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苏家 中
亲那里也有些不大好,若是再推迟日子,也是不大合适。”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章事毕中 这话一说,在无人多说什么。一干人等用饭完了,徐允谦先起身去官衙做事,尚宁这些日子多有在书院住着,竟也不在家中,自是不提。敏君繁君并孟氏三人送了徐允谦几步,瞅着人影子消失在门后,便也转回来,说笑几句话,也是散了去。 敏君与繁君两人沿着路径慢慢走回去,脸上的神色却是各有不同。敏君倒也罢了,只不过有些闷闷的,心情不大好而已。繁君却是一会儿想着哥哥尚宁的婚事,思量着那位张家姑娘可是好相处等事,一会儿则是想着自家大哥屋子里的那些丫鬟,过了半晌就是想起自己的终身,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仿佛有些不对,心里头越发得不舒爽了去。 是此,这一路竟是无话。 倒是回到了屋子里,敏君翻了几本书,正是细细看着,外头忽而跑进来一个丫鬟。她素来喜欢安静,听得这脚步声,由不得抬头看去,只见先前收在自己名下的那个丫鬟绿箬,青衣白裙,两个小抓髻也是有些散乱,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带着汗意,正喘着气断断续续着道:“姑娘,姨娘她来了。” 说话间,脸上颇有几分惧怕,声音也有些颤抖。 “哦?”敏君眉梢微微一挑,倒是没料到那春草竟就是这么过来了,她打量了绿箬一眼,见着她浑身都在发抖,便皱了皱眉头,轻声安抚道:“没事儿,你且好生在屋子里头等着,那春草姨娘自是有我应付。放心,必定不让你再过去的。” “谢姑娘慈悲”绿箬听得一双眸子都是泪光,忙就是跪下来磕了两个头,就用帕子擦了擦眼,忙忙随着一侧锦鹭的示意,跟着她到了另外的一间小耳房里头候着。 “你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渴了饿了,尽管吃些糕点,喝点茶水。也不要担心动了姑娘的东西,这里是我们几个丫头呆着的小屋子,一应吃用也都是丫头的分例,倒不是什么好的。”锦鹭自是知道这里头大半的内情的,看着这绿箬身量不足,形容稚嫩,便轻声细语地说了两句,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两下,就是起身离去。 那绿箬听得满心感激,起身站着相送,见着那锦鹭临去前还是与她微微一笑,那惴惴不安的心也渐渐觉得平静下来——没事儿的,姑娘是主子,又是奶奶生养的,她若是不许,姨娘也是没法子的。就是二姑娘,也是举动让人敬畏的,何况姑娘呢。 心里这么想着的,绿箬越发得平心静气下来,当下扫了桌面一眼,虽说瞧着那碟子上面的糕点鲜果有些心动,可她自知自个的身份,并不敢轻易动,只喉咙干渴发痒得厉害,便小心翻出一个茶杯子,倒了六分满的一点子茶水,慢慢地吃着。 这边绿箬如此,那边敏君也是心情平和,见着春草打起帘子跨入屋子里,便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抬头细细打量。许久不见,这春草也是换了一个模样——原先的她,容貌秀美,筋骨莹润,便似一株半开的梨花,新落的初雪,娇美纤细。而现在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依旧是发如乌云簪着数根金簪子,依旧是雪肤花貌容颜娇美,但那弯弯如月的双眸湿润润的,妖娆娆的,红唇微微一翘,就是一个年轻姑娘看着都觉得脸上发烧身子发烫。 竟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妾室,反倒是哪个青楼里头出来的花魁行首。 