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吐露实情
中牟县的牢房和县衙大堂连在一起，也是为了提审犯人方便，入口处有一照壁，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再往里就是狭窄的通道，接连有几个直角拐弯，还有一道道窄小的门，之后又是一条更长更窄的通道。 两边分布着十多个牢房，这些牢房都是关押普通犯人的，窗户狭小，并有数根粗壮结实的木棍封闭着，只留下几道小缝，仅能透过一只手。 置身此处，不由得令人压抑心寒，如此森严的监狱，想要逃出去，势必登天。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死囚牢，设计之牢固，防守之严密，不言而喻。 死囚牢也叫虎头牢，墙上青面獠牙、怒目圆睁、凶猛无比、很像老虎头的动物，名字叫做“狴犴（bìàn）”。狴犴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凶猛动物，传说龙生九子不成龙，第四子名字叫狴犴，“形似虎，有威力，平生好讼，故立于狱门旁。” 明朝常把它的头像画在监狱门上，因此它也作为监狱的代称。由于它像虎，后来的人便误认为是虎头，以讹传讹，死囚牢就被称作了“虎头牢”。犯人被判死刑，等候上级批示及行刑之前，都关押在死囚牢中。 死囚牢大门是双门双墙，形成高三尺、宽三尺、长近一丈的通道，两端各有一道门槛和门扇，一道朝右开，一道朝左开，坚固异常，进门必须弯腰两次。 进门后是一座封闭的小四合院，里面阴森可怖，又壁垒森严，插翅难逃，被关押在这里，只能等待死神的召唤。李书星带着格图来到这里，长长吐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这也是监狱建造者要达到的效果，警惕人们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格图给的银子多，狱卒像对待祖宗一样照应他们，还给沏了一壶茶，奇哉怪哉。等章如海被提出来的时候，李书星两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就是他们半路上遇到的少林传人。 想当初一人独斗数人，神采奕奕，何等风光，现在可好，满身的污血，头发凌乱，胡须如杂草。早就失去昔日的风采，要不是有功夫在身，早就死在牢里了。 李书星对他深表同情，但愿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问道：“你就是章如海？章如倩的弟弟？” 章如海精神一振，惊讶道：“你…你…是何人？怎么会认识家姐？” 李书星道：“一个路人，碰巧遇上而已，只是有一点令我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杀人谋财？如果真做了，就坦然认罪，要是没做就坚持到底，也免得你jiejie整日以泪洗面，奔波申冤。” 章如海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有罪，甘愿伏法。” 李书星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如果不下猛药，绝对不会吐露实情，说道：“你在这里待罪伏法，可知令姐在外面遭受的苦难？为了你，两上县堂，杖刑二十，掌嘴无数。又上告到开封府，滚钉板，九死一生，如非医治及时，早已命丧黄泉。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你jiejie考虑吗？万一有个闪失，你那未成年的外甥无依无靠，如何生存。看你是一个明事理……” 还没等李书星说完，章如海早就浑身打颤，双拳紧握，泪如雨下，撕叫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呜……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高壮如牛的汉子，闻听jiejie为了自己遭受如此大罪，心如刀绞一般，疼痛难忍，仰天大叫：“苍天呀！为何如此待我！我不服！” 李书星见他快要崩溃了，继续刺激道：“既然敢做那杀人谋财的勾当，就要勇敢面对，为何要归罪于上苍？难道还要祈求苍天庇护你们这些犯监作科之人吗？可恶！” 章如海怒目相向，大叫道：“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李书星厉声喊道：“冤枉？那又为何认罪画押？白费了你jiejie的一片苦心，如今已是奄奄一息。一旦好利索了，恐怕会继续上告，不知道她这样做值不值。” 章如海呆住了，哭问道：“啊？我jiejie怎么样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来死牢探视我？” 李书星道：“放心吧，你jiejie只是伤了皮rou，再加上奔波cao劳，早已神伤力竭了，只要调养得法，很快就能康复。不要问我是谁，绝对不会害你，否则也不需来这里见你了。现在能救你的只能是你自己，希望能吐露实情，告知缘由，也好为你申冤昭雪。” 