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云青待苏秦转好便到处寻找云明。这天，他们走在即墨小镇上，像这样的寻找云青已经由最初的急切到现在的麻木，苏秦一直陪着云青，自从云明被渊鸿雁带走云青就一直觉得心里有愧，她自然是理解的了云青的感受，甚至身感同受。 “云哥哥，我有些乏了，我们去酒楼里歇歇脚可好？”苏秦见云青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却是有些累了。 “好，秦儿陪我找了这么久，我到是忘了你身子虚，是我的不是。”云青说着扶着苏秦迈进了旁边的酒楼里。 “两位客官里边请！”店小二熟练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见云青一身公子打扮，苏秦穿戴不俗，一看就知是位金主，忙往里边让，“客官需要点什么？” “就来两碗凉水，来个消暑的小菜即可。” “客官，我们店里的绿豆汤最是解渴了，要不来两碗？” “也好。”云青嘴里答应着，可耳朵却有意无意的听着店里的客人谈天论地。 小二应了话转身准备菜去了，却听不远的一桌吃酒的客人在谈论着江湖上的趣事，“你们听我说啊，昨天又有人去不知楼打听消息了，听说楼主开价三千五百两。”这大汉显然喝了不少，红着脸一边说一边用手伸出三根手指头，旁边的另一个中年男子道:“那才几个子儿啊，我听说有人出过一万两。”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很是尽兴，店小二端来绿豆汤和小菜，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云青一把拉住，“小二啊，你等等，我来向你打听点事情。” “这位爷有话您说，小的知无不答。” “刚才那桌客人口里说的不知楼，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爷您是外边刚来不久吧，您别看这即墨镇小，但城外的不知楼却是江湖人打听消息的所在。那楼主人脉很广，关系网很多，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能在不知楼找到答案。”店小二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云青，用手挡嘴低声说道：“那个楼里也干杀人的买卖。”云青听得小二这么说心下对这个不知楼产生了兴趣，如果真有那么神通，想必对凤栖渊也一定知道。只是这价钱，倒不知会开出多少，自己身上的现钱不过几十两，加上在票行里的所存也不过千两。要是对方的开价自己拿不出来岂不是更心急。但行走这一年多来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云青自然不会放弃，当即下定决心要去那个不知楼走一遭，想此边开口问小二：“你知道这不知楼在哪里嘛？” “出城向南，走十多里路有座山崂山，不知楼就在山脚下。” 云青本想立刻就去，但想到苏秦劳累又觉不忍，便道：“秦儿，今日天色不早，我们就在城里住下可好？”苏秦点头，“一切听云哥哥的。”云青转头向小二道：“你们这里可还有客房？”这小二一听自己两句话便留住了客人当下欣喜忙道：“有的有的，楼上便是，二位要一间还是两间？”云青拿出一锭银子，“一间好点的，再给我备上一匹快马。”店小二看见这么大的一锭银子眼睛都亮了，“得了，爷，您稍等，我这就给您二位去收拾客房，咱家后院就养了马，都是快马，明天爷随便挑。”说着收了银子一溜小跑的去了楼上。 入夜，苏秦偎依在云青怀里，天然而笑，云青则眉头微锁，“云哥哥是不是要去不知楼打听消息？”云青点头称是，“只是不知道要花多少价钱。”苏秦也知云青向来不会有很多钱，一来他们到处行走，二来他们都是孤儿，名下也没有什么买卖，随即道：“云哥哥不必担心，明日你去便知价格，若一时出不起钱云哥哥便回来咱们再想办法。”云青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第二天清晨，云青挑了马便直奔不知楼而去。苏秦穿好衣服，打点好妆容，扮了书生像出门。即墨城虽小，但因这不知楼所在，做的都是大生意，这城里的票行却是很多。苏秦走了许久，找了一家大门面的票行走进去。 “请问这位公子来这是兑票还是换钱？”店里的伙计熟练的说着开场白。 “我兑票。”苏秦拿出一张凭证递给伙计。