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锦堂春在线阅读 - 第四十二章 苏家 中

第四十二章 苏家 中

住,便偷偷跑了出来,也不敢跑到孟氏那屋里说这些,原是想奔着敏君的屋子走的,不想在院子里就遇到了繁君,赶紧就是下跪说了一通。

    繁君年岁尚小,原是个姑娘家,虽说不大谙熟那夫妻敦伦之礼,可身边的婆子可不是吃素的料,那丫鬟先前说着也就罢了,后头还吞吞吐吐说什么拉拉扯扯不休的话,就是被婆子给压住了,一面止住那丫鬟再说下去,一面则是与繁君郑重说了:“姑娘,这事儿原不是姑娘该说的,竟还是寻个空子与奶奶细细说明白了的好。”

    虽然不明就里,但繁君也隐隐有些明白——可真是事关风化之事,她如何与孟氏张得了口?思来想去,便也只能与敏君说一句,讨个主意来:“这事儿该是如何与母亲说?说实在的,我便是对着jiejie,都羞得说不出口,想了这两个多时辰方勉强吐出几句话。若是真的对着母亲,就算是用棍棒撬,我也张不开口说这些、这些污浊之事啊只是,这事儿既是落在我的首尾,若是不与母亲说,这日后要是再闹出点不合规矩体统的事儿,我们家还有什么脸面”说及此处,她一张粉脸羞得通红,连着眼圈儿也微微有些泛红。

    敏君听得目瞪口呆,一时半刻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再也想不到,有个那春草没了指望,打骂丫鬟出气之外,还有这么个碧桃,竟是指着丫鬟女扮男装磨豆腐这、这都什么事她有些傻愣,当初孟氏那以进为退堪比郑克段于鄢的手腕,冯氏自个抱了孩子直接下避孕药与老公的狠辣手腕,自己都是惊诧与感佩不已,甚至觉得也算是见识过了。没想到淡定了这么些年,原以为也算是见识过了的,这面这位碧桃姨娘就是与她一个狠招,让她一时半晌转不过头来——真是提前几百年的时代猛女,不但玩百合,而且还玩制服了

    各种囧囧有神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她方慢慢淡定下来,抬头瞅一眼繁君,眉眼淡淡,语气淡淡:“不必理会,随了她去。过两日,我与娘说一说这些事儿便好。你也不必多说,早先那春草姨娘的事儿,我便与娘提了提的,她素来有心,想来这些事儿,她也有一点准数的。只不过碍于太太,没有动手罢了。过不得两日,你且瞧着便是。”

    “这……”繁君沉吟半晌,虽然觉得这般不禀报有些不妥,可真要想着自己两姐妹与孟氏说这般事儿,她也自觉说不出口,当下想了想,也只得点头:“jiejie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母亲掌管府中事务,虽然有些繁琐,但这般事体总有些入耳风的。咱们两个贸贸然开口,反倒不妥当。只先瞧着吧。”

    这般一说,她也没心思再逗留,到底是说了先前那一桩劲爆的丑事,繁君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着实抹不开脸面,再匆匆说了两句话,就是红着脸退了下去。敏君见着,情知这般风月事哪怕就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守旧说不出口的,更别说古代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便也不曾打趣,只将冯氏送过来的一匣子十二朵纱花,与她捡了两支喜欢的,就送她出了门。

    待得退回来后,敏君低头吃了两口茶,便是与锦鹭道:“今儿可算是见识了,这左一件,右一样的事儿,可真真是有意思。巧合的是,竟就是这么凑在一起儿了。”她这话才是说完,那边青鸾便是笑着道:“好与姑娘说,正好还有一件事呢。”

    “哦?”敏君眉梢微微一挑,稍稍有些意动,再想一想碧桃的事儿,便又有些兴致阑珊:“我便不信,还有什么事儿能够比的先前的事儿。”

    “原是瑾公子送来的信笺,只是姑娘不在家,便留在这里了。瞧着都上了蜡封,想来也是有些大事儿的。”青鸾从袖子里头抽出一封信笺递与敏君,脸上露出来的笑容,却是透着些稀罕的意思:“只是奴婢也没拆开这信笺,倒是不晓得,能不能比得上姑娘今日听到见到的事儿了。”她话语之中透着些许笑意,眼里也有几分打趣的意思——自家姑娘今儿去了一趟苏家,就是说是长见识了,这边苏二公子,未来的姑爷又是送了信与姑娘,说不得也是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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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微风下

    “好好的,哪里有这么多事儿出来。”敏君听得出她的意思,只瞥了她一眼,也懒得说什么,心里并不以为然,伸出手将这信笺接过来,拆开后看了两句话,脸上便露出几分诧异,待看到最后,嘴角边有些抽搐起来。边上的丫鬟见着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就是打扇送茶,一面开解道:“姑娘,不论什么大小事儿,总会过去的,您可千万不要想着多了,没事儿与自己添堵。”

    “罢了,罢了,今儿我倒是真撞上大运,遇到巧事了。真真怪不得有句话儿,生活比现实更离奇。”敏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心中不是沮丧之类的情绪,而是另一种囧囧有神——那位逼迫了朱欣的好友蒋琼玉,以死明志的家伙,竟是当初苏家老太太想要与孙女儿苏娴订婚的那个姓赵的家伙也就是那个窥伺苏娴,乃至于跳墙而入的啥米世子……

    真真是熟人啊

    敏君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抿着唇想了半日,苏芸、顾紫琼、碧桃、赵家公子,今日就是一个一个的半熟不熟的熟人跳出来囧人的日子么?这么想着,她由不得呵呵笑了出来。

    边上的几个丫头见着敏君如此,倒是吃了一惊,自家姑娘素来是沉静自若,从未这般又是纠结又是嬉笑的样子,倒不像是看着什么好事儿,而是魔怔住了。心里一旦冒出这么个念头,就算是锦鹭那么个有心思的能干丫头,也是一时半刻提起心来,当下与青鸾并旁的丫头对视一眼,她便轻轻碰了敏君一下,柔声道:“姑娘,没得想这些作甚么?瑾公子说得再是急事儿,咱们慢慢来也就是了。先前那一场大战都过去了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没事儿。”敏君听得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几分无聊的神色,只揉了揉眉头,低声道:“就是没想到能出这样的事。”

