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论衣
大丰布行,大元国数一数二的商店,分行遍布大元每一个城市。其背后势力之强大,从赤松如此紧张的气氛下都还敢进城做生意这点就可窥一斑。仅仅是赤松这么一个边城,铺中货物也是琳琅满目,上到达官贵人所喜爱的生丝绸缎,下到平民走夫所用的布衣布鞋应有尽有。其店家想的极为周到,左右两门,左门富贵堂皇,专营官家贵人。右门朴实无华,平民百姓也能进出逛看。既同时照顾了两个阶层人物的需求也不会得罪其任意一方。 楚皓然今日所剩钱财本已不多,但无奈想到是为落玉买上一件称心礼物,加之肖怡然直接便行向左门。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肖怡然一身打扮如同仙女下凡,刚进门,店中无数眼光便聚焦而来,有赞赏,惊讶,嫉妒总之应有尽有。那眼力好的伙计也是笑嘻嘻的迎上:“这位姑娘,是选衣呢?还是挑布呢?咱们大丰可是在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店,保管姑娘您满意了!” 肖怡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眼光却早已四下打量起来。这大丰上次她也与楚皓然来过,不过当时并未有入得了眼的衣布。听闻这次又有货物进店,不由得细细观看起来。 见她不答话,这伙计也不多言。这些富贵家的小姐眼光大都不低,也无需自己介绍了。当下让开一个身位,容她过去之后便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只要对方眼光在哪一件货物上多停留片刻,他便立即取下。 刚转过身,便见铺外又进来一人。气质倒是不错,容貌也俊秀无比。不过身上却只是军中常见的普通云霞恺,左臂间白色肩章。一看便知道是边军中最无能的城防军。这伙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等人物也敢从左门进店?心中虽然有些计较,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这位军爷,可是选军衣啊?” 肖怡然敏锐的观察到伙计言语中的调侃,微微一笑。撤后几步走到楚皓然身旁,一脸笑意的说道:“伙计,你们这店中衣布我看也无甚中意的。去告诉你们掌柜的,将店中压铺的拿出来瞧瞧。今日你家楚爷来店里就是瞅着你们店中的最值钱的来的。” 那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绝不相配的一对男女,口中嗫嗫道:“姑娘和。。。和这位军爷莫非看不上这店中之物?” “那是,这店中货物大都平凡无奇。怎入得了楚爷的眼,快去寻几件精品来!” 楚皓然听得肖怡然如此说道,心中大感为难。一般布行本就有一两件圧店精品。轻易不会拿出,若是有顾客需求,必须通过管事掌柜的同意方才能取出观看。想到这圧店之宝想必可不会便宜!楚皓然本想开口阻拦。但看到肖怡然明显是因为这伙计怠慢了自己而不快。自己也不好开口拂了她意,只得强忍着不开口。心中却打定主意只看不买了。 那伙计犹豫一番,在肖怡然的催促下只得退到了后堂找管事商议去了。留下肖怡然拉着楚皓然在店中悠然闲逛。 店中周围本就有一些达官富贵人物。见着这一对少男少女如同璧人般丝毫不忌他人便牵手相逛,忍不住啧啧称奇。他们却哪知,这肖怡然本非人类,对人类的礼仪毫不知情。而楚皓然更是自小单身生活惯了,接触男女之事甚少。倒也不觉有何难堪? 两人围着布行走了一圈,那伙计才从后堂走出来到两人身前。恭敬道:“二位请跟我来。”说着,微微让开半步在前面领路。 楚皓然心中还有些为难,心想要不要干脆不进去算了。而肖怡然则是一脸兴奋的拉着他,兴冲冲的随着伙计往里而去。 里堂一间小屋,一位老者独自坐在椅上品茶。见着二人进来。眯眼瞧了两人一阵后,才微笑着站起身作躬道:“听闻两位看不起外面的俗品。