敏君瞧着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连带就是想起另外的一个姨娘碧桃来——显见着这和那都是一类人,只是一个直截了当些,一个拿着暴虐发泄。她这么一想,倒是没了先前那一份冷淡,只上上下下打量着毫无羞耻展示着自己形体的春草,半晌才是道:“姨娘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竟只穿这些身量不合的衣衫。” 春草咯咯地大笑起来,她穿着水红色的束腰小衫,系着沈红绫子裙,一色都是极窄极贴身的。这么一笑,旁的倒也罢了,只那胸脯却是猛然大幅度颤抖起来。一众丫鬟站在一侧看着,都由不得面红耳赤,青鸾最是快言快语的,旁人还没说,她便直言斥道:“姨娘这般,是做给谁看若是再这般,便姑娘不说,奴婢也得与奶奶回话” “拿奶奶吓唬我?”春草收敛了那夸张的笑态,手上帕子一甩,便似笑非笑着扭了扭腰肢,妖妖娆娆着道:“我可也是好心儿,据说姑爷也是极疼姑娘的,到时候少不得也有我这般的货色。也与姑娘瞧一瞧,日后有个准备么。好不好,总是少不得的,毕竟,谁家的婆婆能看得就一个媳妇儿伺候儿子的?”说及这里,她特特紧了紧双腿,做出一个风sao的姿态,扭着身子拉长了声调,越发得透出一股子令人脸红的气息来。 敏君听得眉头紧皱,心里一想,便知道这春草是个什么意思了。想来她起头也是有些担心的,但见着这么些日子过来,孟氏仍旧没有对她以及碧桃动手,只当孟氏这是有心拿着她们做摆设,不会将她们怎么样的。这念头一起,她便动了心思,想要索性闹腾闹腾,出一出素日的怨气。 只不过,这般举动,仍旧让人瞧这有些奇怪啊。要知道这有吃有用有人伺候的日子,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她既是能想到这一点,少不得也会想到自己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人,去了她另有旁人顶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心里转了一圈,敏君看着周边丫鬟气恼羞愧不已的神色,便知道这一时半晌想多了也是无用,先将这个人的事儿了结了才是正道。由此,她直截了当地对着那春草,高声冷道:“这是你该说的话?越发得没个成算周嬷嬷,福嬷嬷,你们过来请姨娘出去,到娘那里说话去。” “是,姑娘。”外头的几个婆子听了,忙就是打起帘子跑了进来,不等春草再说什么,就是将她拉了出去。敏君站在上面冷眼看着,见着她还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便冷声斥道:“堵住她的嘴”说完这话,她又转过头看向边上的各色丫鬟,见着其中几个小丫鬟半懂不懂,而锦鹭青鸾几个大的却是满脸通红垂着头,摇了摇头,便又道:“茵儿,莲儿,你们两个一并过去,将姨娘所说的话都与母亲说一遍。只说我竟不好回话,只得将她送到娘这里来处置。旁的什么话都不许再提,你们也是,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不许私下与任何人提及,更不能张嘴大声嚷嚷。” 一众丫鬟婆子听了,都忙应了。敏君瞅着她们,就是两个婆子也有些撇过头去,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是让她们去了孟氏的屋子。罢了,好不好,也就这么样了。自己这个未出嫁的姑娘,就是稍稍提及这样的事,都要被人斥责不尊重的,这件事,她是不必多说了,便是过去孟氏的屋子里,也是要当这事儿从来没有出来过。 “这半晌也是休息够了,该是到里头动动针线了。”敏君想清楚后,看着一众丫鬟不言不语垂头呆立,便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个理由站起身往里屋走去,一面又道:“使人打水过来,将这里清理清理,这气儿有些不好。