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奎狗

    楚皓然昏迷中只觉得有滑腻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反复摩挲，痒痒的好不难受。缓缓睁开眼，清晨阳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那黑影正在往自己脸上蹭。楚皓然用手挡住脸，坐了起来。定睛仔细瞧去，这一瞧顿时吓得丢了魂。那原是一头巨狼，浑身黑色。额头宽大，三角耳，双眼微蓝，毛发直立。而且显然这狼比一般的狼大了至少一倍有余。此时，正瞪着眼睛直耸耸看着他。

    楚皓然心中苦叹，昨日还在想这山中没什么野兽。哪曾想今日便遇见这么大一头，看那样子这狼是把自己当成吃的了。

    楚皓然紧张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巨狼，汗水打湿了后背。脑中想着逃生之路。那狼却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也是一动不动的。一人一狼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互相盯着。

    好半天，楚皓然见它没有扑上来。心中存了一分侥幸，暗想这狼可能不会吃自己。慢慢挪动身子，想要从侧面溜开。那狼也奇怪，楚皓然动，它也动。也不上前，像是不让楚皓然离开。整得楚皓然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看出这狼好像没有恶意，于是出声道：“你。。。干嘛这样跟着我？”

    那狼听他说话，居然叫呜了两声。然后左右扑腾个不停。楚皓然讶然，他看得出这是犬类极其兴奋的表情。难道说这狼不想伤害他？仔细看去，巨狼的伸出舌头，尾巴摇个不停，眼神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亲热。

    想到以前的虎子初见面时也是没有伤害过自己，楚皓然便壮起胆子。又说道：“你是想和我玩耍么？”那狼竟然点点头，似是听得懂他说的话。见巨狼如此有灵性，楚皓然放下心来，伸出右手，招呼它过来。

    手刚伸出去，巨狼便腾身扑了过来。一靠近楚皓然，便伸出猩红的舌头在他脸上舔个不停，舔得他一脸口水。好不容易将它脑袋搬开，又一个劲的往楚皓然的怀里拱，活脱脱一个撒娇的小孩子。而楚皓然此时已确定这巨狼不会伤害了，见它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蹭，也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它的背毛。这一刻，楚皓然心中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很久以前，自己就像这样抱过它，那感觉十分强烈，以至于有种淡淡的悲伤情怀。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到正空。楚皓然肚子有些饿了，拍拍巨狼脑袋说道：“你能不能找些吃的来？”那狼听他说完，歪着脑袋看着他。见它仿佛不明意思，楚皓然便指指肚子，又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那巨狼叫了一声，撒腿就往林中奔去。不一会儿，嘴里便叼着一只野兔回来，把兔子往楚皓然面前一放，又扑到他身上。

    楚皓然愕然，自己在山里走了两天一夜，硬是没发现一只兔子。这厮刚刚出去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带回来一只，当真是奇怪。不过有了吃的，也不在多想了。撇开犹自在身上四处蹭的巨狼，从怀中掏出火引，找了些枯草叶子和干柴。动手将兔毛拔了，掏出内脏，顾不得身上的皮还在，架上火堆就烤。那狼却是被他撇开有些不高兴了，独自在旁“呜呜”叫着。

    很快，那兔子便被烤的油汁溢出，四周一股rou香味。楚皓然灭了火堆，撕了一块兔rou咽下，嘴中发出一股满足的呻吟。算起来他两日未沾过rou了，这下差点将自己舌头都咬掉。顾不得还烫手，又撕下一块准备吞下。蓦然间，眼睛瞟到旁边的巨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兔rou，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楚皓然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哎呀，忘记你还在旁边。”说着就将手中兔rou扔到它面前。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将这兔子吃的干干净净。楚皓然拍拍肚子站起来，四处望了望。两边尽是悬崖峭壁，前方一片茂密树林。暗想自己怕是掉进了崖底。也不知有没有出路。对着犹自啃着骨头不放的巨狼说道：“谢谢你的这顿兔rou了，我要走了。”说罢就朝林中走去。

    巨狼见他要走，急忙丢下骨头，绕到他跟前对他叫了两声，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楚皓然好笑道：“你可是怕我走了没人烤rou给你么，真是贪吃啊。”拍拍它脑袋道：“我要出去寻我二叔去了，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说着伸手支开它就要离去。

    那巨狼却不放口，反而咬住他往后拖去。拖了几步，又松口向后跑了几步停下，回过头对着楚皓然叫了几声。见它如此，楚皓然暗自寻思，莫非它是要让我跟它走，带我出去。正寻思中，巨狼又对着他叫了两声，仿佛是在催促他。想到这巨狼颇有灵性，不像会害他。于是跟了上去。

