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祥瑞异兽
他吓得惊慌失措，赶忙把手中的东西丢在溪边，连鞋也没穿就往那里跑，溪边的碎石把他的脚划出一道道血痕，这些他都无暇顾及了。他现在脑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湘儿在哪里。 眼前那片枯叶当中已经是空空如也，那个乖巧的湘儿不见了，他发了疯一样的四顾望去，在这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然而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在头顶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你快放我下来呀，放我下来呀” 陆遥抬头望去，只见在头顶正中央的神仙树上栓了一根绳子，离地面大概有十来米高，湘儿就被整个人倒挂在上面，脸被憋得通红，四肢在空中摇晃。 “哈哈哈哈”，当陆遥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潇洒而又超脱。 在陆遥心中，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出这么无聊的事情。 一个穿着比陆遥还破烂的人提着硕大的酒瓶就从一颗树后面钻了出来，他明显是喝了酒，身上一股酒气，眼睛半闭不睁的样子，整个人摇摇晃摇，一不小心就要扑倒在陆遥身上。他的衣服破烂得不像样子，都快成一条条的了，再不注意点隐私部位都可能被看见。 陆遥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师父，你快把湘儿给我放下来。” 湘儿还在上头一个劲的喊着。 “哟呵！你敢对你师父这样说话，进步了啊遥儿。”他用力的拍了拍陆遥的胸口，抬头看了看头上那个还在挣扎的小妞，再次没心没肺的笑了出来。 陆遥拿这个浑身腥臭的男人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想主意。 他对着上头的湘儿喊到，“湘儿你别怕，我这就上去把你放下来。” 他把身上背的那把剑放在地上，自己顺着神仙树就想往上爬，然而他哪里学过这种本领，他一溜儿就从树干摔到结实的地面。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你这不好玩的臭徒弟。” 这人甩了甩搭在眼前的头发，露出蓬头垢面的脸。 “下！——”他对着头顶上喊了一句符语，那原本打成死结的绳子瞬间松开了，肥硕的湘儿就像个果实一样从树上掉下来。 这个浑身脏臭的人一个健步就赶了上去把湘儿接住，这一幕被陆遥看在眼里。 步法好快······他看呆了。 “你这个坏蛋老玩意，不喜欢你了——”湘儿挣脱开来，一幅梨花带雨马上要哭的样子。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段小姐，我可禁不住你来这一套，我们不就是玩一玩嘛哈哈哈。” “哼，我就是不喜欢你了！”她走到陆遥那边和陆遥站在一起，叉起腰摆出一致对外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们不整这些没用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干正事去了。” “我们这还没完呢！”段潇湘奶声奶气的冲着那头喊到。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阵巨大的呼啸声从山那头的溪流深处传来，这呼啸声有如巨兽误入人间般震慑着他们，随后又是地动山摇的眩晕感—— “cao，你这畜生终于还是来了。六百年犯人间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刚才还喝得像酒仙一样的人瞬间酒醒了，他眉头紧皱，从胸口的布袋处掏出一个印有六面菩提的器物来，“天地八荒，为君引路。”他念完这咒之后，六面菩提上的页面旋转起来，最终停留在西北一面。 “快跟紧我，别落下了！”