    “姑娘,到底是什么事?真要是紧要的,还是赶紧与奶奶说去,奶奶经历得多,只怕也想得分明些。”听得敏君这么说,那边的锦鹭也是有些着紧,忙就是开口劝道。

    敏君打量了她一眼,就是摇头道:“说与你们听,前因后果都不好说,你们也听得不分明,倒是不必说了。到底那也是别人家的事儿,与咱们家并无大的干连,不说也罢。”说及这里,她振作起被一时囧趴下的精神,抬头看向锦鹭,轻声道:“今日我也累了,别的什么事也不必与我说,我先进去洗漱洗漱歇息一会。没有大事儿,便就放着明日再说吧。对了,记得待会儿提醒我一句,与朱jiejie写个帖子。”

    听得这话,锦鹭自是应承。

    这会子,民警也没心思想别的事,揉了揉眉头,让几个小丫鬟帮着解去外头的大衣衫,又是用温水洗了洗脸并手臂,去了些暑气乏意,这才半合着眼躺在内室的软榻之上,用纱被轻轻盖住腹部,自顾自迷迷糊糊,半是睡着半是想事儿消去了两个多时辰,中间连着午膳也是没吃。

    孟氏使了人过来询问,锦鹭便挑着不重要的说了两句,只道姑娘先前吃了些糕点,喝了点绿豆汤,因着乏了便睡了去,竟不好惊动之类的话。孟氏听了后,只令小厨房备下粥品并几样清爽小菜随时候着,旁的也不多说了。毕竟,今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连着两日竟是热着如同酷暑一般,敏君没甚胃口甚至春困也是正常的。

    果然,待得敏君睡足了起身,又是进了粥并小菜,便是精神抖索起来,先是过去与孟氏请了安,陪着说两句闲话,待得徐允谦回来,也是说笑几句,再看了看尚礼尚德并宝儿几个小的,她就重头回自个儿的屋子里,先是写了与朱欣的帖子,将蒋琼玉一事细细说了个首尾,再使人提着几样点心果品并信件过去。

    这事儿一齐全后,她倒是有些感慨:那位蒋家的姑娘琼玉果真是没福气的,而那蒋家更是不中用,也没打听清楚,就是巴巴地想要拿着那姑娘做炮灰推出去。却也不瞧一瞧,那个什么赵家的人,与赵玉一脉丝毫无关,不过是个未曾过了科考的举人罢了。前两年还有点子名声,这两年甚至算是消声灭迹了一般。就这么个家伙,还能唬住蒋家这般的官宦人家,也不知道真是兵荒马乱人心惶惶,还是有人有心作祟,生生想要蒋琼玉没个好结果。

    只可惜了那蒋琼玉,前几年也是见过一面的,性子容貌也算极好的,家世也算中等偏上,随便寻一个人家嫁了,一辈子想来都是安安顺顺地这么过来了的。横插这么一件事儿,却是将她一条小命都是给误了。真真是可怜可惜。

    心里头这么想了一回,边上就是有丫鬟劝敏君早些睡:“帖子都是下了,明儿说不得要早些起来呢。总不好怠慢了客人。”敏君听得也是点了点头,又是收缀一番,到屋子里头翻了两本书,瞅着时辰差不多,便是洗漱睡了去。

    而另外一边的朱欣,自打看到敏君下的帖子,心里头便是如同揣着五十只老鼠,上上下下,坐卧不定,连着饭也没有好生吃。还是边上的丫鬟百般劝说,拿出公主许是能察觉之类的话,方让她镇定了下来。“是啊,这么些日子都是过来了,眼瞅着明日就是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拿不定主意,坐不稳位子。”朱欣坐在那里叹了两口气,便端起茶狠狠地喝了几口,才是稍稍将紧紧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边上的丫鬟见着她如此,也是松一口气,笑着道:“您这般想,想通了,就是好了。明儿出行,想来公主娘娘瞅着您在这一段日子拘得紧了,外头也没那么多风言风语的,必定是许的。”

    这话一说,朱欣也是点头,叹道:“这般便好,这般便好。”她那母亲原是极有能耐的,连着自己父亲也是要倒退一射之地,家里的事儿更是桩桩样样都是精细着,她若是不许,自己怎么想要出门都是没法子。

    也是出于此心,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半日之后,又令人取来文房四宝,生生练了半个时辰的大字,自觉心中已是一片平静,方将毛笔慢慢搁下,等着那字迹一点点干了,令人收好了,自己方起身去了母亲所在的屋子里,说了明日的事。

    或是看到自个女儿一脸平静安详,或是这段日子以来京城内外渐渐平静下来,那公主略略深思半晌,也就许了这事儿,只是叮嘱了两句:“此去莫要多逗留,虽说这会子已是内外平静了不少,但里头的暗潮依旧是波澜起伏。再过段日子,你愿意去哪里,娘都随你。”

    朱欣闻言,忙就是应承下来。母女两人又是说了半晌子的话,进了晚膳,这番各自散了去。是夜,朱欣辗转反侧了一阵子,也是有些疲倦,竟不知不觉就睡了去。只是待得第二日天一蒙蒙亮,她就是惊醒过来,瞅着时辰还未到,也不欲起得太早反倒让人看着生疑,便只盯着那一点点亮起来的纱橱,心中那些复杂的思绪倒是渐渐平静下来。

    差不多的时候,外头便有丫鬟轻声细语,朱欣闻言,便令她们入内伺候,好一番妆扮之后,时辰却也是差不离了,她便令人备车,起身到了徐家别宅。及至换了徐家的车,又是坐了一会,朱欣才是下了车,抬头就看见敏君穿着浅蓝衫子,玉色绫裙,首饰也不多,一头乌发上面只簪了几支不打眼的玉簪子,此时正唇角微微带笑着凝视着自己。

    “敏儿meimei。”朱欣忙抬步走近,看着也是走过来的敏君,打量了两眼后,便叹道:“越发得莹润如玉,皎洁如雪,衬着这乌发红唇,连着我瞧着都心动啦。”

