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六岁的少年下山了
陆遥从云山派跑出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今天下山，因为天色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别人家的烟囱都冒出浓烟，一条条黄牛被牵着走进牛舍里面。他是没有吃晚饭就出来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响了。 他一边走还是一边抹眼泪，见到熟人路过还是要强忍着。 “陆遥，你这是去哪里啊，背着大包小包的。”一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侍童正从远处走来，这个侍童叫廖文俊，脑瓜子长得特别大。 “我是去替掌门办事哩。”他忍住泪水强颜欢笑，装作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 他当然不能现在说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虽然文俊回去一问就知道了。 别人被逐出师门还有家可回，他这无父无母的，一旦被逐出师门真是连碗热饭都没得吃。想到唐师父，他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天色已经晚了，夜幕低垂，天上已经挂上了几点寒星。 我该去哪呢，我真的要今晚下山吗。 他很害怕湘儿跟出来。 那就今晚下山吧，他咬了咬牙。 可是这下山的路有多么危险他是知道的，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云漄水涧，这崇明山从山顶到山底得走多久他心理也没个数。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这也是他内心疑问。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也许每个男孩到了这个年纪都有这种要出去闯一闯的冲动吧。 既然今晚要下山，那肯定要准备点防身的东西，那把生锈的铁剑倒是可以一用。 这时候他刚好路过一家卖防具的店铺前面。 这店铺正好要关门了，看见有客人来了还是不敢怠慢，里头的老板娘一眼就把陆遥认出来了，跟老板娘寒暄了一下以后，他还是没舍得买一件贴身的肩甲衣，他口袋里实在没多少钱了，他想着自己就将就着穿着这件布衣吧。 忽然他想起了唐师父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唐师父曾经告诉过他，山神庙的后面有一条路，就在竹林后面，走那条路下山更快，唐五当时就是顺着那条路上山的。 陆遥决定就走那里了，这里拐去山神庙的那条路也不远。 到了傍晚那条路已经没那么泥泞了，月光从竹林的深处升起，半圆形的月亮发出清秀的光辉，照耀着陆遥的脸庞。 地上有半个月亮陪着他赶路，他也就没那么孤独了。 没过多久他就走到了山神庙那里。 晚间的山神庙还是挺可怕的，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师父也再也不会在那里烧篝火了。他走到那两尊佛像前面，对着观音菩萨和弥勒佛拜了一拜。 紧接着他走到了那块牌匾下面。 那块邪不胜正的牌匾依旧高悬在上方。 我不能再哭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我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但这样一想的时候，他鼻子又酸了起来。 正当他退出山神庙，准备找到那条出云漄水涧的道路时，他忽然走不动了。 他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东西在召唤着他。 他重新回到那块邪不胜正的牌匾下面。 “是你吗。” 他对着那块牌匾大喊。 一把闪着黑光的剑从天而降，正好插在陆遥前的地上，剑刃极其锋利，陆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地上拔出来。 这是一把闪着寒气的黑剑，剑身非常的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非常的沉重。陆遥根本不可能挥动它。 在月光下这把剑闪出凌冽的黑光，剑柄处是用龙溪木打造而成的，非常遍于抓握。 这把剑不同于那些有剑鞘的剑，没有那么好的配套设施。 陆遥不知道师父那天为什么没有带着这把剑去寻找瑞兽。 直到他摸到剑柄下面的那一个赠牌，他知道了答案。 剑柄下面有一条细细的带子，上面是一个赠牌，牌子上面有几个字。 陆遥在月光下看清楚了，上头写着： 段小姐赠唐少 原来这是别人送师父的剑，怪不得他不舍得用。 那既然是师父的东西，我就带上它吧。陆遥心想。 这把剑非常的沉，他拿出一块布把剑完完整整的包起来，背在自己的后面。 忙完了这个他就要上路了。 别了，云漄水涧，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村子，就抽身离去。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 他拨开竹林边上藏着一条非常深的路，这真是一条捷径，不用再绕一个大圈子走到村口。 这个竹林里头的竹子特别茂密，月光从上面照下来，陆遥跟着前人走过的道路往下面走，他能感觉到自己是在下坡的，铺满了竹子的地面非常的滑，他必须时刻抓着竹干，这样才不会连人带包滑下去。 就这样他趁着月色走了有一个小时，这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响了，他想反正里头的东西迟早要吃，不如就吃点吧。 他完全不知道这下山的路有多远，三天的干粮到底够不够。 他就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地坐了下来，把包袱绑在自己身上，这样包袱才不会一不小心滚落下去，这里还是有一定坡度的。 他的口粮其实就是几个大馍馍，连口喝的水都没有。 他数了一下，一共是九个馍馍。 他看着这白白的馍馍完全没有抵抗力，一口气就吃了两个，这可把明天早上的早餐都吃掉了。 他慌忙的把口粮放回包袱里面，强迫自己不能再去想它们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其实他肚子还是很饿，但是这也没办法啊，出门就是这样子的。 他已经没有那么悲伤了，因为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不会想得到那么多东西。 这月亮已经升到天际，在天际的最高处散发着光芒，月光照耀着世间的游子。 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月光不能使人温饱，月光也没法庇护那些身处危境的人。 人只能自己靠自己，这也是他在跟着师傅练功的时候，唐生告诉他的话。 他正想着今晚该怎么睡觉的时候，前头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前面不再是竹子连着竹子。在路的最末端有一个看起来像道观的地方，那个地方用竹林当做了后墙，有相当大的占地面积。 更重要的是那个道观有几个房间还两着灯，在黑暗之中能看到光亮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遥脸肚子饿这件事都险些忘记了，他不由自主的就朝那个道观走过去，他这一刻早就把人世险恶这句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湘儿，师父，大掌门二掌门，师母以及善良的村民。 他绕了老远才到达达这个道观的正门，正门左右是围得很高很高的围墙，大门是那种乾坤八仙门，他在别的道观也见过这种门。 里面会不会住着神仙呢，他心里想。 “咚咚咚——” 这敲门声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咚咚咚——”他不依不饶，继续敲门 没想到里头果真传来紧促的跑步声，有人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