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大唐帝都
“救、救命哪！” 一个黑瘦汉子从破败的酒店中逃出，他的面孔因为恐惧而变形，声音更是嘶哑而难听。这人正是先前杀死了那个准备洗心革面的店小二的家伙，而现在，他却落入了被追杀的境地。 原来在他们几个杀死了店小二后，又有一个过路的青年人前来住店。原本以为是只肥羊，没想到却是头猛虎，一下被他识破这是家黑店，顿时翻脸杀人，下手毫不留情！ 嘭！ 一只长凳被掷了出来，将逃跑的黑瘦汉子击倒在地，其中蕴含的力道之大，令他吐出血来。他扭过头来，看到那个青年人面沉如水，一步一步逼近，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而这个青年的手中，正提着一把青锋长剑，上面一滴滴的血液正在滑落。这揭示了他那几个同伙的下场，也昭示着他自己的可悲结局，杀人者，恒被人杀。 “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啊！我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都是因为这天灾，我们才会犯下这等罪过，这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黑瘦汉子自知没有可能逃得掉，顿时痛哭流涕，拼命朝对方磕头，一面哀求着，心中却在发狠。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今日能逃得性命，再寻机报复这个青年人也不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怕他武艺如何高强，也总有机会得手。实在不行的话，自己惹不起对方，还躲不过吗？ 这个青年人面相英武，器宇轩昂，赫然是那解决了莱阳郡地龙之乱的举子钟馗。此时他满目杀机，闻言哈哈大笑，怒声斥道：“逼不得已？天灾凶威之下，流民哀嚎遍野，草根树皮都已食尽，百般无奈之下易子而食，那是逼不得已，没有人能够责怪他们，因为他们没的选择。但是同样是人相食，你们却又不同！你们明明可以选择另谋出路，却在此开设黑店，谋害路人，这也叫逼不得已？哪怕是当强盗，同样是害人性命，也要来得光明磊落，胜于你们百倍！我今日诛杀你们，是你们罪有应得！” 见对方铁石一般心肠，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了。黑瘦汉子惊骇之余，居然也愤然道：“你这样说法，我不服啊！什么叫光明磊落？我虽然没有念过什么书，却也曾听人讲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就是最大的强盗！你今日要杀我，是因为我谋害他人。可是我不过是谋害一两个过路人，我杀的人，根本连那些马贼杀的人数的零头都比不上。而杀人害人最多的，莫过于当今朝廷，莫过于当今圣上！我们之所以落入这个境地，还不是因为朝廷的赈灾款物一拖再拖，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凭什么朝廷害死无数人就是光明磊落，我却是罪有应得？为什么圣人的罪过，却要我这个升斗小民来承担？你说，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钟馗听到这声声质问，不由得愣在那里。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个圣人的确包含了圣上，也就是皇帝，也指一些伪圣贤。天灾固然可怕，但是人祸更甚之。古时真圣贤，就把这些祸乱的根源归结于“圣人”的头上。为什么会有天灾人祸，就是因为“圣人”失德。 果然是读书人，认死理，黑瘦汉子将钟馗的神情变化瞧在眼里，心中大喜过望，觉得自己这下有救了。所谓君子能欺之以方，因为真正的君子都讲究原则道理，只要利用这一点，完全可以在道理上制约对方，令其不能再对自己下手。 但是钟馗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正视着对方，肃然道：“圣人失德，我等做臣民的应指出这一点，督促圣人自省，而不是像你等这般，自甘堕落！尤其是你们不仅谋财害命，居然还吃人，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有什么资格和我讲道理？” 那黑瘦汉子没想到钟馗并没有钻牛角尖，顿时拼命向后爬去，同时又惊又怒地叫道：“你说我们吃人，你们又何尝不是在吃人！你们这些读书人，当官的，有钱的，哪个不是在吃我们穷人的血rou？而且你们是吃人不吐骨头！你教训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你去教训那些草菅人命的大官们啊！有本事，你去让圣人杀那些贪墨赈灾粮草的人的脑袋啊！你没胆子吧？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说我是禽兽，你又好到哪里去！” 钟馗铁青着一张脸，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中长剑擦过那黑瘦汉子的脸颊，刺到了地面上。在他眼中，对方的面孔扭曲起来，眼睛死死盯住他，仿佛是在讥讽和嘲弄着他。眨眼之间，这幻觉就消失，那黑瘦汉子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刺死，吓得连诡辩都忘记了。 “我们现有的人伦纲常，的确存有缺陷，并不完美，但是我们不应该为此而自甘堕落，而是要努力去完善它。一味的破坏人伦纲常，只会毁坏先贤们缔造的文明结晶，也会毁了我们自己。” 钟馗放下手中的剑，燃起了一个火折子，把那埋葬了许多无辜者尸骨的黑店烧着。火光明灭间，那黑瘦汉子呆呆地望着这个青年的背影，知道对方已经放过了自己。这一番死里逃生，令他也仿佛看穿了这肮脏而又迷人的红尘俗世，但是他并没有达到传说中的大彻大悟，心中依旧感到迷茫。 “我也曾听说书先生说过，自古以来，礼教杀人，苛政猛于虎。你却说，这些都是先贤缔造的文明结晶，我不明白。” “你方才也提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但这是曲解了圣人的本意。先贤们制定礼法，建立人伦纲常，是为了保护后人，使后人能活得更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伦纲常就是规矩，一旦崩坏，动辄有亡国灭族之祸。只是这规矩，被那些jian诈之人扭曲利用，方才成了害人的利器。”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这规矩终究是扭曲了，不是吗？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事实，我无从辩驳。但这也是我辈的责任所在，不断去革新，不断去完善，实现我们人族的最大梦想，世界大同。”钟馗转过身来，目光投射向远方，语气坚决地道：“我长途跋涉，冒险穿过这战乱之地，就是为了前往我大唐的帝都，参加此次的春闱。朝廷也意识到，如今天下显露出乱象，恐有大祸降临。听说天子圣人有意招纳贤良，肃清吏治，我此去就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你就跟着我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当我的书童，你叫什么名字？” 钟馗的语气显示出对自身才华的强大自信，而他之所以要把对方带在身边做书童，也是一个中庸之道。既给了对方改过的机会，又可以看住对方，免得对方继续作恶。不过，这就把责任完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了。 “多谢大人，小人高明远，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赎补罪过。”那黑瘦汉子跪了下来，连拜三次，自此追随钟馗左右，暂且不提。 却说这方世界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地幅辽阔，号称大唐国，和地球上的大唐有几分相似。子川和水月儿先钟馗一步，来到了这大唐国的帝都。他们此来，当然不是为了参加什么科举，而是因为那幽冥界的一个入口，就设置在这里。 “这大唐国的帝都居然也叫长安郡，莫非也是世界投影的缘故，才造成了这种巧合？” 子川和水月儿携手漫步于长安闹市，看道路两旁鳞次栉比，充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令人目不暇接。更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相互交谈，讨价还价，正在做买卖。其中不乏一些极具异域风情的事物，让水月儿感到十分新鲜，而生活在帝都的寻常百姓们，却已经是习以为常。 “真是繁华的城市，听说最为富贵的地方，莫过于皇宫，甚至比我们水底的水晶宫还要辉煌，真想亲眼见识一番。不过，皇宫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有仙道的人物负责守护。我们要寻找幽冥界的入口，还是不要惹上什么是非比较好。真想不到，幽冥界的入口，居然会在如此繁华之地。” 水月儿脸上，依旧蒙着一条纱巾，看起来就像一个异域女子。这长安街头有不少女子都是这般打扮，是故并不惹眼。而子川则是施展了一门幻术，掩盖了原本的样貌，他已经知道自己被神灵界通缉的事情，当然要小心一些，以防万一。 听到水月儿如此感叹，他微微一笑，说道：“幽冥地府也是神道一脉，需要信仰和香火。这里是大唐帝都，最为繁华，人口也最为集中，相对来说更加稳定，更加安全。如果是我的话，也会选择把重要据点建立在这种地方。你想要见识一下皇宫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容易的很。我们不需要硬闯，只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份，自然能够顺顺当当进入其中。而且，我们也正好有这个进行观光的空闲呢。” “真的？那太好了，那我们先不去皇宫，这里有好多好玩的，我要慢慢看个够。”水月儿欢快地一笑，松开他的手，向前面一个摆满精巧糖人的摊位跑去。 当然是有空闲的，即便知道这里存在一个通往幽冥地府的入口，可是要进去，也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赶往大唐帝都的路上，他还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探险队的消息。原来古万城那边，也有了重大的进展，已经利用那白云观为桥梁，和这个世界的仙道势力达成了协议。古万城他们也是要探索幽冥界的，这正是一班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