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妻主是怎样炼成的在线阅读 - 第六十五章 无可挽回

第六十五章 无可挽回

    寒风呼啸,卷着早开的桃花,往邱晓雨身上猛灌,她披在身上的单衣,就像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随着零碎的花瓣,在空中轻轻飞舞。

    邱晓雨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脚下有如生风,尽管东倒西歪,头晕目眩,却将绿荷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春芽偷了少爷的首饰,要被老爷给打死了!”

    这是她急得坐了起来之后,绿荷的第二句话。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春芽绝不会做这种事!

    邱晓雨一路冲向落云居,还没有达到,就听见了那曾经领教过的粗重木棍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扑扑”闷响声,让人心惊rou跳。

    可她却没听见春芽的呼救声!

    邱晓雨心急如焚,冲进了落云居的垂花门。

    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一庭院的下人,一个个低垂着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而正屋门口台阶高处,坐着严氏、林氏和史沅,后面站着一排小厮伺候着。

    莲香单独站在另一边,脸色煞白,史湄正跟他低声说着什么。

    要镇定!一定要镇定!邱晓雨一边劝诫着自己,一边往前挤,终于看见了春芽。

    “啊啊啊……!”可才看了一眼,她就爆发出了如同撕裂声线般的惨叫,瞬间哭叫着奔向了他,“别打了,别打了!”

    躺在长凳上的那还是个活人吗?血rou模糊了衣裳,血水浸湿了长凳,顺着边角滴落了下来,在地上蕴成一滩。春芽的头无力的低垂着,粗黑辫子,此刻也沾惹了血迹,拖在地上,随着每一下毒打,划下冤屈的痕迹。

    “雨儿!?”

    “郎郎腔!”

    史湄和史沅同时惊叫了起来。史湄心里一沉,往垂花门望去,刚好看见绿荷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从垂花门走了进来。史沅则瞬间跳了起来,似乎想要冲过去,却立刻被林氏给按住了!

    “春芽,你醒醒!我是晓雨啊!”邱晓雨哭得不成声调,跪倒在地,将春芽的脸给捧了起来,见他紧紧闭着双眼,嘴唇煞白,冷汗仍不停地从额角冒出,呼吸时有时无。不由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将他的头抱在胸前,轻轻摇晃起来,“春芽,你别吓我呀……春芽……快醒过来……”

    两个交替使用长棍的打手,被邱晓雨这一阻拦,均是一愣,早已停了下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严氏一声厉喝,“给我打,狠狠地打!”

    “父亲!”史湄陪着笑劝道,“依孩儿看,这也打得差不多了,要不……”

    严氏一挥手,打翻了腊梅端给他的茶,“是你管后院,还是我管?你看看你都把那狐狸精给惯成了什么样,连规矩都没有,竟然敢阻拦我责罚下人?”

    史湄不敢再多嘴,只怕再牵累到邱晓雨。想上前将她拉走,又怕她不肯,拉拉扯扯,反倒惹父亲恼怒。如此为难,让她不由狠狠瞪了一眼绿荷,瞪得他一阵哆嗦。

    史沅本也想插嘴劝几句,但见jiejie吃了瘪,便不敢再劝了。刚才痛打春芽时,他只觉得痛快。可现在见烧得嘴唇开裂、满面通红的邱晓雨,在这大冷天,穿成这样,为春芽哭得死去活来,心也软了,只觉又酸又痛。

    两个打手见小姐也劝不了老爷,便又举起了木棍。

    “不许打!”邱晓雨红了眼,杀人般盯着两人。那不顾一切像是随时都会冲上来拼命般的眼神,竟让这两个三十多岁,打惯了人的女人,心中都有些害怕,那棍子竟是再也落不下去。

    严氏气极败坏,大喝道:“你们停下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挨打?”

    “老爷是想屈打成招吗?”邱晓雨暴喝一声,慢慢站起身来,面向严氏,眼神凛冽如玄冰,“春芽禀性纯良,众人皆如,怎么可能偷东西?拿不出证据,小人不服气!”

