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流民暴动

    走水？

    秦秋愣了愣，半晌，她还回过神来——失火了啊。

    那个呼喊声并不太高，只是因为夜色已深，周围很安静，所以那个声音显得十分清晰。秦秋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但秦秋站在台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那红彤彤的颜色。看来火势不小。

    她皱起眉头，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拢了拢衣襟，回房去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这个火应该很快就扑灭了……而且，那个起火的地点，距离自己的房子太远了。

    然而，等秦秋回到卧房，刚刚躺倒床榻上，突然传来隐隐的喊杀声。她瞪大眼睛，忙坐起身，穿好衣服，检查了包裹里的药剂，几步走到门前，拉开房门。

    院子中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张田站在院子的大门处，迅速开了院门朝外看去。

    秦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张田看了几眼，就迅速把门关好：“流民暴动。”

    秦秋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问：“现在情况如何？”

    “并不清楚。”张田低声回道。

    秦秋思索起来。高阳的兵力大概有几千人，压制流民暴动绰绰有余，而且流民大都是吃不饱饭，没有武器的贫苦之人，根本没有实力和正规军对抗。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了暴动，也是十分危险的。

    “你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让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再叫几个人守着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入。”秦秋四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院子，并不显眼。只要好好盯着，应该可以安全地度过这一次。

    张田点点头，挨个把人叫了起来，耳语一番，简单地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一会儿，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院子里，亮起了灯和火把，马车也停到了院子里。秦秋走到马车前，打开车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马车的车厢里满满的塞了很多东西，只留下了一点地方，大概够两个人在里面。

    秦秋说道：“刘叔，你收拾收拾，把里面没有用的东西都扔出来。”

    “先生，这些大部分都是过冬的衣物和粮食，还有一些书卷。”刘叔有些着急地回道，之前秦秋将很多东西都送了人，整个荣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物什了，这个时候再把马车里的东西丢光……

    秦秋面无表情地说：“把粮食留下，其他的全部扔掉。王妈，百草，你们两个到马车里等着。其他的人都拿好武器，即使面对敌人，也不要慌张。”

    “先生，我等贱奴性命不值得您如此对待。”王妈跪在地上，声音惶恐，“您收留我们已经一年有余，我们这些人进了马车只会污了那地。”

    说完，以头扣地。

    另一个被秦秋点名的百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已经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不会说话了——这个女孩子是秦秋用药救回来的，可惜就算命回来了，但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变得痴痴傻傻。秦秋原本以为可以调教百草来专门贴身跟随，最后也不了了之，而且，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她还不得不渐渐疏远百草。

    百草也由王妈接手照顾。

    被照顾了一年的百草最听王妈的话。这个时候王妈也低声呵斥百草，让她更加害怕起来。

    秦秋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刘叔也附和道：“是啊！先生你的身子也弱，刀剑不长眼，如果有什么事情，您让我等……”秦秋转过身，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打断刘叔的话：“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到时候几件衣服哪有人命重要？”

    “可是……”

    秦秋也不和刘叔争辩。她的这种想法的确是不能被这里的人所理解的——乱世中，人命轻贱，何况是在尊卑分明的古达。他们所有的人都认为院子里的奴仆是秦秋的所有物，一个人自然是比不上几件过冬的厚衣服重要。

    但，这并不代表秦秋这样想。

    她不是滥好人。第一，她的包裹里存了不知道多少吃的，肯定饿不死。而且游戏中的药师职业都是自带一份小药田的——虽然只能种些药材，还是系统刷新，但关键时刻，有些药材是可以填肚子的。

    第二，包裹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装备都还没有来得及穿，几件冬衣并不算什么。已经这个地步了，还大包小包地拖着这些东西逃命，实在愚蠢。

    第三，她是个药师，是个有自保之力的药师，是带着游戏中那个满级药师号来到这里的现代人。

    既然生命无忧，自然是能救几个人就救。

    秦秋笑了笑，对着院子里“唯二”的两个女人说道：“王妈，百草，你们上马车，不要多等了。”

    可是她们仍然一动不动。

    “算了，你们先起来吧。”

    这个时候，秦秋再一次向这个时代做了妥协。

    院子里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实他们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这位先生虽然很温和，看很多书，认识很多字，很受高阳县百姓的尊敬，平日里从不高声说话，对下人也是极为宽厚的，但他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性子也孤僻。他们私下里也经常讨论，先生究竟是哪里的人，怎么会如此……不同于一般人。

    安静的气氛下，远处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秦秋隐隐看到原先的火光已经渐渐蔓延开来。

    所幸还没有烧到这里。

    大家都很不安。

    秦秋等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你们大概也知道了，高阳流民暴动。虽说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但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如果有必要，马上出城。”

    她扫了眼在院子里忐忑不安的几个人：“张田，你和昆布，苏叶出门查探一番，有什么事情尽快回来告知我。”

    昆布，苏叶都是中药名。秦秋院子里的人，除了本身有名字的，或者名字太过不雅，基本上都是用中药做名。她本身并不是东汉时期的人，并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平日里这个院子的人也不太拘束，除了院子里的人统一叫她“先生”外，其他的称呼都很奇怪。

    比如说，她这个“主人”一般的人物一直在叫主管厨房的人为刘叔。

    三个比较强壮的男人出去了，剩下的人都颇为忐忑地看着院门。

    秦秋看大家一副紧张的样子，拍拍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轻笑道：“放心，只有谨慎些，会平安没事的。我记得几年前高阳也出过类似的情况，最后不也平息了么。”

    阿文小声说了句：“可是那次高阳城死了几乎一半的人……”

    稚嫩的声音在夜色下极为清楚，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恐惧的气氛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弥漫开来。

    秦秋抽了抽嘴角。

    刘大人在提起这件事情时，可没有说这个后续状况。

    最后，她叹口气：“好了，我会尽力保全你们的性命的，而且，前几日张田也曾经教了你们一些武艺，我也给了你们每人几包药粉，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要慌，只要活下来就好。”

    “先生……”

    秦秋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什么了。

    她静静地站立在院子里，旁边是枝干虬结的大树。秦秋轻轻将手搭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面色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被敲响了。

    刘叔打开门。

    张田那张木木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第一次有了点不同的神情。

    他面带惊慌：“先生！快！快点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