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
没想到睡不着的人,反而是我。一则,困扰于蒋葵生的鼾声,二则,困扰于满屋子女孩子的气息。三则,……。 这第三则嘛,是什么呢?只可意味,而不可言传。中国的文字既积淀了丰富的具有东方文化智慧,但有些东西也难以表述传载的。或许是我的理由太过抽象,是一具空壳,根本找不到相对应的文字语言,但睡不觉却是的确实,这失眠的状态也是确实的,这就足够,何必再去纠缠要表述出来呢。 既然没睡着,眼睛就睁着的;眼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正好满足我在这空洞的黑夜里想象:这屋子的主人正坐在炕边的书桌上,或看书或写字;这屋子的主人伫立在那些书画前面默诵优美的诗词;这屋子的主人在这不宽敞的屋地跳着从校园里刚时兴的健美cao……我的想象只是空风来xue,也令自己莫名其妙,但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由不得你不去想,因为人的大脑思维正处于相当活跃的状态。不过,我跟这屋子的主人才初次见面,她就搅得我心绪不宁。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我两度没有扣开大学之门,遗憾这年少堇色之梦没有完美的结局,而蒋葵艳带着这些完美走进我的视线,于是,我对她暗生艳羡和崇拜罢。 既然睡不着,就干脆到院外走走吧。我蹑手蹑脚地下了炕,再轻轻地打开门,回头看看没惊动蒋葵生,便走了出来。 此时皓月当空,大地清白如洗。它什么时候出来了,难道也有谁吵它不得入睡么?也好,有它在,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也不寂寞呀。 然而出门环扫院子的第一眼,就发现院里坐着还有人,这把我吓了一跳,几乎要缩身回屋里去。 一个声音传过来:“怎么?你也没睡?” 一听,是蒋葵艳,才放下心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是呀,想起明天要收货了,有点兴奋,就没了睡意。”我撒了点谎,接着反问她,“你怎么也没睡呢?” “我那两小侄睡觉时,翻来覆去的,我还不习惯,就出来坐坐。” 说完这话,我们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了,要离开也不是,继续呆在这里也不是。好才蒋葵艳打破了寂静。 “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能问我一件什么样的事呢?是生意方面的,还是情感方面?情感方面的,不太可能,一个女孩子对一个刚认识的男孩子不可能显得如此唐突。那生意方面的,就有可能,这里的乡亲对我的为人,赞赏有加,对我在生意场上的有些做法,也津津乐道,这或就引起她的注意了罢。
“请问什么事?”她能跟我说说话,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荣幸啊。大学生,天之娇子啊。 “你初来就能得到我侄儿的好感,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这个问题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但她所要的答案也在他侄子那里,我能提供的也只一种猜测。 “我生肖属狗,小朋友天性就喜欢动物罢。” “这么简单?” 两人禁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月色如水一般倾泻在整个院子里,让我们清楚看见在我们相隔的一米的距离。 我正想问她一个问题,那是我太好奇的问题,那是我无幸置身其中却遗憾终生的问题:大学校园的学习和生活跟高中时代有什么不同? 我还不及问,就听到了蒋葵艳短促的声音:“你不觉得冷吗?” 这是一句类似婉转的外交辞令。她在告诉我,她觉得有点冷了,要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