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徐妃半面妆
这一日回转府中，梓颜将一应赏赐悉数交给了崔夫人，崔夫人虽不大在意这点玩意，但还是觉得她懂事识大体，欣然收了。 此番宫中一转，梓颜遇到神仙般的皇太子，心境似开阔了些，不免思索起自己的境况有无法子改变。她想到林清献房中的丫头当中，小蛮明显是他的通房大丫头，也就是他的女人……这么一来，还真让她给想到一个法子。 梓颜刚回转院子，翠眉就迎了上来，连连追问宫中有什么趣事。 梓颜哪里提得起兴致为她解说，心里只害怕撞到林清献，就让她去寻小蛮和纤琼等大丫头，自己也不进房，便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等候。 燕秀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只是劝道：“姑娘进宫想是累了大半日了吧？怎么不回房休息呢？” 梓颜朝她笑笑，也不言语。 片刻，翠眉来回：“小蛮奉了姑爷之命带小丫头去远处的园子采花去了，姑爷不在家。纤琼听说昨日感了风寒，在房中卧病呢。” 梓颜道：“病了？有没有请医延药？我去看看她。” 翠眉有些不解：“姑娘要人服侍，小丫头都闲着呢，怎么偏要找她？” 梓颜问：“我只听说纤琼也是这房里的大丫头，却没怎么见过她，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燕秀不语，翠眉不屑地道：“姑娘不知道吧？奴婢早就向小丫头打听了。她与那个小蛮仙音等几个，都是姑爷通房丫头，说这小蛮还收敛些，仙音还有另外两个都不得宠，只那个纤琼啊，姑娘进门前是很得姑爷疼爱的，用的胭脂香粉都是宫里的物件，这回姑娘进门，姑爷失了魂似地，她还不一边呕死了去。” 梓颜没想到除了她看出来的小蛮还有这么好几个，心里更觉得林清献不堪为配。既然听说他不在家，于是就回到房里，叫翠眉燕秀一起制了个毽子，去院中踢得通身出汗，也不沐浴更衣。 她在妆台前呆坐了一会，依着南北朝时徐妃半面妆气跑梁元帝的故事，灵机一动，提起画笔，将半张脸画得狰狞可怖。刚画好脸，小蛮笑盈盈地挎着花篮子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少夫人，爷吩咐我们去采了花儿送与你……” 梓颜回头嘻嘻一笑，小蛮吓得尖叫一声，花篮子都掉到了地上。 梓颜走过去瞥了眼地上的花，见有桂花、玉簪和仙客来，伸足将掉在地上的花都踩碎了，道：“都是些什么俗气的花草，我不喜欢。” 小蛮后退两步，问：“那那……少夫人，喜欢什么花呢？” “这个时节开的么，彼岸花呀！” “彼岸花？”小蛮不认识几个字，也不知道这彼岸花是什么。 梓颜故作阴森之语道：“这你都不知道！彼岸花，引魂之花也。传说地府冥界之路上什么花也没有，唯独只有这引魂之花。” “既……既是长在那里的花……奴……奴婢哪里去采？” “丫头你这么笨，很容易惹到脏东西呢！”梓颜冷冷一笑：“彼岸花俗名金灯，又叫九形，花叶不相见，你去那些家生奴才家里找找，想必就有。 小蛮才呼出一口气：“金灯啊，可以前就听人说这花因花叶不相见，大都叫合离，于新婚夫妇不吉祥，恶俗人家才种的，少夫人要那花作甚？” “你家少夫人与众不同难道不成？”梓颜恶声恶气，道：“叫你采个花，哪里那么多废话！” 小蛮被喝得唯唯诺诺退下了，烦恼着去何处寻那合离。 梓颜借合离之名舒了胸中一点恶气，打发了翠眉去崔夫人房里说身子乏，晚上就不过去了。 翠眉领着几个小丫头被小姐的阵仗吓坏了，都退到一边。燕秀着急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在哪里撞了邪？” 梓颜cao着唱戏的口吻：“嘟！今日你家姑娘去的是皇宫，你还敢说撞邪，小心被老夫人听见割了舌头。” 燕秀见梓颜一脸诡异之色，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与翠眉到一边商议道：“姑娘这古怪模样，让姑爷瞧了怎生了得？你看有什么法子？” 梓颜自然能听到她们嘀咕些什么，心道：“你们家小姐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啊！但愿快些奏效。” 这时林清献已哼着小曲“伊儿伊儿呀……”挑开帘子进来。 梓颜迎了上去，嗲声道：“相公，你看我美不？” 林清献本笑着伸手想抱她，乍见她半边脸素净，半边脸画得与恶鬼并无二致，美丑相较，倒比那整个戴了鬼面的还恐怖。他也是比丫头们胆子大，兀自笑道：“娘子何来的兴致，作此出奇装扮？只是不美，快快洗了去。” 梓颜怪笑道：“呵呵！相公不知道了吧，这是奴家最喜欢的妆容，在家时常年作此打扮。相公若爱惜我，必得喜欢这幅摸样的我呢！” “哪有这样的道理！”林清献拿她没辙，朝燕秀等发威：“还不侍候你家主子洗干净！” 燕秀忙要去打水，梓颜冷冷地看着她们道：“你们几个是不是要学那纤琼小蛮，也做了姑爷的通房丫头啊！刚才到这府上没两天，就只听姑爷的吩咐，不听我的了？” 谁知翠眉还真有这心思，立刻红了脸嗔道：“姑娘说的是什么话？！” 燕秀惊疑地看着梓颜，叫道：“姑娘！” 梓颜冲她眨了眨眼。燕秀自小与她甚有默契，虽不知道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就闷下不做声了。 这林清献刚刚得了梓颜，本来暂时还没动花花心思。这时听梓颜说到陪嫁丫头，不免细细看去。 但见翠眉鹅蛋脸儿，眉眼伶俐，身姿娟雅婀娜，眉梢还有一点小小黑痣，更显几分风流之色；燕秀瓜子脸，蛾眉带愁，体态风流如杨柳迎风……虽然风姿神韵与梓颜不可同日而语，但放到人堆里也是拔尖的人物。 林清献心里暗赞：“原来娘子身边人皆是出类拔萃的，他日也少不了要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