再送些热汤,等一会儿我也要梳洗一番。” 这话一说,锦鹭青鸾等人立时回过神来,照着敏君话中的意思将这件事儿抛到脑后,只心底闪过些许唾弃春草轻浮的念头,就是各个动了起来。或是应承着出了屋子打水过来,或是扶着敏君往屋子里走去,还有些也是筹划筹划,想着虽说比不得姑娘,但也是要洗洗柚子水,去去晦气。 如此这般,这满屋子的人也是渐渐与平日里无甚两样了。 敏君领着锦鹭青鸾往屋子里头走去,却没有到自己的卧室,而是走到书房里头,寻了一个软榻躺在那里,一面淡淡着道:“我且在这里翻一会子书,你们或是做针线,或是做别的,都是随心去,只不要轻易出声儿便是。”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应了。 说不得两个时辰便也是这么过去了。 青鸾锦鹭两人在书房伺候着,却是一丝儿响动也不敢出来,生怕将原就有些气恼的姑娘给激恼了。没想这么久过去,敏君虽说懒懒的,但神色倒还过得去,只在最后许是累了,许是旁的缘故,眼瞅着也快是午膳的时候,却要说去睡一会儿。锦鹭看着青鸾着实有些熬不住这等气氛,便将她打发出去。 青鸾一旦出了门,就是笔直往素日喘气的那个小耳房走去。谁想着才打起帘子跨入屋子里,就瞧见那边角落里那绿箬直腰挺背垂着头愣愣地坐着。“你怎么还在这儿?”她微微一愣,就是走了过去,一面询问,一面打量,看着那抬起头后苍白的小脸,由不得心底一软。 “姑娘都到屋子里睡去了,那姨娘也早就被拉出去。你怎还呆坐在这里?”一面说着,他一面伸出手指点了点绿箬的头,嗔道:“想来是那几个小丫头自想着做不得主,便拿话压着你,让你不敢动弹吧。” “青鸾jiejie。”绿箬也不敢应承,只低低叫了一声,两只手拧着衣角,有些怯怯抬起眼角:“我、我害怕……” “傻丫头,已是没事儿的了。只是这两少出门,姑娘虽说不会生你的气,可看着你少不得想起那一位,这心头只怕也是有些不好的。你竟是少出门些,安安生生躲着点。只过个三五天,也就好了。”青鸾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颊,一面笑着道:“旁的什么,你也不是那等没成算的,好生做事儿也就好了。” “嗯。”绿箬听得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稍稍好了些,连着眼中也有几分神采来。青鸾见着她可怜见着的样子,少不得提点两句,她一一应了,谢了又谢,方退了下去。青鸾揉了揉眉头,又是选了两样素来喜欢的糕点吃了几块,痛痛快快喝了一盏茶,才觉得自己重头活过来了,这帘子移动,几个小丫鬟便是苍白着脸往屋子里走来。 青鸾见着她们神色都不大好,见着她坐在里头,更是步子一顿,竟似有些不敢上前来的意思,便将手中的茶放下来,扬眉道:“怎么见着鬼似抬不起脚来?难道我便是能吃了你们不成?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事,你们且过来说一说。”她嘴上这么说的,心底便是猜得必定是奶奶那里处置了那春草姨娘,她们也是想着先前姑娘发作的样子,方不敢说不敢动起来。 因着青鸾是常伺候姑娘的,几个丫鬟抬头看着青鸾,一时慌了神,倒有些想差了,这会子青鸾问起话来,方回过神,只讪讪着上前来说话。这里头敏君派过去的两个小丫头茵儿莲儿是个胆大的,又是听得最多的,便起了头你一句我一句将这事情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春草一被拉到孟氏那里,孟氏便脸色有些难看,再听听她们学的话,打量打量春草的形貌衣衫,越发得脸色发黑,只不过三两句话,就是将这事儿给定了个基调:将这春草并那碧桃都使人好生看管起来,一应照料的人都要壮年有气力的婆子,若非她活着徐允谦两人开口,谁都不许让她们出来,或者什么人过去看她们。每日都得仔细,若是哪一日她们闹出什么来,看管的婆子便是要重责。