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说是寨子，其实就是几幢依山而建的木屋，周围安插了栅栏也是为了防止野兽窜入。山头不大，寨子里人来人往却是不少人，扫眼看去约有三十人上下。众人进寨，当先迎来的是个瘦弱却精壮的高个，头上裹巾，穿着与众人不同，却像是西域人，见到大寨主满脸堆笑，左手向右胸前，微微躬身道：“大寨主。”大寨主点点头也不多看一眼下马将缰绳随手给他那人便牵着马转身走了。云明好奇，他自小没见过西域人这时向大寨主问道：“此人相貌奇特，不似中原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大寨主笑道：“这个是西域来的马商，我这里的一些好马都是他从西域贩卖过来的。”云明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都是从那个渡口走水路来的嘛？”大寨主点头道：“是啊，都是从西域走廊进关然后顺江而下，现在这些商人很会做买卖，只要能顾到船别说马了，就是骆驼也能运来。”云明下意识的看了看刚才所骑的马，此时缰绳已交到马千里手中，马千里两眼放光，便要开口，大寨主却抢先道：“老马，你就别滔天大论了。”马千里顿时像xiele气的皮球，讪讪说道：“云少侠你刚才骑的马正是西域白马，颈与身等，昂举若凤啊！”那马似有灵性，听得此言前足离地，发出嘶嘶声音，像是听人夸奖高兴之极。”马千里手里的缰绳一下被马扯了去，这一气可是上火，对着白马又是打拳又是踢脚，嘴里还不停骂着：“死马，吓死我了。”，但都是做做样子，手上脚上没有力道，按他自己的话说要是把马打疼了他都会心疼好一阵。云明看着马千里的样子突然感觉好笑，像是看到一个孩子在跟玩具发脾气。

    “马兄就这样，哪都好，就是一样，爱马如命，看见马比谁都亲。”大寨主笑着看向马千里，后者嘿嘿笑着用手挠着他那光秃秃的脑门。

    大寨主当先带路，将云明和渊素素引到聚义厅，厅不算大，两边有幕布垂下，居中左右两排摆放着四张藤椅和四个高脚桌，正中央梁上悬挂着红底金字聚义厅的牌匾，两边挂着红布条，墙上是个巨大的义字，前面是寨主所座的位置，也是一把藤椅，不同的是这把藤椅比两边的四把更有气势，旁边一样有张高脚桌，整个大厅灯火通明，四周火把将人的脸上映的也是红润了不少。众人走进，四张藤椅上同时站起四人，皆拱手道：“大寨主。”大寨主点头说道：“今日寨中来了贵客，我请各位议事长来是一起开开眼界的。”四人相互对望，这时马千里上前笑着说道：“各位见过了我的宝马，这次想不想见见神兵宝贝。”大寨主扫他一眼，笑着说：“你那些马自然是宝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可要看好了。”众人大笑，云明此时觉得这马千里真像寨主所说，什么时候都不忘夸他的马。只听大寨主接着道：“这位，”他侧身让出云明和渊素素，“这位云少侠和这为女少侠今日路过山下酒馆，”他又看了看马千里，“马兄见色起意，出言相激。”马千里的脸上似乎被火把照的更红了些，“云少侠只一招便止住了马兄。”寨主说完那四人纷纷伸出大拇指称赞：“少侠好功夫”，“英雄出少年”，大寨主有些故弄玄虚的说道：“你们猜猜这位云少侠师出何派？”，“少侠英俊潇洒，身后长剑看似不似凡物，可是藏剑洞天的剑主？”寨主摇头，“我看少侠脸色红润，神采奕奕，马千里的功夫以快著称，你能一招制服他，定是断风剑老前辈门下。”云明正欲开口，大寨主摇头说道：“诸位是否听说过十年前那场大战，数派掌门联合杀手易水寒联合对付当时身怀神兵之人。”马上就有人接口道：“知道知道，当年一战惊天动地，谁不知道。听说最后岚晓天被凤笛主渊鸿雁救走了，几派掌门皆死亡，只有易水寒重伤逃走了。说来那凤笛真是厉害，上古神器啊。”大寨主正色道：“说的不错，那这位少侠就是现今九龙吟的剑主。”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一时竟无了声响，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像是众人终于反映过来，大叫声、惊呼声接连响起，场面sao动起来，人人都想是看怪物般打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侠。大寨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镇住场面，继续道：“云少侠便是当年岚晓天之子。”瞬间惊讶声此起彼伏。云明被众人这般打量脸上涨的通红，若不是灯火红亮掩盖住恐怕早就有人大笑不止了。大寨主说道：“今日有幸能与九龙吟剑主相遇实乃缘分，我们何不喝他个一醉方休！”众人皆叫好。于是不大的厅里开始忙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依然换了布置，大排筵宴，觥筹交错，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喝的兴起，大寨主显然有些醉意，说道：“云兄弟，恕我直言，你既然是岚晓天之子，为何不姓岚而姓云呢？”

