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棋手，奕剑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尽全力，先将您打倒。” 不知作何表情的高文慢慢地退回到了原位，重新调整好了架势。 然后，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战。 高文并不是不会吸取教训的莽夫，事实上这个时代，能够成为「强者」的，都不可能是「莽夫」。 再次横架起的架势，和之前完全不同。 没有破绽。 这是阿尔托莉雅一眼看过去就得到的结论。 现在高文的架势看上去和之前虽然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破绽却已经找不到了——就算存在表面上的死角，以高文的实力配合现在的架势，也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补足。 「这样……师尊，你又会如何应付呢？」 阿尔托莉雅远远看着场中，静观其变。 看着毫无动静的阿尔托莉雅和眼前已经调整好了姿态的高文，莫求缘在心中轻轻点了点头。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太阳骑士的能耐。” 少女手中的铁刺轻轻转了一圈，遥指着高文说道。 一言不发，高文压低了身子，然后—— 突进！ 和之前的突进相比完全是两个次元的速度，使用了魔力加强身体的高文在一瞬间就已经跨过了这个极长的距离，手中的轮转胜利之剑向着莫求缘的脖子划了过去。 “很好。” 莫求缘轻轻点了点头。 而就在她点头又抬头的瞬间，手中的铁刺猛然上扬，重重地敲击在了高文的剑身上。 横向垂直加上的力道，让剑身的轨迹立刻发生了一个偏转，在莫求缘的头轻轻上仰的瞬间，贴着少女的面前滑了过去。 虽然是险恶的一次交错，但是却连少女的一缕头发都没能带走。 因为冲势而从莫求缘身边一闪而过的高文很明显知道这次没能奏效，脚下用力一转，硬是将已经冲出去的身体扭转向回，手中的大剑在空中转过一个圆弧，再次向着莫求缘斩去。 而在高文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银青色的少女却已经完成了分析。 「高文的剑技以劈斩为主，而且多以横向为主要作战方式，擅长借势使力，尤其是一旦一剑挥空以后的补救能够做到让攻击连绵不绝，如果光是推卸的技巧不足以让他失去平衡露出破绽……」 一边在脑海中高速地闪过这些信息，少女手中的铁刺划过一个同样的圆弧，稳稳地架在轮椅一侧，一挡—— “当！！！” 一声巨响，金铁交击。 然而，应该是削铁如泥的轮转胜利之剑，居然无法斩断莫求缘手中那看上去只不过是普通铁棍磨尖了的铁刺，甚至无法留下一点痕迹。 不只是如此，高文那开山裂石的力气挥出的一击，居然也无法让莫求缘单手提着的铁刺发生半点退让。 「高手……看来，的确不是留手的时候！」 高文轻轻皱了皱眉。 然后，展开的是惊人的攻防。 高文手中的剑就如同太阳的光芒一般，随手一击便是风卷云涌，带起的剑风甚至在地面上都留下了痕迹。 不只是剑击，就连高文的身影也像是化为了光一般，不断在莫求缘周围闪烁出现又消失，每一次出现和消失，他的剑都会和莫求缘手中的长刺产生至少两次交击。 “上，下，中，中，后，左，左下……” 而莫求缘一边喃喃地说着什么，一边稳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有拿着铁刺的右手不断挥舞着，却将高文如狂风暴雨一般铺盖而来的剑击全部挡在了外面。 「这……怎么可能？」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兰斯洛特是最不敢相信这一幕的。 因为作为圆桌骑士之中实力拔尖的两人，高文和兰斯洛特经常互相切磋，有的时候也不免会打出真火来，所以兰斯洛特对于高文那如阳光普照一般的剑术是非常了解的。 就算是兰斯洛特现在的实力，他也不敢说完全挡下高文这种程度的剑击。 但是，莫求缘却做到了，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游刃有余。 而身处战团之中的高文，更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每次向着莫求缘挥剑，他明明感觉自己这一剑应该可以成功，但是却在用力没能达到顶峰的瞬间就会被莫求缘的铁刺狠狠卡住，无法再进一步。 而且，每次他还没有挥剑的时候，都觉得莫求缘全身都是破绽，但是等他刚刚挥出一剑，莫求缘却就已经像是早已知道高文他会出剑劈向哪里一样，将铁刺举了起来拦在了必经之路上。 尤其是莫求缘的防御还不是之前应对他攻击的化消方式，而是最直接的硬挡，让高文擅长的借势无法发挥作用。 