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卖
一碗清汤寡水老菜叶，数量不足三片，上面还飘浮着不明物体两三只，作为一天仅有的一顿饭，邱晓雨真得很难淡定。她偷偷瞟了一眼老妖婆碗里那香喷喷的白米饭和黄灿灿的鸡大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看什么看！”老妖婆眼尖，立刻察觉到了邱晓雨的不满，她喷着吐沫星子嚷道：“老娘能养着你这赔钱货就不错了！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抢摊位！” 邱晓雨一听这话，立刻扑过去抱住了老妖婆的大腿，假哭了两声：“干娘，不要卖我，我会好好服侍您的！” “谁要你这个‘郎郎腔’！”老妖婆一脚踹翻了邱晓雨，骂道：“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上当买了你这个‘假货’！你又没有男人那玩意儿，怎么来伺候你老娘？快滚！” 邱晓雨咬咬牙，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下扒拉完那碗寒酸的午饭，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床边。 床上放着一件蓝色碎花短衫和一条同色粗布麻裤，布料虽然粗糙，样式却很可爱，只是这样一套衣服，在这个世界却是给男孩子穿的！邱晓雨犹犹豫豫，实在是不想穿！ “发什么呆？”老妖婆此时已经吃完了饭，待小二姐收拾完碗筷，关了门，她又恢复了一脸凶相，“是不是要老娘亲自帮你换？” “干娘！”邱晓雨叹了口气，对着她跪了下去，哀求道：“您要卖我，我毫无怨言！可您不能把我当成男孩子卖啊！我已经十三岁了，随便卖到哪个大户人家当丫鬟，都能捞回本！” “捞个屁！”老妖婆狠狠地啐了一口，“别人家十三岁的女儿，都已经开始长个儿长力气了！唯独你，身量弱小，力气不足，偏又长个男孩脸，谁会要你这个‘假男人’！” “你不就要了嘛？”邱晓雨一时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老妖婆气得眼睛直跳，手都抬了起来，想想不能坏了卖相，又落了下去。嘴却没闲着：“老娘坑蒙拐骗二十年，从来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哪有别人占我的便宜？好不容易想安定下来，娶个夫郎过日子，却没想到晚节不保，竟买了你个假货回来！骗了我的银子不说，还毁了老娘这么多年来纵横骗界的名声！” 噗，邱晓雨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专门毁人家庭的拐子，居然被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哎，若不是怕被买家发现自己是女孩后，下场更惨，她真是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老妖婆！ 邱晓雨带着最后的希望恳求道：“干娘，我会识字也会算算术，您别卖我！我肯定能找到活计！” “呸！你识字？骗谁呢？”老妖婆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连自个儿的名字都写不好，歪歪扭扭的不成形也就算了，竟然还写了别字！还不如我呢，别丢人现眼了！” 邱晓雨听了心里那个泪流满面哟，她本来就不擅长写毛笔字，更别说是复杂的繁体字。虽然认得大半，但要让她准确无误的写出来，一时半会儿也确实做不到。没想到拥有大学文凭的她，在这里竟成了半个文盲，还不如这拐子！ 在老妖婆的强逼下，邱晓雨最终认命的换上了新衣，并由着她梳了个男儿的发式。 末了，邱晓雨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少女还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然尚未成型，却已有了倾城之姿。这张脸是她九天前还不敢奢望的美貌，如今却成了影响她命运的毒罂粟！真没想到无论长得好不好看，她的人生都是一个杯具！ “喝口水润润吧！”老妖婆待她换好了衣服，递了杯水过来，“看这日头毒的，可别给我晕倒了！” 邱晓雨叹了口气，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咕嘟”一口灌了下去，谁知道嗓子才触到水，就火烧火燎般疼了起来。 “你下……”邱晓雨话还未说完，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只觉得舌头打卷，整个脸都麻痹掉了。 老妖婆得意地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是哑药！只能维持几个时辰！你也别怪老娘我狠，只怨你这小蹄子花样太多，我不得不防！” 邱晓雨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便被半拖半拽地拉到了红粉巷后面的那条黑街上。这里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喜欢寻花问柳的女人们厌倦倌馆时，最爱闲逛的地方。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那些没有户籍，被拐子拐来的漂亮男孩！ 老妖婆麻利的将邱晓雨捆成了一个粽子，强按在地上跪着，又往她头上插了一根草，便开始干嚎了起来：“我这可怜的娃哟！娘对不住你！可怜你吃不饱穿不暖，娘实在是没办法呀！” 老妖婆嚎得大声，邱晓雨长得水灵，虽然大家都知道是演戏，却仍然吸引了大批人前来围观。 “大姐，你这男孩卖多少银子？”一个看起来有些斯文的女子先开了口。 老妖婆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两？好，我买了！”女子忙着去掏钱袋。 “哪里来的穷酸，也配买我家雨儿！”