    “jiejie才是呢。”敏君伸出手扶住朱欣的右手腕,一面打量,一面赞叹:“都说大红酱紫的色调压人,特别是咱们这般的女孩儿,寻常压不住这般的色调,jiejie却是不然,虽说清减了些,但这茜红衫子紫罗裙,却是生生穿出一股子瑰丽之色来。”她这话却不是奉承来着的,朱欣素来便是爽利的性子,眉宇之间颇有一股子疏朗英气,就是这红衣紫裙的浓烈色彩,她一个小小的姑娘也是能穿出别样的丰采来。

    朱欣闻言,虽说心底还有些急切,却也略略露出几分欢喜来。到底是姑娘家,不论什么场合时间,听得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自然也是欢喜的。且那蒋琼玉的事儿就是要落个一清二楚,她这会子越发得觉得轻松起来。因此,她却没有如敏君所想的一般急不可耐,慢慢地与她一并走入屋子里,又是说了几句闲话,才是稍稍透出些许意思来。

    敏君抿着唇微微一笑,与边上自个的雅虎使了几个眼色,令她招呼朱欣所带来的几个丫鬟,等着所有的婆子丫鬟都是退下去了,她方将袖子之中苏瑾送来的信笺其中一部分递与朱欣:“jiejie莫要着急,那姓赵的畜生所有的一切都记在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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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水性上

    朱欣听得手指头微微一颤,一双平素看来又是妩媚又是秀丽的凤眼便是有些发红湿润起来。她慢慢接过那几张信笺,低头细细看了下去。起头三行看过来,她的手指头便是微微有些颤抖,脸色也急剧变化,待得后头,更是瞪大了眼睛,将那下唇都是咬出一道血痕来。

    “朱jiejie何必如此糟蹋自个。”敏君看着心头有些不忍,只低声劝慰着:“这都是明摆着地事儿了,那赵务池家境不坏,却也算不得什么大户人家,他有只一个举人的功名。这既无世家大族为靠山,己身又无高官厚爵,这事儿明摆着是想抢婚诈婚,逼得蒋jiejie为保贞洁悬梁自尽,这般人,我便不信平素行事做派会是个好的。不说旁的,早便是有一件事儿落在我耳里过来的。”说到这里,她稍稍顿了顿,看着朱欣抬起头看向自己将那苏娴的事儿改个人名地方含含糊糊说了出来。这话说完,朱欣已是稍稍抿起唇瓣,那咬出的血珠子少不得滴了下来。敏君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娶来帕子,与她轻轻擦了擦唇瓣,

    “我没事的。比之琼玉那丫头,我这又算什么?”朱欣看着敏君如此,当下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怅然无奈的神色来:“其实我也知道,除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外,蒋家的人又有几个是干净的?高门大院,深宅内室,没几日便是这全城都是平静下来,陛下也不曾屠杀一空,哪里有那么多不得已?想来,也就是佟姨这个嫡亲的母亲,方提心吊胆着想要为女儿筹划。其余的人等,谁还记得谁去?”

    听得这话,敏君目光微微闪动,心里也是有些点头,她并非是那等没有心思的人,自然是知道朱欣这一番话也是有其道理的。毕竟,朱棣入城之后便是登基,虽说有黄子澄等人被诛杀,甚至于有诛十族之狠厉,但那也是这建文帝所属一派高官显爵中的顶尖儿方有的待遇。那蒋琼玉所在的蒋家,自己都没听过两次,却不过是个寻常的中等官宦世家,又无出奇之处,连着现在都被朱棣放过了的,当初想来也没有到那地步。

    而这赵务池所说的赵家却是朱棣手下的大将,原是以后实打实的新贵。那蒋家听得这些,若是起了某些心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毕竟,这中国的人情脉络是极为重要的,古代犹是如此。蒋家就算没想着卖了蒋琼玉求荣,也会想到会不会惹了赵家,反倒招致灭门之灾。

    由此,敏君看着朱欣冰冷而悲哀的神色,反倒是劝道:“这事,jiejie原也是明白人,自是晓得这里头也有些不得已的地方。到底,那几日总见着刀光血影,流血漂橹,未尝是真的想要借机求荣,或许也是一时吓破了胆,方、方才这般的。”

    “连着你也是与他们说话?”朱欣听得心里头火起,狠狠将那信笺拍在桌几之上,目光森然:“那琼玉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小命?称了那贱人的心思”说及后头一句话,她已是咬牙切齿起来。

    “jiejie这话又是从何而来?”敏君听得眉头微挑,脸上也露出些诧异来:“什么称了心思?难道这一番惨事,竟还有人能从中取利不成?”在她看来,说来说去都是那赵务池趁火打劫,无耻卑鄙,而蒋家或有卖女求荣之心,在那个时候多半还是惶恐所致,并非无可原谅。其次,那到底是蒋家的事,虽说蒋琼玉惨死十分可怜可惜,可在这古代,她们做为外人也做不得什么,顶多就是将那赵务池的事曝光开来,让他付出代价而已。蒋家,她们也不能如何。但这朱欣这一句话,倒是让她有些疑惑——难道蒋琼玉一死,蒋家还有什么人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不成?

    朱欣看了敏君一眼,将那信笺收起来,神色却是渐渐平静下来,连着声音也是淡了几分:“你不知道,琼玉是佟姨独出的一根苗儿,她做为嫡女,佟姨自然千方百计与她寻来好夫婿——那人唤作方逸,其母与佟姨原是极亲近的表姐妹,家世人品,言谈举动俱是一等一的,相貌也是极好,人人都称赞是风神秀逸,玉树临风。又是与琼玉自小一并长大,两人互有情意,郎才女貌,真真是匹配之极。然而,琼玉那庶出的妹子蕙琪,却也是看上了方逸,时常在方逸面前打扮精致,言谈举动也颇有几分倾倒的意思。只是方逸浑然不理会罢了。那蕙琪原有两个嫡亲的兄弟,家中未来必定是落在他们头上的,自然也有几分叫板的底气。未尝不是她并其母有些旁的心思”

    这话一说,敏君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看着朱欣那恨恨不已的神情,心知断然不止如此,略略一想,便是低声道:“若只是如此,想来jiejie也不会这般说,只怕不止如此吧?”

