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失街头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斩云已经坐上了去邺无市的车。车行在陌生的山岗上，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在正午的阳光下，那些松林密布显得无比苍翠。 据说，这西部群山，方圆四七八百里，山川险要，邺无市作为西部重镇，被包裹在其中，却是物产丰富，民风淳朴，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摸样，若要放在古代，道一声行路难，那绝对不是说浑话。不过这地方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繁华的大都市，而且其周围山川雄奇，钟灵毓秀，确实有资格繁华这一世又一世。 十八岁的斩云提着简单的行囊，穿着略微显褴褛的衣衫，脸上胡渣如刺，刚毅的脸庞黝黑，如一个落难的民工，就这样走进了邺无市。不管这座城过去种种，民风是否淳朴善良，经济是否繁荣昌盛，首要解决的，是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凑足那一万块。 经过一番周折，斩云便这座城市转悠开来，在迷路N次之后，揣着兜里可怜的几张票子，憧憬以后的生活，强烈压抑了要露宿街头的打算，找了个便宜旅馆凑合了两宿之后，终于在邺无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花了三百元租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房子是由几块铁皮和石棉瓦简单拼凑起来的，年久失修的原因，铁皮已经锈迹斑斑，不过地方到是挺清静，院子虽小，却也干净，在临着院墙的四周，还有些盆栽，以斩云的目力来看，应该有桂花啊，吊兰啊什么的，名目还比较多。 而且现在暑假，三间二十来平米房屋无人租聘，房东的老太太手里提着个水桶，一瓢一瓢地给那些花木浇水，目不转睛地对斩云吩咐了几句，主要是爱护花草啊什么的。之后就将几件房屋的钥匙一并给了斩云，又简单嘱咐了就走人了。 站在院子里，那些郁郁葱葱的花草香味和铁锈所酝酿出来的清幽氛围中，斩云忽有些想家，可惜，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斩云又四下看了看，怀揣着紧剩下的五十元钱，以及斩末石留下的那本斩云认为可以打发无聊时间的无名破书，特意找了条有许多大兜的休闲裤，将高中毕业证和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同装了进去，掂量着那一万元，怀揣着一个美好的希望出门找工作去了。 早晨的阳光总是温馨而美妙，就像一个温柔的女人摇摆着如蛇一般的柔软的身体，吻遍你的每一寸肌肤，让人恨不能飘飘欲仙。行走于琳琅满目的大街上，道旁的绿化带释放出清新的氧分，被穿行在城市中的风一吹，舒心和惬意。 叼着一根呛鼻的香烟，斩云扛着浑身农民工的痞气站在一棵生长茂盛香樟树和差点被广告牌覆盖的住牌匾的邺无市人才市场门口，仿佛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和和那些寐以求的压寨夫人站在前方风sao地朝着他招手。 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人才市场的大招时刻。掐灭手中的香烟，斩云心里暗自嘀咕：“老石匠，我会这鬼地方活出个人样儿来给你瞧瞧。”然后买了张门票进去了。 当然，算不上高材生的斩云最先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还是很实际的。估摸着老石匠的那个分量，一天五六十块就够了。 可惜，这个看似很实际的目标很快便流产了，在人才市场转悠了不到一小时，他就灰溜溜地退出来了。因为，当他第一次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一个要招收文案策划的摊子前，准备和一个带着黑眼眶眼镜的男人时答话时，那家伙先指着墙角的一堆垃圾，客气地对他说：“来来来，小伙子，你帮我把这个清理干净了，涨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斩云顿时暗喜，难道这么快就上钩了？于是欢快地开口询问道：“呃，用不着这么着急吧？你还没有看过我的资料呢？” “资料？”小伙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身痞气的民工，一点也不明白状况。 “或者至少你应该将价格谈好啊，先说断后不乱嘛！” 眼镜仍然不明状况，面对一个“民工”拒绝自己简单的要求，有些生气了：“价格，什么价格？你怎么回事儿你，难道要我叫你们经理过来帮你吗？你们这人才市场也不知怎么搞的，尽找些农民工来充数，还这样无理取闹。” 斩云顿感大窘，呐呐地将自己的高中毕业证递过去：“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工人，我……我是来应聘你们的职位的。” “啊？”眼镜惊讶了片刻，接过斩云的毕业证，浏览了一遍，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斩云足足三十秒钟，然后很不客气地问：“你……要应聘什么职位？” 斩云被看得有些尴尬，犹豫片刻，才缓缓地举起手，指着身前的那块牌子上的一排红字：“诺，就这个，文案策划吧！” “文案策划？没看见吗？我们要求至少大学以上的学历！” “这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你看能成么？” “哼！”眼镜瞄了一眼，敲着牌子上的字说：“没看见吗？是大学以上学历，而不是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三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你一个高中毕业生，我拿来干什么扫地都不耐看！” 这话声音有点大，引来周围一群人的侧目，许多的目光射了过来，还有几个比较性格比较泼辣的，甚至哈哈地捂着肚子笑。 …… 斩云还打算说些什么，眼镜又指着身边一大堆奖状的复印件说：“这个，你有吗？闪一边去吧，别打扰我工作。”然后他很直接地无视了斩云的存在，扯着嗓门大声吼道：“喂，汪经理，快叫个人来把我这里的垃圾清理了。” 吃了闭门羹的斩云同学心里小小尴尬了一阵，终于放弃了揍一顿这个不懂礼貌的家伙的打算，站在原地徘徊良久，灰溜溜地转向下家。 毕竟，算得上是小流氓出生的斩云同学，还是知道“分寸”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斩云不再轻易与人答话，很细心地看好了那些牌子上的要求，可看了几圈下来，除了一些保洁的，送货，服务员等之类的职位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之外，其他都清一色地要求大学以上文化学历，还要工作经验，而且许多职位对性别的歧视很大。 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腿脚有些发酸，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下，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地方适合，收拾好心情，出了人才市场，再次在大街上转悠起来，一家一家地搜寻，凡是门上或者墙上贴有招聘广告之类的东西总要走进去问问，而后很无奈皱着眉头退出来，如此种种，反复碰壁，自己的要求一降再降，最后竟有了屈就打算干点做点洗碗工之类的活儿，可在无数家餐馆门外徘徊良久，终没有踏进去。 也不是对这些工种存在什么歧视，毕竟，按照四五百块每月的标准来算，恐怕他奋斗一两年下来，仍然会身无分文，还指望上什么大学呢？ 强忍着燥热，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行走，始终拿不出个具体的方案来，太阳逐渐爬上乌烟瘴气的天空，又缓缓地滑下，熄灭了一天的霓虹灯再次亮起，照亮这个陌生的城市，饥肠辘辘的斩云感觉真有些累了，随便捡了个路边摊吃了点东西，便准备打到回府结束这一天的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