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13 同伴
繁华的都市，像一条奔腾喧嚣的江河，吸纳着无数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细流，卷着浪花汹涌向前，与此同时又有不可胜数的水流顺着分岔的河道，离开了原本的轨迹，流向四周，滋养灌溉着一片片孕育着未来的土地。 2004年11月下旬的汉城龙山火车站，河道上的一个小小分岔口，无数即将离开干流的水滴在这里走上命运的另一个方向。 熙攘的水滴中，有那么两滴，此刻正并肩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冷眼旁观着这夜幕下显得愈加热闹和匆忙的命运分岔口。 坐在长椅左侧，戴着厚厚绒线帽，围着红色围巾的纤细人影，手中捧着散发着阵阵热汽的咖啡，略带着因离别而显得哀伤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杯中那黑色的液体，随着袅袅升起的水汽，虚无的眼神在未知的空间中消散。 而在另一边，一身黑色风衣，松开的衬衫领口和天蓝色领带，衬托着憔悴无神的男性脸庞，流露着一丝颓唐的气息，男人俯身将手肘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一个白色的纸杯在他的双手中无意识地转动。 沉默的气氛不知已发酵多久，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任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也不愿去打破存在于两人间的这种静谧空间。 当车站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时，男人终于停止了手中纸杯的转动，扭头看了看将整张脸都包裹进围巾里的女孩，轻笑一声，直起了身体。 “我说智渂啊，你这是来送我的呢，还是来和我表演广场哑剧的啊？” 像是被打碎了一种名为沉默的结界，我们的智渂同学从围巾下露出了自己略微迷茫的脸，看向身边的“颓废”男人姜尚勋。 “呵，大叔啊……貌似来了车站后，是你一直在装深沉啊……作为后辈的我只好配合你……”搞清楚了情况之后的智渂，微微鼓起了脸颊，向“罪魁祸首”开炮。 “哈哈……主要是昨天和那位看起来无害的郑室长说了太多话啊，唉，暴君手下果然无弱兵啊……”又无奈挠着头发的姜大叔，满脸挂满了苦笑，多礼女孩和吐槽女孩都是他最害怕面对的。 “……还是当年那还没学会说话的智渂最可爱啊……”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克星般存在，姜尚勋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在女孩手中全身而退过，不由得低声自语。 就在女孩带着疑问的眼神飘过来时，姜尚勋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女孩即将开始的练习生生涯上。 “咳咳……智渂，与S.M公司的合约从3天后开始生效，5年的时限相对合理，同时鉴于你目前的情况，S.M公司每月提供的生活补助调整到了二十万，这在各大经纪公司内也算是高的了……另外，我强烈要求在条款内增加了每天安排的练习课程不得超过10小时条款，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太过于追求练习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谈起正事的“颓废男”逐渐变得严肃而专业，几乎不用翻看手边文件包内的合约内容，就能把相关的事项说的清晰明了。 “这两天S.M公司会替你与学校沟通学习时间的安排，另外就是关于住宿问题，你可以选择继续住学校的宿舍，或者就是听从公司安排与其他练习生合住。明天下午S.M公司将为你安排一个内部测试，用来确定你目前自身水平所适合参加的各项课程，你得好好准备一下。” “内……”默默静听的女孩，只能用不断的点头表示着自己心中的感激。 “最后，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想提醒你的是在公司内保护好自己，有些灰色规则是公司高层都无法左右的……昨天遇见的你那位练习生朋友，叫什么来着？是姓崔么？我建议你可以多和她交流，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说，这位女孩在S.M公司内资历不低啊，有她在，应该会让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看着面前几乎是在自己手中慢慢长大的女孩，姜尚勋由衷地叮嘱。 “大叔说的是崔秀英么？我们是亲故，我不希望和她扯上大叔口中说的那种关系，我觉得那样会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听到姜大叔谈到了自己在汉城中为数不多的亲故，女孩严肃了表情，以表示自己对这份感情的重视。 “呵呵……只是希望你好好利用已有的关系而已……还谈不上什么互相利用的程度……” “大叔！”女孩一脸生气的表情，打断了姜尚勋的话，以表示对这个话题继续深入的不满。 姜尚勋看着智渂脸上露出的神情，不由对女孩的敏感产生了一丝无奈，不过，如果按照女孩的年龄来说，现在谈这些灰色层面的东西确实有些太早了。 摇了摇头，男人抬手将早已被揉成了一团的纸杯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筒，在女孩的惊奇眼神中站起身来，伸了伸久坐之后显得有些僵硬的身躯，回头对着女孩微笑着伸出了手。 “好了，时间不早，火车快到出发时间了，也是告别的时候了。未来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以后的道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成功或者失败都在你的手中，只希望在日后的日子里，你能永远保持现在的这份认真和执着。李智渂，FIGHTING!” 看着面前带着温暖微笑的姜尚勋，女孩感觉自己似乎又看到了这个男人更多的一面。同样站起身来的女孩，没有握住姜尚勋伸出的手，而是上前轻轻抱了抱充满着烟味和汗味的男性身躯，在他脸上露出惊愕神情的同时又松开了双手，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再次深深的鞠躬，没有说一句话。 有些被女孩的行动所震撼到的姜尚勋，在一瞬间的愣神中，仿似看到久久未直起身的女孩身下，有数粒闪着晶莹光彩的东西滑落。强忍着眼中突然涌起的酸涩，男人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俯身拎起座椅上的皮包，不回头的走向了车站月台。 