至于吃穿用度,也是一应照着往常的七成送过去,衣衫之类的东西也就罢了,什么剪刀针线俱是不能在屋子里留一样。 如此这般,却是好一通说法,听得她们也都觉得这两个姨娘以后的日子,简直是没法子过了——倒不是苛刻吃用,而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没什么盼头。 “什么没法子过了。若是换了旁的人家,这只怕打死都是轻的。”青鸾皱了皱眉头,警告了一句,旁的倒是没有说,只在心里感叹一声——这件事竟就这么完了。。.。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章事毕下 不但她如此想着,便是边上的那几个丫鬟也都有些默默无言。一干丫鬟沉默了半晌,还是青鸾年岁大些,经历也多了些,自是早早回过神来,只令这几个小丫头坐下来吃些糕点喝点茶:“罢了。这也不是我们该理会的事儿。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儿姑娘也是有些恼了,说不得要仔细小心些。” 这话一说,几个小丫鬟也忙应了,其中跟着锦鹭青鸾久一些的小丫鬟珠儿由不得凑上来低声道:“jiejie,姑娘这会子还生气呢?” “若是你遇到这般事儿,能不恼?”青鸾随手取来三两样锦鹭素来喜欢的糕点放到自己特特取来的香包里头,又想了想,额外放了几样不太甘的糕点,一面没好气儿着道:“姑娘随着奶奶,素来就是贞静安然极守规矩礼数的,便是偶尔有些越过,也都是避着人只稍稍松快些罢了。那位这般妖妖娆娆不成调的模样,能不惹得姑娘生恼吗?自是气恼的。你们今日可得小心些,莫要激怒了姑娘,发作在你们身上——姑娘虽说平日里并不是那等严苛的,可真若是恼了,也是了不得的呢。” “jiejie说的是。”几个小丫鬟相互对视一眼,都是齐齐应了。青鸾再塞了两块糕点,又是吃了一杯茶,就是站起身来,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便好,我也不好再在这里逗留了,那边锦鹭jiejie可也是饿着肚子呢——先前姑娘悄没声息的,我们也是不敢动不敢说的,可是好生熬了一阵,眼下姑娘回屋子里睡去了,倒是能暂时吃点糕点松口气了。”说完这话,她便整一整衣衫,自去里头与锦鹭送糕点去了。 然而,这一日敏君屋子里大小丫鬟的兢兢战战,却是白费了。敏君虽说面上有些气恼的样子做出来,但实际上却是没有太多的旁的念头,一点小事于她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碍着这个世界的规矩礼数罢了。由着如此,她虽说使人与孟氏说了,今日身子有些不舒爽,以避免今日与孟氏见面,但实际上心情倒没有很坏。若不是这满屋子大大小小的丫鬟一脸慎重,目光里透着紧张,她过不得两三个时辰,只怕也就是忘了。 可瞧着锦鹭沉默寡言,青鸾沉默紧张,几个小丫鬟更是兢兢战战的样子。敏君嘴角一抽,在心里默默咬了咬牙,吃完午膳就是低头做针线活,吃完晚膳就是翻书,连话也不多说,只就这么将这一日熬过去了。 第二日,敏君打早就是去了孟氏的屋子,稍稍说两句话,便沉默下来,孟氏将其看在眼中,倒也不说什么,还是另外一边的徐允谦,忽而就是道:“敏儿,你也不必想太多的了。这不过是旁人的事,若是这都计较的深切,这日子只怕也难过的。” “女儿明白的。”敏君听得稍稍一愣,抬头看了孟氏与徐允谦一眼,见着他们都是神色淡淡的,便知道孟氏必是昨日与徐允谦说了些话,少不得就是讲了讲那春草的不规矩,自己的尴尬之类的。她知道这会子必须显得自己有些尴尬,便只低声应了一声,便没做旁的声响。 徐允谦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连带着繁君一起嘱咐了两三句话,便起身出门去了。孟氏领着敏君繁君两人将他送到门外,瞅着人走远了,方转过回来说两句话,也就散了。 