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品芳阁
过了几日，圣旨很快便到了，繁琐的仪式结束之后，方歌晓寻了空溜出门去，约了黄子航等人胡混一场，算是告别。当夜留在了李媚儿的花舫上，却不知都做了些什么。 第二日，朝廷派出的一百军士拥着方歌晓浩浩荡荡地向着京都出发，知道可能长期留在京都之中，方云烈除了遣出四个府内的护卫外，朵儿兰儿也让方歌晓带上，随队同行，前来传圣旨的太监张公公收了方云烈不少银票，自然也不计较。 由于要避开一些乱党滋生的郡县，因而多绕了大半个圆，原本三五日的行程硬生生地延长了八日，才抵达京都之外的卫城，黄公公的轿子从后方赶了上来，隔着帘子对方歌晓道：“今儿时候已晚，我们便在卫城歇息一晚，明天起早赶路，晌午便能进了京都。” 安顿好了住宿事宜之后，方歌晓向张公公告了个假，带着朵儿兰儿上街闲逛去，四个护卫前后远远地暗中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很意外的，方歌晓竟然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了黑手党的暗记，这让他有些疑惑，这一年来，黑手党的活动范围只在西南一带，不知何时辐射到了京都周边来了，顺着暗记，方歌晓一路逛去，拐了两道弯，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喧嚣的灯火，这才讶然发觉，暗记所指之处，竟是一座青楼，卫城的品芳阁。 总不能带着两个女婢逛青楼，方歌晓苦笑了一下，招来两个护卫，让他们带着朵儿兰儿回去，然后在两个丫头幽怨的眼神之中，带着另两个护卫走入了品芳阁之中。 两个护卫方天豪，方天健也没想到少爷刚到了卫城便迫不及待地来逛窑子，脸上闪烁着古怪神情。 方歌晓看在眼里，笑着拍了拍他们肩膀，低声说道：“我来替老爷办点神情，你们都放轻松点，别总沉着脸，逛窑子这事，需得眉开眼笑的样子。” 两个护卫摇头无语，但神情轻松了不少，随着方歌晓一摇一摆地走了进去，在迎堂的带领下，要了个包间，窗口开在沿街上，举目望去，大半个卫城的夜景收入眼中。 点菜，点酒，点女人，方歌晓熟练无比，在侍女正准备退出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今儿谁挂牌？” 侍女轻声答道：“清儿大家。” “让她闲暇时，来我这里坐坐。”方歌晓漫不经心地交代了一句，端起酒杯，向方天豪，方天健遥遥一举，先干为敬，见两个护卫浑身不自然的样子，笑骂道：“让你们杀人，你们眉头也不见得会皱一下，只是坐下来喝两杯酒，干嘛这么紧张。” “人都说色是英雄冢，两位英雄天不怕地不怕，但望见这英雄冢，难免有些紧张，却也说得过去。”方歌晓身侧的一个姑娘一边斟酒，一边笑着说道：“紧张却也不要紧，人又说酒壮英雄胆，喝上两杯，自然也就不紧张了。” 方歌晓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姑娘却也是个妙人儿，喝了杯中酒，问道：“姑娘芳名？” “奴家白露。”白露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白露，去日苦多。”方歌晓随口改了一字，赞叹一声，再饮一杯，放声吟道：“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杜康，可是哪家的头牌花魁？”白露知眼前的公子哥称赞自己，只是最后一句却不怎么明白。 “我家乡的一种酒，名杜康。”方歌晓应道：“有时间姑娘到我青云郡做客，我便拿这杜康酒招待姑娘。” “好辞章！”包间外忽然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在下卫城马傅，不知是否能与公子一叙？” 马傅？方歌晓眉头皱了皱，名录上从未见过这个名字，看来也不是正主了，但闲着也是闲着，日后还得在京都生活，便挑了下眉头，示意白露开门，高声相迎道：“酒后微醺，扰了兄台雅兴，还望包涵。” 包间门打开来，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身穿米色长袍，袖口纹着三道金边，肤色白皙，面貌说不上俊秀，却也颇为顺眼，一副书生模样，站在外边，双眼一扫包厢内，见方歌晓年纪不大，许还未足二十，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堆起笑容，拱手入内，在空位上坐了下来，望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自钱袋掏出一锭黄金交与白露，交代道：“让你们的大师傅上最拿手的美人汤来。” 方歌晓一脸笑容地看着，也不客气，只是淡淡说道：“让兄台破费了。” “哪里哪里。”