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当真是轻而易举
趁着夜色不深便一路驱向杭州。 上了国道,在沪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尔后转入杭甬高速公路。抵达杭州也就三个小时不到的事,更别提牧人图飚车的驾车方式。所以仅在十点半就入了杭州,辗转找了个加油站加油后进入西湖区。本打算就近找个五星级酒店住下,可陈庆之却说青年旅馆住的挺舒服,小而安逸。牧人图对住本就没要求,无非容身的事,在天目山路463青年旅馆租了两个单人间。 房间里,牧人图开窗靠在窗沿上,径自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由于竹沐白起了不好的头,牧人图抽的也是苏烟,只是前者抽的是五百一条的软金沙,后者抽的是四百八一条的硬壳。默默抽完一根烟,转过身见陈庆之坐在床沿上翻看旅馆楼下拿上来的钱江晚报,一副入神模样,津津有味。 牧人图开口道:“陈哥,今晚挺好下手,我刚问了泥鳅,说齐二牛和孙白虎现在在百丽沙西城酒店里,那边就东信大厦和米兰际洲酒店适合狙击。要不我先去探个路,确认位置了再回来告诉你。” “一块去吧。”陈庆之将钱江晚报微微折叠摆放在床尾,起身道。 牧人图没拒绝,他是怕给陈庆之添麻烦,其实到了现场就很容易晓得那狙击手的位置了,毕竟有个泥鳅在。竹沐白手下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图,也有个藏头藏尾追踪旁人甚是无敌的泥鳅。本名叫渔翁,年纪不大,比起牧人图还小两年,却是在牧人图被竹沐白收养前便同竹沐白认识。据竹沐白的原话说是陈谷生故人的小徒弟,这辈子没什么本事,逃跑的轻功本事天底下能排上前三,当然,是把那些不出世的老不死划分在外的。而小时候,那陈谷生的故人就喜欢时常带着渔翁来找陈谷生下棋喝茶,百战百输。长辈在那瞎折腾,两个小辈自然也就凑一块,竹沐白喜静,不喜欢多动症一样的渔翁,可这厮仗着自己比竹沐白小不少,成天缠着这个小jiejie,东一句我渴了想喝奶,西一句jiejie你的胸部怎么和我不一样啊。要知道,那时竹沐白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渔翁五岁,可见这孩子的顽劣程度。也是这个缘故,竹沐白很讨厌那个叫白展堂的老头。什么样的徒儿什么样的师傅不是?当然,这个白展堂和武林外传里的那厮是截然两个人。 只是久而久之,竹沐白虽然讨厌这叫渔翁的顽固小屁孩,可感情多少还是有的。这屁孩子话多且色,却不是行动派,况且真敢行动,也是被竹沐白一巴掌拍成猪头的下场。早在陈谷生离开之后,那叫白展堂的也觉得自己的小徒弟大抵继承了自己的衣钵,虽无十之所有,十之七八还是有的,便决定省去一张吃饭的嘴巴,让这孩子自己在外漂泊,那时十一岁的他哪里知道怎么个漂泊法,还是找到了竹沐白。甘愿当个跑狗腿的,一当便是将近二十年,无怨无悔。 出了463青年旅馆,牧人图便打了个电话,不出十分钟,就开来一辆黑色大众。车窗打开,一张俊俏脸蛋露出来,张口笑道:“图图哥,我偶像来了没?” “滚犊子。”牧人图恨极这个昵称,总容易想起某次渔翁放碟给他看的《大耳朵图图》,那里面会动耳神功的屁孩子哪里跟他有半点气质相符?而这破逼泥鳅尽喜欢这么喊他,一听便来气,可渔翁正面的本事许是不及他十分之一,可逃跑的本事却甩他几十条马路不止。所以,打是一定打不到的,也就只能骂一句罢了。 渔翁见牧人图直截了当坐上副驾驶座,没半分搭理他的意思,只得自己把目光放长放远,看见正走近车子的陈庆之。神色之中的惊讶显露无遗,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你-妈-的,老子长的也算能看,这货塞西施的脸也太打击人了吧。 陈庆之坐上后座,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渔翁,轻笑道:“姐和我聊过你小时候的事,我也见过白叔一回,我腿上的功夫也是他教的呢。” 由于这句话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让渔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方才只是在电话里听牧人图提及陈庆之单挑在四十回合击垮了竹沐白,却没想到陈庆之和他还有这么复杂的渊源,况且他口中的姐无疑就是竹沐白,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听得有些头晕目眩了。