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五十大板
正在这突然冷下去的氛围之中，忽而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女声急忙传来：“陈宰相到！” 素清离望向门外，只见来者神情严峻，不怒而威，十足有宰相之气，想来这就是传说中陈贵妃的宰相爹爹，他身后紧跟着的是粉黛。 素清离就说嘛，怪不得刚才没看见这丫头，原来是忙着通报宰相大人去了，素清离真是小看了这主仆二人，想来她们早就做足了万全的打算，就算任何人给她求情，而宰相大人一来，看到自己的女儿这幅病态，自己的‘罪’也必然要加重了。 “爹，咳咳、您怎么来了？”陈贵妃掩着面容咳嗽着，虚弱的模样看着委实可怜。 素清离心中冷笑一声，他为什么能这么快来，你能不知道吗？何必还要在此惺惺作态装可怜？博取景逸轩的同情心是吗？ “自家女儿都被人害成这样了，我这做爹的再迟点来，谁还为你做主？！”宰相大人果然位高德众，一出口就是这么直接地质问，怒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紫宸殿内，令人寒噤。 “岳父大人放心，朕定会为陈贵妃做主。”景逸轩知道他的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陈家的势力不得不忌惮，惹怒了陈宰相，对自己并无好处。 “宰相大人息怒，陈妃娘娘已无性命之忧。”公孙子瑜今日也算豁出去了，如今陈宰相正在气头之上，连皇上都要对他敬重三分，此时本没有他说话的地步，可是若是他这个最清楚陈贵妃身体状况的人都不说实话，那燕贵妃便要遭大秧了。 “既是公孙御医说的话，必然是最准确的，宰相大人也便不要过分担忧了。”忠王道。 陈宰相望着眼前这两个人，本怒的气场忽地更重了，他皱起眉头，不罢休地说道：“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为害之人若是不处置，恐怕还有下次！” “岳父说的对，朕已经决定将推陈贵妃下水的燕贵妃杖打五十大板，贬为婕妤，禁足于蓬莱殿，以示惩戒。” 素清离望着他冷漠的面孔，终是说不出话来，看来如今这五十大板是要挨定了，可是为何，心中却无任何波动了，景逸轩，今日，你这五十大板，我可以承受，只是过了今日，你我从前的情分，便就一刀两断了。 其实，早该如此的，本就应该君若无情我便休，可到底还是她太难以放手了，心中深处曾还有过小小的期待，期待他终会偶然记起她，原来，不过是自己幻想太多。 她还在原地，只是他已经走了。曾执着她的手，今日已执着她人，那便再无任何等着的必要了。 分不清是恨是爱，这结果，究竟是什么。 窗外传来阵阵雷声，听的让人心悸。 眼睛已经模糊，却拼命不让它留下来，直到楚明押着她下去，才发现大雨竟倾盆而至，噼里啪啦打在素清离的身上，明明是夏日，却冷的让人发寒。 楚明带她到了用刑的庭院，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燕贵妃娘娘，对不住了。” 素清离冷冷一笑，纠正道：“是燕婕妤。” 楚明一怔，她终究还是恨皇上的。 一板一板打在素清离的身上，光是第一板，便已打的素清离身体散架了似的。偏偏那豆大的雨滴像石子一样打在身上，更加刺痛。 “娘娘，您怎么样？”小冰在一旁哭道，看着自家娘娘本就虚弱的身体，如今大雨交加，却还受着这等酷刑，这可是多大的折磨。 笑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这才几板，她这身体就算再脆弱也要忍着。 “娘娘，您流血了！”已经打了十板，素清离的脸色已经惨白，再看身后，血色浸染了碧色的衣裙，触目惊心。 小冰连忙扑了上去，板子便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素清离的屁股已经疼到没有了知觉，雨水已经被血色渲染开来，素清离模糊的视线只被这满目的红色充斥着。 “小冰，快、起来……”素清离撑着一口气说道。还剩整整四十大板呢，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奴婢不起来，奴婢就算死也要保护娘娘！”她紧紧抱着素清离，素清离完全动弹不得。 “楚侍卫——”素清离喊道，趁她意识还清醒，努力说道：“把她、拉下去。” 楚明望着素清离，内心一阵颤抖，这个女子，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奴婢不走——”小冰死死抱住素清离，就是不肯放手。 “娘娘，这……”楚明也不知道该如何了，五十大板若是全打在燕贵妃身上，她必死无疑，可这小婢女必然也承受不来。 “拉、下、去。”素清离一顿一顿的说完，眼前便突然一片空眩晕，她知道，她怕是要撑不住了，只是，今日她所受的罪，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可是，她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眼突然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识。 