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
置身于一座陌生的城市，心中难免会茫茫然，就连不乏主见的赵云都感到一阵阵踌躇，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不知前路在何方。陈光明走在最后，须臾就不见了踪影，去进行他那伟大的人性解放计划去了。发现这一点后，赵云当即破口大骂，又重重的呸了一声，说道：“不管那个王八蛋了，倒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子川，你应该挺有主见的吧，别老躲在你jiejie背后不吭声啊。” 他有些无奈地道：“虽说我比你们要年长个几岁，可是现在情况特殊，这种事情谁也没遇到过不是？大家有什么建议，都说说吧。” 方瑜一直像母鸡一样护在子川前面，此时也不例外。她紧紧拉着子川的手，生怕他丢了似的，一边分析道：“我有几点想法。第一，你看这城市里的人都对我们视若无睹，所以这不可能是演戏。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西方的奇幻小说，其中有一种情况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极为相似，那就是魔法师的领域。” 赵云摆摆手道：“我可不喜欢读书，当初念的也是体校，你就别问我了，直接说吧。要说魔法师之类的，我也看过几部西方奇幻电影，有些地方还是能明白的。” 方瑜点点头，继续道：“在这些小说里，有些强大的魔法师可以开创出一种名为领域的魔法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魔法师就是相当于神明的存在。他甚至可以创造出万事万物，比如说这样一座城市，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当一些冒险者无意间闯入这个领域的时候，就会发现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引起领域之中原住民的正常反应。” 赵云啊的一声，叫道：“就和我们一样！可是......这种小说中写的东西，纯粹出于作者的意yin，对于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当然有帮助，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参考，就好像航海者事先有了地图，哪怕这地图中大部分仅仅是推测出来的，但其中的许多猜测和逻辑分析也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见赵云有所怀疑的样子，子川插言道：“打个比方说，这就像是战前策划，拥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哦，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意义了。我就说你这小子，明明很有见地的嘛！”却喜欢做你jiejie的跟屁虫，没出息，丢我们大男人的脸，赵云一面腹诽着，一面示意方瑜继续说下去。却不觉得自己向一个小姑娘请教会否有碍于大男人的脸面。 “第二，既然做出了假设，我们是进入了一个领域，就可以吸取小说中那些冒险者的经验教训，来安排下一步的行动，免得举措不当，遭遇不测。”方瑜的神色变得凝重，声音都有些颤抖，“其实我们现在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我也是刚刚才想到。如果是进入了魔法师的领域，那么这个领域中必定存在魔法师制定的规则——类似于游戏的规则，又像是银行保险库的各种警戒措施，宝藏中的陷阱，用来阻拦入侵者，甚至是杀死入侵者！所以我们千万不可以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否则触犯了规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什么？！”被她这么一说，赵云紧张得跳了起来，这家伙刚刚还想着要不要揍几个看着不顺眼的日本人出出气来着。他连忙问道：“小说中都提到过什么规则没有，你赶紧告诉我，免得我不小心触犯到，那岂非是冤死了。” 方瑜沉吟半晌，才道：“大约有以下几条规则是比较常见的：不能伤害到领域中的人，尤其是有地位的人，比如官员，又比如有特殊身份的隐士；有些地方不能触及，这些是禁地，就算是原住民触及了，下场也很可怕，就好像我们地球上的百慕大三角，有进无回，尸骨无存；然后是关于离开领域的规则，或许是待够一定的时间，就会被自动送出领域，或者是满足其它什么条件，这个就很难说了。” “最后么，就是......”她有些促狭地朝子川眨了眨眼，说道：“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如果咒骂老天爷的话，就会遭到老天爷的惩罚。在领域之中，魔法师就是神，冒险者发出的一切咒骂，都有可能被他听到，从而遭到他的惩罚。” 赵云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一路上他可没少指天怨地的，几乎把所有他能想到的神佛都骂了个遍。方瑜所说的东西要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信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强笑两声，瑟缩了身子问道：“那个，万一被听到的话，我说万一啊，一般会有什么惩罚啊？” “也没什么的啦。”