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心思夜难眠
“那么后来呢?最后发生了什么事?”花月双手支着下巴,急切的问道。 “你就这么没有耐心听我把说完?你平时可不是这么心急呢。” “可是真的已经很晚了,我很困呢。”花月又轻轻打了个哈欠。 “好吧。最后,张清风金榜题名,做了官;而那个张清岚因为犯了罪而被发配到远方,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一诺笑着反问道。 “可这个事情和那个叫张青山的人来求取‘籽鱼’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可能是十几年前的这个故事里的人。” “不,这你说错了。他就是那个张清岚的儿子。” “他是张清岚的儿子?那个张清岚什么时候有了儿子的?”花月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在进京赶考之前就有了这个儿子了。” “那他是想要报复谁?那个张清风吗?他爹的死和张清风有关系吗?” “两个人一同赶考,前一刻还亲如兄弟;后一刻一个金榜题名,一个流放而死。就算这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可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可是为什么又拿走了两个籽鱼?” “你今天的问题可真多。” 虽然嫌花月今天的问题多,但一诺还是认命的回答道: “这个嘛……他大概是想让那个人也体会到失去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的痛苦吧。要知道,有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时,是比杀了他本人还要痛苦千万倍的事情。” 一诺说着,语气中竟然渐渐透露出了淡淡地哀伤。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陷入了安静。但这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听到花月先开了口: “你的这番话让人听上去……会有一点心酸的感觉呢。” 一诺没想到花月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竟然有些吞吞吐吐道:“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敏锐啊。” “什么敏锐?”花月对一诺突然说出的这一句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一诺笑着敷衍道:“想不想去看看那个张青山拿到籽鱼后在做些什么?” “现在?” “当然。” 花月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道:“还是算了吧,太晚了,我很困。” “不仅是因为困,还因为感到无聊吧。” 一诺见花月也是勉强打起精神地听自己说话,就明白她是真的很困了。刚想说“你去休息吧”就发现她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耳边的发也随着她浅浅的呼吸而轻轻颤动。 一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一幕,只是看着她的睡容温和的笑了。不知从何时起,一诺就发现花月睡着的样子很像很久很久以前曼娘睡着时的样子。但她却比后者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安宁。在睡梦之中完完全全的放松,不用为明天的生存担忧,不用为夜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袭击担心。 “真是令人羡慕啊。”一诺低低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轻巧地抱起花月,轻车熟路地把她送回了房间。 正红着眼看着窗外的张青山因为思绪的飘忽不定而目光空洞,根本没有发现从树上投来的一道目光。 忽然他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是谁?”张青山一下子从失神的状态恢复了正常,警惕地看向门口。像是一只发现有人擅自闯进了自己领地的狼。 但他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没人?难道是风? 他又把视线往下移了一些,才看到双手捧着一个碗的红珺正慢慢地向他走来。 红珺依旧穿着白天的那套石榴红衣裙,乌黑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手中那个装满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液体的碗。那张天真可爱的脸上配着紧张的表情,让张青山微微感到好笑。他就这样坐着看红珺捧着解酒茶小心翼翼地向他走过来,直到红珺被脚下的毯子绊了一下,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张青山的身体先过自己的想法做出反应,快步冲过去扶住那快要跌倒的小小的身体。 惊慌失措的表情只在红珺的脸上刚刚表现出来就被主人的笑容给挤压了下去。红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献宝似的把解酒茶送到了张青山的嘴边。张青山的目光没有落在近在咫尺的解酒茶上,而是落在眼前这个小小的人而的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多么脆弱的生命啊。只要自己的手用力捏紧,她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吧。那个人也就会体会到失去至亲的痛苦……多么的,多么的想要就在此时,用自己的双手扼住她的喉咙啊…… 刚欲伸出的手又立刻缩了回来。 不行,她还是个孩子,自己怎么能忍心对她下手?