    楚皓然跟在巨狼身后在林中穿来穿去。直晃得他头都有些昏了，看见那巨狼往一簇茂密齐人高的草丛里一钻，也没多想就跟着它钻进去。哪想到刚刚过去，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楚皓然心中大惊，急忙退后几步，眼前才又重见光亮。拨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山洞入口。山洞约有两人高，一眼不能尽头，洞口周围涌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而洞里面两点蓝色光点时隐时现，却是那狼眼。见他没有跟进去，巨狼呜呜叫了两声，接着摇着尾巴跑出来，咬住他的衣服就往里面拖。楚皓然挣脱不得，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它尾巴跟在它身后往里走去。

    楚皓然越往里走洞就越觉大，四周已有风吹的呜呜回音。又走了百米左右，周围渐渐亮了起来，眼前出现一排台阶，台阶两边竖立着一个个鸟状的雕像，一直往上延伸。楚皓然站在台阶口，望着一望无尽的台阶。心中暗叹：想不到这山洞里居然别有一番天地。就在这时，巨狼兴奋的叫了两声，撇开楚皓然就朝台阶上跑去。楚皓然一个人有些害怕，急忙追了上去。

    台阶尽处，巨大的石门屹立在前，让人一看之下顿觉气息一窒，气势夺人。那石门四周满是画像，也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他刚想仔细瞧瞧画的什么。便觉脑中轰的一声，整个身子堕入无尽的黑暗。待他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身处一望无际的战场上，数不清的人类和不知名的怪物拼死搏杀，四处尽是尸体，一片血红之色。而他则身披铠甲，单手执细刀，悬浮半空。身旁还有两男一女，也是悬浮半空，遥望远处。楚皓然不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心中恐惧，刚想开口。却见远处大地裂开，一阵黑雾升起。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地底传出“元女，你还不现身么？”黑雾闪开后，现出五人身影，一人在前，身后四人一排并立，正冷冷望着这边。

    前面那人身躯上可媲山高，头颅长双角，双眼赤红，眼如铜铃。双唇张合之间便有一股黑烟冒出，战场上双方沾者无不倒地化水。

    楚皓然左手边那青衣男子挺枪而出，厉声喝道：“地魔，你背弃元始、太元始祖之意。残害大地生灵。与我神族对立千年。今日，我等便要将你打入那九渊深处，永世不能出世。”

    那地魔不屑一笑，傲然道：“青龙，你只是元女化身而为，你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放肆。你道我背弃元始、太元。你不知我存在于世便是要让你等所谓的神族消失于世，创建我魔族之道么？”

    楚皓然浑不知他们所说之事，只道这是一场噩梦。

    正在两边对峙时，霎时满天霞光，一道七色彩光落入两方之间。彩光化为七彩玉盘，一女子站在玉盘之上。那女子五官无一不是精致之极。气质神圣高贵，让人一望便不由心生膜拜之意。那女子现身之时，楚皓然心中竟然恐惧全无。和身旁三人及停止交战的人类一起，双腿不由自主跪下，发自内心的恭称道：“恭迎元女娘娘。”他说出这话自然而然，完全没有一丝生涩。

    楚皓然站起来时，只惊得心中怦怦直跳，心中狂呼，元女娘娘，眼前这女子就是传说中人类始祖的元女娘娘，我居然能亲眼所见。只是，我和身边这三人又是谁？

    元女娘娘现身后，对着地魔说道：“混元，我念你和我乃一脉所化。一直不愿与你对立，但你为自身魔性所乱竟要毁了这世间，我。。。。容你不得。”

    混元地魔狂笑道：“元女，多说无益，你道非我道。今日，便是我俩定这世间究竟是归你道还是属我道之时。”说完，大手一挥，后面那四人便朝着这边冲来。

    楚皓然身体不受控制的也向着那四人冲去，就要接触之时，只见白光一闪。却又是到了另外一番场景。

    眼前，身在一所大殿之内。楚皓然和其余三人皆是跪立在前，上首，元女娘娘脸色苍白，身体竟是有些透明。只听元女娘娘开口道：“青龙，你封地魔四肢及饕餮于东之蓬莱岛。白虎，你封地魔躯干及穷奇于西之昆仑山。玄武，你封地魔精气及梼杌于北之海底。”说到这儿，眼睛望向楚皓然，说道：“朱雀，你封地魔头颅及狍鸮于南之森林。”

    朱雀！这朱雀可是那传说中四圣兽。元女娘娘为什么叫我朱雀，我是谁。难道这身旁三人便是那其余三圣兽吗？楚皓然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有心出口相问，奈何身体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恍惚间，听见元女娘娘说道：“你四人需牢记此命，世间之责交与你们。此番大战，我精气已然不足。不久将重归混沌，你四人。。。。。去吧。”

    楚皓然正犹自迷糊中，眼前白光再次闪过，却是又换了另一场地。此时，楚皓然怀里依偎着一白衣女子。那女子似是那始终站在自己身旁三人之一。只听那女子幽幽道：“你我此番别离，一南一北，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聚了!”说罢，哀哀一叹，语气无比伤感。

