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叛族
魔王窟外，淡淡的黑雾从洞内缓缓飘出。不多时，颜色渐渐变得浓密，化作人形。隐藏在洞外的几名魔门护卫见状立即现出身形，占据东西南北四方位围住那渐渐成人型的黑雾。其中一人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入我圣地作甚？” 那黑雾仿佛没听见问话，微抬着头，朝着东北方向静静的望着。 四名守卫相互交换个眼色，身子同时动了起来。两人施术，两人手持兵刃上前。在兵刃加身的那一刻，忽的黑雾散开穿过四人身体。只见四名守护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般，呆呆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微风吹过，四人的身子如同纸屑般一层层的脱落，刚一触地便化作灰烬。一团白色的光球在四人消失之前从身体里升起，被那黑雾之人直接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 “何人敢犯我圣地？”一声娇斥从天边传来，伴随着人影从天而降，落地后轻巧的转了半圈，带起一阵香风。正是那化作人形的狍鸮肖怡然。 那黑雾在吸收过四名守卫的灵体后身体变得更加清晰。在见到肖怡然后，身子微微一动，右手瞬间暴涨两丈，一言不发便朝着肖怡然抓去。 看见那人袭来，肖怡然表情先是一阵错愕，轻轻避开这一抓后。身子忽的朝前走了两步，竟是双膝跪地，惊喜的说道：“大王，您出来了？”神情激动，语气竟微微有些颤抖。能让上古恶兽狍鸮跪地相迎之人，天地间除了那混元地魔，又还有谁呢？ 地魔一击不中，也停了下来。只听他低沉着声音呵呵笑道：“狍鸮，修行退化了不少啊？” 肖怡然眼中含泪，痴痴望着地魔，口中喃喃说道：“大王真的是您？您能破开封印了？” 地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轻柔说道：“那封印又岂是这般容易破开的。今日，我不过是借得东北方一股磅礴的精力暂时聚神而显罢了。” “何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肖怡然心中一惊，出口相询道。 “能破开这南方朱雀印的人，还能有谁呢？” “朱雀？”肖怡然不明所以的望着混元地魔，“他怎会助您？” “助我？哼！”混元地魔摇摇头冷哼道：“这封印不过是感受到朱雀的精力而受到牵引，暂时破开了一丝缝隙，才能让我出来。想不到，二十余年前居然没能阻挡住他降世？” 肖怡然神情恭敬的回道：“属下已打探清楚，这朱雀在二十年前受大王所阻，转借南楚世子之身临世。现如今还只是人身。” 听完肖怡然所说，地魔微微有些诧异，“想不到朱雀能以此方式临世，倒也出乎我意料之外了。”说着眼光飘向洞内，轻声道：“看来这‘羽翎’保不住了。” 肖怡然颇为疑惑道：“大王，这朱雀属下也曾相遇过。他修行已大不如前，但凭属下单人也能阻他取刀。更何况是在我圣境之内呢？” 地魔轻轻摆手说道：“我时间已然不多，你按我话去做。朱雀来时，你须和他交手，引他精力入洞内封印之处。封印受他本身精力牵引，势必才会松动。到时，我才有更多的机会出来。”他一边说着，身影渐渐转淡，黑雾飘忽着又回到洞内。 肖怡然躬身跪拜道：“属下牢记大王之命。”起身后，朝着东北方望去，嘴角微微弯着，也不知想着什么。 蛇族村内，刚刚逃过一劫的人们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一部分人在村中老人的安排下打扫着村外的战场，将战死的族人尸骨收拢起来。其余的人则聚集在村里的一处，静静的等待着屋内之人出来。 屋内，多吉神情复杂的望着楚皓然和曾秀才二人。心中思绪万千：人类，竟然是人类救了自己全村一族。这让自己情何以堪。是招呼族人一块上杀了这两人？还是好生招待一番，满足恩人提出的要求？ 看着多吉的为难表情，曾秀才转过头正要和楚皓然商量一番。却发现楚皓然脸色惨白，满头的大汗。心中一慌，抓住他的双手，急切问道：“皓然，你怎么了？” 楚皓然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刚。。。刚施术时，力。。。力竭了。” “力竭？”曾秀才诧异的望着他，“你也会精力枯竭？” “我怎么就不会了？”楚皓然苦笑一声，“我现在跟你一样是rou身，精力不是无穷无尽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 “让。。。