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御花园里,麻烦起
像极细的一根针,在一瞬间,蓦地刺向她的心口,夏以沫只觉心中一窒,不会致命,却是锥心刺骨的疼。 他凌厉语声,回荡在她耳边,说的是夏以沫,你就那么厌恶孤吗厌恶到连孩子,都不愿为孤生 她多想能够毫不迟疑,不顾一切的告诉他,是,她是因为厌恶他,恶心他,所以才不愿为他生儿育女可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说不出口,因为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是,她恨他,恨极了他司徒陵轩虽不是被他亲手所害,但说到底,却是因他而死不,不只是他,害死阿轩的罪魁祸首,还有她夏以沫没错,上官翎雪原本就是为着令她与眼前的男人,心中永远存着一根刺,才害死阿轩的她的目的达到了即便知道她的恶毒用心,但是对着宇文熠城之时,夏以沫的心里,还是会产生深深的痛苦,恨他,也恨自己仿佛她与他的一点点好,就是对死去的司徒陵轩,最大的背叛 抬眸,夏以沫怔怔的望住对面的男子,嗓音撕裂,“是,宇文熠城,我不愿意生下你的孩子” “因为我不想我们的孩子,在种种的怨恨中出生;我不想他一出世,就面对那些无穷无尽的纷争” 她望着他,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宇文熠城,你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你有那么多的妻妻妾妾,而她们,也会为你生下一个又一个儿女我不能忍受,我将来的孩子,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我不能忍受,我的孩子,要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儿,分享父亲的喜爱,争夺父亲的关注” “我自己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我的孩儿,以后还要继续困在这个皇宫里,承受那些未知的痛楚”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如同受伤的小兽,拼命的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就像是拼命的想要挣脱那些不可预知的痛苦命运一般 宇文熠城的眼底似闪过一丝悲伤,如轻羽点水,瞬息全无,他只是死死的抱着她,笃定嗓音,在她头顶沉沉响起,“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将来的孩儿,一定不会承受这些磨难” 他紧紧抱着她,幽深眸子,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一样,“夏以沫,给孤生个孩子吧孤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他清冽嗓音,不似先前的沉稳如水,此时香酿如酒,低低响彻在她的耳畔,像万千蛛丝绕住她,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沉醉在他为她精心编织的美梦里,再也不能自拔一般。 宇文熠城缓缓俯首,向她靠近夏以沫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容,他凉薄的亲上去会有些凉的唇 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慌乱,夏以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落在她唇上的一个亲吻 宇文熠城定定的瞧着她眼底不自觉的涌起的防备与疏离的神情,墨黑寒眸,蓦地掠过一抹刀锋般的锐芒,极快,稍纵即逝。 夏以沫能够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灼灼视线,心里就是一紧,垂在衣袖里的双手,指甲掐进掌心,丝丝疼痛带来清醒。她还是没有看他,只哑声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宇文熠城定定的凝视着她,许久,方道,“孤不会逼你” 他道,“夏以沫,你现在若是不愿意的话,孤不会勉强你” 语声一顿,男人凉薄唇瓣,忽而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就像孤明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不过是为着让翎儿心里不痛快,才对我曲意逢迎一样” 这些话,宇文熠城说的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一样。落在夏以沫耳中,却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巨石,蓦地砸落她心底,激荡起圈圈涟漪,掀起惊天骇浪。 她抬起发涩的眸子,望向他。就像是不能相信,会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般。心底是痛、是苦、是混乱,还是内疚,这一刹那,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宇文熠城却没有看她,侧对着她的半张侧颜,颧骨高深,容色冷峻,似古希腊高高在上的神祗,俊美却冰冷,一丝温度也无,半响,纤薄的唇,缓缓勾起一抹讽笑,“就算孤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假装不知道” 眸光轻转,静静落在夏以沫的身上,“因为孤不想失去你因为我想要留你在身边,所以,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一直以来,你都是在敷衍我,欺骗我” 他怔怔的望着她,幽幽目光,顿在她的眼睛上,唇瓣微微张翕,一字一句,“哪怕如此夏以沫,孤还是不舍得放你走” 他漆如墨染的眸子,映着她的容颜,这一刹那,就像是,他的眼中,只能盛的下她一个人一样,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能够进的到他眼中,他的心里只有她 心底一瞬间痛如针刺。