    “这个说来话长，从我记事没多久我就跟随一个乞丐老爷爷开始到处乞讨为生。。。”云明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从他小时候要饭到被苏秦收养最后到与岚晓天父子相认，众人也被他的故事吸引，渊素素更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一直宠着自己的云哥哥原来还有这样的身世，不禁潸然落泪。直到半夜，云明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此时的他也是满脸泪珠，趁着酒意痛苦不已。

    “失火了！失火了！”一声惊呼在不大的寨子里响起，吵醒了所有人的好梦，也吵散了还没醒过来的酒劲。云明揉揉眼逐渐看清外边亮起了火把，有人影在来回跑动，还有各种叫喊声此

    起彼伏。“咚咚咚，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将半睡半醒的云明彻底吵醒，云明一个机灵翻身起床，开门便看见马千里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道：“云剑主，不好意思，刚才马棚失火了，

    烧着了附近的两个屋子，我们正在救火。”

    “怎么会突然失火呢？”云明眉头微皱略有惊异之色。

    “好像是两个兄弟晚上去喂马，因为喝多了酒不小心打碎了煤油灯。哎，不和你说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马。”说完也不等云明回话，一溜烟儿的向失火的地方跑去了。云明见他如此心急又见那边厢火光冲天，料是火势很大，打定主意转身回屋里找了半天只找到洗脸的脸盆，抄起脸盆也向失火的方向跑去。

    待云明走远，在旁边的黑暗处轻手轻脚的走出一个人来，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两个眼睛，悄悄的向云明房间走去。轻轻的推开房门，闪身进屋，又轻轻的掩上门，四处张望，最后向着云明刚才躺着的床上看去，只见那柄白天被所有人称赞的就龙吟静静的靠在床边，通体透出微微的淡蓝色光芒，在这黑暗的屋里格外引人注意。那黑衣人见此情景两眼放光，更不停步，抢上一把拿起，用手轻轻在宝剑上来回抚摸，忍不住“噌！”的一声将剑拔出些许，这柄亮如秋水的长剑即使在这漫漫黑夜中依然是剑光闪亮。黑衣人不禁自语道：“果然是好剑。”

    “确实是好剑！”忽然，屋外有人故意提高嗓音说道。

    “谁？！”黑衣人一惊，他这小声低语，屋外之人却能听见，心道糟糕，来人功力之强自己恐怕不是敌手，转眼看见了手中的宝剑，眉头一紧，“嘡啷！”一声抽出了九龙吟，右手紧紧握住宝剑大步走出房门。只见一个人影立在屋外阴影之中，看不清面貌，只听那人冷冷的道：“马棚的火是你故意放的吧。”黑衣人道：“不错。”那人向前走出了阴影，正是大寨主青峰。