让我。。。休息。。。一下。”楚皓然话音刚落，就听“噗通”一声，身子竟是顺着椅子滑落到地上。 上首一言不发的两人见得楚皓然倒在地上，也赶紧走了过来。哈赤罗罗紧张的问道曾秀才：“他。。。他怎么了？” “怎么了？”曾秀才没好气的回道“为了救你们族人，力竭不支了。赶快腾个屋子出来，让他好好休息。” 多吉被他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后果了。急忙出声道：“哈赤，快。。。快扶恩人到我房间里去。” 在扶着楚皓然进了屋子后，哈赤罗罗被多吉喊到了另一间屋子里。门一关上，多吉便率先出声问道：“这两人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为什么会。。。出手救我们？” 面对多吉，哈赤罗罗不敢有所隐瞒。轻声回道：“我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我在森林中想抢了他们的食物，却被他们制住。要。。。我带他们去。。。。。”说到这里时，颇有些担忧的看了多吉一眼。 “快说！”多吉重重一拍桌子。这两人身份不明，虽说是自己一族的恩人。但毕竟乃是世敌，留在族中若不做好对策。他日一旦露出风声，说不定又是一场灭族之祸。 毕竟是前任族长，气势犹在。哈赤罗罗被多吉这一拍震慑住了，畏畏缩缩的接着道：“他们要我带他们去魔王宫。” “魔王宫？”多吉心中一凛，“难道要对大人不利？” 看着多吉一脸的担忧，哈赤罗罗有心为楚皓然开脱，“老族长你多虑了。那个人类的实力虽然不弱，但要说是来对付大人的。我估计不太可能，先抛开大人的实力不说。这可是在圣族之内，但凭他一人想要对付大人，断无成功的可能。” “一人？那另外一人？” “另外的那个。。。”哈赤罗罗微微一笑，“那人连我都不是对手。应该是会我们一族的语言，才被带着来的。” 多吉语气严肃说道：“你忘了他们旁边那条巨犬吗？我见了那犬都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它的来历绝不普通。”低低沉思一阵后，又说道：“算了，等他们休养好之后。你悄悄带他们走出森林，算是报答我族的恩情。” “带他们走？”哈赤罗罗楞在那儿，“我。。。我答应了他们，只。。。只要能救了族人，我就会带。。。他们去的？” “胡闹！他们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怎能轻易带他们去我族圣地。”多吉气呼呼的吼道，“虽说他们救了咱么，但毕竟与我们是敌人。眼下我让你放他们走已是等同背叛大人了，你居然还要带他们去大人处。你想亡我蛇族么？” “我。。。”哈赤罗罗为难的看了眼多吉，“我发了誓要带他们去的。他们出手帮了我，我不能违背誓言。” 多吉震惊的看了眼他，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可是要违我之意？” “哈赤不敢。” 看着哈赤罗罗诚惶诚恐的样子，多吉心中一宽，欣然说道：“如此甚好。你须记住，我们与人类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次他们到我境内，必然会对圣族不利。到时若真的影响了大人的布局，你我都是万死莫辞之罪。不过此次村子能够得救，倒也多亏了你。待此次危机过去，我会安排你在族中做些事情。你莫要像以前那般游手好闲，要好好做事，报答大人。恩，你先下去看看那两人吧。待他们情形好点之后，带他们出去吧。” 哈赤罗罗呆呆站立在哪儿半晌，脸上神情变幻无常。多吉见状，疑惑问道：“你还有要说的吗？” “老族长，恕我不敬。我觉得您说的不对。”好半天，哈赤罗罗终是开了口。“我哈赤罗罗在族中一向胆小怕事，素来被族人看不起。此次更是临战逃脱，实是大罪。但是，像我这种人，在族人真正受到灾祸时，我也愿意舍弃我的生命，甘愿投入战斗，只要能保我族平安。 这次村子遭受灭亡之际，我也祈求过魔主能够保我一族平安，盼望狍鸮大人能够出手干预。但是，他们都没有。狍鸮大人更是这次挑起两族纷争的祸首。” “啪”，哈赤罗罗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多吉颤抖的手指着他骂道：“你。。。你竟敢质疑大人的决断。” 哈赤罗罗嘴边鲜血渗出，仍自昂着头继续说道：“我族之人鲜血流尽之时，狍鸮大人在何处？圣门中人欲吸取我族数百人灵体时，狍鸮大人又在何处？没有，她从没关心过我们这些小族。在她的眼里我们这些族人只是他用来讨好大族的一样东西罢了。