不过，毕竟，李明义那晚要了叶儿的身子，还没有为他的女儿办过一件像样的事情来表现一下呢。今个儿，叶儿自己送上门来，给了他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说什么，他都是要把握住。 鸡鸣三遍，日上三竿，叶儿匆匆地喝了一碗米粥，就急急地走出了雅安阁，一路向伊春院的方向行去，一路寻思着该如何完成这次秦素素交给她的任务。可是，一想到，**的法子来，她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虽说伊春院和雅安阁如今都位列京城四大青楼，按照常理的话，两处院落应该相距远一些，以免在竞争中，正面交锋。可是，原本赵mama打算这两个院子都规她所有，自然就没想到竞争关系这一个环节。当初在选择雅安阁的地址时，就择了一处距离伊春院不到两刻钟的地方，建起了雅安阁，更让她后来没有想到的是，秦素素对她会有忤逆之举，想仿效孙悟空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寻思着一会儿后，叶儿就站定在了伊春院对面一个小茶楼前，抬眼望向对面，正寻思着如何进去寻刘盛的时候，恰巧看到了站在伊春院前厅门口吩咐看门的两个手下的李明义，撒开了脚丫子，就即可不耐地跑了过去。 “你，你怎么来了？”李明义老感觉在他背后有个人盯着他，便迅疾转过身，定睛一看，居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叶儿，不由地吃了一惊，瞪着一双牛眼，吃惊地道。片刻后，神色便恢复如常，小声附在叶儿耳畔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到对面的小茶楼等我，过一会儿，我就赶过去，你看可否？” 听了李明义做出的上述安排，叶儿娇嗔薄怒地蹬了他一眼，也没有答他的话儿，自行朝对面的小茶楼逶迤行去。 叶儿姑娘并不经常抛头露面，这还是第一次到伊春院门前来，以前有什么事情商议的话，都是抬着轿子请赵mama去雅安阁的。这些看门的下人，当然也是不认得叶儿姑娘的。不过，看到自己的老大如此惧怕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私底下，不免交头接耳地对一向威风八面的老大揶揄一番。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李明义就整理了几下衣服，又用手理了理垂于脑后油光可鉴的长辫子，屁颠屁颠地赶往伊春院对面的那个小茶楼。 听完叶儿央求他要在此与刘盛见上一面，李明义哪里吃得消叶儿的温软细语，犹豫了片刻后，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李明义之所以会犹豫不决，是因为这对他来说，既是个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也是个对他来说不小的一个考验。毕竟，叶儿所要见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是他一向所轻蔑和不齿的刘盛。 况且，昨日，赵mama已经吩咐他，不能让雅安阁的人进入伊春院，更不能让雅安阁的人与刘盛会面。虽然，刘mama的吩咐还言犹在耳，谨记在心，可是，当面对自己心爱女人的苦苦相求时，什么狗屁吩咐，都一股脑儿地被他抛却到九霄云外去了，徒留下来的只有叶儿对着他看的那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睛，怎能不让他望眼欲穿呢？ 这才对着刘盛好言好语好脸色，不惜以降低自己的身份，对刘盛这个以前的“刘二愣子”卑躬屈膝，强忍着春梅的挑衅和奚落，并和刘盛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