在下掌管大丰分铺也有多年,手里也还有一些比外面那些略好的货物。还请两位一鉴。”说着,双手一拍。便有两名侍女从身后两侧走出,一人双手捧着一根纤细光滑的木棍,一人则轻轻分开老者身后的一面黑布。 三件女子衣裙呈现在二人面前,轻盈蓝、朱丹红、碧玉绿品字型挂在用白丝绸缎遮掩的墙面上,更加凸显出三件衣裙的特色。蓝衣贵气逼人,红衣泫然灵动,绿意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老者满意的看着二人震惊的眼色,手中接过木棍对桌左手下方那件绿色的衣裙。“此衣是百年前由北赢人和氏所在极北之寒所发现的万年寒玉为本源所制成。当初和氏欲将此玉献上,却不想北赢王不识此宝,反而驱使护卫将和氏乱棍打出。和氏不服,再献,又被轰出。第三次献上时,北赢王深感其烦。于是将和氏双脚双臂砍去,并将他用铁链锁于玉上丢弃在闹市。和氏于是在市中大哭,旁人问‘早知下场,何必继续献上?’和氏哭曰‘非是哭我遭遇,而是叹宝玉不得识!’那和氏在闹市大哭三日后气绝,尸体与宝玉也被人弃之山林。哪知道数月后偶有人发现,从宝玉中渗出丝丝绿线将尸体完整包裹,不但尸体不腐,人身还仍有热气。路人大惊,于是上报北赢王府。那北赢王方知此物乃异宝,急命人将宝玉抬回宫中,并邀百官鉴赏。当时北赢王伸手轻抚宝玉时,以脸蹭之道:‘此物异宝,吾有眼无珠矣!亏得和氏命丧方才醒之。’就在此时,那尸体却猛然睁眼,怒斥道:‘既如此,双眼不要也罢。’尸体满头发须尽数刺入赢王双眼,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赢王已然气绝。后宫中人后怕,乃求玄武阁阁主施法供与宫中。百年后待怨气散尽后,才由上代赢王召集能工巧手的宫女百名,将玉中之线丝丝抽离,制成了这件和氏玉衣。此衣穿上,冬不凉,夏不热。与属性阴凉的女子那是极好的!” 两人呆呆听完老者一番介绍,不由深深被这件衣裙来历所吸引。楚皓然出声问道:“那。。。那北赢王真。。。真是被和氏所刺伤而死吗?” 肖怡然好笑的望他一眼,“就算是有,宫闱也不会传出来让我等平民百姓所知道的。这不过是卖者所擅的经营之术罢了。” 那老者也不反驳,微微一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件和氏玉衣却也不是凡品,两位可曾看得上眼?” 肖怡然表情雀雀欲试,楚皓然却只是想到,照老者所说这件衣的来历,那价格怕是不会便宜得了。心中犹犹豫豫,不由自己找了个借口,落玉似乎不喜绿色。 肖怡然强自按下心中的喜爱,不在意的指着剩余两件道:“还不错,既然这件这么有来历,那么剩余两件想来也不会差了。老丈还请为咱们介绍一道。” 老者轻轻点头,继续指着那件蓝衣道:“此物制成年代却是又早了些许。想必二位也曾听说过四百年前那位差点导致西商亡国的飞燕的王妃了吧?” 楚皓然茫然摇摇头,而肖怡然则是一脸兴奋接道:“就是那位号称掌上舞的飞燕王妃么?据传她是西商建国以来最为漂亮的一位王妃了!” 老者点点头道:“都说飞燕王妃歌舞双绝,形容她舞时如燕飞翩跹,有万种风情,故命飞燕。至于她是否是西商最漂亮的王妃,在下相信,这位姑娘的容貌是绝不会逊于飞燕王妃的。”老者十分老道,轻巧的送上了一份恭维后,又接着道:“据说当初因商王迷恋于她,已至早不上朝,不理军政。魔族叩关后迟迟不能做出决策,被迫东退百里,差点亡了国。后来皇帝震怒,亲下圣谕处死飞燕王妃。言其误国!有传闻说这飞燕王妃是魔族之女专门迷惑商王而混入西商的。” “可笑,可悲!明明是男子贪色误国,却硬要涉及到女子身上。想那飞燕王妃只不过想被宠于自己心爱的男人。又有何能能误国?”肖怡然冷言相道。 老者微一错愕,细细想了一番道:“姑娘说得倒也有理。不过这飞燕王妃反正就此香消玉损了。此衣便是她最爱之衣,传闻流传万世的掌上舞便是身着的此衣。二位觉得如何?” 楚皓然摇摇头,又给自己一个借口,此衣甚不吉利。而肖怡然只是默不作声、。