章如海听jiejie无碍，安心不少，只是还不愿意说出实情，因为他还抱着一线希望，沉思了一会儿，跪在李书星面前恳求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来世再报，恳求公子转告家姐不要为我奔波了，章某还有一线生机，再过一段时间就回去看她。” 这倒令李书星惊疑了，死到临头还说有生机，必有内情，急忙问道：“章兄何出此言？这是谁说的？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你的亲笔画押，就是皇帝本人也不会冒然赦免你，竟然还说有一线生机，简直是天方夜谭。” 章如海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他说有办法的，不会骗我的，怎么会这样？” 李书星问道：“他是谁？是不是钱家公子？他前段日子来看你，是不是说过什么？” 章如海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是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李书星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就行了，还是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好，只要不是你做的，我保你平安无事。不管那位钱公子对你说了什么，如果你自己不申冤辩解，必死无疑，相信过不了多久，秋后处决的判决书很快就会送到县衙。” 章如海急问道：“这是真的吗？怎么和钱公子说的不一样？他说这是权宜之计，由他上下活动，必能化险为夷。” 李书星气道：“什么？上下活动，朕……，真想看看他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可恶。章兄弟上当了，照目前的情形看，绝没有改判的可能，这钱公子居心不良，想至你于死地。” 章如海也渐渐相信了，前后过了十多天，自己还在这死牢里受罪，毫无变化。李书星借机向他讲明利害关系，分析案情，好不容易才劝动这个死脑筋，慢慢道出实情。 原来，章如海那天从劫匪手里救下的人，正是自己的心上人，鲁家千金大小姐鲁晓雨。回到家中又被jiejie数落了一顿，深感有理，两家相差太远，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不想耽误心上人，就约定见最后一面，断了彼此的关系。 鲁晓雨当然不舍了，见面后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己根本就无力反抗。情深意重的两个人在鲁家后花园，相聚了片刻，依依不舍，突然闻听有人惨叫，接着就是一阵乱喊“抓贼了！抓贼了！” 章如海有一颗侠义之心，遇到这样的时候，当然挺身而出，拔腿就向惨叫声处跑去。可是，等他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已经有人死在那里，身上中了数刀。根本就来不及多想，捡起地上的钢刀查看，没曾想，十多个家丁，高举着火把，围住了章如海，异口同声的指认他是凶手。 章如海百口莫辩，为了心上人的清白，他不能让鲁晓雨为自己作证，只好闭口不言，任由他们送交官府。希望县太爷明察秋毫，还自己的清白，出人意料的是，父母官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竟然动用大刑逼迫自己认罪。 李书星听完他的叙述，深信不疑，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栽赃陷害。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鲁晓雨就是唯一的证人，也是翻案的关键所在。 回到住处后，李书星马上做了安排，以六百里加急传达旨意，令刑部尚书周祖培关注此案，延缓判决，并委派河南道御史彻查此案。更可喜的是，得知鲁家小姐进寺烧香，巧妙安排刘氏和她见了一面，鲁晓雨甘愿上堂作证。 当然，仅靠这些还不够，必须找出元凶，才能彻底平反。李书星把矛头直接指向钱家公子，通过进一步了解，钱无忧对鲁晓雨情有独钟，欲得之而后快。但是，鲁晓雨根本就无动于衷，一颗芳心早就栓在章如海的身上，这引起钱无忧的嫉妒和不满。 这几天，钱无忧的日子也不好过，正当他焦虑万分的时候，京城的文书已经到了。万万没想到，这次他失算了，刑部的公文竟然是延缓判决，而且还指派河南道御史重新彻查。 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忙找县太爷了解情况，并商议对策。七品县令也不太了解内情，只能按上意照章办事，同样忐忑不安，急思对策。这章如海是什么来头？竟然令刑部下谕彻查，万一被查出是冤案，自己非但顶戴不保，恐怕身家性命也堪忧。 立刻处决章如海已经成为泡影，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他无疾而终，死无对证。 可是，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