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巴哈姆特不可思议之书在线阅读 - 第八章 悠悠无欲三十载

第八章 悠悠无欲三十载

文天只觉得真气一直在流失,一面被拉向那诡异的藤箱,跟前青濛濛一片,腥气薰天。

    宇文天不敢再催动功力,以蛮劲使劲一挣,吸力陡地消失,宇文天一个踉跄,往后颠了几步,急忙转身而逃,奔至岸边,也无暇再看荫尸人的尸体,就提起真气,点水凌飞而过。这次的登萍踏水轻功,真正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发挥了宇文天不为人知的潜力。

    脚一踏上岸,剑秋风便上前扶住他,道:

    “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天惊魂甫定,挥开剑秋风的扶持,一整衣襟,道:“荫尸人竟怠忽职守,没有好好照顾魔灵杀素,我已经杀了荫尸人,以儆效尤。走吧!”

    剑秋风问道:“那魔灵杀素呢?”

    宇文天怒眉倒竖,脸色铁青,剑秋风一悚,不敢再问,宇文天强自压下惊怒焦虑,缓缓走了开去。剑秋风紧随在后,虽有满腹疑问,却不敢开口。

    此行的结果,竟落得两头空,宇文天心中的懊丧,简直有如身陷渊谷,却束手无策。

    回头再想,千邪洞处处透着古怪,外人完全无法搞清它的底细。虽然杀了冻液成体荫尸人,却是自招祸患。既已破坏了紫龙天的计划,又无法抓魔灵杀素前去交差,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自保为上。

    主意既定,宇文天带着剑秋风,找到了一处高旷之地,静坐运功,施展千里传音道:

    “小五海,速速前往翠环山,毁掉紫霹雳的尸体!”

    宇文天的打算,就是不允许紫霹雳这项利器,落入他人手里!五宝尽被霹雳门所得,在通天柱下,霹雳门率众包围,意图捡渔翁之利;自己被素还真逼得现身,霹雳门想必已将他视为落水狗,双方敌势既成,就不能眼见对方坐大。

    小五海收到命令齐声一啸,五道人影化作五道妍彩,纵天一闪,消失不见。

    同时,宇文天与剑秋风也一路迅速赶往翠环山。

    紫龙天或许想不到:未能达成任务的自己,会藏身在翠环山下,伺机而作吧?他倒要看看:紫龙天的五见杀是否真能成功?紫龙天若是败在素还真手上,就等于黄山八珠联有可能瓦解,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宇文天而言,紫龙天、素还真,到底谁较令他忌惮,他也无法作出评断,不如就让他们二人去斗,最好是两败俱伤!

    翠环山下,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正千辛万苦地推着小车上山,车上停放着的小棺木,大小只能容纳十几岁的孩童。这推车的粗工,当然就是秦假仙,而棺内之尸,也不会是别人了。

    多年以来,秦假仙看守百棺机密门,早已发觉百棺机密门内,有所机密:有的尸体陈放不久,即依正常速度腐化、而有的尸体却常年不改容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更玄疑的是:有的尸体还会自动消失无踪。像上次在盘丝窝外,自称隐闭红尘一线生的那个人,叫秦假仙去数数是不是棺材又少了几具,秦假仙回去一算,棺木是没少,尸体却少了五具,而且五具空棺盖上,各自被射穿一个小孔,不知有何用意。

    以秦假仙的过人机智,马上联想到:一线生既知百棺机密门内少了五具尸体,素还真与一线生之间,总有些牵连,那么这五具尸体是被谁动了手脚,也就不问可知。擎天子的尸首一直没腐化,吐出一片金叶之后,竟立刻化为枯骨,那么,这些年来,百棺机密门的玄机,还不能得到答案的话,也枉费秦假仙的江湖经验了。

    一想通了这层关节,秦假仙立刻把百棺机密门内,每一具尸体都彻彻底底地搜了一遍身,能找出几片金叶子就算几片,搜括财物事小,掀素还真的底细事大。然而,搜尸体的功力修为无人能及的秦假仙,找遍了所有的尸首,硬是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白白累得像只乌龟,心底不知把素还真暗咒了多少次。