听着脚步声的逐渐远离，女孩这才抬起了身体，红色围巾下的脸颊上，晶莹密布…… 第二天，在早自习开始前，女孩便接到了朴佑赫老师的通知，学校已经同意了S.M公司发来的有关女孩学习时间的调整申请，从即日起，学校允许女孩缺席下午的课程，但每次由校方组织的文化考试，女孩都必须无条件参加，而且一旦在考试中无法获得及格以上的成绩，学校将强制女孩压缩参加练习的时间，直到学习成绩达到学校要求。 在女孩鞠躬感谢了学校和老师的通融，并做出了会按照学校的要求，不会降低学习标准的表态后，逃似的离开了朴佑赫老师那充满了可惜意味的眼神“杀伤”范围。 无风无浪地完成了上午的课业，女孩在崔秀英的不断催促下，匆匆忙忙地吃完了午餐，一脸无奈地随着比自己还要兴致高涨的“大胃王”出发前往S.M公司，开始自己的第一天练习生生活。 从学校到S.M公司短短40分钟的路程，在今天的女孩和崔秀英眼中，显得格外短暂，似乎就在一转眼间，那幢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黄色小楼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第三次来到这里的女孩第一次没有从正门进入大楼，而是在崔秀英的带领下，转到了建筑物背后的“练习生专用通道”，其实也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安全门而已，在崔秀英用自己的身份卡通过了安全系统检测后，女孩迈进了自己的未来。 布局简单的地下室，走廊两侧的一间间练习室中，隐约透出阵阵音乐声。独自走在走廊的女孩，心中被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所充塞，那是混合着兴奋、忐忑、担心等等等等在内的复杂感情，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女孩的心头，让女孩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走廊的末端，女孩敲响了崔秀英同学离开前告知的目的地—“新晋练习生管理室”的大门。 没让女孩等待多久，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了，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是一位有着精致面庞的女性，线条清晰的五官，利落的马尾发型，加上一身合体的休闲装，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干练，望向女孩的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采。 女孩赶紧鞠躬致意，大声说明了来意：“您好！我叫李智渂，是刚来的新练习生，郑成栋室长让我向金淑英老师报到！” “哦，我就是金淑英，郑室长已经通知过我了。先进来吧。”金淑英老师侧身让开了通道，让女孩进入室内。 刚走进办公室，女孩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在室内还有另一个女生的存在，粉红色的运动外套，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包裹下的身影，让女孩瞬间记起了前天和崔秀英同学一起迎接的那位美国练习生Stephanie。 而听见声音后回过头来的女生面庞，证实了女孩的猜测，果然就是那位有着月亮笑眼的可爱女生。在看见智渂的一刹那，Stephanie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眯成弯弯如月亮形状的眼睛，展露出明显弧度的嘴角，都在说明她也认出了眼前的新来者。 就在两人互相展露出会心笑容的时候，关上了门回到办公桌前的金淑英老师，从桌上翻找着资料的同时，口中为两人作着介绍。 “李智渂xi，旁边这位是来自美国的新练习生，韩文名叫黄美英，英文名叫Stephanie，和你一样也是今天报到的……Miss.Stephanie，This_is_JiMinLee,She’s_new_comer_like_you……” 在金淑英为两人介绍完后，智渂还未开口，面前一直带着开心笑容的名叫黄美英的女生，立马一个标准的韩式鞠躬礼，随之从她口中说出的尽管口音不标准但却中规中矩的韩语，让女孩和办公桌后的金淑英老师一下子都愣住了神。 “李智渂，您好，我叫黄美英，来自美国，89年8月1日出生，今年16岁，感谢您的帮助，请多多指教！” “呃……黄美英xi，您好，我是李智渂，89年9月27日出生，今年也是16岁，也请多多指教！”从恍神中回复过来的女孩，赶紧回礼，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位刚来韩国的女生竟然已经可以相当顺利地说出这么一长串韩语。 但在女孩抬起头来后，黄美英眼中露出的那种茫然，还是让女孩明白了，面前的女生估计是把前面那段话背了好久了吧，刚才还真的被她给震到了。 正当房间内的三人各自怀着心思而无法开口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金淑英老师定了定神，抬头朝着门口喊了声“请进”。 来人边行礼边打开门走进了室内，奇特的八字步和酷酷的表情，使女孩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名叫“郑秀妍”的练习生，前天在楼梯上的大集合式相遇，女孩心中已经刻下了不少的面孔。 看清了来人后，金淑英老师放下了手中刚找到的资料，对门口的郑秀妍招了招手，让她上前。 “这位郑秀妍同学是来公司4年的练习生前辈，她将担任你们的练习生指导直到你们熟悉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你们要认真听从前辈的吩咐。”金老师对女孩说完，又用英语向一旁的黄美英进行了说明。 “郑秀妍，这两位是新来的练习生。你左手边这位是黄美英，和你一样来自美国，右手边这位是李智渂。公司决定由你来担任她们两人的指导前辈，待会你先带她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一个小时后，带她们到五号练习室，公司今天为她们安排了一个内部测试，别迟到了。”在三人分别问好致意后，金淑英老师将桌子上的两张身份ID卡交给了智渂和黄美英，然后冲三人挥了挥手，示意郑秀妍带两位新人可以离开了。 三人一起行礼向恢复工作状态的金淑英告别后，离开了“新晋练习生管理室”，就这样正式成为了S.M公司练习生大家族中的一员。 重新来到走廊中的智渂，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郑秀妍前辈和一脸茫然神色的黄美英，心中微微泛起无奈的感觉。 冷冷的前辈和难以沟通的同伴，让女孩第一次对自己的练习生生活充满了灰色的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