不管高文怎么变换他出剑的角度和方向，却依然无法突破莫求缘布下的那一道防线。 “连「挡」都没办法突破吗？那么，既然如此，接下来我要攻击了！” 少女冷冷一笑，手中动作突变。 “夹！” 刚好又一次挡下高文的一击的铁刺突然翻转，扣着高文的剑，将其带向一边，配合轮椅的扶手将轮转胜利之剑那宽大的剑身牢牢扣在了扶手上。 “什——” 这只是很容易就能挣脱的束缚，只需要将剑抽回来就好了。 但是，就在高文用力将剑抽回来的同时，借助他这一抽之力，莫求缘的轮椅也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 “刺！” 始终空着的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在高文的额头、咽喉两处急速地点了两下，随即少女原本有些离开轮椅的身体又稳当地回到了座位上，同时孔明车也随着莫求缘在高文身上连点这两下的冲力，落回了地上。 整个过程说来麻烦，其实时间也不超过一秒左右而已。 而等到莫求缘重新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时，高文还在恍惚地伸手摸着自己被戳到的地方。 败了？ 败了。 这是毫无疑问的。 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是败北就是败北。 刚才虽然只是一瞬，但是高文可以感觉到莫求缘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 虽然只是一点点，甚至连血液都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就被血小板挡了回去，但是高文自己很清楚，就算莫求缘再用力多几分，他也没有回救的能力，只能被她用锋利的指甲割断咽喉。 “你死棋了，还需要悔棋再比吗？” 回到原位的莫求缘微笑着说道。 的确是将军了。 胜负已分，没有比的必要了吧。 但是，就在高文打算承认自己的失败，吸气还没出声的瞬间—— “原来如此，还不服是吗？” 莫求缘抢先出口的话，把高文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啊咧？”XN 在场有不少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刚才的胜负已分。 但是，莫求缘要的不是「所有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而是「所有人都看得出」。 所以，莫求缘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 让我们一起为可怜的试水者高文默哀，一秒钟…… “我是「棋手」，而身为棋手的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挡」这一招呢……相比之下，像是「刺」、「尖」、「断」、「顶」之类的攻击我比较习惯……以剑为棋，以战为弈，所谓的「奕剑术」，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好了……” 在银青色的少女脸上，挂着的是明显带黑色的笑容。 飘散出来的黑色气息，让身为「太阳」的高文都不由得一个寒颤。 ===分割线=== 站在前往阿瓦隆的船内，阿尔托莉雅的嘴角还是有些忍不住上扬。 一想到莫求缘在他们离开前，把高文揍成猪头的样子，就算是知道背后说人短长不礼貌的骑士王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她把持不住，某老不修就更把持不住了。 “啊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阿尔托莉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在她身后，是笑得在船上打滚的老巫师。 “老师……会不会笑得太过分了点……？” 看着满船打滚的梅林，阿尔托莉雅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而听到阿尔托莉雅的吐槽，梅林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笑得更夸张了。 连骑士王都忍不住吐槽你了，梅林你太过分了…… 「不过，这一次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 至少这一次借助高文的手，探知到了莫求缘的水准。 按照圆桌骑士来排算，估计是顶尖之上，也就是和阿尔托莉雅现在用尽全力差不多了吧？ 或许，应该是归类到和高文同样水平偏高才对。 