    “那蒋家近来已是唤了官媒,想要与方家结亲。”朱欣言辞冷然,目光也透着些森然,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嗤笑的意思:“只是可惜,人家方家却并不想要娶个庶出的,更何况,那蕙琪比之琼玉,十样里头一样也比不着的,就这么个人家,还想攀高”说及此处,她的脸色也略略好了些。敏君见着,只得摇头:“想来不至于此的。若真个如此,那位佟夫人如何不清楚的?她身为嫡母,亲事上面能做一半的主儿,真要是如此,她必定也要报复回来的,如何还会愿意唤来官媒,与其说亲?”

    朱欣听着这话,也是有些沉默,她总觉得蒋家必定有些猫腻,但是敏君所说,懂啊也有几分道理,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事,佟姨如何看不出来?这般一想,她倒是有些踟蹰,半晌过去,才是点了点头,看着手中那信笺,叹了一声道:“罢了。蒋家如何,咱们就是真个看出来了,又能如何?竟还是先将这赵务池给处置了先,说来说去,若非他冒出来,琼玉何至于此?只怕这会子早就是加入方家,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了。”

    “jiejie莫要伤怀,过些日子我们与蒋jiejie在佛前点灯念经,也算是送她一程。这辈子她这般良善,想来下辈子必定是能有个好人家,一辈子顺顺坦坦,快快活活的。”敏君劝了两句话,也就陪着朱欣细细计较起这赵务池的事儿来。说啦这几张信笺之中,虽说说了不少他的事,却没提多少乌七八糟额事——想来是没有太多的把柄,只能选择比较简略中性的来说。

    可饶是如此,这内里的某些不合逻辑之处,也是颇多的。而这些地方,正是能让人合计合计的。

    敏君与朱欣细细看了几遍,又是挑了几个地方,你说两句我说三句,琢磨了三四遍儿,才是算出两样成算最大的事儿——赵务池科举以及其近来要娶的嫡妻严氏。这前者,是因为赵务池自小到大说读书并不是好的,连着生员也是垫底儿的人,怎么就一举考上了?且那一年,似乎也有些科举不公的流言。二者,其妻冯氏也是近来所娶来的一个大户官宦人家的嫡女,俗语道嫁女嫁高,那严氏怎么就选了这并非十分有名儿的赵务池?

    思及蒋琼玉之事,未必不是这严氏之前车

    想到这些地方,连着朱欣都有些坐不住,只皱眉道:“可不能再有第二个琼玉。那赵务池将琼玉给毁了,可不能让这严家的姑娘沦落到更不堪的地步。”

    “这般,还是将这信笺送到那严家一趟吧。他们知道了这赵务池是什么货色,自然不会将姑娘嫁过去。”敏君琢磨了半晌,却又有些皱眉:“只是不晓得,这家的人会不会信这些。若是不信,可也是一桩麻烦事。”

    “这个交给我去做便好。”朱欣想了想,思及自家也有几门亲眷,仿佛有一位是余杭那边的,就是将这事儿揽了过来:“仿佛我有一门亲眷是余杭那边的。请他们做这件事儿,想来是不难的。这同在一地做官,说到起来也是比我们贸贸然的登门去说来的妥当。”

    敏君听得这话,思量半晌也是点了点头,笑着道:“如此,jiejie也顺势打听打听,或是能和那严家联手。他们原是在那里做官的,能做的也多。这严家姑娘差点儿就是葬送了一辈子的幸福,我便不信那严家知道详情之后不会报复。到底,那赵务池可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不论严家是疼女儿的,还是爱脸面的,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你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朱欣想了想,也是点头:“那科举之事,虽说大有违逆常理之处,可能做这般事儿的人必定不是能轻易动摇的。却不能贸贸然动手。倒是这一件事,一举两得,该是好好筹划一番。那严家为官一方,同僚姻亲也是有的,说不得比我们两个更容易动手。”

    “正是这个理儿。”敏君笑着点头,一面道:“旁的事我们再四打听打听,好生筹划一番,必定能为琼玉报仇的。”两人又是说了一番话,朱欣又是提及请敏君将这件事儿与琼玉之母佟氏说一说。敏君思量半晌,也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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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水性中

    毕竟,朱欣也是表态了,佟氏那里她会寄个帖子过去,请她到徐家一趟的。只不过因着其母的缘故,不好亲自到那蒋家去罢了。既是已然插手其中,饶是察觉到朱欣对于那蒋家仍旧有几分疑窦,但敏君想着这件事佟氏做为母亲,有个明白也是好的,旁的什么,那也是蒋家的事儿,她能做的也就这么一点罢了。

    存了这般心思,敏君方应承下来,待得第二日,便是寄了个帖子与蒋家,说道是与蒋琼玉有旧,正有些东西送回与佟氏,也是留念之用。对此,蒋家自是接了帖子,再过两日,蒋琼玉之母佟氏便亲自坐车到了徐家。

    这佟氏三十许的人,容貌秀丽,气度端庄闲雅,只是她年岁不大,一头乌发却有些许银丝,连着穿着也透着暗沉的冷色调——深青暗莲荷纹褙子,玉色衫子,沉绿裙,瞧着极是端庄郑重。敏君见着她抬头之时那一双无喜无悲的眸子,如此淡漠,连带着眼角周围的皱纹都有些透着沉寂的味道。

    “佟夫人,您来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敏君这晌子倒是有些犹豫起来——这位佟氏夫人瞧着神情淡漠,仿佛佛前念经千百度的老僧,真要与她说那个真相,将她心底的疤痕重头挑破,真是合适吗?心里头这么想着,她却是忙就是请佟氏坐下,又是令丫鬟端茶送点心过来。

