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平妻
蔡清河不解，这闵氏当时还只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柳氏冷笑，“你们可知现今府里的杨姨娘是何人？” 姐弟二人俱是怔怔地摇头。 “便是娘一直以为忠心的丫鬟……”柳氏几乎笑出泪来，“书桃！” “娘今儿个才知道，当年这位处处显忠心的书桃早已被闵氏派人暗中收买。闵老太爷确是要求蔡家休妻另娶，但老夫人回绝了，老爷……你们的父亲也未同意。蔡府的理由很正当，便是娘的外家已是无人。大齐婚律有令，有所娶无所归者，不去也。” 所谓有所娶无所归者，是指妻子的家族散亡，假如妻子被休则无家可归。大齐婚律规定此属三不去其一，也能保障处于弱势群体的古代女人不会被任意休掉。 蔡清河极后悔这几日忙着挣银子，连花大价钱买回的大齐律也未翻动几页，可是……不对呀！ 连蔡经泽也问道：“律法既是有令，娘为何还要……” 柳氏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你们那个父亲那时心中虽有我，却是将蔡记米行放在第一位，老夫人更是把蔡记米行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为了保住米行，被逼上绝路，娘也担心……他们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倒也是，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有很多种方法。蔡清河不禁毛骨悚然，当年的情形，倒底有多凶险？蔡府里头的那两位，若真起了黑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柳氏病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蔡家明面上无法休了我，可又把闵记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万万不肯死心。老夫人便想了个折衷的法子，便是仿效大齐诸多商人的做法，娶闵氏为平妻，却是予以当家主母的权利，再给你们娘亲我……另置外宅安置。” 这个平妻，蔡清河在历史课本中也看到过，自古道“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这就是所谓的三妻四妾。位及人臣者，最多也只能娶一发妻，二平妻。明、清时期商人地位提高，由于商人经常出外经商，已婚的商人往往于其他地区再娶妻。但是，如果两人见了面，也是一个正妻，一个是妾室，除非一直不见面，那么，在外一个以妻子相称。与妾不同的是平妻不需向元配行妾礼，但实际上的地位仍然不及元配，平妻仍然要称元配为大姊。 蔡府那位老太太，真是可笑，开口闭口便是规矩，其实最大的规矩便是她给乱了套！岂有给平妻当家主母的权利，却让元配退居二线的道理？ 顿了顿，柳氏又道：“可恨那闵氏，不甘心一个平妻的名份，便暗中收买了娘最为信任的书桃。书桃蒙骗娘，道是老夫人已然同意闵家老太爷，停妻另娶……” “这个闵氏！”蔡经泽恨恨地道，“当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么？为何偏偏要跟娘抢爹爹！” 不期然闵云华那张丑绝人寰的脸映入脑海，蔡清河红了眼，“可不是，除非丑绝了没男人敢娶！” “坊间传闻，那闵氏确是生得极丑，性子又暴虐，纵使闵家家财万贯，也无人愿入赘。”柳氏难得说话如此刻薄，“你们父亲，倒也生得风流，很是入得闵氏的眼。有这么个大好时机，如何不会使尽手段挤走娘，进而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真真是……”蔡经泽恨恨地吐出一口长气，“趁火打劫！” “可不是趁火打劫！”蔡清河胸口堵着一口抑郁之气，“娘既是受书桃所蒙骗，先前人在府里担心被暗害而不敢声张，但您逃出蔡府后，为何不去向官府状告？根据大齐律，娘可是极站得住脚的！” “告官府……”柳氏低喃着垂下头，唇角一抹笑，苦涩至极。 蔡清河一颗心攸地往下沉，还是……柳氏对蔡府的那位老爷有情，狠不下心，宁愿自己受苦受委屈，也不愿意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有句话是说，没有爱哪来的恨。柳氏现如今有多恨蔡家的人，就代表曾经有多爱？哎哎……她一个连初恋都没有过的黄毛丫头，哪里懂得情情爱爱这一套！这什么情啊爱啊，也最是让人心烦头疼了！ 蔡清河叹了口气，道：“娘，我有几点想不通。这书桃是如何做上的杨姨娘的？