她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小,当年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她。 可是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会与她无关呢?我不也是卷进了这恩怨之中无法抽身吗?更何况,她就是那个人最疼爱的、最珍惜的女儿啊。她死了,他一定会痛苦百倍。这样的复仇,才会让人感到热血沸腾。要怪就只能怪她投胎到了这一家,身上流着那个伪善的人的血。她也会如她的爹一样,成为一个肮脏虚伪的人。 他内心挣扎了几下,却还是屈服于了心中的仇恨。 眯上眼,潜藏在心中深处嗜血的猛兽嘶吼着要破开胸膛而出。 张青山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地盯着那截脖颈,颤抖着伸出双手,覆在红珺纤细的脖颈上。手心处传来了血脉跳动的触感。那律动着的、充满生机的脉搏似是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手心,让他狼狈不堪地收回了双手。 窝在青山怀中的红珺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间已经数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张青山合了眼,压下心中突然翻涌的杀意。 即使现在不杀她,他还有别的机会。反正他还有籽鱼。按照那个女人说法,这两个人不用自己动手也一样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不错,是消失。是比死亡更加彻底的消失。既然有了更好的办法,他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你怎么这么晚还到我这里来?” 张青山掩去了眼中的杀意问道。 红珺站直身子歪歪头,端上了手中的醒酒茶。 “是来送醒酒茶给我的?” 红珺点点头。 “真是个好孩子。”张青山生硬地夸奖道。 红珺却似是很受用的样子,笑得更灿烂了。 张青山看见红珺用那样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自己,忽然感到自己无法承受那种目光。太清澈了,自己仿佛被看穿了心中一切的罪恶。他目光躲闪的接过那碗醒酒茶,一饮而尽。茶水入喉,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果然之前是自己酒喝多了有些失控而差点杀了她。 “好了,”张青山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角道:“醒酒茶我已经喝了,你快点去睡吧。”
红珺听懂他的话,点点头后就高兴地离开了。 张青山望着红珺雀跃的背影,心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没有娘亲的疼爱,又是个哑巴。不知道,她还能这样快乐多久。 而后他又忽然讽刺地笑了:假仁假义。自己不就是那个要让她消失的人吗? 铺天盖地的倦意向他袭来,一整天的虚以委蛇终是让他感到了困倦。 苦笑着摇摇头,吹熄了灯,带着不知何时产生的愧疚和疲惫躺到了床上,睡着了。 “这样都能睡着……”藏在树上的眼睛带着嘲笑的目光看着黑暗中熟睡的张青山。 盯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了房间门口的方向,眼中掠过不明的光芒: “看来,这次恐怕会发生些不一样的事呢。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夜幕降临。 偌大的宫中,灯火辉煌,繁华如梦。千盏明灯却不曾有一盏灯是只为我而留的。无论我入不入宫,这宫中都是如此富丽堂皇;这宫殿都会住着一个妃嫔;在寂寞的时光中任由红颜老去,在光鲜亮丽的繁华中渐渐腐烂。 “禀娘娘,张府送来的寿礼都已经清点完毕。这是礼单,还请娘娘过目。”一个尖细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打断了祥昭仪的思绪。 祥昭仪用茶盖轻轻地刮了刮浮沫,抿了一口在手中早已变凉的茶,才缓缓抬起贴了金色花钿的丹凤眼,朱唇轻启: “放在桌上吧。” 一旁的坠儿闻言立刻把准备好的回赏递给跪在娘娘面前的人。坠儿进退得当,又会察言观色,颇合祥昭仪的心意。 “谢娘娘赏赐。” 那道尖细的声音终于隐隐透出了欢喜之意。 “退吧。” 轻轻放下寿礼,一行人行完礼就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祥昭仪用高傲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贺礼,却只在一个黑木做的盒子上停留了一下。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那不甚精美的盒子,而是盒盖上隐约可见的“舍得阁”三个字。 屏退了身边的人,她才伸出涂了鲜红指甲的纤纤玉手拿起了那个盒子。 “舍得阁?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是该感叹这个世界太小了吗?”祥昭仪玩味的笑着。一时之间,眼中如秋水盈盈,透着小小的妩媚。 打开盒子,淡淡的紫色缓缓流出,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诱惑力量。祥昭仪的美目中波光流转,喃喃的赞叹好美。她轻轻取出珠子,放在自己的掌心。紫色珠子在洁白的掌心上投下一大片紫灰色的阴影。 “里面竟然还有条小东西。” 祥昭仪看着籽鱼中的鱼,轻笑出声: “这次,又是什么害人的鬼东西呢?” 银紫色的小鱼在珠子中扭动着小小的身子。背对着祥昭仪,它在背光处张开大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尖牙,仿佛在笑。 =================================================================================================== 某逆要外出一阵子,就无法更新了。时间不会很长。怕错过更新的可以把书收藏到书架里,这样一更新你就会很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