    佟氏听闻这话,却是淡淡一笑,眉眼之间,一片柔和温然:“徐姑娘客气了,说来我也就是玉儿这么个女儿,心里最是记挂的便是她。只是她去的可怜又可悲,家里的人也不愿提,我自是不能说来平白搅和大伙儿的兴致,倒是不曾与人多说她的事儿。不曾想,你与她不过见过几面,竟还记着她,我这心里,也是极欢喜的。”说及这里,她微微偏过头,一滴泪珠便似清晨剔透的露珠从那叶子上滴落,带着凄艳的华美。

    敏君见着心里头一跳,再也无法说一句话,只讪讪然凑上来,低声道:“佟姨,您莫要如此,这件事……”她瞧了瞧周围,那佟氏带来的人竟早就是退了下去,她见着心头微微一跳,忙就是与锦鹭等人使了个眼色,令她们出去,自己则是用将一方帕子递与佟氏,低声道:“您放心,既是特特请您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抬起头的佟氏,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信笺,递与佟氏:“这所有的事,都尽在这里了。但这也不过一部分,有些事儿,也是含含糊糊夹杂不清了。”

    “我知道的。”佟氏听得这话,神情却是颇为镇定,她一面接过那信笺,一面默默滴泪着道:“就是我,这一年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自己眼瞅着、眼瞅着那些人的嘴脸……”她是早就是有些想法的,只不过碍于这些日子以来,家中那些人的防备,她自己的防备,却是愣是不能派人打探。此时看到了这信笺之后,她的手指却是有些发颤起来了。

    “佟姨。”敏君有些不落忍,看着她那发红的眼圈,颤抖的身体,便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劝道:“您、您也放宽心一些,若是琼玉有灵,见着了知道了,她如何能去得安心?这信就在这里了,你且将这个看一看,该是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莫要为这不打紧的畜生,亏了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的,知道的。”佟氏伸手拍了拍敏君的手,压抑住心神慢慢地翻看这信笺上写的一字一句,但越是看下去,她越是脸色发白,及至到了最后,脸上已是一片青一片白起来:“这些、这些查了几日?”

    “差不多月余的日子。”敏君目光略略暗沉,心里已经有几分把握,这蒋家大概真是有几分猫腻的。只是不晓得这内里究竟有多少的细故:“原是因为扯到功臣赵家,也是与赵家的人提了提,他们一并查出来的。”

    “是吗?”佟氏收敛了神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头起身,郑重地要与与敏君行了大礼,敏君见着忙不迭搀扶,一面连声道:“您大可不必如此,这些事儿,原也是与琼玉尽一份心力罢了。我们旧日也有一段缘分,听得她如此,稍稍援力一二也是应当的。”

    “琼玉闺中的朋友不少,一面之缘更是多了,但除却你并朱欣之外,又有几个人还在意我那可怜的女儿,会想着与她讨一份公道?我只道,我那女儿,也就我一个人记着了的。现在才是知道,还有你们几个想着记着她呢。”佟氏低首将那信笺一点点压平,一面轻声说着话,但神色目光却是慢慢地柔和沉静下来。

    她本是大家出身的,行事言谈无不老成,此时就是絮絮叨叨说着话,也是透着些让人安宁的恬谧之感。敏君听得她慢慢地说着琼玉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小事,极是细致,心里头也是有些软和——做为母亲,的确是呕心沥血,佟氏只一个女儿,想来更是将她搁在心尖尖的地方,只盼着她过得好。没想到,琼玉竟是那么个结果。

    想到这里,敏君也少不得想起孟氏,由此看着佟氏的时候,心里更是有些怜悯,也是陪着她一点一点地说着旧日的事,偶尔询问一两句,声音柔和,与佟氏越是说下去,越是投合。

    还是外头的人听得里头说了半日的话,敏君这边的婆子丫鬟倒也罢了,并不将这个放在心上,倒是蒋家中的一个婆子稍稍动了动身体,脸上露出几分探寻,倒也不敢闯进屋子里,只百般问锦鹭等人。锦鹭听得她说来说去,都是将敏君扯在话里头,便知道这婆子有些不对头,只是碍着不是自家的人,便也没多说什么训斥的话,只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姑娘的事儿,我们如何敢说呢?嬷嬷也是知道的,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该知道的就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怎么也不会知道的。”

    见着锦鹭这般说,这婆子倒是越发的有些旁的念头,思来想去,竟是悄悄地想要往院子里走去——好偷偷到那窗子底下去听一句两句。青鸾见着推了推锦鹭的手,锦鹭见着,却是撇了撇嘴,道:“随她去”

    今天有事,更新少了些,明天加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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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水性下

    要知道,敏君在现代看连续剧,可没少见啥米被偷听的情节,也是因此,对着偷听这一方面十分防范,每次若是与人说机密事项,都是要使人在说话的窗外看着,又在与人言谈最多的小花厅外头的窗下多栽种密密竹林与各色有刺的小灌木,生生将那一片地方给遮掩住了。

    也是这般缘故,那婆子自以为偷偷从人眼中逃出来,能够探听到三两句话的时候,便是被人厉声喝止了:“什么人”说话间,两个绿衫丫鬟就是跑了过来。这婆子吃了一惊,忙就是想要转身逃离,却不想那边窗户一推,敏君与佟氏将她看了正着。佟氏眯了眯眼,就是喝道:“站住”

    这婆子见着一时被佟氏瞧见了,脸色微微一白,却也没再逃,只低头站在那里行了个礼,不高不低着道:“奶奶,原是大爷令奴婢要经心奶奶的一举一动,并非奴婢存心。”

    “拿着大爷来压我?”佟氏冷笑了一声,脸上一片淡漠:“行了,藏婆子,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是什么人?这脚下站着什么地儿?且告诉你,那贱人就算再能,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她的儿子,我想要抱过来,她能如何?我本不想这么做,现在看来,竟是纵得她越发得肆无忌惮起来”说到这里,她略略顿了顿,瞧着那藏婆子脸色发青,便冷哼一声,将那窗子重头关上。

    敏君瞧着这佟氏神色冷淡,便特特劝了两句。佟氏伸手挥了挥,神色也是安详平静下来:“你放心吧。我管家这么些年,什么事儿没瞧过的?我不能生,那贱人能生,可我也不想抱了她的儿子,平白给那谬种添了身份。我房里的两个丫头已是开了脸,这会子都是怀上了,不出三四个月便能诞下。到时候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我都是将他们抱过来养在名下,且瞧一瞧,日后那贱人如何自处。”她是深知的,虽然自家老爷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怜爱之意,但尊重之心却是有的,加之先前琼玉的事情,自己这么一说,那一个两个孩子必定会更让他看重的。

