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被奴役的日子3
在九曲谷里，除了每晚要给九曲仙说故事、剥花生以及担水砍柴之类琐碎的杂务之外，瞿书焕和莫浅浅还有另一项重任，就是负责喂养谷内一些古怪骇人的动植物。 “纪清浅，你再这般磨蹭，明日便换你单独去照料宝儿。”瞿书焕站在石阶上，回身俯视着一手撑着岩壁，粗声喘气的莫浅浅。 两人正在走在谷内一条通往毒藤洞的小径上。九曲谷属丹霞地貌，山形因相互挤压而呈现多种气势恢宏的奇峰、险壑。山体呈褐红色，常年雾锁峰腰，多遍布奇松怪石，更有绵延数里，宛若玉屏悬垂的险要崖壁。 去往毒藤洞的必经之路便是一道狭长且宽窄仅容一人单行通过的山路，这条山路仿佛是由一柄开天巨斧由山头直直劈下而形成，置身其中，仰头便只能瞧见一条细长的天际。 “瞿书焕，我可不可以选择坐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先上去？”莫浅浅可怜巴巴地合掌问道。 “也行啊，那明日由你自己去。”瞿书焕嘴角衔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莫浅浅深吸一口气，无奈叹道：“免了，我随你一同去吧。” 走进了毒藤洞，一见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犹如章鱼触角般的的怪藤，莫浅浅登时如足下生根了一般直挺挺地僵站在洞外。这个怪藤便是九曲仙口中的“宝儿”，上次他们被这家伙整得够呛，故莫浅浅于它始终全无好感。 宝儿是九曲仙常年喂养的一种灵性极强的毒藤，触角的根部有个巨大的形同鲨鱼嘴一般的口，边缘布满利齿，不断咀嚼着，还淌着瘆人的黏液。数百条根须细长而坚韧，攀附能力极强，不是固定于岩壁或地面，而是宛如无数的手臂一般紧密地蛇缠于周边植物粗壮的枝干之上，吸收其养分直至其枯死。这种捕杀植物的生存手段让莫浅浅情不自禁想到西双版纳原始森林里的一种植物杀手——绞杀藤。 不过这宝儿比绞杀藤更具有威胁性和攻击力，它的足部——根须——韧而坚硬，可于地面上以孩童的步行速度移动。最让莫浅浅感到寒毛耸立的则是，这宝儿也是rou食性植物，故而每几日都需进喂食一些rou类。 宝儿对瞿书焕显然极其友好，感觉到他俩的靠近后，那章鱼触角般的长藤便欢快的甩起，啪啪啪，在岩壁内留下道道划痕。 “纪清浅，你站那么远干嘛？”瞿书焕一边拎着一尾鱼投入宝儿那所谓的口中，一边回头对仿佛石化般僵立着的莫浅浅道。 “我觉得那些鱼好可怜——”莫浅浅低喃道，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儿一进了宝儿的嘴，便瞬间被其咀嚼得血rou模糊，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嗯？”瞿书焕直起腰，轻轻挽起宽袖，淡淡笑道，“昨儿个你捕鱼的时候不是喊得比谁都欢吗？” 还敢提昨天，莫浅浅恶狠狠地怒视着瞿书焕。 昨天，两人于溪中捉鱼，瞿书焕将衣袍下摆系在腰间，高挽着裤腿站在水中，就瞧着莫浅浅站在石块上又叫又跳，不时地指着水面嚷嚷“那边那边，哎呀你笨死了——”他看看水中的小鱼，再瞥了眼满脸鄙夷神态的莫浅浅，便诡笑着弯下腰，在溪底摸了一枚小石子，朝着她的膝弯处轻轻一掷。莫浅浅顿然觉得膝盖一阵酸软，身子一失平衡，“哗”地朝着水面就迎头栽了下去。 “昨天你居然敢暗算我，害得我猛灌了多少口水？” “要怪便怪某人自己笑得太过得意忘形，失了防备。” “咕噜咕噜”宝儿倒是嚼得比谁都欢。 “好了。”瞿书焕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小篓，轻道，“宝儿，过两日再来看你。” 宝儿温柔地扬起长藤，似是想与之拥抱一番，瞿书焕足下轻移，小心避过它的亲热后，低声哄道：“好了，乖。”随即转过身，对莫浅浅笑道：“还不走，打算留下来陪它？” “不会不会，这就走。”莫浅浅立即原地向后转，仿佛身后有只疯狗在狂追般，飞快地朝下跑去。 “瞿书焕，其实在路上我就挺想问你一个问题的。”