老者毫不介意,继续介绍到最上方那件:“这件红衣倒有些不同。说制工,说彩艺便是顶品,但它能挂在这里和另两件相比却不是靠的这些。而是靠的它的来历!” “来历?”肖怡然问道:“从刚才两件来看,想必也不凡吧?” “嗯,这件衣的来历说实话老者也不敢说相信。当然,如果传说属实,那刚刚两件与其相比较的话简如破絮一般了。” “真的!这么厉害。”二人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老者得意的晃晃手中木棍,“两位知道我南楚立根之本吧!” “立根之本?” “南楚之所以能屹立南方和魔族对抗,全赖于朱雀门鼎力相助。如是没了朱雀门这等圣门,漫说四方王国,连大元能否保住也尚是未知。所以,南楚自古尚红,为的便是纪念朱雀圣王。” “纪念朱雀?”两人心思各自一震,楚皓然暗暗回忆以前的王府中穿衣用料似乎真的以红色为多。而肖怡然则是暗暗瞄了楚皓然一眼,猜到这件衣服已经和他有关了。 “据传,九天之外的天宫中有一圣地花园,其间有花仙执掌。而那花仙本体乃是百合所化,崇尚纯白之色。但因偷恋朱雀圣王。于是趁朱雀圣王熟睡时扯下三根火红羽毛,并制成衣常年身着。后被发现,于其余三王不悦。遂将百合仙囚禁,并将衣裳丢弃下凡,扬言‘妄自菲薄,所做所言岂能逾越上神。’后来,这件衣裳被咱们大丰所得,便是这件云想衣了。” “这件衣真是这样的来历么?”楚皓然不敢相信的问道,伸手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摸了两下。如此说来,那。。。那不是我的羽毛制成的吗? 老者叹口气,“谁能说呢?如是真的,那便是万金也不换的。但是世上又有几人相信这等匪夷之事呢?可若是假的,这件衣裳的工艺却是少见的精致。以我经验来看,俗世间还未能有此等手艺。但单以工艺来估价,也就二十金左右吧!” “二十金!”听得报价,楚皓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当然。另外两件的话,和氏玉衣只收上等玉石三块,金银概不收。而另一件不但看价格,还要看买家是否适合。这两件皆属宝物,我等虽是生意人,但也不愿污了它们。刚刚我也是在外见到二位气质不凡,才会将此些物品取出。否则一般人等,我也不会轻易拿出。” 楚皓然心中只是叫苦,这三件他看上了云想衣。当然也是对其余两件完全没了想法。想那上等玉石一块便值千金,自己全身上下却只有四银。当下只是在想如何凑得那么多钱。 肖怡然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件云想衣,也不知想着些什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了一会儿,又扭过头上下打量起屋中其余饰品来了。忽然,指着三件衣裙背后问道:“老丈,那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楚皓然和老者顺眼望去,只见靠着墙壁那处有一檀木架。木架上一个暗紫色的木箱静静摆放在那里。没注意便好,一看见后。楚皓然便莫名觉得那箱子很是有吸引力,要说具体倒也没什么特点,但就是那么个箱子,却能让自己的眼光情不自禁的放在那里。 老者“呵呵”一笑,挥手道:“姑娘倒是有眼光,只是此物不能卖的。” “为什么?”肖怡然好奇问道。 “那只是代送之物,里面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品之物啊。就连老夫看了也是心声感叹之极啊!” 肖怡然听闻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柔声道:“老丈可否打开让我等二人见识一番?” 老者本不愿意,但耐不住肖怡然死磨软泡,又听得她愿出一金只为看一眼。于是招呼两名侍女洗净双手,态度极为虔诚的将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