    这年头,家中除却嫡子之外,也就嫡妻面前养着的庶子尊重些,旁的那些庶子,自己还不是想要如何就如何。哪怕那贱人是得宠的,这内院之中,还是自己说了做了的算。以前,一是想着蒋家的名声,自己的名声,不愿显得自己为母不慈,将其纵了些,也做得十分宽和;二者,也是想着琼玉日后娘家得靠等事儿,方越发得想着能和睦相处,日后做事也是便宜。

    谁曾想,那贱人得势不饶人,自己却是平白将琼玉乖女儿的一条小命也断送了。从此之后,佟氏一面暗暗生恨,一面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什么天地良心,什么名声门风——没了琼玉,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她一面将两个贴身的侍女送上相公的床,许下承诺只要有个一儿半女便封做姨娘,一面则加紧挑拨那贱人的母子兄弟之情。这一番手脚做来,偏着往日的名声,倒是不露分毫马脚。

    而此时有了藏婆子这一个东西在,越发得能将事儿捅破了说开。

    对此,敏君虽说丝毫不知道,但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她在自己并丫鬟面前说及这些为着什么,当下便道:“这倒罢了,只先前那两个丫头最是爱说嘴的,没得许是要说两句出来的。这两日我拘她们一下,想来这事儿也就安安生生掩住了。”

    “你的丫鬟,自是你做主的。”佟氏笑着点了点头,便起身来告辞:“说来时辰着实不早了,我竟也不好多耽搁,不然恐怕蒋家那里也有些别的想念出来。”

    敏君也不多留,只将佟氏送至车上,又是吩咐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瞅着这车马远远的去了,方转过头来往屋子里走去。边上的锦鹭见着,忙就伸出手搀扶,一面又道:“姑娘,先前佟夫人说得声音有些高,想来有些人听见了,这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有些不妥当。”

    “没事儿。不过家常的,这谁家的宅子里不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力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的。佟夫人虽说高声了些,

    倒也没什么妨碍的。纵然说出去,也就一点子口舌罢了。说来,那蒋家的妾室倒是真真有些过了,据说不但自个不敬嫡妻,连带着儿子女儿都是自高自大,眼睛对着天的。也与你说个笑话儿,特特是那二姑娘唤作蕙琪的,竟是早早就看中了琼玉的未来夫婿,多有不轨行径,琼玉故去之后,竟大闹着要嫁与方家,佟姨为着家风声誉,也只得忍下心头气恼去问。”

    “那结果如何?”锦鹭极是聪敏,见自家姑娘明明堂堂地说及这些本来素日一丝儿也不提的话,便知道这些闲话是想着能传扬出去的,当即忙就是装出津津乐道的神色,忙忙添油加醋:“这姑娘也太不害臊了,想来琼玉姑娘定下的夫家必是不愿的。”

    “如何不是。”敏君笑着往一边的婆子丫鬟身上转了一圈,一面柔声道:“那琼玉你们两个也是见过一面的,容貌秀丽举止娴雅,最是清雅秀丽,言谈有度的一个好姑娘,又是嫡出的女儿,风范自不是那看中了未来姐夫的蕙琪能比的。岂能不蹭一鼻子灰?

    还好那方家的主母与佟夫人原是表姐妹,这拒绝的话十分婉转,倒没给那蕙琪没脸儿。可瞧瞧今日,佟夫人进屋与我说琼玉的事儿,那外头还有那妾室使得人窥视——这也是佟夫人好性儿,若是我,说不得就是将这些人都撵出去”

    “姑娘说的是,再没见着如此的。”锦鹭笑着应承,扶着敏君进了屋子里,方悄悄地问道:“姑娘,这话要如何说?”敏君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笑着嗔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母亲那里日日有人走动的,什么夫人奶奶,什么姑娘哥儿的,虽说见不着那些人,可外头候着的丫鬟有多少?你只消将这话传过去,让她们多说几次,自是有人偷偷地说这些闲话的。”

    锦鹭笑着应承,再去做事儿不提。

    而另外一边的孟氏此时却是脸色微变,皱眉道:“大哥那里真是出了这等事?”她声音透着些许烦扰,看着下面跪着的婆子兢兢战战的应是,却也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恼道:“怎么平白出了这般事儿?你们且将事儿从头到尾细细说一说,细枝末节的也不要省了,免得误了事。”

    “奶奶,连着大爷自个也是不清楚怎么就闹到那地步的。”下面跪着的婆子一把泪一把汗,却是说得十分粗略:“只是听闻有人状告,那知府听了半日,就是将这事儿捅到圣上面前。”

    “人家怎么状告的,这总清楚吧”孟氏狠狠揉了揉太阳xue,只觉得青筋一跳一跳得,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事儿要出来,便越发得咬牙:“若是这些也不清楚,我想我家老爷也不好说什么,竟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人那人说大爷是强买强卖,将他家的良田都算作劣等田强买了去,还将、还将……”说到这里,那婆子稍稍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但看着孟氏眯着眼登视过来,便又讪讪着道:“还因想着他家的传家之宝,将他拖入公堂,说他亏欠公帑,将他的家产都夺了去……”

    “什么”这话一说,连着孟氏也是吃了一惊,再想不到这徐允丰竟是如此做耗,一点余地都不曾与那平民,生生将那家产都吞吃入腹。想来那平民,原本也是打算着忍气吞声,方在良田被夺后闷声不响,谁想着后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出来,闹得他不得不告官。

    思及此处,孟氏也没心思说什么了,只挥了挥手,叹道:“行了,这件事我也明白过来了。你且下去安歇,待得三爷回来,我自是会与他说的。若是还有什么细故没有说,到时候三爷也会细细问的。我这一个妇道人家,倒是不好说什么。”

