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法言说

    欧阳豫与张琳寒暄了一阵子，便直直向她看了过來，乐队又恢复了声音，音乐声悠扬地回响在大厅之内。所有人不再看欧阳豫，而是揣了几分明白，恢复了脚下的舞步。

    欧阳豫走到苏幕遮的旁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那如火般的目光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燃烧到了苏幕遮的身上去。

    “苏三小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与我想象中的倒是有些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她不禁一笑，“欧阳小姐总不会以为我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吧？”

    欧阳豫愣了愣，扑哧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來，“怎么说呢，应该是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许多……我是小报纸的忠实读者，所以对于苏三小姐倒是很熟的。”

    她的目光又游移到了苏幕遮旁边的司马识焉身上去，“司马先生与你的关系倒也很好，你当时逃婚好像沒给你们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

    苏幕遮努了努嘴，“是沒什么影响。”

    “反正我与她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好的。”蓦地，司马识焉补上了一句。

    苏幕遮翻了个白眼，拿手肘抵了抵他，“和我关系不好就上一边站着去，还站我旁边做什么？”

    “明明是你站在我旁边，哪里是我站在你旁边？”司马识焉唇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墨的眉宇轻轻扬着，带着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气息。

    “强词夺理，自作多情。”苏幕遮哼了一声。

    司马识焉不以为意，只是低眸看着她，那眸光缓缓蔓延开來，晕开了一片淡淡的柔，“不错，最近会用成语了。”

    “一直都会用的好不好，我也沒那么不学无术。”她抗议道。

    “嗯，这不学无术用得最是恰当。”他缓缓接口，两个人言语间你來我往，互不相让。

    欧阳豫轻轻一笑，这番行径有可能两个当事人还不觉得，但在她看來，就像一对情侣在打情骂俏嘛！

    两人吵了一会子，倒也累了，司马识焉顺手递给苏幕遮一杯红酒，苏幕遮也顾不得什么品酒的礼仪，仰头便一口喝尽了。

    欧阳豫愣了愣，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不由道：“苏三小姐真是好酒量，既然这样，那我也干了！”

    司马识焉和张琳还來不及劝阻，就见她仰起头來，一口饮尽。

    司马识焉微微皱眉，想也沒想就拉住她的皓腕，道：“你酒精过敏，怎么能一下粘这么多酒？”

    “我高兴！”欧阳豫甩开他的手，冲苏幕遮笑了笑，“对了，我还沒自我介绍呢，我叫欧阳豫。”

    苏幕遮握住她伸过來的手，盈盈一笑，“我叫苏幕遮。”

    “嗯。”欧阳豫应了一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马识焉，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话題，“我很奇怪，为什么星月门开张，不在星月门里面办舞会，倒是在苏公馆办起來了？”

    苏幕遮摇了摇头，小巧晶莹耳垂上缀着两颗灿烂的桃花形耳坠，散发出阵阵粲然的碎芒來。

    “听说这舞会要连办三天，明日就在星月门办了。”司马识焉替她解释道，又似无意，又似故意，眼光轻轻掠向苏幕遮，“明日的舞会你还出席吗？”

    “不了！”苏幕遮慌忙摇头，“这么多人，我看得都头疼！”

    欧阳豫嗤地一笑，道：“既然如此，明天苏三小姐你來我家玩吧？”

    她这话一出，不止是张琳，连司马识焉都怔了怔，唯一沒领会到精髓的，就是苏幕遮了。

    “好啊，但是要下午才行，我早上醒不來的。”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明天下午欧阳公馆见，我会先和守卫打声招呼的，到时候苏三小姐只管來就好了。”欧阳豫笑了笑，那如火般的目光又转到了司马识焉的身上，“司马先生，不准备请我跳上一曲吗？”

    司马识焉回过神來，向她伸出手去，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意，“请。”

    苏幕遮看着两人的身影旋转入了舞池，这才收回了目光，却又恰好对上张琳那锋利的眸子，不觉一愣。

    张琳扬了扬唇角，“苏三小姐，你知道吗，欧阳小姐是不轻易请别人去家里做客的，她与你只有这一面之缘，便就请了你，不知是你的福还是你的祸。”

    苏幕遮蹙了蹙眉，瞧向舞池中的欧阳豫，欧阳豫攀在司马识焉的肩膀上，面上的笑容迷醉又落寞。

    舞池中的人心怀各异地旋转着，那纷扬的舞步如目不暇接的落花，如止不住的雨滴，在红尘中纷沓着痕迹，共拾着诗情画意。擦肩而过悠扬的乐曲，挽着迷茫的流言蜚语，毫不在意地蹉跎着年华，透支着生命。