莫浅浅突然驻足，转身望着身后的瞿书焕。 “问吧。”他一愣，淡淡道。 “你这次进谷来寻九曲仙前辈，究竟是为了何事？”莫浅浅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哦如果你不想说也关系，这不过是我随口一问罢了。” “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瞿书焕轻声道，“那你呢，怎会突发奇想要随我进九曲谷，不会是心血来潮这般简单吧？” 莫浅浅心里一惊，有些慌乱地扭过脸：“我就是想拜访一下医术独步天下的前辈而已，不为其他。” 瞿书焕扬扬眉，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笑容。 ——————分割线———————— 临渊居内，一名身着月白色锦袍、身形修长的男子静立于窗前，面上神色平静，眉间却有种淡淡的、难以化开的忧伤。 “公子。”顾识航看着男子有些落寞的身影，轻轻唤道。 “识航，你说，浅浅她究竟去了何处，为何不再出现了呢？”落玉慢慢回身，淡淡道。 顾识航只觉心中一阵紧缩，原来，公子也是如他一般，对莫姑娘这般念念不忘呵。他藏于衣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许久之后，仿佛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一般，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轻声道：“公子，许是莫姑娘眼下正有要事处理，一时难以分身。” “自从朝音节那日的一别，便杳无踪迹。我不曾有如此沮丧的无力感，若不是双目不便，恨不能即刻寻她回来。”落玉走到软榻旁，轻轻摩挲着高几上那佛肚竹粗胖的竹节。 顾识航低叹一声，缓缓合上眼帘：“其实第二日，莫姑娘便来顾府探望公子了。只不过当时三殿下正于府中，识航不得不婉拒了莫姑娘。” “她来过了？”落玉神色忽地凝重，语气也有些凌厉，“为何你不曾告诉过我？” “我——”顾识航咬咬牙，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沉声道，“公子降罪。” “也罢。”落玉的面色略微缓和，徐步上前扶起顾识航，道，“你我之间何曾需要如此？你一贯视我为长兄，我又怎会与你置气。” “谢公子。”顾识航低头轻道。随后，便将那日同莫姑娘一道于市井中巧遇一位名唤方世玉的少年的事情徐徐道与落玉听。 “公子，是否需要识航去打探一下那位唤作方世玉的少年的来历。这位少年手持一柄短剑，剑柄上的纹饰很是特别，尤其是剑坠的玉饰，竟是连京中都极为罕见的寒玉。” “好。”落玉俊眉微展，轻轻地点了下头。 待顾识航退出临渊居后，落玉久立于佛肚竹前，红唇轻启：“浅浅——” ————————分割线———————— “哎，后来那个小子怎么样了，那位姑娘既已与他人定亲，也算是名花有主了，他怎还能这般执着？”九曲仙盘腿坐在石床上，双眸发亮，脸上因兴奋而泛着红光。 这九曲仙也极有八卦的潜质，就在莫浅浅讲了《笑傲江湖》、《新白娘子传奇》等等经典故事之后，只不过随口提起了自己大学室友的情感纠葛，没想到这老头儿的兴趣空前高涨。 “名花有主又怎么啦？”莫浅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君子不夺人所爱。”瞿书焕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不禁蹙起了眉。 “夺人所爱？能抢走的爱人就不算爱人。”莫浅浅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感情是不能谦让的，你以为你是成全，其实是让更多的人痛苦。” “清丫头，老夫就是欣赏你爽直的个性。敢爱敢恨，这点老夫最是喜欢。”九曲仙捋着花白的胡子，晃着脑袋哈哈笑道。 瞿书焕静静地回望着她，久久，才极其细微地轻吐几个字：“纪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