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剑十，天元
围棋中，有一个很特殊但也很常见的状况，黑白双方各有三字，以组成六角形的状态开口相对。 能够反复落子提子，为了防止棋局无法进展，因此规定落子提劫之后，另一方不能立刻落子。 如果没有这一规则，就可以陷入死循环，无限延伸棋局的状态。 名为「劫」。 而以这一着为名的剑术，其意为—— 无穷！ 脱手而出的长剑，在空中画出太极的形状。 剑柄为阳，剑身为阴。 从太极之中泼洒而出的，是无穷无尽的剑之洪流！ 堪比之前在苏格兰一战时的剑流但是气势更加可怕。 剑的洪流与魔弹的豪雨在空气中交会，在卡朗图厄尔山的山顶上，绽放出灿烂的烟花。 还没完。 被拦截在半空中的魔弹被切开，但是攻势并没有结束。 魔弹爆炸产生的魔力烟尘之后，出现了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法阵。 从法阵之中，喷射出的是各种属性的光柱。 与其说是光柱，说是「光炮」或许比较合适。 “不错的手段……但是，即便你是魔法使，你也依然只是人类，和作为「能够成长的英灵」的我相比，你根本不是对手！不论做出如何的努力，结果依然是白费白费白费白费！剑咎——回龙！！！” 两人之间的决斗，看上去却和战争一样，不，那可怕的声势甚至远超过了「战争」。 似乎是被白热化的战局气氛影响，芙洛的声音也逐渐提高了起来。 随着素手的挥下，腾空翻身而起的，是剑组成的「龙」！ 和英伦常说的「龙（Dragon）」不一样，是东方的大汉帝国作为图腾供奉的「龙（Loong）」。 每一片鳞片都是剑，爪子和牙齿是锋利的剑锋。 巨大的龙在空中腾跃，在魔力烟尘之中起舞，将一个个法阵刺穿、吞噬。 简直就像是神明时代的传说一般的决斗。 但这空中的法阵，并不是梅林的杀招。 在烟花绽放的同时，梅林的魔杖对准了芙洛。 在魔杖的顶端，聚集着老巫师从爬到山顶上以来一直在偷偷凝聚的魔力。 这一发魔弹，是最小的魔弹。 但是其威力，却是所有魔弹之中最大的一发。 只需要擦到边，就能够将芙洛轻易地抹去。 现在漫天的火花之中，这一发小小的「火星」是不会被发现的。 就算被发现，这个高浓度的魔力也不是芙洛的剑气能够弹开的。 梅林有这个自信，因为梅林手中的是传说中的「魔杖」。 那是仿照「长老魔杖」（The－Elder－wand）制造出来的魔杖。 长老魔杖，传说中死神制造的魔杖，最不懂感情，最冷静残忍，只属于胜利者的魔杖，而持有它的人，拥有着无限强大的力量。 材料是接骨木，十五英寸，杖芯是只有见过死亡的人能看见的「夜骐」的尾羽。 完全重现了传说中的长老魔杖的一切，但是唯一不同的就在于「无限」。 梅林手中的「老魔杖」，只是普通的「接骨木魔杖」。 依然和一般的魔杖一样对主人忠诚的魔杖，唯一算是重现的，大概就是那强大的魔力。 只是也并不算是重现，因为梅林的魔杖赋予他的魔力虽然多得可怕，但并不「无穷」。 于是，梅林将所有的魔力，包括手中魔杖的力量都赌在这一击上。 「接得下来就接一接看吧……」 小小的火星，在漫天炸裂的魔光之中毫不起眼，有谁会发现呢？ 有。 发现的人名字叫芙洛夕咜，或者说，叫莫求缘。 “就凭这种迟钝得让人打瞌睡的攻击，想要通过这种小手段赢我吗？” 芙洛冷笑了起来。 手中的须罗吠陀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剑鞘之中。 “剑泣——断！” 那是一瞬间的事。 风死了，云死了，空间也死了。 就连漫天的光焰也在那时停顿了下来一般，归于静止。 东洋有一种特殊的技巧，名为「拔刀术」。 利用东洋刀的特性，在拔刀出鞘的瞬间利用刀身的弧度加上速度，赋予刀以绝大的力量。 芙洛的剑是直剑，并不适合使用这样的技巧。 但是，她的确是做到了。 简单而粗暴的一击。 将剑当做刀子来用的粗暴剑术，完全不像是在一个少女手中发出的。 借助魔力的推动和爆破，从剑鞘中喷射而出的剑身，就像是巨大的斩刀一样划破了空间。 只是一击。 最先死亡的是「风」。 被漫天爆炸的魔弹和剑气引起的气流，在一瞬间归为了两股气旋。 那是被巨大的剑气扫过形成的对流。 然后，死去的是魔弹。 梅林凝聚所有魔力发射出的魔弹，被这一击轻易斩开两半。 “太贫弱了太贫弱了！你以为这一点小手段就能瞒过我的「世界」，就能威胁到我吗？你所做的，只不过是千里迢迢来送死而已啊！” 芙洛大笑着说道。 从刚才到现在，芙洛毫发无伤，一步都没有移动，而梅林却为了避开她的那一剑而俯身前冲了两步。 同时，因为刚才那一剑扫除的风压带起的碎石，更在梅林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伤口。 高下已判。 “嘿……” 但是，应该是已经落入下风，注定败亡的老巫师却笑了起来。 现在的他，看上去比一开始至少老了二十岁。 魔力从某个角度来说，等同于生命力。 将那么大量的魔力全部集中在那一击上的梅林，看上去老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老人那纵横交错的脸上，带着的并不是败北的颜色，而是…… 得逞的微笑？ “当然……这种手段不是为了瞒过你，而是为了让你认为「这是为了瞒过你」，从而应付这一招，不去移动，好让我准备完成……” 老人的声音，也和之前不一样。 