    “他奶奶的,素还真这个兔子爷,长得一张小旦脸,倒是个唱诸葛亮的。”秦假仙也不得不佩服素还真细心过人,秦假仙虽身份卑微,倒是阅人多矣,像素还真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捉不到半点把柄的,还是第一次碰见。算平生所遇英雄,史艳文除了仁善之外,其余无所长,软到秦假仙不忍欺之,也是一绝;而素还真却绝不相同,要说他好欺,自己随便放个风声,他就到通天柱去乖乖赴约了,还认自己做兄弟;要说他心狠手辣,在通天柱顶端,竟然听由宇文天废了群侠功夫,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态度,又着实教人心寒。

    要教秦假仙说说素还真是个什么样的人,秦假仙还真的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他看起来除俊美过人之外,并不特别,那分气度却无人能及。

    回想起素还真那句:“素还真认了你这个兄弟。”秦假仙竟无法感到欣喜,反而有点畏惧不安,却又觉得,不与他多靠近,会很没有安全感,还是与他套套交情比较保险。因此,秦假仙不辞辛劳,依言推着紫霹雳的棺木上翠环山,送交素还真了。

    五宝之事传遍江湖,秦假仙自然知道此行凶险,因此,事先准备了一些行头,才动身前往翠环山。然而,一到山脚下,秦假仙正要前行,一道宏大的掌气已打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打在紫霹雳棺木上!

    “啊!”秦假仙吓得踉跄倒退数步,棺木轰然碎裂,棉絮木屑四散飞溅,露出棉絮底下的一层厚钢。

    一阵尖锐的声音:

    “咦?”地一声,充满了讶异,声音极微,秦假仙并未听见,只顾着赶紧扑上来护尸,口中喃喃地道:

    “幸好,幸好!”

    幸好秦假仙事先在棺木上加了数层厚厚的棉层,又缠上钢板,掌气被棉絮化消,却已在钢板上印出几个掌印,秦假仙看得咋舌不止。

    仰首一望,眼前已多了五个小小的身影,五色华服,都长得露齿掀鼻,眼白眉疏,甚是丑恶的五个小童。

    秦假仙心底暗自惊道:******,世间竟有比我老秦还丑的,小小年纪,长成这副德行,还真是八代不荫,九世不灵,想我老秦在十一、二岁上,还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要不是鼻子给破了相……唉!

    还没感慨完,五童子之一的红衣者已然尖声怪气地说道:“把紫霹雳的棺木打开!”

    秦假仙问道:

    “打开做什么?”

    “打开!”

    棺木内缠的厚纲还加了重锁,要硬打也是打不开的。秦假仙有恃无恐,道:

    “怎么只派了五个来?不是应该有六个吗?”

    暗处观察的宇文天心底一震,难道秦假仙竟深藏不露,知道自己也来到了现场?

    红衣小童皱眉道:

    “什么六个?小五海便是五人,没有第六个!”

    秦假仙道:

    “我说有就是有,你们不信,回家问你们爹娘去!”

    红衣小童及其他四人互看了一眼,弄不清秦假仙之意,斥道:

    “胡说八道!小心本爷爷割了你舌头!”

    “再喂你吞炭!”

    “然后割断你的喉咙,挖出来看看你声带有多厚!”另外小二海接话道。

    秦假仙陪笑道:“五位小爷,我老秦不是故意胡扯,你们若不是一胎六胞,怎会要开棺认亲呢?”

    “呸!小五海就是小五海,开棺是要毁尸,不是要认你的死人亲!”

    秦假仙道:

    “这就不对了,要是说你们不是六人,而是五人,我老秦是绝对不相信的。”

    “此话何意?”

    “若是六人,再连爷带娘,不就正好是一句口采‘丑八怪’么?世上可无丑七怪一词,你们爹娘生了五个,那就不差第六个,为什么不生?世上岂有此理?”

    红衣者尖锐地叫道:

    “第六个就是你!”

    言语未毕,其他小四海同时一振兵器,要往秦假仙身上攻来,秦假仙急急忙忙始使出第一招绝学──洒灶灰,一大包细灰尘便往小五海脸上招呼,小五海岂是草莽之辈?一见秦假仙取出怀中之物,便有了警觉,同时往后倒跃,顺手挥袖,五道掌气犹如强风,将灶灰尽数扫还了秦假仙,秦假仙尚未回神,眼睛已刺痛难当,啊呀呀地哀叫了起来,捂着眼睛退了几步,眼泪长流,涕泗纵横。

    耳中只听得小五海叫了一声:“纳命来!”掌风便向秦假仙身上袭来,轰然一声,秦假仙只觉察出一阵热风扑面,哇地一声,正要口吐鲜血,才发觉自己并未受伤,那道掌气并未打到自己。

    秦假仙眼睛刺痛,根本睁不开,也看不见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小五海斥道:“是谁出手!出来!”