    那婆子听了,也是低头应承,自是退下去。

    孟氏坐在那里思量半晌,却是深深一叹,道:“可惜了璧君那丫头,容貌行止都是好的,遇到先前一桩事坏了名声,好不容易寻了个好人家,又出了这么一挡子事,也不晓得会不会牵连到这婚事。”

    “大姑娘素来是个好的,大姑爷一家子也是知道的,想来也应当明白。”一侧的甘棠笑着回话,一面又与孟氏倒茶:“奶奶说了半日的话,还是吃一盏茶润润口。”

    “你晓得什么。”孟氏摇了摇头,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就算这婚事没受什么牵连,这边有了这样的名声,璧君嫁过去不说受不受委屈,下面的仆妇怎么想,就是她自个,也是气短心虚的。这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什么地方是短处,什么地方是长处,虽说不一定说出来,但暗地里谁个不明白?再者,大哥这些事,着实做得有些过了。”

    “奶奶的意思,这不是诬告?”甘棠听得也是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多大的财货,大爷才这般……”她原是个有心的,脱口而出两句话,就忙将话头止住,讪讪着就要跪下来,一面道:“奴婢造次了,还请奶奶责罚。”

    “罢了。你自己明白就好了。”孟氏摆了摆手,让甘棠起身,虽说她虽说得有些冒昧,但自己心底却未尝不是同一个想法——当初还有个秦镇的事呢,那徐允丰虽说旁的都过得去,有些事儿却着实做得昧良心。在这点上,甘棠就算说得过一些,孟氏也不愿多提,只淡淡一句话了事而已。

    甘棠见着她如此,心底越发得明白,当即忙就是寻了旁的话题,将这个事儿岔开来,说说笑笑半晌子,倒也是将这事儿暂且遮掩了过去。由此,孟氏也罢,敏君也好,今日都无甚好心情,待得黄昏之时相见,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有些好笑。

    “你这又是怎么了?”揉揉敏君的头,孟氏说的颇有几分柔软,连带着有些抿紧的唇线也软和了些:“好端端的做什么挂着一张脸,没得让旁人看见了,还当我们家出了什么大事,连着亲生女儿都是教训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蒋琼玉昔日的一些东西在我这里,今儿其母佟夫人过来,少不得应酬两句。见着她哭着说着这么伤心,再想一想琼玉那么个好姑娘也就这么去了,心里也有些难过。倒是娘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难得见您这么皱着眉头的。”敏君稍稍提了提,将事儿囫囵过去,就问起孟氏的事儿:“到底是什么事?”

    “都是你大伯那里闹的。”孟氏说及这事,脸上就没有什么好神色,眉头越发得紧紧皱起,几乎能夹住苍蝇,也颇有几分没好气儿:“好端端的做官也就是了,非得贪心,将人家的家财吞没,这不,那人也是鱼死网破,撑着过来状告了。倒是应了一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话了。”

    “好没由来的,竟出了这般事”敏君吃了一惊,脸上露出诧异之极的神色,忙忙着道:“可事儿可真是大伯做的?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惹了众怒?”

    “如何不是。”孟氏摇了摇头,叹道:“这事为娘是妇道人家,也不大通,可也晓得并非小事,只得等你爹爹回来与他计较。

    只是可怜了你那几个堂兄弟堂姐妹,生生受了牵连,日后可怎么过日子。”

    敏君听闻这话,稍稍一顿,思及大房的子女,也是摇了摇头,正是要说话,外头便是有丫鬟回道:“奶奶,璧君大姑娘,婉君二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孟氏眉梢一挑,立时令人让两人入内,却不想这两人才是到了里头,那婉君便是如同没了骨头的软脚猫,登时就是扑在地上连连磕头:“三婶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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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事毕上

    “何至于此”孟氏与敏君都是大吃一惊,忙就是站起身赶着上来搀扶,连着一侧的璧君也是一脸诧异,迟疑了半晌就忙蹲身想要将婉君扶起来:“meimei,这话还没说,你怎么就是这般作态,竟还没到那地步的。”

    “你知道什么”婉君听闻璧君这般说,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立时跳将起来,一脸狰狞与愤然:“你便是见不得我的好婚事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我告诉你,便是没有这一桩婚事,我也会比你强一个破……”这话还未说完,那边孟氏眯了眯眼,伸手就是一巴掌过去,那婉君右脸脸颊上登时就是通红。

    “你”不曾想到孟氏这般毫不留颜面,婉君自诩得了好婚事,日后少不得是个诰命夫人,连着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是得与她交好,日后她若是有心,便与他们一条康庄大道。却不曾想这会子,在节骨眼儿孟氏当头就是一巴掌。她一时间又是羞恼又是忿然,一双原本极秀丽的眼睛瞪得极大,里头满是愤恨。

    孟氏却是不理会,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擦了擦手指,方抬头与她道:“谁准你当着长辈姐妹的面,嚣张跋扈,指手画脚?什么惺惺作态?我竟不知道你一个庶出的女孩儿,这般大吵大闹,目无尊长竟还是好的?越发得没规律,不知礼数。”看着这婉君愣愣抚着脸颊有些发愣,她便转过头与璧君道:“你且坐下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就好。”

    “哦。”璧君点了点头,一双妙目在婉君身上转了一圈,便放开手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一面时不时地看愣愣出神的婉君几眼,一面将事情由来说道出来:“头一个是听到爹爹的事,说着竟是不大好,有人状告。这事儿太太一听就是有些受惊,当下便忙忙着请医延药,好生调养。我们候了一阵子,听得并不大碍,方预备回屋子里。谁想着外头又来了个郭家的婆子,说是婚事不合,便要将婉君与那郭家公子的婚事给散了。猛不丁听到这么一番事,又是个婆子过来说的,我们自是不信,谁想着那婆子却是取出信笺并当初的信物,又说与婉君的信物便算是赔偿。这般,我们也就信了……”

    “于是你们便过来问我该是如何做?”孟氏眉梢微微一挑,嘴角也有些抽搐:“太太可是知道这一桩事?还有当初当媒人的又是何人?这般可不是小事儿,哪里能就这么了结?这不是平白坏了声誉闺誉么?吗东国公家咱们是比不得,可也不是任人欺负,平白受气的”