    “大胆!你一个奴才,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腊梅狐假虎威惯了,见严氏变了脸,立刻开口喝道。

    “关你屁事!”邱晓雨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我跟老爷说话,你一只狗乱吠什么?”

    “你……你……”腊梅向来是严氏身边的红人,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列何况对方又是一个女子,更觉委屈。

    严氏真恨不得一棍子打死这个敢顶撞自己,又敢当面训斥自己贴身小厮的狐狸精,可碍于颜面,也为了树立威信,仍强压怒气,说道:“你要证据?好,我给你!沅儿丢失的首饰,是在这贱人屋里搜到的,这难道不算是证据?”

    “哈哈哈……真好笑!”邱晓雨根本就不为所动,“要是我偷了少爷的首饰,会好好放在房里,让别人搜出来吗?这根本就是有人陷害!再说了,春芽专管小姐膳食,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倚翠馆偷东西?难不成,倚翠馆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令邱晓雨不安的是,严氏听了反而难得的笑了起来,他瞟了一眼史沅,说道:“沅儿,你说说看,这几日到底有没有在倚翠馆见过春芽?”

    “我……我……”史沅被追随而来邱晓雨的目光给逼得低下了头,把已经又站到他身后的莲香给扯上前来,低声道,“让莲香说!”

    莲香身形微颤,回避着邱晓雨的眼神,歉意地说道:“雨儿meimei,对不起!这事,我得说实话。因为要向春芽请教食谱的事,请他来过几次倚翠馆,少爷身边的小厮都可作证!至于他怎么会拿少爷……”

    “不可能!”莲香还未说完,邱晓雨就大声打断了他。从未被邱晓雨吼过的他,紧咬下唇,红着眼眶退到了史沅身后。

    “你还有什么话说?”严氏得意地看着邱晓雨。

    “当然有!”邱晓雨抬头挺胸,依然不卑不亢,“这算得了什么证据?自从做了小姐的陪读,原先那些首饰,小姐都赏给了我!我曾想将之全部赠予春芽,他都不肯收,何苦去做这种勾当?”

    严氏冷哼一声,瞟了眼史湄,她忙低下了头。他又盯向了邱晓雨,冷笑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花言巧语,擅长诡辩。不过我还有一个证据,这可是铁证如山!腊梅,快去把‘金元祥’的萧长柜给我找来,让她跟这不识好歹的狗奴才当面对质!”

    “不……不用了……”突然邱晓雨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气若游丝。

    原来是春芽醒了!

    “春芽!”邱晓雨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扑了过去,捧住了他的脸,擦了擦他眼角附近的汗,“没事的,你再撑一会儿……”

    “是……是我偷的……”春芽却说出了让邱晓雨心酸的话。

    “傻瓜,别担没做过的事!”邱晓雨只当他是被打得扛不住了,伤心得不得了,“你以为认了就会没事?这些人的心肠都是石头做的,就巴不得咱们死!”

    史湄见严氏脸色越发难看,急忙上前几步,提醒道:“雨……邱晓雨,不要乱说话!”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惹恼了父亲,就算是自己出面,也帮不了她!

    “晓雨……真是我偷的!”春芽却再一次咬定这个事实,将邱晓雨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我拿去‘金元祥’,萧……萧长柜那当钱。她识货……才被发现的……”

    邱晓雨不敢相信地猛摇了摇头,哭喊道:“你撒谎……你撒谎!”

    “晓雨,别哭!”春芽艰难地移动右手,抹去她的眼泪,勉强摆出了一个春芽式爽朗笑容,“其实一点儿都……都不疼……你脸怎么……怎么烫得……厉害……是不是病了?快回去歇着吧……”

    此时,身后又传来了严氏冷酷无情的声音,“怎么样,狗奴才?这可是他自己认的!你们两个给我接着打!”