    “注意来,”一阵低沉萧瑟的男声,稳稳地传出,声音虽微,却字字清晰。

    秦假仙心底一惊,这个人在道上成名已久,怎会在此冒了出来。

    “世间上无人能看清冷剑白狐的冷剑,是如何出鞘入鞘,连你们也不例外!”

    小五海呼啸一声,排出阵势,团团包住冷剑白狐,冷剑白狐微微垂首,连那只冷漠的眼神也闭了起来,像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

    冷剑白狐的剑冷,人更冷。

    在冷剑白狐闭上眼睛的瞬间,时间就像停顿了一样,小五海以及暗处的宇文天、剑秋风,都不敢喘一口气。

    秦假仙忍住疼痛,便是撑起眼皮来,却泪眼濛濛,除了几道影子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五道彩影同时一闪!

    五道血瀑洒向天际!

    冷剑白狐像是连身体都没动一下,稳然而立,手收回披风中,转身便走。

    小五海的尸体落地,五颗头颅滚了开去,滚到宇文天的脚边,犹然瞪着斗志昂扬的眼。

    剑秋风张着嘴,冷剑白狐的剑速,不是人的速度!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他出剑,却仍然什么也看不到,到底是如何的天才,如何的苦修,如何高明的指导之下,才会达到这种造诣?剑秋风陡觉悲凉,花风云遇到这样的对手,可以说是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那不是决斗,是杀戮!

    宇文天也出了一身冷汗,屏着气看着冷剑白狐离去,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秦假仙尚未回过神,冷剑白狐竟已然立在他面前,冷冷地道:“上山!”

    虽是风和日丽,秦假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冷剑白狐身上像会放霜似的,教人打心底冷起来。秦假仙巧言善谑,在他面前,舌头竟像被冻成了冰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揉着刺痛发红的眼睛,安安份份地扶稳紫霹雳的棺木,继续推车上山。冷剑白狐看着秦假仙走出数十步,才提起脚步,慢慢地跟在后面,走前,还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视了宇文天的方向一眼。

    宇文天一凛,好像听见了冷剑白狐不出声的冷笑。眼睁睁看着那冷清的背影远去,脑中的空白才略微清醒,脸色已然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青白之气,不知是恐惧还是害怕。

    剑秋风望向宇文天,只见宇文天沉着脸,拾起小五海的首级,手竟微微颤抖着。剑秋风以为宇文天只是气得发抖,殊不知宇文天正竭力要止住手的颤抖,却徒劳无功,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何我会发抖?为何会抖成这样?”

    或许是他虽尚未想通,却已有直觉:冷剑白狐代表霹雳门,却要保护紫霹雳之尸,针对的是谁,那就不用说了。

    素还真、紫龙天、紫霹雳、冷剑白狐……每一个都是最厉害的角色,每一个都将要针对自己!宇文天眼前一片黑暗,却还抱着一丝希望:

    五见杀结果未知,不管是谁死,对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切等紫龙天的五见杀执行之后,再作打算!

    自从与素还真在通天柱上约斗之后,宇文天就开始了不幸的命运,然而,宇文天自己似乎还未意识到这一点。

    秦假仙低头运尸,知道背后的冷剑白狐正紧跟着自己,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脚步也大了些,心底暗自得意:做了一辈子土公仔,这一次竟有冷剑白狐这等高手护驾,可以说是平息最为风光的记录之一。不过,代表霹雳门的冷剑白狐,为什么要护送紫霹雳之尸上翠环山,就是秦假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的了。

    玉波池中白莲清香,四周环绕的绿柳翠松,浓荫蔽日,暑气尽消,阵阵茶香飘过,更是如在仙境。只见品茗亭中,清风徐来,鸟啭清脆,素还真手持拂尘,意态闲雅,正与一线生对奕。一线生眉头紧皱,苦思无着的样子,和素还真的从容不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线生抬起头来,道:

    “素还真啊,将军独坐帐中,而马炮兵临城下,你再不想出个方法来!老汉我可也救你不得了。”

    素还真笑道:“将在营中自不动,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一线生道:“我呢,只是你这个将军旁边的兵卒而已,不要指望我。”

    “欸,做了过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啊!”

    一线生眉头越皱越紧,在大门外的秦假仙听出二人明谈棋局,暗中不知说的是什么,只怕漏听了重要情报,急急忙忙大声道:“素还真!你兄弟送大礼来了,还不赶快迎接!”

