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可能少了枚戒指
杭州的清晨比上海更为潮湿。城市上方空旷的天空盖着薄薄雾气,并不让人烦心,反添几许这座城市的神秘与朦胧。 陈庆之今天只是早起绕着几条马路跑了半个多小时算作晨练便回到463青年旅馆。径自翻阅昨晚并未读完的钱江晚报。纯粹是看些个字打发时间,报纸上的小道新闻大道事件都是一扫而过,蜻蜓点水的记在心上。 房门响起,陈庆之起身开门,是牧人图。这厮进屋就往窗户边走,径自点了根苏烟抽了口便单手捏着让其悬空在窗户外,任烟头兀自燃烧,看向陈庆之露出少见的笑容,道:“齐二牛已经勃然大怒了,连带着孙白虎面子上都挂不住。在自己的地盘让别人阴了自己留着阴人的棋子。孙白虎已经在杭州的各个出口把起关来,那些过站人员本就有不少是他手底下的人。现在要回上海还是不稳妥的,当然,仅限于我,我这张脸在江浙太过显眼了,稍微有心的人就能认出来,晚点我让泥鳅开车送你回上海。他至今还是暗子,除了足以信任的人,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送你回去,安全的很。” 陈庆之没有反驳,只是多余回了牧人图一句自己当心些。 牧人图干涩笑笑,也不知怎么答话,望着窗外风景默默抽烟,直至烟头殆尽也便出了房间。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渔翁就来了,这回换了辆车,是沪牌的黑色宝马730Li,停在463青年旅馆,立马将边上几个有几个干女儿的干爹的雪弗兰三菱完虐。毕竟是七位数价位与六位数价位的差距,少了个零,这白花花的票子的厚度和重量就也大不相同呐。 陈庆之上车,渔翁一路安稳行驶,不徐不疾,与牧人图的驾车方式那就是两个极端。顺利过站,上了杭甬高速,尔后一改路线驶上沪昆高速,再回上海便只是一路长驱直入的时间问题了。 车上渔翁只是开了个音乐电台,声音恰到好处,并不吵闹。陈庆之也乐得听几首歌,有的Rap嘻哈风格他并不适应,而那些节奏舒适缓慢歌词清新的倒也对胃口。这时陈庆之就会轻声问一句歌名,渔翁向来爱音乐,对答如流,还不经意扯到自己有心去参加今年的我型我秀,说以自己的这个嗓子好歹也是稳入三强啊。要是牧人图在这,估计立马就一巴掌就往渔翁脸上甩,他是为数不多和渔翁去过KTV的人,而渔翁那鬼哭狼嚎的水平能把陪酒的小娘们吓哭,这种逆天的存在早已不在众生之列了。 陈庆之并不反感渔翁的话痨,也不去搭话,任他不厌其烦的自娱自乐。 前后三小时,驶入上海,期间竹沐白便打来一个电话,说今天下午礼物就要到,让他回来直奔她那。陈庆之只是应了声好,挂断手机就给季忆发了条短信,说明天陪她出去走走。正好是双休日嘛,怎么也得抽个空陪这妮子呼吸呼吸上海不怎么好的空气。一路驶往佘山有些时间,陈庆之又给丁克己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秃子的声音别提有多沧桑,气喘吁吁的模样起先让陈庆之一阵不解,可聪慧的他虽然不曾在那方面开窍,也晓得丁克己定是做了伤肾耗精气的高强度运动,低骂了句色鬼,便与他说了昨天下午遇见杜途的情况。在爱情事业得道升天的丁克己听后立马精神百倍回答说马上就去金汤匙。 等宝马730Li停在天郭别墅口后便刹车熄火,渔翁转身对陈庆之笑道:“偶像,姐最烦见着我,每次看见我心情就好不到哪去,我就不去膈应她了。” “小时候要是不那么顽皮,她哪会那么烦你。”陈庆之笑着回了句便下车,往竹沐白住的那栋别墅走去。虽然东西不分,可凭印象记路还是轻而易举。当初在大白山里那是每棵树都没两样,要是没了东西的方向感,必定迷路。到了上海,陈庆之倒发现大城市的路也好记,哪都有鲜明建筑,有些路名取的也很有趣。一回生便能二回熟。 渔翁看着陈庆之走远,扯开嗓子道:“偶像,有空一起喝个小茶,我平日没事就在五角场星巴克潜伏。好多在那附近上班的漂亮白领我都认识,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啊。” 陈庆之听后并没搭理,脚下继续走着。 渔翁撇了撇嘴,也没上心,踩下油门娴熟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约莫走了三分钟,陈庆之到了竹沐白别墅前。自动伸缩的大铁门是开着的,怕是有客人先到了。陈庆之脑海第一时便晃过昨日竹沐白说的那个讨厌的人,甚为莫名的会心一笑,觉着能让竹沐白露出些许束手无策神情的人,该是个什么模样。 一路越过小花园,就看见底楼门前停了一辆三色旗特别版的Ducati1199s。对机车并无研究的陈庆之并不知道这辆车存在的意义。 对大多男人而言,一生最大的追求无异于两件事。一是娶妻生子,第二便是一辆让自己足以感受生命强烈存在度的重骑跑车。在转动车柄感受轮胎与地面疯狂摩擦的那份压抑与亢奋,感受那种碾压道路的悍不畏死。那让人难以言喻却如同上了瘾的血性牵引。 