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见
到了近处一看，刘家门前，正坐了两个小厮，脚边各放一盏灯笼。照的一片影影瞳瞳的。 两个小厮，一个十五六岁，另一个却是还没留头，大约七八岁。七八岁的那个昏昏欲睡，支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十五六岁的也满脸倦意，手放搭在腿上，只瞧着角落，眼神呆滞。 王狗儿咳嗽两声，那十五六岁的小厮忙站起来，顺手提拉起那七八岁的，对着王狗儿就一齐跪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王狗儿惊疑不定。 他听说京里面有些大户人家，若逼迫下人的紧了，这些下人就会逃跑，做了逃奴。听说前几个月，就有人因看一个逃奴美貌，一时鬼迷心窍，收留了逃奴，最后自个儿却被官府抓了去，打个半死才放回来，还令他家赔了几百两银子。 “这位可是王狗儿王老爷？”十五六岁的小厮磕了几个头，伶俐的开了口：“我叫萧福，我身边这个是我家夫人新买来的，特地送给王老爷家使唤，虽然年纪小，但在家调教过，什么活都会做，等再大点，更是忠心。” 家里几个人都傻了眼，不知道怎么跟他交流才好。 旁边那七八岁的小厮，也只是跪着磕头，不敢起来。王狗儿心里奇怪，问道：“你家夫人是谁？跟我家什么关系？” 那叫萧福的住了口，只是摇头：“夫人也没跟我讲，只说过几天亲自上门来拜访，到时候王老爷就知道了。她只说让王老爷安心收下。”说完打怀里逃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王狗儿，嘴里不停：“这是夫人给王夫人和老太太备下的一些薄礼，还请收下。” 王狗儿接了那盒子，见是精雕细画的漆器，价值不凡，更是心里打鼓。这厢萧福见他收了，又是磕头，道：“王老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就先回了。” 王狗儿点点头，萧福行过礼告退。那七八岁的小厮眼巴巴看着萧福离去，咬着嘴角。家里几人围过来，看见他怯生生模样，都不知道怎么是好。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响，探出来王板儿头来。 王板儿瞧见家里大人，嘴里哎呦连天的，一副害怕模样。说是自己吃了丽娘留的饭，刚要点灯念书，就听见拍门，声音不认得，一看是两个小厮叫，自己一人在家，也没敢开门教他们进来，那两人也不说进屋，就在门前坐着，直坐到现在。 青儿看那孩子一副害怕模样，问道：“你几岁了？叫什么？是从哪儿来的，来干什么的啊？” 被青儿连珠炮的一问，那小孩儿慌忙又跪下，小声道：“回小姐话，我七岁多。以前叫虞玄，来前夫人说了，这名儿不作数，还要老爷太太再给个吉祥的。我打小就给卖了，不知道家在哪儿。” 然后看周围人都瞧着自己，抹起来眼泪：“我什么都会做，别把我再卖了，也别把我送回去。” 虞玄一哭，倒是让青儿于心不忍。这孩子看着长的挺清秀，也有几分规矩，要是自己家还在乡里住的时候，把虞玄送过来，看着就变成她和板儿像是虞玄的下人了。 丽娘和姥姥也没用过下人，对虞玄不好摆置，先给他收拾一张空房出来，也不让他干活。 那边王狗儿打开了送来的漆盒，里面是几只金银的步摇和一串珊瑚手串，单瞧着就比青儿做的那些便宜货贵重许多。 丽娘和刘姥姥也给那些金银珠宝耀花了眼，却只怕自己戴上给招了贼人，又不知道这东西来历，放在里面没敢动，心下却痒的虫儿咬一样。 青儿这边每天早上和王板儿去铁匠铺，到下午时候王板儿下学了，也赶去郑家，看青儿和廖三一块鼓捣那些发条之类，嘴里只催着什么时候开始给青儿授课。 这边廖三在弄弹簧的模子，并且试着打造几个齿轮出来，时间排的满满的。青儿呆了两天，也嫌热，总是凑在郑柳氏那里，就在郑家内室跟了王板儿依依呀呀念书。 虽然王板儿教的是繁体字，但青儿学的也是飞速。以前她只是不会写繁体字，但大部分看到却是认识的。现在有了书，比照着一个个学下来，很是容易，就是背起千字文的内容来艰难一点，但也让王板儿脸色发灰。青儿这进度，可让他顶不住，只觉得自己脑子是猪脑子。又庆幸自己meimei是女孩儿，不然跟他在一起学堂里，恐怕先生两下相较，把自己给骂死了。 虞玄这边，青儿和王板儿都不太在意，就是觉得新鲜。他们还没见过仆人呢。只是虞玄这么小，他们也没当过少爷小姐，哪儿摆的起主子的谱，和他相处起来，倒是像和邻家的孩子一般。 王狗儿和丽娘并刘姥姥却是心里起疑，问了虞玄半天，他只说自己给买进一个大院子里，就给一个老仆天天教规矩，说要伺候人的，来前也见过那个夫人一面，远远瞧着很厉害的样子，让他来了王家牢记本分，多干活少说话。但是买他的那家的情况，却是一点不知的。 七月二十五时候，王狗儿早起还没出门，听见外面拍门声音，这边丽娘和刘姥姥收拾了刚吃完的饭桌，还在灶下抹洗，王板儿和王青儿在屋里念书，只好亲自去开门。 大门一敞，见是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齐整的立在门前，后头还跟了一个小厮，并有一顶两人抬的蓝顶小软轿，帘子闭的紧紧的。王狗儿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正主上门了。 那丫鬟和小厮上来给王狗儿礼，只说是王老爷，喊得王狗儿心下飘飘然。这边软轿就进了门。那轿夫和小厮都退了下去，两个丫鬟打起轿帘，就看见一个女子低着头出来了，先看见头顶满是珠翠，华贵不可方物。 那女子一抬头，王狗儿看着她就啊啊叫出声来。女子瞧着王狗儿，福了下去，嘴角含笑：“哥哥！姥姥和丽娘嫂嫂在哪儿？可是好有些时候不见了。” “我，我这就叫去！”王狗儿人都呆了，踉跄着跑去了厨房。里面刘姥姥还唠唠叨叨和丽娘说话，刚才轿子进来没什么动静，她们两个竟是都没听到。 “姑爷这么火燎火烧的，可是撞见鬼了！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养气！”姥姥笑着调笑王狗儿，王狗儿却呸了两声，攥住了丽娘胳膊：“你们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