如此,敏君稍稍比平日里少说几句话,过了三两日,就也渐渐恢复原本的行止言谈。她屋子里的丫鬟松了一口气,孟氏与徐允谦也是点了点头,只当她想通了事儿,将这个搁到脑后,也就不理会了。 却是有一日,敏君正是微微带笑翻着一本书再细细看的时候,朱欣送了帖子过来。 “郡主送来的帖子?”敏君眉梢微微一挑,看着手中的信笺,脸上略微露出几分诧异来:“那送来的婆子可还在?她说了什么话不曾?” “回姑娘的话,那婆子正在门外头候着呢。”小丫鬟叶儿低头应承,打量着敏君的神情,低声询问道:“可是请那位进来说话儿?”自从那春草姨娘的事儿后,敏君屋子里的丫鬟对于进出屋子的人员颇有些挟制的意思,多半都是拦着一点的。 “请她进来说话。”敏君点头吩咐了一句,倒也没有立时拆看那信笺,只先搁在案几之上,抬头看向门口。那边一阵脚步响动,不多久便是有个穿着蓝绸衣衫妆扮整齐的婆子打起帘子跨入内室。她才是走到屋子中央,就是束手垂头行了个礼:“姑娘万福。” “嬷嬷不必多礼,珠儿,扶默默坐下来说话。”敏君看着这婆子颇有些年岁,便吩咐了一声,让她先坐下来,方又细细着朱欣可好,这两日做些什么之类的闲话。那婆子也是跟着伺候朱欣的人,也是一一回了。敏君见着暗暗点头,便将那家常的闲话暂且按下,一面笑着道:“说了这半日的话,倒是忘了问一声,朱jiejie打发嬷嬷过来的时候,可是吩咐什么话不曾?” “我们姑娘并不曾吩咐,只说姑娘看了信,就是明白的。”那婆子忙是应了话,她虽说坐在下首,确实不敢坐稳当,只斜签坐着,待得回话的时候,更是要站起身来的。还是敏君再三让她坐下来说话,她后头方勉强坐着的。瞧着行事做派,原是端端正正极是恭敬的。 敏君见着也不好再多问,笑着让那婆子多吃几口茶,便令丫鬟送她出门回去,自己则是拆开信笺,细细看了下去——这一看,倒是吃了一惊。这朱欣所写的竟是喜信。 原来,那日她们思来想去与严家说了事实,那严家许是未曾吃过这样的大亏,许是觉得脸面大失,又是个官宦人家,虽说不是本地人士,却也立时发动了——兼着又有朱欣恳请的亲戚的情面,对着那赵务池那一个小小的举人,证据实在,赵务池又是没有防备,竟就是一举得手。 那赵务池已是被收押入狱,不日便是要审判了。 看着这话,敏君一时也是怔住了,先前苏瑾虽说送了信笺,却是没有动手,而赵家哪里也是没个声响,她还以为这事儿颇为艰难,没想着这一来二去,赵务池的事儿便是解决了…… 脑子里冒出好几个念头,却一时说不得什么话,连着眼角都是有些抽搐起来——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误会了什么不成?她心里有些囧囧的想着,一面下意识地又是继续看了下去。然而下面朱欣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耿耿于怀的事近日就是要彻底了结了,除却欢喜与悲伤之外,只在后头代蒋琼玉谢了又谢自己,旁的也就如此了。 敏君从头到尾又看了一番,心里也有些微末的欢喜与怜惜——好说歹说的,到底蒋琼玉也算大仇得报,能稍稍安息了。可是因为这么一个不值当的贱男人而失去性命,也真真是可怜可惜。她兀自想着,又是感怀几句,便是取来文房四宝,重头写了一封回信,令外头的婆子送到朱欣那里。 这件事,在她脑中也算完了,谁想着再过了两日,接了一张信笺,曾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江颐想要与她见一面,当面相谢。 “江jiejie这番话又是从何而来?”敏君看着这信笺,也是颇有几分不自知,只对着江家派过来的婆子询问道:“这些年我们不曾见面,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结在一起儿。可是江jiejie想差了?” “姑娘说笑,我家姑娘自是有缘故,方是特特使唤奴婢过来送这信笺的。这信儿是姑娘亲自写的,也是姑娘亲自嘱咐奴婢送来的,必定是一点儿也不会错的。