马傅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方歌晓。”方歌晓笑道：“我们也别兄台来兄台去地招呼着，说实话，我很不习惯，我比你小，你叫我歌晓就好，我叫你一声老马，你看怎样？” 马傅一怔，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小兄弟果然有趣，我便托大叫你一声歌晓……歌晓，方歌晓……”喃喃念叨了两遍，忽然神情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方歌晓道：“以一首《折花枝》惊了坠星湖上的大小四十八艘花舫的青云郡郡守之子方歌晓？” 方歌晓轻轻点头，方天豪，方天健两护卫相互对视了一眼，面有得色，想不到少爷的诗名竟传到了京都。 “那方才小兄弟所作辞章……” “随口哼的，应景而已。”方歌晓呵呵笑道，这首短歌行的作者是曹cao，随口念两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全背出来，传了出去，非被扣上图谋反逆的帽子。 “白露。”马傅见白露折了回来，抬头吩咐道：“去，把你们大老板给我找来，就说青云郡方公子在此。” 白露有些诧异地望了方歌晓一眼，想不明白这个青云郡的方公子为什么这么有名，但见是与自己老板交好的马公子吩咐，点了点头，自行去了。 回过头来，马傅这才赞叹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精通辞章精要，今日能得以结识，实在是我平生大幸，来，干了这杯。” 方歌晓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原本在青云郡，无论到哪儿，谁都认识他，好话听了不少，但被一个陌生人夸奖，还是有些不自在，举起杯子干了，笑着说道：“你这夸半天，让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想回夸你几句，还不知道从哪里夸起……那些诗词，无非也就为了博美人一笑，拿不上台面，当不得真。” “小兄弟谦虚了。”马傅又是一阵称赞：“传闻出云公主都派人前来求词……小兄弟真乃性情中人，这三五个大汉，果然生不得情趣……” 方歌晓无奈地陪着笑脸，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果然放到哪里都有着同样的威力。 “竟真是青云郡方公子？”门外传来一个惊疑的女声，方歌晓抬首望去，是一三十左右的女子，一袭粉色长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说不出的风情。 “来来来，我与你们介绍一下。”马傅起身站起：“这便是品芳阁的高岚高大当家的，这位则不用我介绍了，方歌晓小兄弟……” 高岚屈身施礼，左手食指轻压右手拇指，方歌晓看在眼里，略一拱手，心中疑问有了结果，比起方才轻松了许多，众人重新坐下，交杯言欢，说得自然是诗词，道的总离不开花场风月。 过不了片刻，挂牌的清儿大家也抽了空过来献曲，得知坠星湖花魁李媚儿的曲词皆出自眼前这位公子之手，一阵撒娇不依，方歌晓很无奈地只好将不多的存货找了一首给她，柳三变的词，自然引起满堂喝彩，就连白露也艳羡地说道：“若我有这些词儿，我也能成为大家。” 一夜尽欢而散，微醉的方歌晓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向着住宿地走去，绕进巷子之后，见前后无人，方歌晓忽然恢复了清醒，轻轻点头，方天豪，方天健一人握着方歌晓一边臂膀，同时纵身而起，折向品芳阁而去。 “见过老板。”高岚大家早已等候多时，见方歌晓三人穿窗而入，施礼相迎。 “你是哪条路的。”方歌晓坐下，等待高岚给自己一个说明。 “东北路，原属青裳宗四组，四个月前转了身份，更改为黑手党东北路微光小组，自平良郡移至卫城，负责东北路相应事务。”高岚解释道：“目前执法者有十七人，不过品芳阁下，有一些人手可以调用。” “这次我前往京都，组织内人手一个未带，原本是担心无意中露出一些痕迹，带来麻烦。”方歌晓心念转了几转，道：“不过既然你们四个月前便已在了卫城，想必也不会被人察疑……你能知晓我的身份，应是深得黄子航的信任，从现在起，你调到我身边来，任京都组二老板，由我直接管辖。” “是，老板。”高岚应声答道。 “入了京城之后，我会将联络方式和手法告诉你。”见身份确认了，方歌晓嘱咐了几句应注意的事情，与方天豪，方天健一同离去。 回屋的时候，方歌晓忽然回头对方天豪说道：“用父亲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将高岚的资料送来给我。” 方天豪一愣，随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