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凶手
宅邸之前发生了杀人事件。 我在那一天，夜里出外散步之后的记忆十分暧昧。 不过将不鲜明的记忆拼合在一起的话，还是能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织也好我也好，都是对血的味道敏感的体质。仅仅是看着就会迷糊起来。 这一次尸体的出血特别绮丽。 通往宅邸的石制小路。石块与石块之间的沟如同迷宫，在迷宫间流淌开来的红色的线有着至今未曾有过的雅致。 然而这也是灾难。 注意到时有谁站在背后，回头看去那是千野空。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 那不是恐惧的眼神，相反的，那是沉醉的，是迷恋的。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我不知道。在当时甚至连疑问都没有。 我想，但是。 那之后我回到了宅邸里，事件被发现似乎是在更晚的时候。没有人说起我曾出现在现场。 理所当然——如果空所说的那个少女就是她自己的话。 她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这样一来，她就能更加现实地认识到我是不能轻易接触的人了吧。 闪现在脑海的这个念头让我感到恐惧。 “织，是你吗……？” 虽然试着问出口，不过并没有得到回答。 我与织之间开始出现了隔阂，这种感觉也日复一日地强了起来。纵然把身体交给织，其决定权还是在我这边。但是那时候记忆会暧昧起来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 只有我自己没有注意到，其实我也如同之前继承两仪之血的人们一样发疯了吗？ 有自觉的异常者都是正常的——换作是织会这么说的吧。因为作为异常者会觉得周围的一切是扭曲的，对自己则不抱有任何疑问。 纵然很少我也依然有这方面的倾向。我花了十六年，终于知道了周围的一切与自己是不同的吗。 可是，那又是因为谁呢？ 眼前突然浮现出空的身影。 她说，少女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所心爱的人。 如果说她心爱的人是我，那么我所心爱的，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到底是谁呢？ “大小姐，现在方便吗。” 响起了敲门声和秋隆的语声。 “什么事？” 和进来吧有着相同的意思，秋隆也顺从了。 由于是临睡前的时间带，他只是打开了门而没有进入到室内。 “宅邸周围似乎有人在做一些不轨的举动。” “我听说警察已经被父亲打发走了。” 是的，秋隆点点头。 “警察的监视从昨夜就撤走了。今夜的恐怕是另一件事情。” “你随便处理吧。和我没有关系吧。” “但是，藏身在外面的那一位似乎是大小姐的学友。” 话音刚落，我已经从床上起身。 来到能看到宅邸正门的窗子附近，越过窗帘观察外面的光景。 正门周围的竹林中有一个人影。 毫无疑问，正是千野空。 那身影，如鹤一般优雅，与平常相逆的感觉让我一怔。 “……” ……真让人，生气。 “如果您指示要请那一位回去的话……” “那种人，放着不管也没有关系。” 我小跑着回到床上，就势躺了下来。秋隆向我道了晚安，把门关好了。 ……关掉房间里的电灯闭上眼睛，但是完全睡不着。 也没有可做的事情，没办法我再一次去确认外面的情形。 穿着浅蓝色的皮革夹克和长裤的身影，一边吐着白气一边眺望着正门。 不知为什么突然抽出一柄短刀，侧过身在竹子上刻着些什么。 那淡淡的笑容和优雅的动作，只是看着就觉得美。 总之，那时的空确实不是幻影。 她在那时确实是存在的，所以才来监视我。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恐怕是为了确认杀人者的真实身份吧。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还是微微心痛起来。 ……如果说，我也有着心爱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人，那一定是我自己。 但为什么…… ……总而言之。 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生起气来，我不由得咬起指甲来。 ※ 发生了这件事情的次日，她依然如往常一样。 “式，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自从那次让织和她谈过话之后，她就很少在我面前表现出开朗了。 与那相反的温柔和优雅，尤在我之上。 ——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就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一般。 不知为什么会来邀请我，到底是跟着她上到楼顶。 总觉得这次她的邀请中有什么图谋。 我已经决定不再与她发生任何关系，但是毕竟想知道她对那夜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预测到今天会有一场盘问，我来到了楼顶。 然而，空一如往常。 咬着面包，向我问道：“话说啊，式的家还真是够大的呢，以后一定要住进去试一试。” “……我说你啊，到底怎么住在别人家里啊？” “啊，以同学的身份，或者是你嫁给我之后，就有机会了吧。” ……果然，就算举止改变了，她还是她，一点也没有变化。 她恐怕还不知道监视的事情已经被我发觉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也太奇怪了。 在那时，明明应该看到了溅满回血的我，为什么她还能像往常一样对我笑呢。 “空。二月三日的晚上，你……” “恩，那时的式，很美。” 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她接下来的动作。 “但是，”她放下手中的面包，转过头凝视着我，很郑重地说道，“我不希望再见到那样的式，那时的式身上有很浓重的‘死’的气息，却并不能让我感觉兴奋。我很不高兴。” ……她说什么？ “死”的气息？ 略微的沉默，空继续说道：“如果说，双重人格可以算成异常者，那么我想说的是，我绝对是在之上的异常者——死亡能够给我带来快感，越接近死亡越好。” “……” “而且，我并没有看见式手中握着刀，我所看见的，仅仅是式站在尸体之前，那种程度，我也做过了，如果说你是凶手，那么是否我也是帮凶？” 她说的很严肃。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以前，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幸福的笑容，现在，与我在一起的她的脸上总带着温柔的笑容，但现在，那些都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式不应该是那样的，虽然那时的式很美。身为‘异常者’……这不是你就是凶手的证明，在亲眼见到式杀人之前，我不相信式是凶手。” 凝视着我的双眼，千野空说道：“所以我必须向你证明，杀人的不是你。所以我会每天到你的家门前等着，如果你在夜晚出门，我就会跟着你，直到杀人鬼事件终结，真正的犯人被找出来为止。” 这样宣告之后，空重新拿起手上的面包，静静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