他的心被这件事紧紧的攥住，啥也不想的就往西北方向赶去。 陆遥和潇湘两个紧紧跟着在后面，看着师傅身上的两个酒葫芦碰撞得叮当响，他俩也是第一次看过这酒仙儿这么焦虑。 其实陆遥是知道在山那头大概是什么东西。 相传在盘古天地开辟之时，四野八荒，当时无所谓天地，无所谓万物，只有一片混沌。盘古用自己的血rou之躯顶着天地，盘古日长一丈长，天地日高一尺。盘古自知自己终会衰竭而亡，不可能使天地永远不会合上，于是将自己两肋骨、双目、一口、四肢幻化成九祥瑞，让九祥瑞作为永久的天地支柱，于世间长存。 九祥瑞形态各异，有的误入人间被史书记载为麒麟，有的被人在海上见到，称之为蛟龙。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是历史上出现过祥瑞的纪年，都会有大凶之兆，这个轮回一般是六百年。 六百年，也是一个朝代的寿命，因此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担心祥瑞出现在人间，历代帝皇们非常忌讳这个异兽，不敢说此是“凶兆”，只敢违心的叫它“祥瑞”，只为了讨个口上的好兆头，起到避讳的作用。 现在是明1621年阳历九月的天启年，在上次祥瑞出现之时正是天下大乱，唐朝衰落而宋朝兴起，如今难道天地又要陷入浩劫吗？ 其实在民间，越是混乱的朝代，百姓们巴不得祥瑞降临人间，因为只有这样天地才会诞生那些为了改变天地苍生而在乱世涌现的英雄豪杰。 相传那是九瑞兽看统治者昏庸，百姓大悲大苦，而用自己的眼泪造出一子，它们望此子具有改天天地的作用。 而历史上如刘邦、明太祖之出生，都与祥瑞或多或少有过传闻！ 现在政府为宦官把持，天地皆垂泪，士人志士都想改变这一现状。 因此谁先找到那个九瑞兽怀中的孩子，就能改天换地。 而魏忠贤手下的“四十孙”早已潜伏进人间，誓死不让这历史朝代注定更换的宿命发生。 而今各路门派也参与进了这明争暗夺当中。 在崇明山之顶的云山派也是其中之一，其实这门派早已隐于世间，只想在云漄水涧寻一片安息之地，但世事无常，他们越是不想祥瑞于此出现，这祥瑞偏偏要降临于此。 但愿这消息还没透露出去，陆遥咬了咬牙，他虽然年纪小懂得不多，但他能从村里老人眼中看出一种苍凉，因为两百年了，这里的安静祥和终于要被打破了。 他们一行三人从林中顺着溪流走，加上有六面菩提引路，路上还算顺利。 陆遥是第一次见师父这般沉默。 “师父······” 走在前面的师父没有回答他。 溪流声这时盖不住他的心跳声了，他心里面更担心的其实是湘儿。 “师父·····我可以跟着你去，湘儿不能去·····” “你也不能去，在洞外等着我就好。” “洞？”他十分诧异。 “对，云漄水涧的边缘是悬崖峭壁，那头有一个巨大的地洞，瑞兽肯定是从天降之后，隐匿在那里头。” “它这还叫隐匿，声音这么大。”湘儿啥也不知道，还是冒出来这一句。 “那是因为我们靠近山那头，村里头是听不到的。” 他们约莫赶了十分钟路，那八面菩提突然间就复归原位了。 而此时他们也正好穿出了那片树林，到了崇明山顶的边缘。 一旦出了那片树林，山间的云雾就弥漫了他们的视线，眼前简直是人间仙境，而在仙境上行走，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这山的边缘清冷而高峻，陆遥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天地的正中央，接受了天上的灵气冲洗。而前头的路都被山中的雾气挡着，他们只能顺着一条古人修的石路慢慢往上爬。 “天啊，我们这是要上天吗。”湘儿又冒出来一句。 陆遥赶紧捂住她的嘴。 这条路还真是上天，他只知道自己顺着这条路往上走，有如走向了一条通天之路，刚才师父说的地洞是错的，这分明是一个天洞。 他以前只在神话中听过的事终于发生了。 又往上爬了十来分钟，周围的雾逐渐散去，他才发现他们三个已经到了崇明山的更顶端——一条断掉的通天之路，从来没人会往上走，那就是找死，下面就是没有底的悬崖。 “师父！前面是断崖啊！” 这酒仙儿一脚就踏了进去，然后整个人消失在了前面。 陆遥似乎懂得了什么，他没法把湘儿放在外面不顾，就把她抱起来，狠着心踏上眼前一条没有的路——这条路看不见摸不着，是生是死，他似乎都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