    “幕meimei，好久不见。”慕止峰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声音缓缓传了过來。

    她撇了撇嘴，连头也懒得转过去，撒腿就走。

    “哎，你这是做什么？上次在医院真的是个误会。”慕止峰慌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冷冷一笑，转过身來，“误会？”

    “可不是吗。”慕止峰讪讪一笑。

    她顿了顿脚步，甜橙色的唇角微微扬着，那美目散发出盈盈的光泽，瞬间就要将他吞沒，“我瞧着那次慕二少爷说的可是真心话，哪里像误会的样子？”

    “幕meimei，我……”

    “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叫人來把你撵出去！这里可是我家，还真轮得到你來放肆不成？！”

    慕止峰被她噎得沒了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二哥。”慕止然手里端着高脚杯，脚步悠闲自在，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水晶吊灯的光线拢在他的身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不觉又炽热了几分，淡淡地望了过來。

    慕止峰见是他來了，也懒得在这里讨个沒趣，随口道：“怎么不去跳舞？”

    “跳累了。”慕止然淡淡地回了一句。慕止峰又看了两人几眼，道：“那我去跳上一会子。”

    谁都沒有在意他是怎么离去，又是否真的入了舞池，此时此刻无论人群如何喧嚣，他们的眼中却只容得下彼此。

    慕止然拉住她细嫩的小手，与她相视一笑，两人悄悄上了楼梯去，到了无人发现的角落。

    “刚才……”她话音未落，却被他一把拥入怀里，她微微一怔，只觉得他那沁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羽睫之上，又缓缓地顺着她的皮肤游走，烙在她甜橙色的唇瓣上，她的瞳孔微微颤动，他淡淡地笑着，印在她唇上的吻愈发深刻。

    半晌，他才悠悠放开了她，她不由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面色若桃蕊般鲜艳粉润。

    他抵住她的额头，声音轻而浅淡，“刚才怎么了？”

    她这才反应过來，忙道：“也沒什么，就是欧阳小姐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明天的舞会我就不去了，你会去吗？”

    他那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窒，半晌，才扬了唇角，摇了摇头，“不去。”

    不等她说话，他便又道：“欧阳小姐很少请人去家里做客，就算相邀，也都要与她有上好几年的交情。她突然邀请了你去，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低下眸子，差点又吻了上去。她面上又是一红，将头撇向别处，耳边却轻轻附上了他的笑声。

    “幕遮，晚安。”

    乐队声音戛然而止，霓虹灯负载着生命的缤纷，宾客如奔流的水，笼罩着繁华的景象，冲出了大门，安置在门口的车辆开始移动，而今晚谁在谁心中的排位，又有所变迁。

    她仍是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目睹着他离去的身影，那清瘦又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扎眼，让她一眼便能识别。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顿，朝她看了过來，唇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愈发温润与柔和。

    次日醒來，已是晌午时分。家里人听说了她要去欧家做客，每个人倒是如临大敌一般，舟姨娘一大清早就命静岚挑好了旗袍，就等她起身更换。

    她打着瞌睡，任由静岚折腾，梳洗一番后，换装也就完毕了。她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肤若白雪，颊若红梅，耳垂上坠了小巧又晶莹的珍珠耳钉，着了一件月白色纹绣桃花旗袍，甜橙色的唇角微微扬着，笑容似绽开了的桃蕊，娇艳又灵动。

    “幕儿，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记得清了吗？”舟姨娘跟在她身后，不由道。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实在是想不起來姨娘究竟交代了什么事情。

    “那好，既然你都记得清了，那你同我说说，我交代你了什么事情？”

    她微微一怔，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舟姨娘叹了一口气，道：“你去了欧阳公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动不动就任性，还耍什么小脾气。你要知道，连一向傲视世人的司马少爷见了欧阳家的人，都要心平气和。”

    “哦。”她有些不以为意，只顾往前走着。

    舟姨娘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和欧阳小姐发生了什么争执，可千万不要一直争论下去，实在不行的话，就回家來。”

    “为什么我去欧阳家玩一会子，你们每个人都像如临大敌一样？这欧阳家到底做了什么，要让我们如此谨慎行事呢？”

    舟姨娘的眸光忽隐忽现，“自然是做了许多不能言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