老妖婆一把推开了那女人，又干嚎了起来。 “难不成要五十两？”另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用扇尖挑起了邱晓雨的下巴，仔细查看起她的脸，“倒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就是小了些，瘦了些，还要再养几年才能用！” 邱晓雨听完这话立刻流下了眼泪，不过这是因为老妖婆突然在她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你看我家雨儿，被你如此轻贱，小心肝儿都要碎了！”老妖婆一把抱住邱晓雨，假装痛哭，又使劲狠狠地掐了她两下，疼得她流出了更多的眼泪。 “哎呀，真的好可怜，也不知这眼泪是甜的还是咸的？”几个不怀好意的年轻女子挤开了那个中年妇女，伸手来摸邱晓雨的脸。 老天！邱晓雨吓得够呛，左躲右闪，没想到上辈子不招男人喜欢，这辈子却要被女人调戏。幸好老妖婆还算清醒，她“啪”地打开了那几个女人的手，“义正词严”地说道：“别侮辱我家雨儿，他清清白白的男儿身，我只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疼他的好妻主！” “可五十两也太贵了！就算是个绝色，如此年纪，顶多二十两，也就差不多了！”有人插了一句。 “就是就是！”这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五十两，一口价！”老妖婆态度坚决，“你们也不看看我家雨儿这长相，跟天仙似的，现在就这样，要是将来……”她故意顿了顿，将众人的视线成功引向邱晓雨，待她们一个个浮想联翩时，才又接着说道：“小有什么不好，听话，好教养，将来岂不是更有情趣？” 邱晓雨听得一阵牙酸，这样的话，也亏这老妖婆说得出来！还有这些围观的人，明明看见她是被捆着的，竟也陪着这老妖婆瞎起哄，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五十两，的确不算贵！”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周围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 邱晓雨睃眼望去，只见说话的人竟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她身材高挑，头戴雕栏金冠，身穿白色锦衣长袍，腰上系着金玉腰带，腰间挂着一块用金线打了璎珞的双鱼戏珠白玉佩，脚上是一双少见的白色皂鞋，手持一把金边纸扇。身后跟着四、五个仆役，个个衣着气度不凡。 邱晓雨一看这少女年龄小，只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姐，立刻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这事儿有诈，绝对不要买自己！ “有趣！”谁知道这少女见了非但没走，反倒凑了过来，“唰”的一声，非常帅气地打开了折扇，极其风sao地扇了扇。她也朝着邱晓雨挤了挤眼睛，笑道：“你这男儿倒主动，可见我俩是心意相通的！” 邱晓雨傻了眼，立刻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看着少女扇面上那副半裸春睡美男图，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遇到了一个纨绔少女！ “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少女轻佻地笑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几乎贴到了邱晓雨的脸上，“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邱晓雨往后挪了挪，心中却是一喜。这老妖婆只顾着下哑药，就怕自己开口说出真相，却没有顾虑到别人很可能认为她是个哑巴。若真是这样就好了，说不定就没人愿意买自己了！ 老妖婆这时显然也想到了，她极其镇定的解释道：“我这娃儿害羞，不敢轻易与生人说话！” “不会是个哑巴吧？”到底还是有人想到了。 “哑巴，我也要了！”少女再次语出惊人。 邱晓雨完全无奈了，这纨绔是急着要上当，她是想管也管不了！ 但这少女身边跟着的人显然不是傻瓜，只见仆役中一个看起来沉稳干练的女子站了出来，悄悄附在少女耳旁说道：“小姐，我看这拐子面生得很，只怕靠不住！您要买人，我来为您安排，听说那边又进了些新货，来历也都是清清白白！” 少女不耐烦地甩开了那个女子，霸气地说道：“我管他清白不清白，我就看上他了，就是个残的我也要！” 说完，她掏出钱袋，倒出五个银元，递给了老妖婆，说道：“人，我可要带走了！” 老妖婆摸着那上等纹银，像美味般捧在手里嗅了嗅，又用牙咬了咬，随即眉开眼笑，嘴里念叨着“当然当然”，便将邱晓雨一把推给了少女，立刻遁入人群中不见了。 少女一把搂住邱晓雨，不安分地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叹道：“真是个香香软软的尤物！” 邱晓雨的脸一下就黑了，她喊是喊不出声，又被绳子捆了个结实，气得一个劲儿的乱扭！ 更可气的是，少女偏偏将邱晓雨的挣扎误认为是撒娇，暧昧地耳语道：“你倒是个性急的！先别急，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我姓史，单名一个湄字，今后就是你的妻主了！有什么话，咱们上了马车再慢——慢——聊！” 片刻之后，在史家疾行的豪华马车上，史家小姐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随即，邱晓雨像个球一样，从马车上飞滚了下来。史湄这凌空一脚，快、准、狠，让邱晓雨瞬间产生了要回到现代的幸福错觉，在疼痛中，她满怀期待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