伙计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煞的白了，再看一眼凭证上的数字，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毕竟挨着不知楼近，大数小数都见过不少，“这位爷，您这账上的都要取走嘛？” “那是最好。” “但您看我们这店一时拿不出这么多。这要都给您了，别人就没发做生意了。” “那能取多少？” “不满您说，现在能给您的就这数。”伙计说着伸出一只手五指伸开。 “也好，去拿票吧。” “您请做，我给您去拿。您先喝杯茶。”伙计利索的到了一杯茶端到苏秦旁。 “好，快去快回。”苏秦端起茶喝了一口。伙计转身进了内里不一会功夫，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笑盈盈的走了回来。苏秦接过信封，伸进去拨开看了看，点了点头，“谢了。”正欲起身，那伙计伸手一拦，“爷，您稍等，我家掌柜这就到，他像见见您。” “你家掌柜的？他要见我？”苏秦不由的有些提防。 “这位客官。。。”这时从内里出来一个男子，中等身材，脸上堆笑，穿着华丽，手里还拿着一个精制的小盒，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意人。“这位客官，在下是这票行掌柜。下人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只见他怒眉微蹙对这伙计道：“还不干活去。”伙计便应声走了。 “掌柜的你我素不相识，你找我又有何事？”苏秦问到。 “公子不必担心，在下姓许，在这即墨也算小有名气。公子今日所持凭据数目不小，我这小店本小利薄，还请公子见谅。”说着走到苏秦身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公子那大户人家，有幸光临小店，许某不胜感激，这里有件小物件，还请公子收下，全当见面礼。以后还望公子多多照顾小店生意啊！” “噢，许掌柜说玩笑了，您这么大的铺面想必也有很多流水吧。” “不多不多，公子家大业大，我这点行头不上台面的。” “好，既然许掌柜如此盛情，在下也不好拒绝，东西我收下，以后我们常来常往。”苏秦笑着说道。 “好好好，太好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子。” “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苏秦拱手说到。 “请！”许掌柜手施一礼笑着让出苏秦，看着苏秦远去的身影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大的主顾，发财了！” 即墨城外十余里外有座不大的山峰，人称崂山，山虽不大，但盛传此处很有灵性，行人至此往往会遇见一些匪夷所思之事，久而久之，此地便多了些奇人异事。山脚下的不知楼便是一位曾寻访此处的异士所建，专门搜罗天下奇闻，但时间一长，随着积蓄花光，这楼主就有了生财的打算，从此命人开始打听江湖上的各种消息并以高价贩卖，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江湖上也是名声渐大。 云青快马来到山脚下，只见一座悬空高楼架与山壁之上，气势宏伟，又有古树流水相衬，煞是壮观。云青驻马缓行，却并不见有悬梯石阶可上，不禁眉头微皱，寻思这楼该如何上去。踌躇间，只见一行三人从树林里绕出向他走来，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讲究，挂环佩玉，手持一柄折扇，面带笑意；在他身后两人均是衣着得体，跟随而来。云青下马驻足，右手牵马缰拱手道：“在下云青，久闻不知楼无所不知，此行特来询问一件事情。在下出来贵地，不知这楼该如何上去，还请赐教。” “原来是云青公子，在下朱时鸣，特来恭迎，请云公子随我来。”说完话，朱时鸣一挥手后面的一人上前接过云青的马，“云公子放心，这马交给他就好，我们要上去的话还需走上一段脚程。”云青听罢不禁莞尔，这不知楼的规矩当真不少，便弃了马随朱时鸣一起进了树林。走过一片树林听得似有水声在不远处，云青来了兴趣，加快脚步，刚出树林便是一个浅潭，上有流水飞流之下，虽不成瀑布之势但和周围景色相衬也是一幅田园美景。朱时鸣开口道：“云公子请随我来。”说着踱步向那不大的流水走去，云青跟上，走进了，方才发现这流水附近有条小道直通水流之后，走过去才知这水流之后竟是条通道，流水在前面正好形成水帘遮住了通道。云青随朱时鸣走进通道里，这里没有阳光，又有水帘遮挡，温度比外边着实凉快了不少，云青一进通道顿觉热意全无，甚是凉爽。朱时鸣向云青说道：“云公子，从这里一直向上就能到不知楼了，请随朱某来。” 