    “二婶婶也是这般说的,可……”璧君深深地垂下头,粉面上一片哀戚,连着似水双眸也都是红了起来:“可那婆子说,父亲德行有亏,耻于与我们这等人家为伍,这婚事就是我们不应,他们宁愿娶个叫花子,也不会娶、娶……”

    “够了!”孟氏看着默默垂泪的璧君一眼,再看看仿佛一瞬间什么气力都消失了的婉君,揉了揉眉头,只慢慢着道:“竟都是傻丫头不成?这案子还没审,事儿都没清楚,你们便是自个代你们亲爹认了罪?这若是状告都是真的,也没有雪冤两个字出来了。那东国公若是为了这事,方这般做,只要事情清楚明白了,自然会回转。若不是因为这般事儿,日久天长,我们自然也能看清楚的。这是胖那郭家的事,我们插不得手,自家却是要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论如何,负心薄幸的是郭家,这事儿没清楚就退婚,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外头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只管说便是。我便不信,除了那东国公,二丫头便是没人要了。不过是个次子,又不承爵,又没听着科考或是做事儿,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得不得了得人家。”

    这话一说,婉君倒是愣住了。她先前听得东国公三个字,便仿佛是见着金光闪闪的金子般被迷晃了眼,却没想到这深处得事——自己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虽然容貌好一些,可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远的不说,便是自家的几个姑娘之中也就不上不下罢了。若论说名声,外头也是有两句的,可怎么也比不得那些出挑的,比如锦乡侯苏家的女儿苏芸等等。怎么东国公便是看上自己了?这些事前面她迷迷瞪瞪甜甜蜜蜜不曾多想,此时孟氏冷不丁地说出来,她倒是有些念头出来——不会那个什么郭峤是个不中用的,或者干脆就是……

    脑中闪了好几个念头后,婉君倒是有些门道想出来了。她抿了抿唇角,垂着眼角道:“三婶您说的对,侄女儿倒是不曾想到这些,若是、若是,倒是平白误了终身。”

    孟氏听得这繁君如此平直安静得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一怔,虽说心里觉得古怪,但面上自然不能露出分毫,只稍稍一愣,便露出几分和心平气的笑容,细细道:“你若是能这般想,那便好了。我也能松一口气了。到底,女儿家在这上面总是吃亏一些。若是嚷嚷出去,在这种局面下也难得讨好。”

    那婉君默默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话,孟氏对她颇有几分了解,看着她在吐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忽而又低头不说话了,便知道她这会子只怕又有些反复的心思,当即抿了抿唇角,淡淡着道:“好了,这事儿你们也是明白了。想来我也……”这话还没说完,外头便有丫鬟回话:“奶奶,姑娘,三爷回来了。”

    孟氏等人听得这话,忙就是起身相迎,连带着那垂头不语的婉君也是跟缀在后头。徐允谦跨入屋子里便瞧见这些,当下微微一愣,只摆了摆手免了礼数,就转过头与孟氏道:“怎么大侄女,二侄女都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儿?”

    “大哥那里出了点事,她们姐妹过来说话的。”孟氏轻轻提了提,看着璧君婉君垂头站在那里,便又道:“只怕不大好,所以那东国公也有些言谈,想着将那婚事给撤下去。”

    “什么”徐允谦狠狠皱了皱眉,打量了婉君一眼,见着她轻声抽泣起来,便也不得不压下声量,道:“侄女儿不必担心,且回去好生休养,过不得两日,必是有个说法与你的。”

    璧君听得这话,忙就是拉了拉婉君,低头道:“多谢三叔。”说完这话,她便借词时辰太晚,还要与太太请安,起身告辞而去。孟氏也没多留,说两句场面话,便随她们的意思让她们去了。徐允谦站在一侧看了看敏君几个一眼,便也没多问,一般地入内换了家常衣衫,然后过来陪着妻女用饭完了,便几句话打发敏君她们回屋子里去。

    敏君等人见着,便知道徐允谦的意思,原是不想她们听到的太多,当即便行礼而去。此后,孟氏如何与徐允谦说的暂且不提,只这一夜过去,敏君等人第二日过去请安,却只见着孟氏与徐允谦眼圈有些发肿,仿佛昨日不曾睡好,旁的倒是没什么。

    “爹爹,这桩事可是十分艰难?”敏君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

    徐允谦抬头看了自己儿女一眼,摇了摇头,淡淡着道:“这事儿才是听闻,都不知道细故,为父也不晓得这件事是个什么结果,眼下,竟也只能暂且看着。你们两个丫头与璧君婉君她们素来交好,竟多去陪陪她们。”只是这神色,着实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仿佛说及这事,颇有几分淡漠的感觉。

    敏君与繁君对视一眼,都是应了。边上的孟氏见着了,便随口寻了一个话题,将这话题扯开来:“过两日,那张家就是要送喜帖子过来。虽说颖玉是不能来的,但亲家太太却是要过来,你们两个丫头也要经心一些,到时候过来说两句话,见个面儿。”

    “母亲,竟就这么急?”繁君听得稍稍一愣,虽说前番就是听闻了张家姑娘不错,但听得速度如此快,倒有些吃惊:“可是有什么缘故不成?”

    “原也不必如此,这嫁妆聘礼都是要细细经心办来才好。只是张家老太太年岁渐大,听得最是疼爱的小孙女儿的婚事能成,便强着要早些办完——说是想要看着外孙女儿早有个好归宿。”孟氏点了点头,略略沉吟半晌,就是将理由说了出来:“虽是明面上这么说的,但我暗地里细细思量半晌,原是老太太身子有些不妥当,故而方想早些办完这事儿。”

    这倒也是常理儿。毕竟这张家的姑娘颖玉,年岁也是不小了,孟氏又是想着早些晚婚的,若是起头弄个一年半载,而后张家老夫人去了,又是要守孝,说不得就是要两三年才能将晚婚。这般,与两家都是不大好,方有了这般略显急躁的成婚速度。

    “这般也是应当的。”徐允谦先前便知道了的,此时神色淡淡,道:“尚宁也是渐渐大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