    素还真起身,整衣道:

    “是秦假仙与冷剑白狐大驾光临,小金刚、小玄元,快快迎接!”

    只听二童应了一声,马上由亭内走出相迎,小玄元一看见秦假仙相貌平扬,衣衫破烂,便不高兴地道:

    “你说你是我师父的兄弟?我师父哪有你这么丑的兄弟?”

    秦假仙眉毛一扬,道:

    “我小时候比你可爱得多!你长大了,只怕会比我还丑!”

    小玄元半信半疑,噘着嘴将秦假仙引了进来。小金刚摇头苦笑,站在门边,迎接冷剑白狐,冷剑白狐也默然走了进去。

    小金刚送上茶来,素还真又道:

    “等一会儿还有人上山,你到门口相迎,好生招待。”

    小金刚也不多问,道了声:“是!”便前往门口等候。

    秦假仙道:“素还真,紫霹雳的尸体已经送来了,你没有五宝,有办法教他复活吗?”

    素还真望向冷剑白狐,道:“在通天柱下,霹雳门既然已经收了金太极,也等于间接收服紫霹雳,请将五宝交予劣者吧!”

    冷剑白狐眉头一动,道:“素还真,你的心思很缜密。”便由怀中取出一包东西,一线生连忙接了过去。

    秦假仙这才明白冷剑白狐是专程代替金太极送五宝来的。

    冷剑白狐任务已达成,转身便要离去,素还真又道:“请留步,冷剑白狐!”

    冷剑白狐停了下来,背对着素还真。

    素还真只是轻轻一笑,问道:“霹雳门野心勃勃,除了金太极、紫霹雳,还想得到霹雳眼,这一点你有何看法?”

    冷剑白狐的身子似乎微震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发出了一股教人不寒而慄的杀气。

    素还真恍若未觉,又道:

    “你的发丝,为何老是遮住右眼呢?”

    冷剑白狐身上寒气一闪,道:

    “注意来!”

    素还真依旧是那不动声色的浅笑: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冷剑白狐的杀气已达收放自如的境界,瞬间便已恢复平时的冷漠,低声道:“素还真,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

    素还真也不谦逊,目送着冷剑白狐走出五莲台。倒是一旁的一线生等人,都已经紧张得动也不敢动一下。等到冷剑白狐离去,一线生才像虚脱了一样,拍着胸口道:“素还真,我年纪一把了,以后别玩这种把戏,老汉我吃不起。”

    秦假仙急忙打岔道:

    “素还真,你的意思难道是:霹雳眼在……?”

    素还真打断了秦假仙:

    “不可说也,因为麻烦上门了。”

    秦假仙还未会过意来,已听得门口小金刚道:

    “二位,我师父等候多时了,请进吧!”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怪老子与闻世先生合力抬着一名体魄魁伟,衣衫半黑半白,一身是血的汉子进来,怪老子口中叫道:“素还真!你快出来救人,黑白郎君受了重伤,我和闻世先生已经先救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交给你了!”

    素还真神情虽冷,却还是迎了上去。一线生看在眼里,暗自微笑。

    二老将黑白郎君放在地上,素还真只斜瞄了一眼,淡然问道:“为何将黑白郎君送来此地?”

    怪老子嘿嘿冷笑,道:“闻世,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早就说过:素还真会讲这种话,素还真固然在通天柱上出了大名,但是医术嘛,就不能强人所难了,毕竟人非全能,素还真的诗号怎么讲的?‘半神半圣亦半仙’,再怎样也只做得成一半而已。”

    闻世先生道:“但是,下一句是‘全儒全道是全贤’啊!”

    怪老子道:“那只是为了对仗工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何况你想,素还真的诗号又没说‘全文全武是全医’!”

    闻世先生笑道:“素还真既然敢说‘全儒全道是全贤’,想必有所用意,这个怪老子你就不知了。所谓儒者,以哭丧起家;道者以招魂起家,那贤者,以隐居起家。”

    “素还真为何要自称这三全呢?”

    “当然是要先说明了自己的江湖计划,上次素还真不是说:‘欲要天下大同,一定要滥杀无辜,二是要见死不救’?所以,咱们送黑白郎君上山,素还真必定要见死不救,才能发挥儒者哭丧的本事,哭完丧,就要招魂,招完魂,还是隐居保命去好啦!”

