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式微式微

    等秦秋再一次遇到赵云时，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将人的视线严严实实地遮住，露不出容颜，也看不清表情。

    秦秋此时正在一个小酒肆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摩挲着杯子，几乎要把那杯子摸出光滑的外壳来。突然，一个猛烈的力道撞击了她的肩部，秦秋踉跄一番，差点栽在桌子上。

    “推我者何人！”

    “哈哈哈，秦小弟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孟威笑了起来，声音爽朗。他的声音驱散了冬天的寒气，给这冷冰冰的酒肆增添了几分人气。

    秦秋惊喜地站了起来。

    为了不让人看的怪异，即使她穿着系统的衣服一点也不冷，但还是在衣服外面罩了件皮衣——自己制作的。那皮衣毛茸茸的领子将她的脸衬得愈发娇小，搭配上晕红的脸蛋，叫刚刚进屋来的赵云看的一怔。

    他们对视住了。

    秦秋微微一笑：“子龙兄，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欣慰，温暖，还有一点点的埋怨。赵云也笑：“是的，我回来了。”他走到秦秋的旁边，距离她有半步远的距离，挑眉看着臃肿的皮衣，问道：“这作何用？”

    “当然是保暖啊。”秦秋道。

    孟威啧啧叹道：“果然是弱不禁风的秦小郎君，真不知道你以后娶妻了，怎么保护你的妻子儿女。”

    “娶妻……”

    “说起来，我记得那山谷不远处的小镇中，就有一小姑娘要做你的妻子来着，怎么，你不记得了吗？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啊啊啊啊！！针扎的很疼的！”

    他们几个寒暄几句，秦秋笑着道：“坐下吧，这家的酒不错。”

    “就你那酒量，还敢来喝酒？”孟威嘲笑道。

    不止他，就连赵云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以后喝酒不要单独出来，危险。”他将手中的剑放到矮几上，俯身跪坐好，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学秦秋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

    醇香。

    秦秋也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又有些微醺：“危险？”

    “是啊！”孟威灌了一口酒，“你喝了酒以后，整日又唱又跳的，比你口中的孟大壮士不遑多让，而且那小眼神，特别有味道，简直比那女闾里最漂亮的女子都要勾人了。”

    秦秋怒气冲冲地拍桌子：“你怎么拿我和女闾里的人比！”

    “你都去过了，还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孟大壮士’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某人去了女闾，却什么都不敢干，听了歌就灰溜溜地跑了回来，还遇到了你以前的……‘老相好’？”

    “这邵谦……我要让他两天下不来床！”

    ……

    回去的时候，又让赵云把秦秋给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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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秦秋在发愁士兵的武器问题。

    如果开春了，和袁绍那一架是一定要打的，历史中袁绍胜过了公孙瓒，她不能坐等着刘和手下最高品级的将军——赵云大败而回。

    那公孙瓒不知道从哪里收编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孤苦的流民，装备很差，虽然经过了紧急筛选和训练，有了几分样子，但不管怎么说，对上袁绍，还是没有必胜的信心。

    有一个方法倒是可行。

    她可以从游戏中购买几万把白板刀或者白板长矛，这些东西虽然是游戏中最低级的新人用的物品，却也比兵士们的装备们好了一倍不止——然而，是东西就会损耗，除了兵器，还有其他的护甲，盾牌之类的，都需要的是活生生的钱啊！她的游戏币就要全部用来给士兵买装备吗？就是游戏中财富榜的榜首来这么耗，也耗不起啊。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将头埋在膝盖里。

    大冬天的，秦秋又上了房顶。将军府里人口单薄，侍候的人不过十人，所以她这样的举动倒也没有惊动什么人。倒是来找秦秋的赵云看到秦秋穿着单衣，孤零零地坐在房顶上，心中登时一怒，皱眉道：“下来，别穿得这么单薄就往外面乱跑。”

    秦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子龙兄……帮我把房间里的皮衣拿出来吧，你也上来。”

    赵云无奈地看了秦秋一眼，照着她说的做。

    不一会儿，还带着屋内暖意的皮衣就披到了秦秋的身上，赵云踩着屋顶上的砖瓦，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分外清晰。他在秦秋身旁坐下。

    “子龙兄，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到这个时候了，还帮不上你的忙，反而经常打扰你。”秦秋闷闷地说道。

    赵云安慰她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可是还不够啊，”秦秋有些急切地说道，“袁绍那边对着幽州虎视眈眈，刘大人平日看着也不着急，反而天天优哉游哉地邀请我去他府里玩耍，说是老夫人想找我说说话，我我……我简直……”无语了。

    想到这里，秦秋哭笑不得地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这刘和的母亲，现在被称为老夫人，对她十分十分的热情，几乎要让刘和认她为义子了。而刘和还认真地采纳了这个建议。

    刘和已经三十有四，却一直无子，这认了义子，就是要继承他们家的财产了，还要进入族谱中，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可是最近，刘和反而抛下了不少公务，专程去说服族中之人，真的准备认秦秋做义子。

    这样的，恩情，她如何承受得起？

    赵云看着秦秋那副神色，绷不住笑了，不再板着一张脸，他说道：“袁绍之事你不比担心，和老夫人多多说话，也是好的，省得你整日抱着酒坛子喝。”

    秦秋撇撇嘴：“还不是军中军士爱喝酒，我不好推辞，为了以后少发酒疯，我还是练练自己的酒量好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今天可能会下雪。屋顶上还有些残余的雪迹，在青色的砖瓦中，露出自己白色的外表，多了几分可爱。

    秦秋慢慢地将身子向后仰，躺倒在房顶上，最终喃喃念道：“式微式微，胡不归？”

    当时刘老妇人问她哪里人氏，家中可还有谁。

    秦秋只好胡编乱造，说自己是南阳秦氏之人，家中因为黄巾军的作乱，基本上都走散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

    这样禁不起推敲的身世，因为秦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变得多了几分真诚。刘老夫人还拉着秦秋的手落了几滴眼泪，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惨死，自己家中几乎要绝后了，就悲从中来。

    那日秦秋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抛弃了以往那种翩翩少年的风度，和刘老夫人抱头痛哭起来。将穿越几年来，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洒了出来。

    哭过之后，和老夫人更是亲近了几分。

    只是啊，她的内心还是一直在回荡着那句话：式微式微，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