夏以沫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那样骄傲冷酷的一个男人,此刻,却如此卑微的站在她的面前,向她诉说着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卑微情愫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 是为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 夏以沫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他的时候,告诉她这一切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扰乱她好不容易才冷硬起的心肠 为什么 她很想问他,宇文熠城,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在他的心里,她夏以沫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到底占据几分几毫 可是,这一切的问题,她却一句也出不了口。 她怕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都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心底疼痛如绞,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咬着她,蚕食着她,巨大的痛楚,像是决了堤的潮水一样,从她的心底漫延上来,一寸一寸的淹没着她。 “宇文熠城” 她哽声唤出他的名字,喃喃如同自语,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而对面的男子,仿佛也不用她再说什么,他只是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清澈嗓音,响彻在她的头顶,“夏以沫,你什么都不用说孤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只要留在我的身边,就好” 夏以沫埋首在他怀中,随着他每一次的开口,他温热坚实的胸膛,都会随之传来阵阵的共鸣声,一下一下,伴着心跳的频率,如同擂鼓一样,响彻在她的耳畔。 他紧紧抱着她,轻吻着她的发端,那样小心翼翼,像是用尽全世界的温柔一样,由额头,到眼睛,直到唇瓣一点一点,轻吻着她,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珍惜像一点一点融化着寒冰 夏以沫在他怀中,冰冷抗拒的身子,渐渐软下去 眼眸缓缓阖起,夏以沫任由他的亲吻,一点一点带着她沉沦 夜色极静。 醒来的时候,宇文熠城正在更衣。见到她睁开了眼睛,动作一停,俯首,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柔声道,“醒了” 抬手,略带凉意的指尖,轻轻将她散乱在鬓边的几缕碎发理了理,“若是觉得累的话,就再睡会儿” 嗓音低柔,语气自如的就像是寻常百姓家里任何一位怜惜妻子晚起的丈夫一样。 他柔柔目光,落在她身上,照的夏以沫有些脸热,眼眶发涩。 “我已经睡够了” 夏以沫小声道,抱着锦被,坐了起来。 她这样一动,男人轻抚在她脸颊上的动作,便是一顿。 夏以沫不知是否从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失落,但旋即,男人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只唇畔笑了笑,便收回了手势。 “孤让人备了些你平日喜欢的吃食,你一会儿起身之后,多吃点” 容色平淡,嗓音柔润,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宇文熠城一壁柔声嘱咐着,一壁站了起身,继续整理着身上的衣衫。 他这样的事事迁就,为她考虑,夏以沫只觉心底的那一抹内疚,如同柳丝一样缠住她,勒的她有些疼痛。 “你不跟我一起吃吗” 来不及深思,夏以沫已脱口而出。 听得她情不自禁般的话语,宇文熠城直到这时,眼底方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仿佛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令他心满意足了一般。 夏以沫却不由的垂了眼眸,脸上不知怎的,就有些发烫。 却听对面的男人轻声道,“不了” 夏以沫似没有料到他竟会拒绝,心中不受控制般揪紧了一下,竟有丝丝说不清的失落。 人果然是习惯性动物吗习惯了他待她的好,习惯了他的陪伴,一旦失去,就会忍不住的难受 这才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约,她都已经这般,若是更大的失望呢 她又该如何 正自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宇文熠城解释道,“今日睿王爷就带着他母妃的骨灰回宫了孤与他还有许多问题要处理,只怕最近这几天,都会没有时间陪你” 又道,“你若是觉得闷的话,就多出去走走孤会抽出时间,来看你的” 夏以沫还在想着他口中提及的那位睿王爷的事情,一时有些失神。