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谁梳妆
天未亮,竟下起了雨,隔着窗子听到雨声沥沥,王秋惠又翻了个身。 睡在床前踏板上的值夜的丫环棋语已经听了一夜。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又不见姑娘出声,只能是悄无声息的躺着。 一会儿再醒来,听得王秋慧轻轻咳了一声,欠身问道:“姑娘,可是要喝水么?” 王秋惠道:“呀,睡过头了呢,该起来了。”其实今天是比以往要早了半个时辰的。 外屋琴音听见动静,掀帘探进身来:“姑娘醒了?!还不快起来,姑娘都起来了。”棋语赶紧翻身起来,匆匆将铺盖收拾了。另有小丫头进来,将铺盖搬去外间屋里。 昨晚上琴音说姑娘白日里受惊吓,晚上一定要睡在踏脚上陪夜,王秋惠只肯让她照常在外屋值夜。棋语说琴音也受惊吓了,应当好好睡一觉,强将她赶了出去,这才由棋语睡在这儿值夜了。 “还在下雨么?”王秋惠脱口把心里想的事儿说了出来。若是下雨,去赵府,可是有点不便呢。要沾了雨丝,脸上不免憔悴些个,若让那赵大公子见了…… 画锦端了水进来:“雨早停了,这会儿瞧着太阳快出来了。” 王秋惠洗漱后,琴音上来开妆奁,取了梳子,给王秋惠仔细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用了一两样简单首饰。这些都是王秋惠惯常出门用的。书绢开了面脂盒,笑问:“姑娘,可要用些不?”王秋惠平日是不怎么用的,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一抹桃花脂抹了一些,又亲自拿起眉笔,细细的对着铜镜描眉。 旁边伺候的丫环们,见了王秋惠不同往常的举动,都掩口偷笑。书绢又开了两盒,笑问:“姑娘,石榴珠还是淡红心?可要用些?”“自然是用石榴珠,更衬得姑娘肤白胜雪。”琴音上前就拿起口脂盒。 “不不不,姑娘肌肤白皙,淡红心就很配。”画锦也指手划脚。王秋惠微微摇头:“桂花蕊用完了么?”琴音放在脂盒,另取了一个银盒来打开:“桂花蕊拿檀香龙脑桂花甘草膏熬制的,吃了饭就显不出了。要不,出门前再抹些?” “这就罢了,就用这个吧。”王秋惠还是选了桂花蕊。“姑娘天生丽质,用这个也是绝美的。”王秋惠觉察出丫环们的笑意,不好意思地装作带耳坠,低下了头。 画锦见梳妆毕,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把衣架抬到屋中间,衣架上早就搭满王秋惠新做的见客穿的春衫。 王秋惠却是有些犯难了:今天要见的那位,听娘说是极爽利性子的。大袖衫?太过奢华了。哎,还是襦裙吧。简单雅致稳妥些好。 收拾妥帖,就去正房给爹娘请安。 出了门看,春风吹过,地上水迹渐干,雨珠洗涤刚刚冒出的嫩叶,满院青翠,比平时更加新绿。院里的月季、杜鹃、芍药都已绽放,雨后更见娇妍。琴音扶着王秋惠正要下台阶,空中“吱儿”一声,有只鸟儿飞过,又一只鸟儿飞过:“呀,燕子回来了?” “是喜鹊呢”,听得画锦在身后说,众人抬头望去,果见两只喜鹊,在梅花树枝上跳跃来去。琴音抿着嘴笑:“喜鹊都成双了,我们姑娘要有喜事啊。”王秋惠的脸,腾地就红了,却是一语不发。画锦赶上一步,站在琴音身边,与琴音挤眉弄眼一番。 书绢带了小丫环,正要去厨房看看早饭备得如何了。见三人挤在台阶上,笑道:“可是要带伞?没下雨啊。”琴音和画锦就掩嘴笑起来,王秋惠横了二人一眼,甩脱琴音,自己提着裙下台阶去了。 琴音收了笑,赶上来边笑边扶住:“地滑呢,姑娘仔细这新裙子。”王秋惠恼道:“再打趣我,我就恼了。”书绢奇道:“画锦,你们搞什么呢?怎么着姑娘了?”琴音与画锦再也憋不住,弯下腰暴笑了起来。 秋惠真的着恼了,扭身就自己去了正房。书绢叫小丫头自己去厨房,追上来扶住秋惠:“姑娘,我陪你去吧。”秋惠不语,她二人就去了正房。 琴音和画锦笑得直不起腰来。 棋语在后面撩起帘子道:“许是姑娘有婆家了,你二个也可以寻婆家了?何苦把姑娘臊成这样呢,知道姑娘好脾气,就欺负她。” 琴音和画锦一听此言,转身就来撕棋语的嘴,棋语哪会让她二人追到?早跑回屋里去了。 一会儿工夫,书绢又扶着王秋惠回来了,画锦已将早饭都打点好,就等姑娘回来用饭了。 三人见姑娘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心下暗道:夫人确是要带姑娘去赵家了。 都替姑娘高兴,昨日孙管事回来,打听了那赵家公子是神枪赵府的,年方十六,还未说亲。
早有夫人身边的小阮悄悄地给画锦传了话,秋惠房里的几个大丫头,都知道老爷夫人商议了今天要带着王秋惠去赵府登门面谢。 二等丫头画锦是个活泼的,哪里能藏得住话?早就报了大丫头琴音,琴音自然不会瞒着姑娘,自然也不会瞒着好姐妹,这四个丫头年纪相仿,将来必然是要做陪嫁的。姑娘的终身大事,也许,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哪会不关心?姑娘一夜没睡好,怕是几个丫头也没睡安稳。 匆匆用罢早饭,又整理了一番,问了书绢,夫人说姑娘今日穿得不错,又给了一支明珠宝钗,众人看时,那珠子足有龙眼大。各人赞叹一番,给姑娘配了首饰,又插上珠钗,果然又添三分颜色。各各将自己也收拾了一番,笑眯眯看向姑娘,王秋惠却是轻声细语:“琴音陪我去吧,昨天之事,你也该当面谢赵公子。” 棋语道:“哪有琴音去了,我不去的道理呢?” 书绢说:“你们都会乱想,去了面上摆不住,那就落了笑柄了,丢人不能丢到赵府去。姑娘带我去。” 画锦说:“我去吧,我随机应变,找赵府的jiejie们聊聊天,打听一下赵公子品性。” 秋惠站起身:“你们都不用去了,我带上阿娘屋里的月琴jiejie去,就好了。” “啊,不可以,夫人必定会问姑娘,为何不带我们去。这岂不是要让夫人以为我们没有伺候好姑娘,要责罚我们?若是真知道了为何不带我们去,那个,姑娘怎么说呢?” 王秋惠脸一红,恼道:“哪有带四个丫头去登门的?还不得以为我多娇气呢,丫头少了就不会做事了。”“啊,姑娘是这样的心啊……”三个使促狭的都笑了起来:“也罢,就让画锦去吧。画锦替我们多看几眼赵公子,多打听些赵公子的事情来。” 三人竟是没把秋惠放在眼里,琴音画锦一边一个,扶定了姑娘就往外走,棋语书绢果然将她三人送至院门,就回来了。她三人自去上房不提。 也不知夫人是怎么交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