    黑衣人面色似有惊色，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将剑横在胸前道：“大寨主，你我远近无仇，今日为何与我为难？”大寨主冷言道：“老六，平日我们相处不错，你今日见宝剑起了贪心做了错事我也可以原谅你，只要你把这剑放回原处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兄弟。”黑衣人对大寨主能看破自己的身份没有一点惊讶，似乎习以为常：“大寨主，今日我已经犯下大错，对不住兄弟们，就算你既往不咎，我又怎么在兄弟们面前做人。事已至此，别怪兄弟我不讲义气。”说完抬手举剑向着大寨主周身要害刺去。

    那边厢打的激烈，这边厢众人救火更是忙乱。马千里第一个到了马棚，他轻功奇高，又心疼爱马，一听是马棚出事第一个跑了出去，和闻讯赶到的几人一起将马抢出了马棚，就在他们将最后一匹好马牵出马棚的时候，上梁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将还没有牵出的两批马砸死在了里面。马千里眼看爱马被砸死，一时着急竟蹲下哭了出来。云明正在这时赶到，和赶来的众人一起打水灭火，将附近还没烧起来的小火苗扑灭，而马棚和被烧着的两幢房屋则只能任其燃烧完。大火将不大的山寨照的通红，云明站在马千里身旁，好言相劝：“马兄，别难过了，好在宝马都救了出来，剩下那两匹马也是天命，等我北上到漠北给你寻两匹更好的马来。”马千里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由哀叹一声，站起身来：“多谢云剑主美意。。。”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从远处跑来一人大喊道：“云剑主，云剑主，大寨主正在你房前抓一个企图乘机偷你宝剑的贼，请你去看下。”云明闻听先是一惊，瞬间记起自己拿盆出来灭火时竟忘了宝剑还在屋内，心下着急便向来路跑去。马千里也听见所说，他也没想到有人会趁机打劫，当下把痛失爱马的悲伤都化做了怨气，跟着云明而去，他脚程快，反而后发而先至来到屋前，待看清打斗之人却犹豫了下来，他分明见得和大寨主打斗那人正是寨中的老六，而老六手上拿的却是闪着淡蓝光泽的九龙吟神剑。任谁也再清楚不过，这老六就是偷剑之人，但这马千里眼中，这个平时爱耍小聪明的老六却不会有害人的心机，怎么今天却来偷宝剑。此时云明赶到，正要上前出手，却被马千里拦下，听马千里道：“云剑主不必担心，大寨主自有分寸。”云明一愣，但见马千里眼中并无担心之色才止住脚步，只听马千里说：“偷剑之人说来也是我山寨之人，我们都叫他老六，这人平时就爱耍小聪明，看来今天这火八成就是他故意放的，想趁机来偷取你的宝剑。”

    云明一边听马千里所说一边抬眼看向那两人，只见大寨主气定神闲，交手中游刃有余，反观那被称作老六的人看似急如雨点的攻势都被大寨主轻描淡写的化解反而有些着急，一轮快过一轮的攻击铺天盖地的向大寨主使去，可任他多快都不能攻入大寨主三尺青锋剑内，云明心里略有惊讶，没想到这青年功力居然十分了得，已将剑法使入化境，有想到这等好手却当了山匪心里大叫可惜。突然听得“着！”的一声，大寨主与那人几乎同时落地，九龙吟被打飞，云明一跃而起伸手接住，落地时看见大寨主长剑架在那人脖颈上，黑色的面纱已被挑下，那人细眉细眼，瓜子脸上时而怨恨而是痛苦，嘴角在不停的抽搐，听他说道：“你杀了我吧。”大寨主将剑从他颈上拿下，遥摇摇头道：“老六，你走吧，大家兄弟一场，讲的是个‘义’字。”那人一愣，也不回答，转身就要走，身后却被马千里挡住去路：“老六，你这样做太不仗义了吧，你烧了马棚，我的马都被砸死了，现在寨主放你，你连声感谢也不说就走嘛？”那被叫老六的人一咬牙转身对大寨主拱手道：“大寨主，多谢今日不杀之恩，兄弟就此别过。”说完也不管马千里阴晴不定的脸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