三人行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走出山中通道，顿时那座高楼便在眼前。“云公子请进。”朱时鸣上前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说道。云青拱手迈步走进楼中，这时朱时鸣在门外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公子请直走进中堂自会有人接待。”云青笑道：“朱兄请便。”朱时鸣关上大门，转身又进了通道。 云青独自一人向前走进中堂，果然有人等在堂中，却是一女子，听她开口道：“公子请稍等，小的进去通报。”云青道：“有劳姑娘。”女子做辑转身进了大堂，少顷便出来与云青说道：“公子请进。”云青迈步进了大堂，只见大堂上灯火通明，左右各有多排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只留出中间一条三人宽的道，上铺红毯，红毯尽头是一张比普通书桌大上数倍的木桌，一人正座在桌前品茗读书。云青上前拱手道：“在下云青，拜见不知楼主。” “云剑主，我们好久不见了。” 云青听得心里一惊，这声音竟有些耳熟，连忙看去，只见那人缓缓放下手中书，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云青的眼睛，居然是雪墨！这一惊云青倒退了两步，更不知如何开口，只听雪墨道：“云剑主此次来这里想问什么事？” “雪墨，你。。。”云青有些迟疑，“云剑主但说无妨。”雪墨道。 “好，不管你是人是鬼，在下今日所来是想问。。。” “凤栖渊距此处二百里，向东，在蓬莱附近。”雪墨说完喝了口茶，笑盈盈的看着云青。 “多谢雪兄。那价钱要多少？”云青没想到雪墨会这么快就说出了答案，自己还没开口，这雪墨就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一样。 “分文不取。”雪墨摇头道。 “这是为何？”云青此时更猜不透这个雪墨。 “为了当年的一剑之恩。”雪墨放下茶杯，双眼看向云青。 “一剑之恩？” “对，当年云兄与我赌斗，我走火入魔最后云兄重伤我才使得我恢复理智，后来我断了血祭剑，云兄可知此剑现在何在？” “雪松已将此剑交还了铸剑师化了。” “不错，云兄果然守诺。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云兄就不知道了。” “我却是不知，你不是已经死了。” “是啊，若是我当初就那么死了，也许是件好事。”雪墨叹了口气接着说，“后面的事还有许多繁杂，我一时也讲不清，云兄若不嫌弃在这里住上几日听我慢慢说来如何？” “雪兄好意云某领了，可我还要去找明儿，不敢多留。既然雪兄没死，云某也是高兴，待我与秦儿找到明儿后定会再来此讨饶数日。” “云兄既然这样说我也不留你了。” “好，那云某先行一步。” “好，婉儿，送客。”雪墨说完，刚才那女子进得大堂，引着云青走了出去。 这时，从左边书架中走出一人，身穿青色麻衣，脸上带着一副面具，雪墨见此人，立刻起身道：“楼主。” 云青听了不知楼里“复活”的雪墨的建议，快马赶回即墨城的客栈，苏秦早已回到客栈等候，换了平时的装扮，听得云青的声音满脸笑意，忙问云青打听的如何：“云哥哥可有明儿的下落嘛？” “有是有，不过。。。”云青眉头微皱的做下来，和苏秦讲了一遍他在不知楼遇到的事情，苏秦听到雪墨还活着也是大为惊讶，听到最后雪墨为报恩分文未取苏秦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哪有这样的道理，云哥哥当时重伤与他，他却说是有恩与他，即便是他当时因走火入魔发疯，云哥哥的一剑把他的魔性压了下去，但那一剑足以要他性命，就算有恩当时也算报了，如今他还拿当年的事为由，钱是小事，但不要钱的事却并不见得就是好事。云青看出苏秦似有忧虑，心下也对此事心有疑虑，便说：“我看我们不妨去蓬莱走走看，他只说在附近，如果到了那里我们寻不到也就算了。”苏秦正拿不定注意，便就点头说是。二人商定计划苏秦便说要置办路上的东西出去买东西了，云青在屋里沉思了好一阵也没想出雪墨的“复活”和自己找明儿会有什么联系。 苏秦出了客栈便转弯又向那家票行走去，她觉得那个不知楼里一定有什么明儿有关，她不会功夫，但她有自己的办法。进了门没等伙计说话苏秦抢先说道：“叫你们许掌柜来。”说完苏秦将上午许掌柜给自己的那个小盒子在手上摇了摇。上次那个伙计看见这个盒子立刻明白了什么，马上说道：“姑娘稍等，我马上去找我家掌柜。”说完话一溜烟的跑进内里去了。