姑娘好心事儿做得多,方一时半会儿不曾记起来罢了。到时候与我家姑娘见了个面,说两句话,自就是明白了。”那婆子听得笑了笑,忙就是露出一脸的笑意回话。 敏君听得如此,虽说还觉得有几分莫名,但也点了点头,应承下来。那婆子见着敏君已是许了,当场写了信笺与她带回去,脸上的笑容更盛,很是客气地离去了。 “这莫名其妙的事儿倒是一发的多了。”敏君瞅着那婆子离去,便与锦鹭皱眉道:“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江家的姑娘什么恩惠了。她就是使人送了这信笺过来,明儿若是过来,她说得我一丝儿也记不起来,岂不是场面上难堪?偏生看着那婆子这样,信上也说得极委婉,竟不好推辞。” “姑娘何必孜孜于此?说不得是拐了几个弯的事,又或许这不过是江家姑娘想着寻个借口来与姑娘说什么话也是不一定。自是到时候见招拆招呗。”锦鹭听得笑了笑,拿话安抚敏君,一面又是与她道:“说来二姑娘也是要来说说话儿。姑娘可是要备什么吃食?趁早儿说与厨房,等会儿也要摆盘。” “繁君她素来喜欢白果糕、绿豆糕这几样,旁的再寻几样味道清淡些的搭在一起也就是了。”敏君想了想,也就是将江颐的事搁在脑后,倒是将饮品仔细提点了两句:“这几日都在喝桂花蜜水,那虽说是个好的,喝多了倒也不合适,竟换一换,或是冰糖雪梨水,或是银耳枣子汤,寻两样送过来。” 锦鹭自是应了,下去处置不提。敏君坐在那里想了半晌,也就不在意了,不论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不会错的。由此,她只低下头将这绣花活计最后一点子做完,那边繁君便是款款而来。之后两姐妹说了半晌子的话,多是说些家常话,尝一点子糕点喝两口甜汤,只约定后过两日到那边府里见一见璧君婉君两人,也就是散了。 第二日,那江颐早早便是过来了。敏君也是稍稍准备了一番,倒是没有失礼,好生相迎——却不想那江颐数年不曾见面,竟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先前的她红衣红裙,眉宇飞扬,谈笑之间颇有英气,也是因着如此,虽说眉眼宛然,容貌精致,但也没有今日所看的令人吃惊。 这江颐竟是与顾紫琼与六七分的相似 敏君看得愣了一愣,忙忙将江颐从头到脚打量了数次,才是有些愣怔着与她道:“许久不见,真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若不是仔细瞧,竟觉得是自个记错了人呢。” “你也是这般想的?也是这几年,被家里拘着慌,又是重头改了,瞧着与往日有些不同罢了。实际上也没变多少,你瞧着吃惊,不过因着人长开了些,便有些不同。”那江颐笑了笑,她穿着粉紫彩绣蜂蝶百花纹的对襟褙子,玉色洒花绫子裙,梳着花髻,首饰倒是简单,只不过一支红宝石蝶恋花金钗并三两朵纱花而已。这一身并无不妥当之处,只是当初顾紫琼也穿过一身与她差不离的衣衫,敏君不说,就是锦鹭也是瞧着有些诧异——这怎么与那一位顾姨娘这般相似 而敏君更是隐隐想起当初撞见的那一件jian情时,曾是听着提及的颐儿两字,心里头惊疑不定,可也不好对着江颐说她与一个妾室如何相似,只能捏了捏锦鹭的手一下,就是将江颐迎入屋子里说话:“这会子日头也上来了,我竟也有些痴了,让你站在这里说了半日的话,快请进屋子里。” 江颐只当敏君数年不曾见着自己,一时有些认不出来而已,倒也没在意她的神色变化,只笑着说两句场面话,与她一并走入屋子里去了。待得两人都是坐下来,吃了几口茶后,敏君也是平静下来,没有提什么相似不相似之类的话,反倒是笑着提起昨日送的帖子:“忽而见了这帖子,说要谢我,我思来想去一日,总摸不准是个什么缘故,今儿过来了,可得仔细与我说一说。” “这拐了几个弯子的事,你若是清楚,那倒是奇了。”江颐笑了笑,一双眼睛在边上的丫鬟身上转了一圈,便端起茶吃了两口。敏君也是明白,立时示意丫鬟们退下去。