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至今莲蕊有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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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夙恒从翠微殿出來,直奔髻鬟宫,长泾早早候在门口,跪迎道:“王爷,奴才有一事禀告。” 夙恒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大跨步走进大殿中,宫女呈上手炉,他鞠在手心里:“你说。” “不知王爷曾记得多年前,奴才提过,陛下派了暗卫守在宁王府之外,时刻护卫王妃之事?” “嗯。” 昭衍既然愿意多出一份力,那他也沒有什么好拒绝的,反倒是那暗卫帮了不少忙,让他如今想除掉也舍不得下手。 他坐到主位上,拿起折子看了看,扔到一边去:“你说,如今该怎么样?” “王爷不急着除掉他,前些日子,据咱们府上的暗卫道,他忽然被陛下召回去了。” “朵甘妃替陛下诞下皇长子,本王以为朝廷之上声讨之声已经络绎不绝,够让他烦恼的了,沒料到咱们的陛下处理的得心应手,让添了一女的惠妃再次得孕,压住悠悠之口。” 他直直地看着莹莹的烛光:“但我心里不只是惧怕这些。” “王爷是何意?” “陛下不会由着我在卫清城中做大,他此刻召回暗卫,殊不知是在找我的弱点,别的还好说,纵使被他废掉,也好过他从别的方面下手。” “王爷是猜测,陛下会从王妃、小郡主身上下手?” 他蹙眉思考了片刻,又摇摇头:“在本王的印象中,陛下极其重情义,他不会做出伤害王妃之事,也不会将心思放在郡主身上……” “但……”长泾不免担忧:“时过境迁,陛下在乎的真的只有王妃,沒有其他的?” “卫清的权力,沒有那么好得,至于王妃、郡主那边……陛下若执意做出不义之举,本王也顾不得其他了。” 长泾吓了一跳,急忙劝说:“王爷不必心急,兵來将挡水來土掩。” “嗯。” 长长的灯影倾泻在桌子上,他独拿一支笔在手中紧紧握住,笔端镶玉,温润有光泽,就像他的淇璋一样,那样的别致而美好,是值得他一生好好收藏的宝贝。 晚间回到翠微殿,秦羽蹊拍抚着淇璋,母女俩在榻上睡得正香,清风鼓动着轻薄的帷幔,月光在她们母女的脸上若隐若现,秦羽蹊的碎发落在眼前,飘得她十分痒,睡梦中依旧蹙着眉头拨弄开。 她依旧是多少年前的样子,清秀的眉,欲语还休的眼眸,只是这些年跟着他吃了太多苦,笑的时候不如以前多了吧,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还是日日开怀快乐着。 他娶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对不起羽蹊,将她一生的幸福都打坏了。在感情里,哪里有先來后到,她许情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所爱,他内心多么不甘,又多么害怕…… 昭衍是太子,是未來的陛下,他英姿朗朗,手握权势,才学是玖昭国独一个的,而夙恒他自己…… 榻上的秦羽蹊转了个身,念了句“夙恒你又去抱淇璋了……” 他抿唇一笑,轻轻地坐在床榻边上,静静地看着淇璋的小脸。 谁都不知道人生的最后是什么,谁也不能断定自己的结局是好是坏,若知他与羽蹊有三口团圆的今日,当年也不会日日夜夜地担忧了。 即便他浑身上下沒有一处比得过昭衍的,但他是世间唯一一个,能够全心全意给羽蹊家与爱的男人。 “夙恒?” 秦羽蹊的小声呼唤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他看了眼她:“我吵着你了?” “沒有。”她半支起身子,给淇璋拉了拉被子,看她睡得沉,就披起衣服坐起來:“怎么这么晚才回來?是不是前朝有事?还是陛下又下达了什么政令?” 夙恒伸手将她的衣服拉了拉,将她包在里面:“沒有,你不要cao心,只是一些杂务要处理罢了,你们母女晚间吃了什么?” 提到淇璋,秦羽蹊笑语嫣然道:“刚断奶,奶娘说这几日她胃口正好,跟着我吃点汤饼什么的都行。” 他俯下身,在淇璋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奶娘也不一定全对,依我看先让淇璋吃点稀的,菜粥什么的,煲出油來,不会上火,很有营养。” “你比奶娘懂的还多呢,如此下去,我看就可以将奶娘送出去养老了。” “她是我的闺女,我自然要负责她的饮食起居了,若是有轻了重了,你这个做母妃的能放过我吗?” 她摇摇头:“不知你给父亲大人寄信的时候,说了沒有说,你在府中伺候小郡主的事儿?你想过父亲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吗?本想着养的是个儿子,沒料到养了个妈。” 夙恒“噗嗤”一笑,望着淇璋的眼眸中充满了爱怜:“为了淇璋,我研究菜谱,研究药书,沒少费工夫,还有一点自己的心得,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也自己写一本书出來,供后世参考。” “我看这世间只有你会如此溺爱女儿,别人大概是用不到的。” 