稍稍理了理思绪,猛然醒悟,道:“偶像,你师傅是陈爷爷?” “那是我爹。”陈庆之回道,随后望向窗外,微微走神。 渔翁则处于震惊中,却不忘踩下油门,一路往文三路驶去。 一路渔翁都在叙述百丽沙周遭的建筑状况和环境,也和牧人图提及了米兰际洲酒店藏于狙击的可能性更大些,主要是角度更好,有效射程也较短,恰好守着齐二牛的那间套房,几乎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只是不乏那狙击手有些变态心理,在东信大厦某层楼架着狙击枪欣赏风景。 “图图,一会在米兰底楼大堂看看他在不在东信。我直接摸上天台找他。”已经驶入文三路,再有五分钟车程便要抵达东信大厦,渔翁靠边停了车,对牧人图说道,说完便熄火下车,看了眼陈庆之,又道,“偶像,我们先走一步,再往前开车就容易引起注意了,晚点回来给你报告。”说完就一溜烟往马路对面跑去,显然要和牧人图先后去米兰际洲酒店。 牧人图早已习惯陈庆之的处变不惊,看了眼他没啥情绪波动的脸庞,不去凑话,直接漫步往前走,步伐晃悠,跟个酒鬼一般。 陈庆之看在眼里,心下觉得有趣,想着这假象制造的还挺逼真,感情是要混淆别人的视觉呐。有趣归有趣,心中还是有些佩服这致于细节的谨慎。 渔翁先行一步进了米兰际洲酒店,二话不说便往电梯处走,按下电梯,直上顶楼。 出了电梯,并无人烟,本就是VIP房的楼层,这个点大多在和美人在床铺上翻云覆雨抑或呼呼大睡,哪里还有人会出来。径自往整层楼的中央走去,发现天顶门盖被缝了绒布并且上锁,知晓齐二牛手下那叫鹰眼的狙击手若是在上头就必定是从窗外爬上楼的。
靠墙给牧人图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几秒后便接通,交流两句,牧人图说是没能在东信大厦找到猫腻,基本是在顶楼,让渔翁自行确认一番。 挂了手机,渔翁打开靠北的窗户,翻出半个身子抬头看了看顶楼布置,发现借力的地方挺多,是个轻松活,身子当真如泥鳅一般从窗沿滑溜出去,脱离前单脚一点,整个身躯由腹部发力,丹田取气,弓背再是一弹,便在五六十米高空中凭空向上提了一米有余,继而双手成爪,抵在天顶石灰墙头,神不知鬼不觉微微探出脑袋,看到一个提着加长版不知名狙击枪的汉子坐在天顶围墙上,藏于米兰际洲酒店招牌灯后,尤其隐蔽,却能将下方的一切一览无遗。只一眼,渔翁便松手,身躯自然下垂,还不等达到下垂极致,便又攀住顶楼窗户的边沿,十指用力,微微带气一震便鱼跃回顶楼走道。 约莫二十分钟,陈庆之也耐不住车里不好的空气,打开车门在外透气,远远看见快步奔回来的渔翁,倒是丝毫不曾喘气,陈庆之并不讶异,那白展堂的吐纳功夫练的极其讲究,朝九晚五一吐一纳,养气的本事与陈谷生虽不在一脉上,却也在伯仲之间,无非前者重朝露重晚夕,后者则重更为实际的“强身健体后练气”的一套。 “偶像,那犊子在米兰顶楼,还挺兢兢业业,估计要抱着把狙击枪熬夜了。”渔翁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路,大抵是一路直走就能看见米兰际洲酒店的意思。 陈庆之听闻后就缓步往米兰际洲酒店走,渔翁又好心提及一句:“直接坐电梯上顶楼,然后从窗边爬上天台就能看见他了。” 陈庆之已经走了约莫五六米远,晚上的暑风又大,说轻了怕渔翁听不见,便稍稍提气回了句知道了。声音并不很响,却是沿着风声轻松传到渔翁的耳朵里。 “乖乖,这他妈的也太延绵不绝了。”渔翁自然知晓陈庆之这不经意露出一手的深度,决计是深藏功与名的级别。心下只一比较,便深知及不上陈庆之的内息磅礴。 米兰际洲酒店大堂,牧人图悠哉点了杯咖啡喝着,看着看不上心的杂志,见陈庆之漫步入酒店,直至进了电梯再也看不见。 顶楼,先前渔翁打开的窗户还未合并,陈庆之腹部微热,提气后脚尖轻点,单手撑过窗沿,一个小翻腾便消失在楼层之中,米兰际洲酒店外,一个身影犹如壁虎沿壁攀行,直至天台顶部钻入消失。一气呵成,吐气再是吸气,陈庆之趁着顺风之际闯步而行,说是闯步,却是半分声音不曾有,连身形带动风声的细微痕迹都未传出便眨眼出现在鹰眼身后。默默站立半分钟,鹰眼仍是没有丝毫察觉。陈庆之右手作标指,直袭鹰眼后背第五胸椎棘突旁的心俞xue。带着八极拳的震拳寸劲,一指碎骨震内脏,心肺皆破,一击毙命。 悄无声息杀一人?当真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