    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又举起了长棍,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邱晓雨猛地扑了过去,发狠撞倒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另一人的长棍却已经落了下去。眼见着要替春芽挡下,已是来不及,她却仍伸了胳膊去接。只听“喀嚓”一声,长棍恰巧落在了她的肘关节处!

    “啊!”邱晓雨惨叫一声,左小臂以奇怪的形状扭曲后,整个左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雨儿!”

    “郎郎腔!”

    史湄和史沅又惊叫了起来。

    史沅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想冲过去,却又被林氏给按住了。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那打折了邱晓雨胳膊的女人慌忙向史湄看去,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长棍。

    严氏气恼自己的人竟如此没有出息,便也看了女儿一眼,却被她眼里的杀意,惊出了一身冷汗。

    “晓雨,你怎么了?”春芽看不见,急得想翻过身去看她,却被邱晓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给按住了。

    “我……我没事!”邱晓雨疼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她勉强撑住,不让自己晕倒,爬到春芽面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又流下了眼泪,恳求道,“春芽,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所以,请不要再撒谎!把真相说出来!求你了!”

    严氏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百转千回,他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女儿,突然打定了主意。他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对邱晓雨说道:“邱晓雨,人心都是rou长的。其实春芽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我也不大相信他会去偷东西!肯定是被人教唆了吧?要是他背后的主谋肯主动认罪,我就放了他,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他医治,以后仍然让他留在府里负责湄儿的膳食!”

    这话什么意思?邱晓雨扭头看向严氏,一对上他那颇有深意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

    “敢问老爷,此话可当真?”

    “今儿有这么多人作证,难不成我还能说假话?”严氏开始真正露出了笑意。

    邱晓雨最后又看了春芽一眼,依然泪如泉涌,却带了笑意。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她本来就是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平凡无用,惹人讨厌,倒不如代人一死,还算得上做了件大善事!更何况这个人是唯一真心待她的春芽!

    邱晓雨艰难地跪着爬到了严氏面前,不顾身后春芽的呼唤,也不顾史湄那句“雨儿不要”,平静地说道:“老爷,春芽背后的主谋就是……”这“我”字还没有出口,邱晓雨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强烈的撞击,撞得她向前一扑,喷出一口鲜血,头往台阶上一磕,就晕了过去。

    原来史湄绕到了她身后,趁她还未说完,就一脚将她给踹翻了!

    “jiejie,你这是做什么?”林氏再也拉不住史沅,他奔了过去,将邱晓雨翻了过来,一见她满脸是血,立刻哭得稀里哗啦,嚷道:“郎郎腔死了!!!”

    突就跳了起来,哭闹着,向史湄打去,“烂jiejie,坏jiejie,把郎郎腔赔给我!”

    “闹什么?”史湄不耐烦地把他往极其尴尬的林氏怀里一推,史沅却还想再接着打过去,林氏气得扇了他一嘴巴,合着莲香等几个小厮,把他给拖走了。

    临走时,绿荷注意到莲香和史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一凉。

    “湄儿,你……”严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你真好!”

    史湄面不改色,作揖道:“父亲,我希望春芽您也交给我来处理!他毕竟也是孩儿的人。再说了,我马上就要参加科举,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对孩儿不利!将来恐遭人话柄,影响孩儿仕途!”

    “你想留着他?”严氏厉声问道。

    “怎么可能?”史湄冷冷地瞟了春芽一眼,眼中的寒意又让严氏一惊。

    “唉……”严氏叹了口气,扶了扶抹额,“腊梅,掺我进房去,让人都散了吧!”

    “是!”腊梅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小厮叔子们都赶紧出了落云居。

    史湄示意那两个打手将春芽抬走,春芽路过她身边时,说了句“谢谢你救了晓雨”,史湄却不屑地哼了一声。

    等人都走得没了影,她这才将软绵绵的邱晓雨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出了落云居。见绿荷战战兢兢地紧跟在了后面,便吩咐道:“快去,找县里最好的大夫来!”

    绿荷刚要走,史湄又补充了一句,“绿荷,要是雨儿死了,你也别想活了!”

    绿荷浑身一颤,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