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请安主母

    “这大小姐病好后，性子的确与往日很不相同了。”红翊接话道，“虽生着病，脸色苍白，整日靠着塌不出门，可那一双眼睛却很是精神，仔细地被她看一眼，竟觉得很是威慑厉害，让人心里发寒。”

    “这还真有些蹊跷。”卫敏只觉得不太对劲，却想不出什么头绪，片刻后问道，“对了，刚刚听管家说，红羽让她给赶出府去了？”

    红羽是荷风在夫人房里做事时的名字，相对自己，一向更受夫人宠爱，是以知道她被赶出府，心里竟还有些开心。红翊边想边点了头，应道：“是的，我这也才刚想起来。听说是嫌弃她做事不勤，手脚不利落了，大小姐还大骂了她一顿，让李mama给她领了出去。”

    卫敏凝神一想，便觉得不对劲，开口又问：“今日芷安可有到西厢房去？”

    “听跟在大爷身边的小厮墨明说，下午大爷去西厢房坐了会，大小姐躺在榻上睡觉，荷香在大爷耳边悄声说了些话，大爷便让墨明出去，还关上了门，没让他跟着听。”

    红羽那丫头自小跟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江芷柔醒了，很可能记得当日推她的人正是红羽，接着怀疑到我。卫敏想，之前本想找人解决了红羽，怪我心软，一时竟狠不下心，平白让江芷柔钻了空子。也不知道她与芷安说了什么，芷安可会信？

    卫敏思及此处，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再坐不住了，急忙让人去把红羽找回来问话，却被告知，几个小时前，她与她兄长二人都已经出了京都，往南去了，往南的路四通八达，怕是很难找到了。

    忧思一夜，噩梦频生。

    第二天卫敏却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因为江芷安仍照常早早地给她请安，亲昵地与她撒娇，喊她“母亲”，与往日无异。

    让她有些意外的反倒是江芷柔，想不到她竟一早来给自己请安，要比芷静和芷柔还早。

    眉眼清明若水，瞳光碎碎流转，她着了一身极淡玉水白长裙，身披淡黄色绣百柳细丝薄衫，极为淡雅的装束，虽稍显单薄，却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本是个丽质天成的曼妙人儿，可惜脸色太过苍白，身姿病弱慵懒，伴着常止不住的咳嗽，让卫敏心生厌烦：特意来给我请安，也不知道胭脂该选得鲜亮些，摆出这副病态模样，不是故意给我添堵吗？

    江芷柔自然不知道卫敏怎么想她的，她此刻正看着屋内的装潢。

    承尘上挂着联五连珠菱形羊角宫灯，中堂是一幅赤金色五彩眩丽的“吉祥如意牡丹图”，两边一副对联：三月牡丹春先芳，娇艳无双百花王。条案上摆着黑漆象牙雕牡丹插屏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和窑青釉海棠式花瓶。

    没再细看，江芷柔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卫敏却许久没有表示，仍与江芷安说话，直到江芷安提醒说“母亲，阿姐刚刚给您请安了”，才似刚见着她，责骂外头的丫鬟怎么没通报一声。

    卫敏嘴角含笑地说：“芷柔今日怎么来了？你身子虚弱，该好好养着，待你好了再来也是一样的。”说着指了指下首的梨木镌花靠背椅，示意她就坐。

    江芷柔却没坐下，而是从红翊手里接了茶亲自给了卫敏，柔声笑道：“知道母亲心疼我，只今日是端午佳节，昨日母亲又送来了节礼，我这病虽然一时半会好不了，却也没有大碍，今日怎么也要过来看看母亲。”

    卫敏眼眸带笑，接过茶喝了，放在一边，拉着江芷柔的手说：“知道你有孝心，只是身子更要紧些，有这心就很好了。我前几日得了株极品野山参，说是最补气血，明儿让红翊取了给你养身。”

    这话听起来很是温和慈爱，江芷柔心中冷笑，朝江芷安看去，见他眼中果然也闪过一丝厌恶鄙夷。

    江芷柔正打算婉言谢绝，外头的帘子被丫鬟高高地打起，朝里头一叠声地报：“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伴着一串银铃的笑声，江芷静和江芷乐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进了屋，见到江芷柔皆显得诧异，仍是恭敬地给卫敏请了安。

    卫敏笑盈盈地让她们起了身，江芷静起身亲昵地凑在卫敏身边，不着痕迹地握过她的手，让她松开江芷柔，语气不悦道：“母亲在和长姐说什么悄悄话呢？竟这般亲密。”

    语气虽是不悦，却似少女不谙世事的娇憨，即使颦眉努嘴也是漂亮可爱，卫敏是极喜欢宠爱自己这个女儿的，是以见她如此不遮不掩地当着江芷柔的面表示不满，也不生气，反而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

    “母亲还说要把一株极品野山参送给阿姐呢。”江芷安似无意地随口一说，却把江芷静气得脸都垮了下来，“母亲，那可是舅舅特地送来与您补身子的，你居然给她？”

    江芷柔顺势接话道：“那山参珍贵，我这病就算是补了也给浪费了。竟然是舅舅给母亲的心意，就算是母亲给我，我也不敢要的。”

    江芷安虽没有如自己所想知道那个秘密，但这个江芷柔和他关系如此亲密，即使刻意讨好她，和她缓解关系，难保她不会说出去。她只要还活在世上，有机会与江芷安见面，自己就难以放心。

    卫敏如此想后，本打算在人参里头做些手脚，让人熬了看着她喝下去。现在被江芷静这么一闹，倒是给了江芷柔拒绝的机会，再说下去反倒容易被起疑，便点头说了声“好吧”，又哄了江芷静一阵，想着自己这女儿心思单纯，没有心眼，日后怕是容易吃亏。却又不忍责怪，温声叹气道：“你这孩子。”

    大哥近来冷落我，讨好她也就罢了，连母亲也这样。昨日送给她的节礼是几个姐妹中最好的，今日又要送她那么珍贵的药材，真不知道这哑巴耍了什么手段。江芷静心里虽这么想，却终究没有蠢到说出口，挽着卫敏的手说了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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