真正救了我们的是那个为我族力竭昏迷，躺在屋里的人类。老族长，除非今日您杀了我。不然，我是一定会带他们去魔王宫的。他们做到了对我的承诺，那我也会完成我的誓言。” 多吉挥起的手高高举起，看着哈赤罗罗的那坚毅的眼神，再也落不下去。怔怔半晌之后才挥挥手道：“你可知道，一旦你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今后。。。你便不再是我族之人了。这样的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哈赤罗罗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的惨白，眼神乞求般的望着多吉。 多吉背过身，强忍着不去看他的脸色。片刻，身后传来哈赤罗罗的声音：“非要如此的话，还请老族长允许他们休养好了身子再出发。” 多吉点点头，转头看着他离去，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四周一阵烟雾萦绕，如梦似幻。楚皓然看着周围的景色，暗自忖道：怎的又来到此处了？又要遇到那个女子吗？想到这里，脸上一阵发红。脚步却朝着那小亭之处走去。 仙音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怎的气息如此之弱。上次可是遇见了强敌。” “上次？你。。。能感受到我的气息？”楚皓然浑然不知她所说何意，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出声询道：“是你将我带进这里的么？” 那女子仍旧背对于他，自顾低低说道：“我派了人去南楚寻你，至今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所以才使了召唤术。你。。。不愿意见我吗？” 听得她一副泫然欲绝的语气，楚皓然愕然道：“你是何人？与我相识么？” “你果真神识已缺，连我都记不得了。”只见女子缓缓起身，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玉笛。转过身朝着楚皓然走来，笛声轻起，似幽怨、低倾诉、似喜悦、似彷徨。楚皓然从没听过如此动人的曲子。 笛音越来越近，女子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见她浑身白衣，气质高贵典雅。脸上轻纱遮面，只能看见那对如墨双眸。 “还记得这首曲子么？”女子走到楚皓然身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泪光盈盈，痴痴的望着他说道：“我看不清你的容貌，我很想你！” 刹时，楚皓然只觉整个心都要碎了。双手紧紧抱住女子，摇着头轻声道：“你不要哭了，我心里难受得紧。” 女子的手从他脸上温柔的划过，轻轻抚摸。这时，天地间一阵剧烈的晃动，楚皓然只觉自己像是从高空中猛地堕落。 “啊”，楚皓然睁开眼坐起身来，浑身大汗淋漓。环顾四周，却见曾秀才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皓然？怎么又哭又闹的。做噩梦了吗？” 楚皓然楞了半晌，想起那个梦。脸色一阵通红，岔开话道：“是你叫醒了我吗？” 曾秀才神情古怪的看着他说道：“你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不停的喊着‘不要哭，不要哭’手脚也不停比划着。也不知你小子梦到了什么。” 楚皓然不敢接他话，自顾问道：“我休息了多久，哈赤罗罗呢？” “两个时辰左右吧。天都快黑了。”曾秀才站起身从桌子上端了些吃的递过来，“哈赤罗罗那小子被他们族长喊去后就没回来。我估计，那老族长似乎对我们的身份有些顾忌。” “我也这么觉得。”楚皓然颇以为然的点点头，“我担心他会阻止哈赤罗罗给我我们带路。” 曾秀才敲敲手中的碗说道：“先吃些东西吧。我看现在啊，他们不把咱们交出去就算好的了。至于后面的路，咱们还是靠自己吧。” 两人正交谈间，有人推门而进。两人望去，却是哈赤罗罗。只见他来到二人面前，对着楚皓然先是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对着曾秀才道：“恩人好些了吧，如无大碍！”说道这里时，脸色神情一阵痛苦，“明日我就带两位去魔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