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逐出师门
梦总是会醒的，陆遥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他只记得那天自己背着湘儿逃离碎裂的天庭，什么也不顾的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背着湘儿赶了多少的路。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师傅死了，从天庭和那只瑞兽一起掉入了深渊。 一想到这里泪水又模糊了他的双眼。 在泪眼婆娑当中他感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这个厢房是他常待的，自己生病的时候都会被送到这里。 他的床前已经坐满了人。 他擦干净眼泪，只见裴夫人带着众多侍女和丫鬟坐在床边。 裴夫人用关切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觉得非常不自然。因为在以前裴夫人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就因为三小姐跟着他到处跑。 “来，把药趁热喝了。”裴夫人招呼丫鬟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师母······”陆遥鼻尖一酸，差点嚎啕大哭起来。 裴夫人头上带着紫金玉钗，穿着霓裳彩衣，在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有姿色的，所以她的三个女儿也都个个花容月貌。 “潇湘怎么样了。”陆遥把碗放在嘴边，还是喝不下去，他非常担心湘儿的情况。 “湘儿好着哩，你就放心吧。”师母安慰他。 听到这话陆遥更难受了，他心里面非常对不起师母。 陆遥把药汤喝完之后，师母就说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事···湘儿她在哪里。” 他因为太着急就直接喊了湘儿，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师母接过空了的碗，哐当一声就把碗放在桌面上。 “你们都出去吧。”他吩咐左右的侍女们。 “是，奴婢们告退。”身边的侍女们都纷纷退下。 “你跟我过来。”师母站起身来，独自走出了厢房的门。 陆遥马上跟了过去，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下地走路完全没有问题。 师母带着他往一个房间走去，其中他们穿过了很多内务房，里头都是干活的工人。 他们走进了一个偌大的房间，陆遥一进门就被镇住了，里头是摆放段家祖先灵牌的地方，香火在四周升起。 这些灵牌都是历代以来段家的男性子嗣，而今唯独裴夫人生了三个女儿。 陆遥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他也不傻。他还是懂些大人之间的道理的。 “陆遥，你知道我裴氏有多对不起段家吗。” 裴夫人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灵牌，陆遥就站在后面。 陆遥跟本不敢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段家的香火，到了我这里就彻底的断了······” 他没有从裴夫人口中听出哀伤之情，他听到的是一种绝望。 “段家掌门之位历来传男不传女，如今·····云山派怕是很难续上了。” 陆遥的心也像被针扎一样，这可是他的门派啊，难道云山派真的就会这样消亡吗。 “我们云山派历来经历过多少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不都挺过来了，这回怕是挺不过去了。当年魏忠贤之阉党想要对我们门派下手，都被一一化解了，如今······” “师母······”陆遥知道裴夫人身体不好，担心她的身体再次垮掉。 “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们段家······” 陆遥听到还有人能救段家，马上就反问，“师母，这个人是谁，我马上去给你找。” “就是你······” “我······我怎么可能······救段家。” “只有你离开我们云山派，才能救我们段家。” 陆遥听到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他差点摔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脑袋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只有你离开段潇湘，她才能好好的练功，她才不会像个疯女子一样到处跑，她才能继承云山派掌门的位置。我和永大已经决定了，让她做下一任的云山派的掌门。” “师母！”陆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潇湘，我不该带她到处乱跑的。” “师母！我刚才走进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主动离开云漄水涧，离开崇明山的，我知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潇湘都不可能认真练功。但是我求求你，不要把我逐出云山派，我求求你······” 他哭的声音都沙哑了，即便是当他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孤儿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伤心过。 而且他要离开云漄水涧，确实是提前就想好的，就算师母不提出来，他也要和师父唐五离开这里。 但是如今师父死了，自己也要被逐出师门。 等来的答案让他绝望。 “不行，你必须离开云山派，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云山派的弟子了。” “——好······我从今天起，不再是云山派弟子了。” 他知道自己是说不动师母的，而且他真的太愧对云山派了，他差点害死三小姐。 我离开这里是一个对大家都好的选择，我必须得走。 他反复在心里面对自己说。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死了师父。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师母背对着他，冰冷冷地说。 “就在潇湘知道之前，我就会走的。” “我会让侍女给你备好上路的钱的。” “谢谢了师母，我在内务府王总管那里还有几十银元没拿呢，我对不起你们段家。” 他冲了出去，留下裴夫人一个人在灵牌前，裴夫人手上戴的链子啪一下掉在地上。 她知道这样做，也等于要了湘儿半条命，但为了云山派她没有选择。 陆遥的眼泪不断的从眼中滴落，他先去了内务府王总管那里拿了工钱，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周围的人看到他边走边哭，但是都不敢说些什么。 他在厢房里把自己要带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包裹里面，然后找到了放在桌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这是唐五送给他的，当时是拜师的见面礼。 他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塞进包裹里，至于后面的日子怎么办他就不去想了，既然是要出远门他不可能带太多没用的东西，他扫了一眼就不打算带走什么了，他想把自己的东西都留在云山派，但是他看到了一个东西，这玩意他一定要带走，就算干粮不带。 这是一把木剑，是段潇湘送给他的，这把木剑打磨的并不直，但肯定是用了心思的。在剑的上面有六个字 “长相忆，加餐饭。” 有这六个字就够了，他把木剑塞入包袱当中，从那天去山神庙的后门跑出了云山派。 一个男孩子要走多远的路，才能变成一个男人。 天涯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