方瑜漫不经心地道：“在西方神话里，神的惩罚一般也就是把你变变小动物，或者罚做苦力推一辈子的巨石，要么就是派一只怪物来，每次吃掉你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再长出来。了不起像我们中国的传说一样，挨一顿天打雷劈，被五雷轰顶，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啊什么的。” “我擦......”赵云才欲骂上一句，立马把自己嘴巴给捂住，还时不时抬头望天，生怕有雷打下来一样。 “哈哈。” 这种滑稽的样子，看得子川也忍俊不禁，顿时笑出声来。他笑的时候，方瑜也笑着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以及一份磐石般的坚定。 绝对，绝对不能让幼年时的事件再次发生。不管怎样，一定要叫小弟好好的活着，快乐的活着，方瑜暗暗发誓。 赵云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小姑娘面前满嘴粗话，这时想想自己也觉得有所不妥，便也收敛了些。 此时三人已是在一座颇为豪华的酒店里，方瑜直接在前台拿了空房间的钥匙，那位长相可爱的前台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经过一番商议后，方瑜竟然成为他们这个临时小团伙的领袖，这让赵云觉得很没面子，却也无可奈何。 “我说，万一有客人要住我们的房间怎么办？”赵云担心道。 “放心吧，我选的是次序靠后的房间，很少有人入住的。如果你懂日文的话，还可以去修改一下记录。再说了，钥匙还在我们手中呢。”方瑜道。 赵云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两个高中生，怎么比自己懂得还要多，而且看两人的心态，似乎比自己还要好，真是活见鬼。不过他向来神经大条，过会儿就不放在心上了。 方瑜的计划是，三人最好低调行事，先把身体养好，安全第一。如果她的领域推论正确的话，只要待够一定时间就会被自动送出领域。在等待之外，再慢慢接触这座城市里的人，搜寻有用的信息。 或许是并不完全确信自己的推论，或许是下意识的回避，加上已知的信息太少，方瑜疏漏了一点。那就是，在魔法师的领域之中，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怪物，以及猎杀这些怪物的人。 正义与邪恶的势力斗争，如同光与暗，充斥着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世界也不例外。在这里，扮演怪物角色的被称为虚，而猎杀这些怪物的人自称为灭却师。由美子小姐，全名为荒木由美子的她，正是灭却师的遗族。 早在一百多年前，灭却师就被灭族了。剩下三三两两的灭却师分散在世界各地，躲避着，憎恨着，那将他们灭族的凶手——死神——这个世界代表正义的势力。 而引发这三方势力争斗的，则是普通人类，以及飘散在这人世间留恋不肯离去的灵魂。 “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量太少了，难以做出有用的判断。所以，必须先掌握这里的语言。” 三人刚刚用过一顿丰富的晚餐——当然是不问自取的，赵云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方瑜在内室洗浴，趁着这当儿，子川打开了电视。一阵搜索，居然真的有双语台。尽管没有汉语的，但是有英文的，而这就足够了。对照着电视节目中人物的说话，强行记忆下方快速闪过的文字，他用这种惊人的方式，开始了对日语的飞速掌握。 浴室中，温暖的水流哗啦啦而下，击打在干净的大理石瓷砖上，溅起一片迷雾。方瑜蜷缩在角落里，两手抱膝，瑟瑟发抖，泪水默默滑下皎洁的脸庞，眼中满是恐惧和迷茫。许久，她渐渐攥紧了双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目光重又坚定起来。“不要软弱，不能软弱，绝不能，让那种事再发生在小弟身上。一切的恐怖，就让我来承担吧。” “东京市，这里原来是东京，日本的首都。空座町，东京空座町？”子川觉得有些奇怪，日本的电视节目十分丰富，连交通状况都会有所报导，可是上面显示，空座町居然没有航班？而且十分奇怪的，连列车都没有。要知道，这里可是日本的首都啊。 “小弟，我洗好了，轮到你了。”方瑜打开浴室的门出来，她并没有穿浴袍，而是换上了一套新衣服，这当然也是顺手牵羊来的。 子川答应一声，拿起自己准备换的衣物向浴室走去。忽然间，仿似地震一般，楼体震动，整个过程剧烈而短促！ 哐！浴室左近的玻璃窗整个碎裂开来，锋利的玻璃碎片四射而出，有的竟如呼啸的飞刀。 子川仰面倒下，方瑜尖叫一声，扑到他身边。慌乱地查看，发现只是脸颊上被划出一道血痕，并没有大碍，情绪急转之下，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将子川扶起，口中说着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的话，茫然没有注意到子川正满眼惊恐地盯住她身后。 在那破烂的窗口处，一只巨大而尖利的爪子，迅速地收回。随后是一个类似于蜥蜴的三角形头颅，贴近了窗口，向房间里探视着。脸孔之上，覆盖着白色骨质般的面具，造型原始，仿佛从远古画卷中走出的巨兽。眼孔中发出血红的光，散发出种种负面情绪，嗜血，残暴，狡猾。