简直就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 但是，那眼中的确是胜利的光芒。 “仔细看看你的周围吧……虽然这样或许有些卑鄙，但是你的身体问题，决定了我的胜机！” 手中的接骨木魔杖由于魔力全部用尽，在老巫师的手中化作飞灰。 同时，梅林那老化的身体周围也开始出现表皮的毛细血管崩开的迹象，血液不断从全身流出来，染红了老巫师的衣服和脚下的地面。 身体的问题？ 什么问题？ 莫求缘和芙洛最大的劣势，在于她们自身的「行动力」。 就算依靠魔术能够暂时站起来，但是也无法自由行动，行动力上最多只是正常成年人的程度，而且身体的习惯上，也会尽可能保持不动。 之前之所以能够和韦拓打成平手，也只是因为利用英灵的优势和道术的加成而已。 也就是说，梅林利用了芙洛「不会随便移动」这个弱点吗？ 锦袍的少女向着周围看去。 “原来如此……是一开始试探用的魔弹吗……” 芙洛的「世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她的注意力只限于人类的五感，而不像是CEC的蜘蛛一样能够对极大范围的场面甚至是自身五感死角进行感知。 梅林瞄准的，是她无法发现的视线死角。 为了防止梅林玩什么花样，芙洛会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梅林身上，于是不用担心她转动视线导致布局穿帮。 事实上，就算是远处的山上围观的众人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告诉芙洛，那也会功亏一篑，但是很可惜，芙洛的注意力全都在梅林身上，进入了「世界」的她根本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一开始试探用的魔弹，的确都是试探的，但是破坏力并不是关键。 有一种魔术，是能够「藏起来」的。 梅林用浓郁的魔力作为幌子，将阵法隐藏在了魔弹之中。 被芙洛夕咜弹开的魔弹，在飞出去之后，由于魔力的不稳定而消失在空中；但是同时，内部被固化了的法阵就留了下来。 为了防止芙洛发现，梅林并没有在射向芙洛的魔弹中加入法阵，而是将加入了法阵的魔弹射向旁边的地面，同时又制造了大量的魔弹进行扰乱视线。 就算「世界」给予了芙洛多么强大的反应力，她也没办法发现这些魔弹之中隐藏着机关。 在芙洛的周围，布下的是延迟释放的魔法阵。 “嘿嘿嘿……虽然有些卑劣……但是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可是就已经观察好了地形，甚至布下了让这些魔法阵依附起来需要的准备了……现在的你，已经站在「范围」之内了！就算是命运，我也没打算就这样屈膝啊！” 高举着手，手指着天，梅林大笑着说道。 绝体绝命。 梅林布下的这个阵型，就算芙洛全力也无法脱出吧？ 但是，芙洛的嘴角却也勾了起来，抬起食指指向了梅林—— “你的下一句台词是：「不管你的剑如何锋利，在我的魔法面前也是无用的」！” “不管你的剑如何锋利，在我的魔法面前也是无用的……呃……！” 身体的惯性，将想要说的话，在芙洛的话语后就像是复读一样说了出来。 老巫师发现，芙洛的脸上和他刚才一样，完全没有被逼入死角一样的神色。 相反，她依然笑得从容。 “哈……果然这样很好玩……在你以为你比我棋高一着的时候要小心，因为说不定，我比你更高一着哦？” 芙洛夕咜坏笑着，摊了摊双手。 “锋利？不不不，我的剑一点都不锋利哦？倒不如说……你看……我连剑都没有拿着哦？” “——！” 不知何时，似乎是自从「断」那一剑之后，少女的手中就空空如也。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对了，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芙洛的眼睛上。 就像是芙洛要注意梅林有没有小动作一样，梅林也因为要确保芙洛没有发现而一直注意着她的眼睛。 在哪里？ “你虽然似乎没有发现，但是我还是说一句好了……你的位置，现在正好在我的射程范围之内……就像是你为了让我身处阵型中间而做出的安排隐蔽一样，你现在站着的地方，也正是我的目的。” 位置？ 梅林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位置。 之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五十米左右。但之后，梅林为了躲避芙洛的「断」，向前扑倒了一次。 而两人所在的是这座山的山顶的平地。 现在，梅林站着的地方，正是这座山山顶的正中心位置。 “阵？型？你说阵型——？？？！！！” 芙洛大笑了起来。 “在我的面前玩阵型？梅林，你真是天真得让我不忍心欺负你啊……” 阵型？什么阵型？ 布置？什么布置？ 梅林努力地转动着苍老的脑袋，寻找着失踪的剑。 然后，他找到了。 不，并不是他找到了，而是芙洛让他找到了。 “求瑕剑势最大的玄妙所在，就是无尽的至极……前四剑的「星镇虎尖」是从奕剑术之中脱胎而来的「剑技」；第五剑开始往后四剑的「飞空断劫」则是「剑法」，也就是「掺入了道法的剑术」；第九剑的「回龙」则是融合了前八剑的极招，那么，在那之后的第十剑，最终的剑呢？” 少女将手指向了天上，就像梅林一样。 但是不同。 梅林的动作，是在宣告他的胜利。 但是芙洛的动作，却是在宣告她的—— 杀招。 “看样子，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告诉你，我教她的第一课……那就是……「在战斗的时候，不需要用‘杀啊’之类的吼声来安慰自己和同行的人……这个念头会让精神松懈……心中想到‘杀’这个字眼的时候，只有在将对手斩于剑下的时候」……梅林，你现在站着的位置，站在棋盘上的位置，我来告诉你吧……” 看到了。 剑的影子。 只有影子。 环绕着山头，出现的是剑的「圆」。 一把一把，就像是虚无的影子一样，悬浮在空中的「剑」。 须罗吠陀。 “剑十——” 结束了。 芙洛的表情从刚才的「白热化」的外露，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和。 这意味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一场「决斗」，已经结束了。 梅林安排的魔法阵能够向芙洛发出之前那些魔法阵同样的「炮击」。 但是在那之前，魔法阵就已经消失了。 须罗吠陀的影子，就像是真的不存在的幻觉一样穿过了山石，穿过了魔法阵。 但是在剑影穿过魔法阵的瞬间，原本还发亮着的法阵就立刻化作了最基本的乙太因子。 那些并不是「影子」，而是真实存在的「须罗吠陀」。 梅林当然也看明白了。 他没有移动，反而微笑了起来。 老人脸上，依然是从容的微笑。 但是那并不是还有后手而产生的微笑，事实上，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终末。 他微笑，是因为他没有需要后悔的事了。 陆地制造了出来，阿尔托莉雅等人不用担心后援的问题。 同时，他也将芙洛夕咜的全力逼迫出来了——芙洛夕咜的剑术一共有十招，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的几招，他都已经让周围所有人看全了。 死亡对于老巫师来说，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冒险的开始。 他带来了希望，给阿尔托莉雅等人留下了胜利的机会，还有什么好遗憾呢？ “天元。” 少女的声音，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温柔。 说出的话语，也和平时呢喃一般轻和。 但那话语代表着的，却是最无情的死亡宣判。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剑影形成的「圆球」缩小了。 由于都是似虚似实的剑影，所以重叠在一起也并不奇怪。 虽然说起来是很复杂的过程，实际上恐怕连一瞬间都没有吧。 以梅林为球心形成的剑影的圆球，在一瞬间收缩到了一个点。 棋盘上，有一个点，虽然说并不适合防守战，但是在攻击战方面，却可以一上手就给敌人以绝大的压迫力。 围棋，从某个层面上来说，意味着整个「中原」。 不同的「星」有时可以说就代表着一个势力点。 棋子有九个「星」，分别按照九格宫的方式排列着。 而其中的一个「星」，象征着由众星烘托的“北极星”，又可象征群星竞耀中最光彩夺目的第一明星，意味着「九五之尊」的「皇帝」。 那是名为「天元」的点。 而在这战场上，如果将整个卡朗图厄尔山顶的战场当做棋盘来看的话，名为「天元」的点，同时也是—— 名为「梅林」的「点」。 所有的剑影，没入了老人枯朽的身躯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随后，剑从梅林的心口破出，像是活物一样钻回了芙洛的手中，没有一丝血迹。 慢慢倒落的尸体，就像是连风都经不住一样，随着向后倒下的动作，分崩离析，化作甚至无法触摸的碎末。 而就在尸体落地的瞬间，一道豪光冲天而起，在天上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阵」。 然而阵虽然形成，人却已魂归天际。 当代最伟大的魔法使，梅林－安布罗休斯（merlin－ambrosius）的传说，到此完结。 === 作者语：于是梅林退场了~！反正梅林的传说本来也就是在亚瑟王时代结束的，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接下来大概就是最后的超级大战了……明珠楼VS圆桌骑士，嗯……明珠楼的大家都会登场，圆桌骑士之前写过名字的也都会出场……嗯……就是这样……另外不要觉得莫莫很强，主要是CDF的威力加上求瑕剑势，求瑕剑势这么强后面会解释，其实莫莫的实力如果是正面对决，不一定是阿尔托莉雅的对手哦……话说自从「世界」出来以后，莫莫就真的变成DIO了呢……所以杯具预定？（笑）求~~~~书~~~~评~~~~！不给书评就断更~~~（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