    这声叹息直刺楚皓然内心，痛彻心扉。那女子又道：“哪怕千年万年，我始终都要等到你。你呢？你是否也和我一般心意呢。”

    楚皓然正想要回她，却只感到自己灵魂被一股极为强大之力拉扯出了身体，随即被一片白光包围。清醒过来时，就看见巨狼真拖咬着自己的衣服。

    楚皓然抹了一把汗，摸摸巨狼的脑袋。心有余悸道：“还好你将我拉回来，那噩梦可真是可怕。”不敢再去看那画像，抬头打量石门。只这一瞧，心中又是一颤：怎么会这么巧？

    原来，石门上写“朱雀之门“四字。楚皓然想到刚才梦里元女娘喊他为朱雀，这下便到了朱雀之门，不由呆住，这门里。。。。难道就是朱雀圣兽么。”

    忽然，石门在隆隆声中被打开。巨狼看看楚皓然，叫了两声，当先跑了进去。楚皓然心中愈发紧张，只觉石门里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于是紧跟巨狼而入。

    进了门去，楚皓然顿时惊得合不拢嘴。那门后原是一处宫殿大厅，高宽约百米。左右两边共七座几十米高的雕像，抬头望去。雕像神情肃然，腿部弯曲俱是朝着上首，像是叩拜。而殿中上方，一座几乎高及宫顶的巨大雕像迎门而立，目光平视正前，右手执刀，身披铠甲。竟是楚皓然梦中所见自身装束，一时不由看得出了神。

    正在怔怔出神之际，上方却传来一声人言：“木奎，你带了人进来么？”声音颇有威严之气。那巨狼在旁呜呜叫了两声，像是回应。

    楚皓然见了心中暗想：这狼原来叫木奎，居然是人养的，怪不得对人如此亲近。他抬起头对着那声音来处恭敬说道：“这位。。。。大人，小人不慎闯入此处，还望见谅。如大人不喜，小人自当退出去。”他眼见这宫殿宏大，想来那人必是这宫中之主。是以口称大人。

    说完后，整个大厅一片空寂。隔离好半天，那人才又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到这朱雀大殿来？”

    楚皓然老实的将自己所遇之事交代一遍后。那人半晌不语，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能否走到我身边来？”

    楚皓然心中发怵，暗道：到现在只听得你声音，连你人影都没见过，你叫我到哪儿来。正在琢磨时，那叫木奎的巨狼上前对着他呜呜两声，然后便朝中间雕像跑去。

    仿佛是看出楚皓然所想，那声音又响起：“你在担心什么？这里乃天地间最神圣之地，一般魔族鬼怪无法立足。放下心来，只管跟着木奎过来便是。”

    楚皓然也觉得这里神圣正气，稍稍放心。埋着头走上前去。

    到了近处，楚皓然才发现，那雕像下处还有一处案几。上面摆放着几样物品，一人正盘坐案几下方。刚才离得远，所以未能看清。

    只见那人似是一年老者，白发杂乱不堪，满脸胡须叫人看不清五官，一身红衣也是破烂不堪。瞧上去似乎比自己还不如。木奎却是端坐紧挨他旁，神情亲昵。

    见楚皓然走到身前，老者伸出手将额前头发拨开，一双透着精光的双眼仔细打量其他来。看的楚皓然浑身发毛，半天，老者道：“你受了伤么？”

    楚皓然回道：“我前两日被人鞭笞过。不过，现在身上已无伤痛了。”

    老者摇摇头说道：“我观你外伤虽愈，但胸口经脉被伤，淤血集结。如不逼出，以后对你身体终是有伤。”说着，摸了摸木奎的头又道：“既是木奎带你来的。我便帮你逼出淤血吧。你上前几步来坐到我身前。”

    楚皓然虽觉身体无恙，但不忍拂了他一片好心。于是依言上前盘坐下来。只听那老者口中低念道：“朱雀之名。木之力，回春。”楚皓然觉得此话耳熟，似乎以前听见过。不及多想，只见身体被青色光芒包围，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胸中有一物沿着喉管被顶出，快要吐出。急忙将头一偏，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吐出那血后，楚皓然只觉精神一振，前几日气闷的感觉也好转许多。心中感激老者治疗，站起身来说道：“感谢老人家为我治疗了。”

    那老者不答他话，只是愣愣盯着旁边。楚皓然顺着他视线望去，原来，刚才那口血原喷到了雕像脚下。那血迹沾到雕像之时，迅速融入进去。霎时，雕像浑身红光大作，整个宫殿都有些摇晃，四周俱是嗡嗡之声。

    楚皓然吓得退了几步，口中吃吃道：“老。。。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那老者见状先是面现疑惑之色，忽然间，脸色血红，神情激动。回过头死死盯着楚皓然，喃喃道：“我知道为什么木奎会带你进来了，我知道了。”接着，仰天狂笑道：“天佑我朱雀门啊！哈哈哈，我任云峰终不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