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惊蛰
“今天是惊蛰。” 在老者说完之后，门外响起了细微的雷声，然后下雨。 “好一场春雨！” 老者脸上有了笑容，他起身，走到门前，把卷帘放了下来。 他所处的房间，是四门开敞，通风性极佳。但在此刻细雨蒙蒙的情况下，显得略微偏冷。 他的年龄受不得这样的寒风。 将四面卷帘放下来后，他盘坐在席，端起了一杯热茶，抿了一口。 “前两天老祖的那场雨太过急躁，失去了春天的暖意。直到今天，这场雨才是绵绵不绝，宛如相思。” 陶畴坐在他的对面，听到老者的话，他轻声道：“一声霹雳醒蛇虫，几阵潇潇染紫红。九九江南风送暖，融融翠野启春耕。” 老者笑道：“好诗！” 陶畴不由得摇头：“你这人倒是自卖自夸，自己写的诗自己说好诗。” “难道这诗不好吗？”老者面露诧异。 陶畴一口茶水差点呛住，他良久无语，说道：“这诗是好诗，文坛中的人，大多数热心于描景抒情亦或者风花雪月，类似这样的农家小诗倒是少得很。” 老者理所当然受了这一句夸赞，他淡淡说道：“那些人就是安逸得太久，整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 陶畴叹了一口气：“不都是这样吗？连你我也不能免俗。” “陶老头，你是你，可不要和我相比较。我在农家劳作时，你在农家吟诗。” 陶畴也不生气，他奇怪的看了老者一眼，问道：“你到底是儒家的？还是农家的？” “你这话问的奇怪，我既然在颖川书院，自然是儒家门生。” 陶畴劝诫道：“既然如此，你也少去点农家耕作吧，书院很多人对你的行为都有些议论。” “议论？”老者摇头，“我看是你们忘记了孟圣人之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现在的学生，只知道读书和修行。在乱世到来之前，可还有出路？” “既然有才华，又有修为，自然有出路。” “你错了，乱世之中，有了才华和修为还不够，你还得够聪明。”老者指了指脑袋。 “我也不想和你争辩什么，当个田园诗人，便是我的余生。至于什么天下，什么宗门，与我无关。” 老者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中摸索出一段檀香，走向角落，放在了兽金炉之中。 “你又说错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连颖川书院也不得不承认以天玄道宗为尊，那你又如何安生？” 陶畴寒声道：“既然天玄道宗想做领头人，我颖川书院没有这么大本事，便任由他去做。不管他成功还是失败，与我颖川书院没有任何的关系。” 檀香在老者的面前升起，他缓缓的说道：“你真以为天玄道宗仅仅是为了一个口头承诺？” 陶畴心中一惊，他向来了解老者，更知道老者的谋划无双。他连忙问道：“天玄道宗还有别的目的？” “玄霜，能以一介女流之辈登上大魏第一宗门的宗门，又岂是这般简单的人？”老者反问一句，又接着道：“天玄道宗以势压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借势。” “借势？他本身就是最大的一个势力，又怎么借势？”陶畴不明白。 “你说的没错，但天玄道宗在开尘界之中仅仅排到第三。然而你我经历前两天一战，便已经明白天机阁的榜单有很大的水分，开尘界七大宗门之下，是否还隐藏着不亚于七大宗门的隐世宗门？我们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随着灵潮涌起，那些隐世宗门会走到明面上来。” “你的意思是天玄道宗可能会利用颖川书院去对付那些未知的势力？”陶畴皱眉问道。 “既然我颖川书院已经以天玄道宗为尊，当他命令我颖川书院去对付一个名不经转的宗门或者人时，我颖川书院该如何自处？” 老者又重新坐在了席地上。 “拒绝？我看是不能吧。同意？如果遇到了隐世宗门或者隐世修士，那会使得颖川书院遭受巨大的损失。” 陶畴的面目出现了阴霾，他问道：“那我颖川书院该如何做？” 老者没有回答，他说道：“而且玄霜远不止这一个目的，她甘愿冒着一个绝顶修士被诛杀的危险，也要派玄七孤身入颖川书院，谋求甚大。” 陶畴再次被老者的话所吓到：“那还有什么目的？” “她要一个大义！”老者眼中精光闪烁，“一个看似无用的口头承诺，却给了玄霜绝佳的借口。” 陶畴眉间的皱纹再次凸起，他沉吟片刻，说道：“据史料记载，灵潮涌起之中会出现一些超大型的上古遗迹或者秘境，这样的秘境或者遗迹，一个宗门并没有完全掌握。” 老者点头：“你说对了，她要的便是一个大义上的领导权，这样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些事情。” “那我们赶紧去告诉老祖才是！” “没用的，”老者阻止了陶畴，“力量不够，我颖川书院很难阻止天玄道宗的布局。” 陶畴的脸色越发阴沉，忽然他又惊道：“三青宗？！” 老者跃过陶畴，看向了窗外的春雨，如时间，漫长而无尽头。 他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三青宗的势力是最接近天玄道宗的，这意味着三青宗将受到天玄道宗最为严格最为狠辣的打击，否则的话，天玄道宗难以服众。” 陶畴面色一呆，问道：“我们需要通知剑尘吗？” “没有必要。”老者再次摇头。 在陶畴疑惑的眼光中，他继续说道：“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剑尘这个人，很可怕。” “可怕？”陶畴还是第一次听老者这样评价一个人。 老者笑了笑，不再解释，他语义不详的说道：“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序幕，而九龙争世的时代就这样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