    闻世先生与怪老子嘻笑怒骂,不带脏子,却将素还真上次对他们二老的讽刺句句奉还。素还真只是微微沉思,充耳不闻,反倒是秦假仙忍不住了,道:

    “喂,我说闻世先生、怪老子,你们讲了半天,口干不干?要送医也要先挂号,紫霹雳先来先治,你们二人放了半天的屁,就算黑白郎君有救,一路上被你们薰也薰死了!”

    闻世先生与怪老子,这才看见停在一边的棺木,秦假仙道:“紫霹雳与黑白郎君,一个是史姑娘的爱子,一个是魔头,你们有啥理由要素还真救他?我看只是要找素还真的麻烦吧?”

    闻世先生虽然不服,仍硬辩道:“黑白郎君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至少他的敌人网中人,是魔域的一员,二人相比之下,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素还真为什么不该救他?”

    一直默默不语的素还真,总算开了玉口:

    “救黑白郎君,不在素某计划之内。”

    闻世先生冷然道:“网中人是不死之身,谁不怕他三分,也不能怪你见死不救啊!”

    素还真笑道:“世上无不死之人。网中人与蟒中龙的不死之脑,对素某而言,都是言过其实。只要有七只吸雷针,便可以轻取其命。”

    “七只吸雷针?”众人第一次听见此言,都不禁一愣,素还真却道:“七只吸雷针并不是武林秘密,不足为奇。”

    一线生呐呐地道:

    “可是,连我也不知道的话,还叫不足为奇……?”

    “一件事只要有三个人以上知情,就不是秘密,七只吸雷针分布七人身上,就有七人知晓此事,怎能算是机密?”素还真道。

    闻世先生忙追问:“如果真能以七只吸雷针射杀网中人,也算是为武林除去了一个魔头。这七只吸雷针究竟在何人身上?”

    素还真道:

    “以七只吸雷针射杀网中人,太过暴殄天物,不必多此一举。”

    怪老子哈哈大笑道:“讲了半天,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素还真不动声色,道:“素某句句是实,二老特意将重伤在身的黑白郎君,送来五莲台考验素某,素某医技不精,治人的本事没有,埋人的本事倒有。请二位将黑白郎君放入玉波池吧!”

    怪老子正要开口大骂,闻世先生已听出一点端倪,半信半疑,问道:

    “只要丢进玉波池就可以了?”

    素还真微微笑道:“黑白郎君虽被网中人飞丝穿心,却因五脏位置有异常人,因此侥幸不死;万变魔女寄体其上,胡乱点xue,使黑白郎君体内真气阻塞,血路瘀塞,这才是重伤之根;二位抬黑白郎君上五莲台,脚程太慢,又延误了治疗,本可七天痊愈的小伤,这下至少要数月才是见效,暂且放入玉波池,待其元气稍复,再做治疗吧!”

    素还真只瞄了黑白郎君一眼,竟把他的受伤过程说得一清二楚,还认为只是“小伤”,怪老子听傻了眼,连忙依言,和闻世先生通力合作,将黑白郎君丢进玉波池。

    素还真看着黑白郎君的身子,陷入莲花荷瓣之间,消隐不见,才一挥拂尘,道:“闻世先生、怪老子,今后二位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避难,尽管到翠环山来,不必客气。”

    二老一怔,想不到素还真竟变得这么客气,怪老子笑道:“前倨后恭,必是有求于人。你有何要求,也不必客气,对我们直说吧!”

    素还真道:

    “素某确实是有求于二老。”

    众人又是愕然,但听了素还真接下来的话,就连愕然也嫌愕然得太早了:

    “各大门派将围攻素某,二老在道上德高望重,也能代表一方,届时若要审判素某,请不必客气,尽管判素某一死,这就是素某对二老的请托。”

    一线生道:“素还真,你胡说什么?你在通天柱上,揭了宇文天这个魔头的老底,名门正派无不佩服你的智慧才略,又怎会与你为敌?”

    素还真淡然一笑,道:“世事若如此单纯,又何来争权夺利,纷争扰扰?自古以来,建功立业者,又有谁能善终?”

    众人哑口无言,素还真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友平生,一人足矣。一线生,素某只要有你一位知己,便已畅慰生平了。”

    一线生神情激动,握住了素还真的手,道:“不管他人如何不了解你的济世之心,一线生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素还真笑道:“若是将来各大门派追逼,一线生道友,你可要代表我素还真这一方啊!”

