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篱下人处处小心 伙计们夜半捉人
梅妮儿乍见怀玉家里的生人，不由得有些怯弱，身子向怀玉后方一躲，只露出半张脸来，眨着眼睛看着马福全。 怀玉呵呵一笑道，“梅妮儿，怕什么，这是你马叔。快，叫人！”梅妮儿忸怩着，小脸上一片红晕，怯生生地喊道，“马叔好！” 马福全老脸上笑容可掬，见小丫头跟孟怀玉贴的很近，便觉的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听到梅妮儿问好，马上亲切地回应道，“好，好，梅妮儿可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怀玉又道，“马叔，梅妮儿是我妹子。过会儿你辛苦一下，带几个伙计，把东厢那间小屋收拾一下，再去张罗些新被褥。以后梅妮儿还要多请你关照着点！” “这个好说，”马福全笑意盈盈道，“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转身去西屋里叫人出来帮忙，又吩咐了些杂事儿，便自己出去张罗铺盖去了。 东厢其实早就该腾空了，本来是留作储存原料的地方。现在前店后厂的想法怕是不好实现了，所以东厢也就暂时闲了下来。小屋里原来存了一些高粱，被伙计们倒腾到其他房间去了。 梅妮儿不肯闲着，跟在伙计后面忙东忙西，本来一张干干净净地小脸，也弄的脏兮兮的。但她心里却从没有如此高兴过，这里将是她以后的家了。 人多力量大，不大会儿工夫，小屋里边干干净净的。伙计们东拼西凑，支起来一张木板床，又从各屋匀出来些几凳，梅妮儿的小窝便算是搭起来了。 小丫头嘴甜，没多少时间便跟伙计们打成一片，这哥长那个短，叫个不停。干活的伙计们见她活泼可爱，长得又顺溜，都喜得和她说话，问东问西的。小丫头倒鬼得很，被人逼问的急了就撒起娇来，只说不理他们了。烂漫的天性这时全都释放开来。 本来孟怀玉还担心，梅妮儿过来之后跟这帮男人们一起会不习惯，现在看来倒是多余的了。怀玉看着梅妮儿跟伙计们打闹，抿嘴笑了笑，便扭头回屋去了。 怀玉从抽屉里取出算盘，把马福全整理好的账簿摊开，劈里啪啦地算了起来，一些记述不太准确的地方，便用笔勾出来，准备等马福全回来核实。林家的两千块，按照林老爷子的意思，一半儿记了股金，另一半则记了借款，而赎梅妮儿的钱，孟怀玉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记上，而是记了自己的一笔支出。簿记对孟怀玉来讲是基本的功夫，这活儿要细致，否则就是一笔糊涂账。 低头算了半天，发现没什么太大的出入，他便收了起来。摊开一张纸，把有关酒坊的事情列了些明细。最近事儿比较多，若不及时写下，怕是将来会漏掉什么。写完后又对照着检查了一番，这才把帐桌上收拾一番，沏上一壶茶，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想事情。 梅妮儿再进屋时已经换下了刚来时的穿着，她穿了身窄袖紧口的青灰色粗布裤褂，头发也重新绾了个发髻，用一根竹筷子当作发簪别在脑后。见孟怀玉闷坐在那里，似乎在苦思冥想什么，梅妮儿轻轻地走了过去，没敢说话，只是蹑手蹑脚地替他续上茶水。 孟怀玉听到屋里有动静，就缓缓地睁开眼睛，见梅妮儿换了个样子站在跟前，便笑呵呵地问道，“梅妮儿，刚才那身儿不是挺好么，怎么不穿了？” “哥，”梅妮儿见没其他人在便腻着声音道，“那是玲珑姐送我的，我很喜欢，得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还有，就是穿着那身衣服干活总感觉很别扭，一点儿也不舒坦。” “呵呵，”孟怀玉笑出了声道，“傻瓜，你要是长了个子，那可就没法穿了。不过，穿那一身儿干活确实不太合适，呵呵！” 梅妮儿答应一声，便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看出来的呗，”梅妮儿低头看了看帐桌上的账簿和算盘，小声道，“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坐在这里，有些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梅妮儿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怀玉轻轻摆手道，“你别瞎猜，哥哥在想酒坊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梅妮儿听孟怀玉这么说，立刻轻松了起来，娇声道，“哥，你累了吧，我给你捶捶背！”说完也不管孟怀玉乐意不乐意，便踱到椅子后面，在孟怀玉肩头揉捏捶打。 孟怀玉开始打心里喜欢这个小丫头，她很懂事，人也机灵，确实很不错。虽然她还是有些拘谨，处处小心地说话，不过看得出，她很快就适应了新的角色。一双小手上捏捏，下揉揉，舒服得孟怀玉只想睡觉。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传来马福全的声音，“少东家，我能进来吗？”梅妮儿见有人来，立刻停了手，跟马福全打了个招呼，“噢，马叔来了，你们聊吧，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她侧过身子，把马福全让进屋，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马福全看着梅妮儿的背影道，“少东家，这小丫头不错啊，是你什么亲戚？