而陈庆之,只是看一眼,心中的莫名欢喜便生根发芽。即便并不懂车,亦不知这辆被称为跑车皇帝的Ducati1199s的1198cc的排量与195匹的马力有多恐怖。 又留恋片刻,陈庆之收回目光,推开半掩的房门,换上拖鞋径自走上二楼。 直到书房前,便隐约听见些许声音从里头传来,陈庆之轻轻敲门,片刻就有人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个精壮汉子,穿了身随性的T恤和牛仔中裤,皮肤呈麦色。一身正气,只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二十年如一日站桩站出来的扎实身板,是个能耐不亚于竹沐白甚犹有过之的练家子。 “啧啧,不对劲呐,老白向来讨厌比自己漂亮的娘们,你这小老弟长的比老白都漂亮,她咋就那么喜欢你呢?”精壮男人朗声笑道,说完便让开身子让陈庆之走进书房,转身时就看见竹沐白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竹沐白冷哼一声,提手便将跟前兴许要值不少钱的瓷杯丢向精壮男人,轻斥一句:“别得寸进尺了,沈酒胆。” “得了,认识十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反正你打也打不过我,暗器也射不中我,你那一手袖珍蛇刀也是我教的不是?”沈酒胆嘿嘿笑着轻松接过竹沐白丢掷而来的瓷杯,毫无顾忌地给自己点上一根黄鹤楼,微眯着眼睛吞云吐雾,甚是享受。 陈庆之在边上看好戏,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竹沐白观察入微察觉出来,幽怨瞪了陈庆之一眼,立马让这光头美人不敢放肆,一脸严肃,视沈酒胆为大敌。 “老规矩,喝完滚蛋。”竹沐白冷冷道,说完便起身走出书房,去边上的茶室。 沈酒胆倒是不急着起身,抽来一把凳子坐下,看着陈庆之正正经经打量起来,吐了口烟圈眯着眼笑道:“听老白说,昨天你打赢她了啊。”
陈庆之只是点头,他亦在打量沈酒胆。敢在竹沐白面前肆无忌惮的人,偌大华夏,确实找不出很多人来。 “陈老爷子当真是个妙人,二十年前教出个竹沐白,如今落叶归根又雕琢出你这么个小妖孽。怕是青出于蓝了?”沈酒胆神神叨叨,“老沈我快四十的人了,这辈子还没谈婚论嫁,就是在等老白那个不肯嫁出去的小婆娘,你说她也三十有五了,咋就还不肯嫁给我呢?” 陈庆之轻笑微微摇头说不知道,便起身去边上的茶室了。 沈酒胆兀自仰望了会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嘿嘿笑了笑,随后起身跟上。 茶室内,竹沐白端坐于小竹凳上,红木茶几上是一套紫砂茶具,陈庆之是外行,沈酒胆却是门内汉,嘀咕一句总算又能喝上一口烫口却清爽的乌龙茶了。 竹沐白取茶匙拨入少许青茶,那是凤凰单丛乌龙茶。随后温壶洗杯,再是投茶入壶执电茶壶以沸水高冲茶壶,盖上壶盖淋去浮沫。如此两次,茶叶早已在紫砂壶内翻滚许久,打开壶盖,淡香流溢而出,随手倒入茶杯,一分为二,递于沈酒胆与陈庆之跟前。 沈酒胆也不顾茶杯多烫,抬手去拿轻轻吹了两口便一饮而尽。畅快的“哈啊”了一声,赞了一句好茶好茶。陈庆之在边上看的一头雾水,又看了竹沐白一眼,她只是示意陈庆之喝一口尝尝。当下不好拒绝,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一股淡香流溢口齿之中,伴着些许苦涩。陈庆之品不来茶,只是觉得慢慢感受下来是一股玄妙的意境。茶艺这东西,陈谷生早年还与陈庆之提及过,只是年纪越大,越是与陈庆之说,好酒便是水中极品,茶水终究是小孩子的玩意,对此陈庆之不赞同亦不反对。 如此,气氛诡异的消磨了约莫半小时,随后竹沐白就下了逐客令。 沈酒胆临走前又抽了根黄鹤楼,对竹沐白说了句明年来总该答应嫁给我了吧? 竹沐白赏了一个滚字,沈酒胆便屁颠屁颠出了茶室。 竹沐白正收拾茶具,看了眼无所事事的陈庆之,道:“去送他一程吧。” 陈庆之只是点头,快步跟上,将沈酒胆送下楼。 出了别墅楼门,沈酒胆胡乱穿上门口的那双人字拖,看了眼陈庆之,指了指Ducati1199s,道:“每年我都会开辆当下最新款式的机车来,我这辈子,就痴迷三件事,一是讨竹沐白当媳妇,二是驾驭一头头跟这车差不多的洪水猛兽,第三则是打太极。”说完便双手插兜往前走了,走了五步,又回头看了眼陈庆之,“老弟,你说,老白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可能少了枚戒指。”陈庆之回道。 沈酒胆一脸不解,道:“她会那么俗?” “试一试。”陈庆之继续道。 “哈哈,天下女子心思归根结底都一样,老沈算是明白了。老弟,明年老哥给你包个大红包,到时候你就是我小舅子了!”沈酒胆恍然大悟,随后转身大步行走,大摇大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