耳畔最后一声，是小冰的哭声喊叫——“娘娘！” 楚明眉头一皱，她已经昏倒了…… 这么大的雨，连他都觉得有些冷，这五十大板就算没打完，她也被这大雨淋坏了。 皇上，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忌她的生死安危吗？ 挣扎了一会，楚明斗胆做了一个决定：“停——” 行刑的那个壮汉，迟疑地看着楚明，这可是皇上的指令，如今五十大板还没到就要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五十大板已满，将燕妃送回蓬莱殿吧。” 楚明自作主张，但愿他的做法，是两全其美的吧…… 壮汉一想，楚侍卫是皇上的御前侍卫，既然他都这么吩咐了，自己也便照办吧。 小冰忙去拖着素清离的身体，可她怎么喊，素清离也听不到。 “慢着。”楚明突然喊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低声道：“我送你们。” 小冰流着泪水，点点头：“多谢楚侍卫。” 这一路走得十分漫长，凡是素清离走过的地方，都拖了一地的血色，看起来，委实吓人。 好不容易走到了蓬莱殿，小冰才停了下来，喊来了小梅：“小梅jiejie，你带娘娘进屋，我去找御医。” 楚明望着自己唇色已经发白的小冰，却还这么拼命，忽而心底一阵心疼。 “我去吧。”楚明说着将伞塞给小冰。 小冰一顿，他也没伞，不会要淋雨去吧？正欲将伞还给楚明，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了？”闻言赶过来的真真，一看到jiejie昏迷着，再看身上一大片血色，吓得都不知怎么说话了。 “顾不得解释了，娘娘现在很危险，你们先抚娘娘进屋，我去喊御医。” “都别麻烦了，快进屋吧。”说话的正是公孙子瑜。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会受伤？所以刚从陈贵妃那出来，他便匆匆往蓬莱殿这赶来了。顺着这一路的血水，每走一步，心中都更添一份担忧与紧张。 她身体本就虚，如今又淋着雨受了五十大板，生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不知为何，从医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紧张自己的病人。 将素清离抚进屋之后，小冰立马生起了火炉。 看着小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唇色也十分苍白，还在忙东忙西，真真便道：“这里交给我吧，你先照顾好自己。” 小冰看着素清离，摇头道：“娘娘生死未卜，小冰放心不下。” “你们，谁帮燕妃娘娘清离一下伤口？”公孙御医朝真真和小冰看过来。伤在不便见人的部位，他是不能帮她清理的。 “奴婢来吧！”小冰也算是有经验的奴婢了，替主子清理伤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众人皆退了下去，小冰动作麻利地给素清离换上干的衣服，为她清理好了伤口，公孙御医这才进来。 他拿起素清离的手，十分冰冷，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热，得要赶紧退烧，否则高烧不退，可能便很难醒过来了。 “热毛巾——”公孙子瑜伸手。 小冰立马将毛巾递了上来。公孙子瑜将毛巾放在素清离的额头。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地写着药方。 写好便伸手递给小冰——“照这个药方去拿药，熬好了端来。” 小冰去接，却被真真公主拿了过来：“还是我去吧，你肯定十分累了。” 她的眼神真切，不容小冰拒绝已经拿着药方走了，怔怔一愣，小冰看着真真公主，心底一阵感慨，堂堂大燕国骄傲的真真公主，竟甘愿屈身为一个打杂的小丫鬟，这景国的皇帝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 真真到了药房，对管事的公公说道：“公公，奴婢是燕妃娘娘身边的丫鬟，麻烦公公照这个方子拿些药。” 那公公只接过了方子，并未看一眼，便将药包给了真真，道：“拿着吧，已经配好了。” 虽是惊讶，真真却顾不得考虑什么，拿着药藏在怀中便匆匆地往蓬莱殿赶去熬药。 “药来了！”不多时，真真便将药端了上来。 公孙子瑜将碗接了过来，担心过度，本欲给素清离喂药，忽而动作一滞，他怎么如此在意一个病人了？在意的都快忘了是否合乎礼仪了。 “你来吧。”转而将碗递给小冰，公孙子瑜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禁问自己，他到底是怎么了，何时如此不淡定了…… 待小冰喂好药，素清离的脸色才好了些，但是身体还是发冷，额头已经开始出汗。 折腾了半天，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抬头望了望天，公孙子瑜平静地说道：“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