怎么以前没听你和老东家提起过？” “噢，不瞒马叔，梅妮儿是我刚认下的妹子，”孟怀玉平静地说道，接着把梅妮儿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下，这个是自然的，以后他们要朝夕相处在一起，早晚也会知道。 马福全唏嘘道，“说起来，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少东家真是个菩萨心肠！” 孟怀玉把他让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也端着茶盅坐到一旁，道，“马叔找我是什么事？” 马福全没说话，指了指帐桌旁的黑漆柜子，“少东家，你忘了吗？这个，”他比划着手枪的样子道，“我把它藏在那柜子的最底下了，放心吧，除了我没人看见。” “噢，你不说我正想问你呢，”孟怀玉走到柜子前，开门翻找到，看了一下，又转身回来，“马叔心细，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我自己会处理的。另外……” 孟怀玉停下，朝外面望了望，又小声道，“梅妮儿的身份，马叔暂时不要往外说，以后再说以后的吧。你多照应着点，别让她觉得生分。不过该管教的还是要管教！” “少东家请放心，我这里有分寸。” “那就好，”孟怀玉见马福全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除了簿记上的一点小事，一时也想不起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况且那也不急，就坐在一边喝茶。 马福全低声道，“少东家，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马叔，咱们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有什么就说什么，”孟怀玉微微一笑道，“我可一直没把你当伙计看呢。” “是，是，我明白着呢，”马福全赶忙剖白，皱着眉头想了下，便又开口道，“我觉得，咱们酒坊好像，好像被人给盯上了。不过，我也说不好，只是有这种感觉。” “这怎么讲？”孟怀玉立刻警觉起来，严肃地问道。 “你随我来，”马福全拉着孟怀玉走出门外，从梯子上爬到房顶，指着大门对面不远处的街角道，“少东家你看，那里有不少生面孔。前些天还没见过，自从咱们闭门不出，他们就来了。有时候还找机会向咱们院子里偷看，我看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经马福全这么一说，孟怀玉觉得街角处的几个男子更加可疑，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马福全又道，“刚才我出去，好像感觉一直有人跟着我。所以我感觉不对劲儿，就稍微留意了一下。不会是还有人打咱们的主意吧？他们砸都砸了，怎么还死咬着不松口！妈了个巴子的！” 孟怀玉在房顶上待了会儿，没说什么，便拉着马福全下去，两人关在屋里商量了很久。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轮明月高挂在树梢上，夜风下树影婆娑。酒坊周围的人家都已经熄灯就寝，寂静的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几条黑影悄悄地从院子另一侧的院墙上翻了出去，蹑手蹑脚地向街角走去。 这些人就是孟怀玉和几个年轻的伙计。马福全趴在墙头上，在他们离开之前小声叮嘱道，“小心点！”几个年轻的伙计兴奋不已，不耐烦地向他频频摆手。 转过院子拐角，孟怀玉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对面。那些人竟然还在那里，只不过比白天少了几个，心头大喜，转头问伙计，“拿了几个麻袋？” “东家放心吧，绝对够用了！”伙计们掩饰不住心中的紧张和激动。 “那就好，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晕了他们！”孟怀玉吩咐道，“记着尽量不能让他们喊叫！也别下手太重，打死了就不好办了！” “知道了！放心吧，手里有根着呢！”伙计们齐齐轻声应道。 随着孟怀玉一声低喝，伙计们都攥紧了手里的木棒，呼啦啦一下冲了过去，照着那几个人的脑袋上就抡了下去。随着一声声闷哼和重重倒地的声音，五个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昏过去。孟怀玉他们动作很快，而且一声不响，一上手就是棍棒相加，那五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干净利索地收拾了，一个个堵着嘴巴给塞到麻袋里面。 这时酒坊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马福全走出来两下望了一望，赶忙向街角这边挥了挥手。伙计们一人扛起一个，很快回到了酒坊里面。 等人都到齐了，孟怀玉对几个伙计说道，“不错，干得漂亮！你们几个先回去睡觉，我跟马叔审审这几个家伙！” 欲知孟怀玉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什么，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