当年您带着女儿逃出府，书桃是您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府里老夫人蔡老爷万万没有放过她的道理。便是书桃被闵氏所收买，可闵氏还未进蔡府的门，盛怒中的老夫人蔡老爷完全可以打杀了她而闵氏却是鞭长莫及。在当时那种情形下，闵氏断无可能为了保住她未入门前便坏了自己的名声。可倒也奇了，为何这书桃偏生能安然无恙地做到杨姨娘？” 柳氏面色涩得发紫，急促地喘着气，艰难地道：“清……清儿，你莫问了。” 倒底有什么原因是柳氏知晓却不肯说出口的？蔡清河暗暗握紧了拳头，“当年之事，全凭老夫人一面之辞。她有心撇清自个，让咱们恨上闵氏，也是极有可能的。单就说一事，为何当年娘带着女儿逃出府，蔡府当时没有派人来寻，这相隔了十来年，倒三请四请来了？”或许当年，蔡家老爷老夫人倒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省得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罢！ “按老夫人的说法……”柳氏低低地道：“是当年府里上下一团混乱……待安定了，再派人来寻，线索却已是早断了……” 柳氏说不下去，显然这个理由连她自个也是难已信服。 “那老夫人可有说，咱们回府，娘您又该怎么安置？”蔡清河冷笑，“这个名份问题，可是大事。名不正言不顺的，蔡府再是个金窝窝，咱也不稀罕回！” “娘许多年已经不曾管过家了……”柳氏呐呐地道：“府里上下都是那闵氏的人……” 这个她不管，蔡清河冷声道：“那老夫人是如何说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当年若没有闵家援手，万万没有蔡家的今日……”柳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者，闵家老太爷还康健……” “那就是说闵家米行还握在闵老太爷手里，蔡家老爷老夫人有所忌惮，还不敢夺了闵氏当家主母的权了？”蔡清河忍不住大笑，“我才不管那老夫人背后打的什么好算盘，既是要诚心请咱们回府，便要名正言顺！女儿与阿泽是蔡府的嫡长女嫡长子，娘未拿他们的休书，自然就是蔡府名正言顺的元配正妻！” “元配正妻？”柳氏猛然抬头，只是苦笑摇头，“谈何容易！娘若有个家底厚实或是有权有势的娘家，还愁一个区区闵氏！” “便是娘没了外家，也不用惧怕那个闵氏！”蔡清河恨恨地道：“娘不觉着奇怪么？闵家既然大势未去，蔡家老爷老夫人也还忌惮着那位闵老太爷，为何事隔十几年，还要来接咱们回府？还是由年事已高的老夫人，不辞劳苦，亲自来接咱们？不要说什么不忍蔡家子嗣流落在外的鬼话，女儿才不信！” 柳氏也皱紧了眉头，“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还真是不忍咱们在外受苦，更何况还打探到娘在外面生了泽儿，更是不可能由着蔡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娘便信了？老夫人过来时，可有表现得想与阿泽亲近的样子？那老太太的眼里，可没有咱们姐弟俩！”蔡清河忍不住暗叹柳氏还是太良善了些，否则当日也不会受身边最信任的丫鬟所蒙骗，“明儿那老夫人过来，娘不用出面。女儿倒要与那老夫人好好……切磋切磋！” “你一个小姑娘家，又知道些什么！”柳氏忍不住摇头。 “娘别小瞧了女儿！”蔡清河急道：“咱们只消态度坚决些，不恢复娘正妻元配的身份，咱们誓不回府！她便是仗着娘急心为儿女们的前程，腰杆硬底气足着哩，以为许诺给女儿找户好人家给泽儿入族谱拜夫子，扔下两块大肥rou，咱们便啥条件也不提上赶着跟她回府！要我说，可不能给那老太太随便糊弄了过去！娘，您便听女儿的，您不好出面，有些话女儿来说！” “可万一……”柳氏有些犹豫，“若老夫人不同意，恼了咱……这回不成府，清儿你还有泽儿的前程……” “那老太太可是吃准了娘这心思哩！”蔡清河恨恨地道：“娘何不试上一试，老夫人若真对咱有所图谋，便是娘提天大的要求，她也会好好衡量衡量！” “咱们要啥没啥，娘的外家也没人了，有什么可让蔡家的人心心念念来图谋的？”柳氏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不可能不可能……”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 果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 喜欢的亲，收藏一个吧^_^ 另外，再厚着脸皮吆喝，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