因为她使用的是「技巧」，而在力量上看上去应该是和高文同水准偏上。 莫求缘之前之所以能够在和高文一战中保持上风，是因为她那奇特的剑术。 和高文、兰斯洛特甚至阿尔托莉雅不同，莫求缘的剑术更偏向于单人搏杀使用的剑术，而不适用于战场——不过自保倒是很足够了。 而且，莫求缘在那之后也已经给出过相关的解释了。 「奕剑术」。 以剑为棋，以战为弈，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那事实上是难度非常高的技巧。 就像是之前在阿瓦隆时，莫求缘曾经轻松击败兰斯洛特的技巧差不多，所谓的「奕剑术」，是一门必须「掌握很多偏门知识」才能够熟练运用的技巧。 也就是说，莫求缘的战斗方式，和阿尔托莉雅至今知道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与其说是在用身体战斗，倒不如说是在用头脑战斗。 对自己对手的分析，对周围环境的解析，对天气的解读，对心理的利用，对招式的破解，甚至是对运气的运用，对一些玄之又玄的知识（比如风水）的活用…… 这些都是莫求缘的战斗之中可能使用的技巧。 「难怪当初师尊会说要对我的一切学习全程负责……」 阿尔托莉雅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这个知识面的广阔程度，并不是说「触类旁通」就足够的。 如果只是对各种偏门的知识「有所了解」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活用，更不用说强行融合在一起形成这种奇特的「奕剑术」吧？ 换句话说，莫求缘的知识面并不是只有「广阔」，而是「广阔而详细」。 就像是之前说的一样，要在「某个较小的领域」的限制情况下击败莫求缘，是很容易的事——除了下棋。 但是如果要「完全」击败莫求缘，基本上算是扯淡。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师尊的剑术……好像很耳熟？」 想着莫求缘之前和高文战斗的时候说的话，阿尔托莉雅皱着眉沉思着。 反正船只的cao纵是梅林负责，在到达以前都不需要阿尔托莉雅做什么，因此阿尔托莉雅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想思考的事。 她可以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莫求缘的这些所谓的「招式名」，但是的确有一种即视感。 但是既然是「即视感」，那么就和最为常见的即视感一样，无法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阿尔托莉雅隐约觉得触碰到了什么。 如果解开这一层，那么就会解开一个很大的谜团……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想法瞬间闪过了脑海之中。 如果真的解开了这个迷雾，想通了，那么就会解开一个很大的谜团吗？ 或许吧，但是这同时，很有可能就意味着更大更多的谜团。 而且就算没有解开，也已经足够充满谜团了。 莫求缘身边那个自称「兹米琪－蜜甘」的弱气少女是谁？（罪木蜜柑的罗马音） 莫求缘为什么要一直隐藏实力？ 莫求缘、芙洛夕咜和明珠楼到底是什么关系？ 甚至…… 莫求缘到底是谁？ 之前阿尔托莉雅曾经趁着莫求缘在碾压一般攻（nuè）击（dài）高文时，和罪木搭过话。 虽然说罪木的个性让阿尔托莉雅吓了一跳——下意识甚至以为莫求缘虐待人家了，而且这个猜想到现在都还没打消掉，毕竟莫求缘也算是有大量「前科」的——但是好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莫求缘的情况。 只是「一些」而已。 罪木虽然那么弱气，但是意外的口风很严。阿尔托莉雅虽然从罪木那里问到了一些莫求缘的情报，但是全都是无法解决她心中的疑问的无用情报，而且罪木似乎还在里面加入了不少的个人情绪的评价，因此让情报更加缺乏可信度。 「师尊……」 阿尔托莉雅陷入了矛盾之中。 是应该相信莫求缘，还是应该怀疑莫求缘？ 一直的正直性格让她对莫求缘十分的信任，但是同时，莫求缘又教她「随时要懂得怀疑一切」…… 所以说，棋手和骑士，永远是那么不对盘的人群。 === 作者语：四千字……其实是拖字数拖过来的……本来这一章是上一章结尾就差不多该写完的哦？明白劣者拖字数的功力没有？呜哈哈哈~求书评求书评……接下来的剧情，估计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吧？虽然劣者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水平写出那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