然而有一种情绪最为突出，那就是贪婪，对于食物的贪婪。 “嗯？”怪物贪婪地扫视着房间内部，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小弟，没事了，没事的，只是地震，已经过去了，这在日本很平常的。回神了，回神呀，别吓唬jiejie......你在看什么？”方瑜强作镇定，露出一个面容，拍拍子川的脸，见他没有回应，就扭转视线朝后看去。 “糟糕！”子川猛地反应过来，要是让方瑜姐看到那怪物的脸，惊叫之下，说不定会被察觉到。他脑海中再次闪过那条青蛇被踩后的条件反射，但是电光火石之间，身体根本来不及采取反应。 下一刻，方瑜已经看到后面的窗口，那里一片空空，玻璃残片还在不断掉落。 “小弟，没有什么呀，回神了。” 子川大吃一惊，方瑜姐这么说的话，她竟看不见那怪物么？未及多想，身子向前一靠，紧紧抱住方瑜，颈项相交，在她耳旁低语道：“别说话，别动。” 方瑜以为他吓得厉害，也不以为怪。子川死死盯住那怪物，全身都绷得紧紧的。幸好，那怪物没有发现什么，将脸撤离了窗口，似乎是准备离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赵云急促的敲门声，还在那扯着嗓子吼道：“子川，方瑜，你们没事吧！刚刚地震了，地震了啊！” 最让子川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怪物并非像普通人类一样，对自己几人完全视若无睹。它的感应极为敏锐，顿时发觉到不对劲，要钻进房间里来。但是子川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它这么做不过是惺惺作态，别有用意一般。 玻璃残片掉落得更加厉害了，甚至整个窗口都被挤得嘎嘎作响，方瑜立刻反应过来，她被子川死死抱住不能回头，只好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赵云敲打得更加用力了，里面方瑜也越来越不安，但是子川无法贸然说出真相。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个怪物是在打草惊蛇！是的，它是在打草惊蛇，搂草打兔子。 它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但是不知为何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所以故意弄出这么大动静。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恐慌，让我们陷入惊慌失措中，从而自己暴露出来。弄清楚对方的目的，就能针锋相对地制定出破解的方案。 有什么地方会让我们暴露？根据已知的信息可以得出推论，我们本体不会或者很难直接引起外界的反应，但是通过一些间接的方式却可以，比如搬石头堵路。所以，同样的，间接的联系也就可以反过来令我们暴露！ 所以，房间里不能有任何物品被改变！否则它就能知道我们的立足之地。 同理，房间门绝对不能凭空打开！它不是普通人，可以感知到这一些违背常理之处。 短短数秒之间，子川做出了推论，原来应对这个危局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他放声一喊，让赵云停止动作，让方瑜姐和自己一样保持安静，那个怪物久久察觉不到异样，就必然会离去。可是，这个方法未免也太简单了一些，令他心生一丝不安，似乎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考虑到呢？可是来不及多想了，外面赵云已经囔囔着要破门而入了。 “赵大哥，方瑜姐，你们听我的，从现在起，不要动，不要说话，直到我说可以了为止！” 他断然喝道，声音凌厉，语气果决，仿佛发号施令。 方瑜从未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时间愣在他那僵硬的怀抱里。赵云虽然为人有些神经大条，但是脑子里长得到底不是肌rou，一下反应过来，里面情形肯定不对劲。既然子川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不能贸贸然闯进去，顿时闭上了嘴巴，只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了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这一静了下来，那怪物果然也停了下来，又是一副疑惑的样子，被面具遮住的脸向后缩回，离开了窗口。子川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看来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半晌，怪物的身影彻底消失，子川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浇透了，微微一动，全身骨骼都咯咯作响。 “可以了......”这三个字刚刚出口，就在他暗自嘘了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 房间里突然显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灰黑色漩涡，一只同样大小的爪子从中探出，径直向他所在的位置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