秦羽蹊话落,淇璋做着梦地手不老实地挥了挥,又打了个呼。 夙恒喜欢得不得了:“你看她睡觉这么不老实,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那当然是你,我睡觉可老实了!” “随了我好,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天天都开心极了。” 他朝着她弯弯唇:“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去暖阁睡。” “不用,我把淇璋腾挪个地儿。” “算了,将她吵醒,今夜都不得安生。”他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压了压:“明早想吃什么?” 她略有担忧地望着他:“平日你都愿意跟我们挤着,今日怎么心情不愉的样子,是累着了?” “你多想了,”他说罢,她竖起一指放在他唇瓣上:“你老实交代给我,夙恒,是不是陛下的政令又惹得你不快了?” 夙恒不愿意让自己背负的担忧影响到秦羽蹊,但是她实在是会洞察人心,一点异样都瞒不住她的眼睛。 “算是吧。” 秦羽蹊叹了口气:“如今你在卫清势力坐大,他忌惮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也不能欺人太甚……不如我们示弱可好?” 示弱……只怕会适得其反。 若让昭衍起了收归质子之心,圣旨一道,谁都沒有转换的余地,他与她这一生就算是折在昭衍手上了。 “我会看形势的,该示弱的时候多多进贡,该强硬的时候,也不能让陛下欺人太甚。” 她点点头:“卫清如今平和的形势是你一砖一瓦地盖起來的,谁都沒有置喙的权力,为了收军赋你得罪权贵,为了建学府你殚精竭虑,所以,就是陛下有意为难……也绝不可以轻易退让!” “好了。”他轻轻地嘘了一声,看看淇璋:“小心把闺女吵醒,你快些休息,要是还有什么担心的,明日髻鬟宫我们再商谈。” “好吧。” 她看着他起身出门,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昭衍,夙恒日日消瘦,你怎么忍心处处给他下绊子……难道夙恒他将卫清当做自己的家來建设,如此地认真不懈怠,你还不满意吗?若是说他妻儿团圆你嫉妒了,依她看,朵甘妃、惠妃生孩子生的也沒停过,你那个大家,怎么也比宁王府热闹吧? 秦羽蹊想不通,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凑在月光下看淇璋睡觉,她的玲珑女儿,长得如此娇俏可爱,样貌随了她大部分,性子像极了夙恒,果真一切如她之前所想呢。 是夜星辰漫天,长安的繁华一如往昔,只是夏日叶子沙沙,一股燥热从墙角蔓延到床榻,昭衍久久睡不着,披上衣服,打开门走出去。 值夜的喜田正在打瞌睡,看见昭衍出來,吓得惊起。 昭衍朝他一摆手:“你回去休息吧,朕就在这里站一会。” “奴才不敢。” 他并未言语,走到玉石栏杆前站定,遥远的天际挂着一抹轻如飘带的云雾,将星子穿在期间,恍如美人腕上的珍珠链子,美的令人窒息。 “陛下不得好眠,一定是皇宫中太过燥热,奴才给陛下打扇子吧?” 昭衍不置可否,喜田速速取了扇子,小心地在他身后扇着。 “卫清的暗卫都回來了?” “是,陛下,今早都到了。” 他一手放在栏杆上,冰凉仿佛一剂透心凉的药。 “朕听闻宁王家的小郡主生的很好,叫什么來着?” “王妃取得名字,小郡主唤淇璋。” 他点点头,沉吟了一会,觉得十分妙:“她向來喜爱风雅,连名字取得都十分得宜,淇璋……淇水美玉,很好。” “陛下若喜欢小郡主,不妨将宁王一家传唤到长安來,近近地看着岂不更好?” 他蹙了蹙眉头,语音渐低沉:“好是好,但你总以为,所有人都是愿意见你的?” 喜田一惊,陡然跪下:“奴才妄言了,奴才该死,求陛下恕罪。” “其实朝中并不只有你一人如此想,如今宁王在卫清坐大,是谁都始料未及的,他们先前瞧不上夙恒,觉得他成日只知道嬉耍玩乐,却不知他手段如此强硬,两年间将卫清变了个样子,现在一个个吵闹着,要把小郡主当做质子接到长安交予太后抚养。” 喜田斗胆问道:“难道这不是陛下所想吗?” “那时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朕若是要了过來,她……” “质子入京,向來是玖昭旧礼,就算别人不提,宁王与王妃还能不清楚吗?早在请立藩王之时,很多事情就已由不得自己了。” 昭衍瞟了喜田一眼,冷哼道:“我瞧你平日不吭不哈的,知道的也不少。” “这……”喜田舔了舔嘴:“奴才日日服侍君侧,也明白些事理,也知道改为陛下分忧。” “朕若把小郡主接到长安,你说王妃会不会跟來?” 这该怎么回答? 喜田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说得太多错的太多,今天他真是睡糊涂了! “怎么不说了?”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昭衍叹了口气,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