听到他这样说,便道,“你若是忙的话,就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终是不由的道,“你也要自己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听得她嗓音中不自禁的带出的关切,宇文熠城似乎瞬间心情大好,在她身畔坐下,一张俊颜,缓缓靠近她,两人额头相抵,他凉薄的唇,几乎贴在她的鼻尖,沉沉嗓音,轻如叹息一般,“夏以沫,孤就知道你还是关心孤的”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刹那间勾起了夏以沫心底所有的酸涩,令得她眼眶泛红,几乎落下泪来。 夏以沫忙微微扭过头去,避开了男人的凝视,嗓音里含着些些的沙哑,道,“你该去上朝了” 宇文熠城深深的望了她一会儿,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孤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之后,似等了须臾,夏以沫却久久没有回眸,也再没有说什么宇文熠城又定定的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起身,缓步走出了缀锦阁 随着他的离去,偌大的寝殿里,仿佛也空了一块儿般,空荡荡的,有些寒意。 夏以沫不禁拥紧了身上的锦被,将自己小小的蜷缩在墙角,一瞬间,心底千丝万缕,一片茫然。 起身,洗漱的时候,柔香似迟疑了片刻后,问她,“小姐,一会儿还要准备避子汤吗” 夏以沫其时正将浸湿的毛巾,放回盆边,听到她口中吐出的“避子汤”三个字,指尖就是一僵。 她脑海里闪过昨夜宇文熠城紧紧抱住她时说的那些话无需刻意回想,它们就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说的是夏以沫,给孤生个孩子吧,孤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他想她有孕,想要她怀上他的孩儿想要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孩子 可是,他们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孩子吗 她真的做好准备,或是决定,将一个小小的孩童,带到这个世上吗一个或许会长着他清俊眉眼的小小孩童与他面容相像,将来会奶声奶气的唤他阿爹,唤她阿娘的属于他们的小小孩童吗 夏以沫怔怔的想着那样的画面。 她真的可以期待吗 她真的可以从今以后,毫无芥蒂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她真的能够毫无负担的将一个无辜的孩儿,带到这个世上吗 如果是的话,他将会面临的又是什么呢 夏以沫不敢想象。 心底矛盾,激荡如潮涌。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决定。 她有这么多的犹豫,这么多的隐忧和害怕,有这么多的迟疑或许,眼下,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吧 她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愿意为那个男人生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不知道,那样做,将会是对,还是错 这一切的矛盾和挣扎,其实本身就是答案。 这一刹那,夏以沫忽而心思明了。 “你去准备吧” 夏以沫轻声开口道。说出这句话的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尽管心底不可自抑的划过一丝惨痛,但她知道,这样的决定,眼下是最正确不过。 或许,她真的很自私,不敢面对那些太多的未知 但眼下的她,真的承受不起。 一旁的柔香,听得她的吩咐,却一时没有动,迟疑的道,“陛下那里” 夏以沫情知这件事,不会瞒过宇文熠城,她也没有打算瞒他 “他说他不会勉强我的” 夏以沫道。却不知是在说给一旁的小丫鬟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既然,那个男人亲口说,他不会逼迫她,不会勉强她,那么,她今日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一定会理解她的吧 可是,若是他知道了,还是会失望吧 想到这儿,夏以沫心中又是一紧。 不能再想了。她既已决定了,就不会再反悔。 至于孩子或许有一天,她会真正放下心底的一切疑虑和不安,真正毫无负担的期待着他的来临 但现在,只能如此。 见她心意已决,柔香也没再说什么,出去准备了。 夏以沫久久的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眼底却是一片空濛,什么都没有。 秋阳艳艳。万里晴空。难得的好天气。 这几日,宇文熠城因忙着那睿亲王母妃的丧葬事宜,只来看过她一次,那时她已歇下了,正在睡梦中宇文熠城没有吵醒她,听丫鬟们说,他只静静在她床畔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听柔香他们说起这件事之时,夏以沫心中一时竟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她原本甚至想过,去看看他,都走到了宫门口,却终是停了住。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许是见她长久的闷在缀锦阁里,柔香和翠微担心不过,终于趁着今日天气晴朗,拉着她出了门用的名目是,听说御花园里的一畦菊花开的甚好,尤其是一种名唤“绿窗云影”的稀有品种,今年盛放的更加难得 夏以沫不忍拂他们的意,就随他们去了。 她一向不爱菊花,但看到绿窗云影之时,心也不由动了动。那花就像淡绿的天空扯了几丝白色的云一般,高洁旷渺,却又别有妩媚之处。 夏以沫忍不住伸出手去,触了触它的花蕊,只是,她的指尖,方沾上那柔软的瓣蕊,一道凌厉的鞭影,却蓦地自她眼底划过,紧挨着她的指尖,重重击在了那一朵绿窗云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