少顷功夫那个伙计引着许掌柜出来，看见苏秦手中的盒子，许掌柜先是一惊，再看苏秦的脸，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着迎了上来：“失迎失迎，贵客到了。”转头对着伙计怒道：“还不去斟茶，要上好的雨前龙井，快去！”伙计应声去了，许掌柜这才对苏秦一拱手，笑道：“我若没猜错，这位姑娘便是上午来的那位公子吧。”苏秦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点头，许掌柜见状心下更是欢喜，“姑娘上午前来取走的钱不够用嘛？”苏秦向前两步走到许掌柜身前，小声道：“许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许掌柜双眉上翘，“好，请姑娘里面说话。”苏秦低声道：“谢了！”缓步走进内里。 苏秦和许掌柜来到一间书房里，许掌柜将门轻轻掩上，转身对苏秦笑说：“姑娘请坐。”苏秦和许掌柜落座，伙计正是时宜的端进来两杯茶，“姑娘请，这是最新的龙井。”许掌柜笑着说到。苏秦喝了口茶，说道：“许掌柜，这是上午从你这兑走的票。”说着从袖中拿出那个信封，信封上的封口都完好无损。许掌柜见状微一锁眉道：“姑娘这是何意？难不成姑娘怕我少给了不成？”苏秦摇头，笑道：“许掌柜误会了。这钱没用上，我还打算存上它。”许掌柜这才送了一口气，“来人啊！”伙计应声进来，“去，把这钱存到姑娘账上。”伙计刚要应声，苏秦伸手止住说道：“我要从新开个账头。”许掌柜不做它想，就问：“那姑娘想开什么账头，名字写谁？”苏秦道：“就写你们票行！”伙计一听楞了，许掌柜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对着伙计叫道：“还不快去！”伙计被掌柜这一吓那还敢待着，转身出了房间。许掌柜见伙计已走，笑着对苏秦道：“自古无功不受禄，姑娘花这么多钱相比是有什么要事吧？”苏秦不紧不慢的说道：“许掌柜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许掌柜应该知道这即墨附近的不知楼吧。”许掌柜一听这话，面露难看，但已然收了人家那么多的钱也不能不说，便道：“姑娘要打听不知楼的底细不成？”苏秦道：“正是！”许掌柜揶揄了半天，最后捺不住收人钱财只得说道：“那不知楼虽建立的时间不长，但近几年名声大振，江湖上的情报买卖和杀人越货的勾当都干过。我这票行在即墨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大行，不知楼的流水也有过不少，但一般都是他们指定的几个人做，他们有自己的账，和我们行的账是分开的。最近的一笔大的流水是在上个月，有几十万的入账。。。”苏秦止住许掌柜的话，“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想知道这楼里都是些什么人？”许掌柜略一思索，低声道：“我也只是听说，不知楼里有个楼主，生性怪癖，总是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至于那里边的人，很多都是杀手，也有很多各门各派的习作，还有江湖上不出世的高人，不过传言最神奇的是里面有在江湖上已经死了的人。”苏秦听得最后一句，想到云青所说那个已死又“复活”的雪墨，不禁觉得这不知楼确实不简单，看来自己和云青的一举一动可能早就被他们注意到了，“好，许掌柜，这么大的消息这个价钱也值了。”许掌柜苦笑道：“姑娘，我这算是把自己赔进去了，我这票行看来是开不下去了。”苏秦摇头笑道：“许掌柜放心，你说的话不会传到不知楼去，你继续做你的买卖就是。”许掌柜听得这话转悲为喜，“此话当真？”苏秦点头。许掌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苏秦起身道：“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许掌柜得了便宜心里高兴，“好好，我送姑娘出去。” 苏秦出了票行，又到街头随便买了几件衣物便回了客栈，屋里，云青正坐在桌子前，左手托下颚，昏昏欲睡，见苏秦回来，揉揉眼睛道：“秦儿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苏秦看着云青一身倦意的脸道：“云哥哥，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看看你都累了，小二啊，打盆水来。”说着拿过毛巾给云青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