    一线生连声道:“当然,当然!”

    秦假仙看得吃味,正要开口,素还真已道:“秦假仙,你成名的时机就要到了,请下山去吧!一线生,紫霹雳请你尽心苦治,三天后,公开亭将有一会,请二位务必一临。”

    二人弄不懂素还真搞什么玄虚,只得一同下山,留下闻世先生与怪老子,在山上与素还真商谈。

    想不到才到山腰,便已发觉山下早已旌旗密布,刀光剑影,翠环山竟真的被各大门派包围住。秦假仙等人看得心惊,不知该下山,还是该再回五莲台上,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只听得一阵娇美的声音轻道:

    “宇文天,你费尽心思,才搜罗到的五宝,倒瞧瞧现在在谁手上啊?一线生与秦假仙,岂是你的对手?不如顺手夺了过来吧!”女暴君想必知道宇文天畏惧霹雳门的冷剑白狐,因此出言相激,秦假仙与一线生不知霹雳门也埋伏在翠环山之东,因此一阵紧张。

    宇文天沉声道:“魔火教在通天柱下,摸了摸鼻子就闪人,现在派了大队人马,包围翠环山,想必是与霹雳门有了万全的准备,为何不冲上山去,将素还真千刀万剐呢?”

    一屠勇怒道:“魔火教不需仰仗他人!宇文天,你这个藏头缩尾的鼠辈,损失折将,丧家之犬,也来凑什么热闹?”

    东边的霹雳门倒是不动声色,宇文天知道霹雳门与自己结仇最深,执法司生命转轮盘,在争夺霹雳眼之时,死在五海主宰之手,现在冷眼旁观,心机却最是险恶。宇文天气定神闲,冷笑道:

    “素还真不过尔尔,各位如此凑巧,同时包围翠环山,嘿嘿,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各方相距甚远,虽以千里传音叫阵,却都是只闻声音,不见容色,但宇文天此言一出,竟使得众人一阵静肃。女暴君花容微变,勉强牵出一丝冷笑,心底暗暗想道:“原来宇文天也是八珠联成员之一,呵呵……”

    宇文天虽然不如往昔,心思却还算细,再联想起紫龙天的五见杀之计,便已情知:包围翠环山的众人之中,必定有八珠联的成员,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些,至少说出来是不会错的。

    女暴君笑道:“紫霹雳将要复活,脑子是蟒中龙的脑,蟒中龙是你的爱将小五海所杀,到时候复活的紫霹雳,恐怕对阁下有点麻烦,何不现在下手,杀了一线生,免得成为后患呢?”

    一线生吓出一身汗,宇文天却冷然道:“一线生与秦假仙,杀了也是胜之不武,魔火教若有兴趣,就请动刀。”

    女暴君还要煽动霹雳门与宇文天的宿仇,媚笑道:

    “是胜之不武,魔火教不管这个闲事。白骨灵车的五海主宰,所向无敌,号称武林至尊的霹雳门,被宰了个心腹大将,也不敢吭个气,难怪白骨灵车不把霹雳门放在眼里。”

    霹雳门第二教主治司徒沉声道:“女暴君,看看小五海的下场吧!”

    女暴君尚不知小五海已死在霹雳门第三教主冷剑白狐的手中,一时之间,心神怔忡。宇文天越听越心惊,越要装作不在意,哈哈一笑,道:

    “小五海只是五个小童,功夫低微,搬不上台面。冷剑白狐要杀便杀,死不足惜。秦假仙,请你将这五具尸首埋了,我重重有赏。”

    言毕,将一包银子挥出,已稳稳落在秦假仙脚边,秦假仙连忙拾起,道:“好,好,我一定照办,让小五海入土为安!”

    秦假仙知道宇文天表面上要他替小五海收尸,实际上是向各大门派公开宣布:要让秦假仙安然离开翠环山,不许其他人动秦假仙一根寒毛,多少有点输人不输阵之意。秦假仙与一线生合力搬了小五海的尸体上推车,匆匆低着头下山去,女暴君与冶司徒据守东西双方,谁也不想先出手,让别人捡了个便宜,因此竟眼睁睁看着秦假仙与一线生离去。

    宇文天不禁面露得色,在单枪匹马之际,还能谈笑扬威,连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秦假仙与一线生才离开没多久,山上便悠然传出那阵睽违已久的诗号:“半神半圣是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是素还真!”宇文天一凛,难道五见杀之计,真要被紫龙天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