而这时候,江颐便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着道:“jiejie可是忘了,前儿与郡主的信笺?正是那信儿,郡君方能寻到余杭那边的严家,将我那可怜的表姐严瑜从这天大的坑里头救了出来。不然,若是她嫁了那么个人家,可怎么是好”。.。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一章备婚上 听得这话,敏君倒是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是讶然道:“原来如此,怪道你送了帖子过来,我还纳闷呢。说来也是,近来又无旁的事,有数的也就这么一样。” “因着我那表姐是姑娘家,人在余杭不说,这般事儿提起来也没脸,思来想去,方托我过来致谢,顺带送一些东西与你。”江颐笑着将一侧放着的描金匣子取来推到敏君的手边,一面又是道:“你也不必推辞,这些东西都是一点心意,一小部分还是我那表姐亲自做的,若是这个都不愿受,只怕我那表姐可真真耐不住,巴巴地乘船过来的。” “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怎样。只能舔着脸收下了。”敏君稍稍觉得有些无奈,瞧着这匣子图纹精美,她便知道这里头只怕装了不少东西,当下思量半晌,便是预备着哪一日寻几样东西出来送回去——礼尚往来罢了,多少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此一想,倒也颇有几分安稳下来,当即微微一笑,倒也没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江颐见着敏君如此爽利,并无推来推去,心中也是欢喜,立时便是道:“还是咱们这些没出门的姑娘家做事爽快,若是遇到那些奶奶夫人们,说不得要费多少口舌呢。你当年是个有心又爽快的,眼下倒还是老样子,只是容貌越发得好了,心思倒是没有多变。” “听着你这么说,这些年倒是没少受这般的罪——可是熬了不少日子。”敏君听得江颐话语中颇有几分怨怼,便挑了挑眉头,笑着道:“那些奶奶夫人倒也不是全假心假意的,只是这场面上的事总要圆融过来,旁人方没个说头。不然,上面有婆母瞧着,下面有仆妇看着,错了一点半滴,满府都是一日都是传开了,这说两句闲话,还是轻的,有些少不得心里存了看低的念头,日后做事说话儿,便更麻烦了些。”她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看着江颐眉间微蹙,便没有再说下去。这些话本不是她该说的,只是瞅着这江颐颇有几分怨气,有心开解两句罢了。毕竟,这姑娘心性品格儿都过得去,做朋友也是不错的。 “你说得倒与我那继母有几分相同。”江颐听得敏君这么一番话,倒是略略吃惊,当初自己那继母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心有芥蒂,并不十分听得入耳,此时见敏君也是说得**不离十,便有几分怔忪:“我当初还想着,她虽说明面上待我不错,可暗地里全是想着挟制我呢……只是,你也这么说,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倒是我想得有些不妥当。” 敏君笑了笑,没在这上面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不过是个外人,又与江颐不甚相识,也从未见过她的继母,当下也就顺着话头道:“这话我倒是不好说,只是有心无心,有情无情,瞒得过去一两日,一两月,总瞒不过三五年的,相处久了,经心一些总是能瞧出是好是坏的。” “嗯。”江颐点了点头,也是觉得这话说得不错,她当即便笑了笑,应承道:“她也算待我不差了,便是有了儿女,我的东西也都是一丝儿不比以前差,且又教了我许多东西——想来亲娘也不过如此罢了。” 敏君听得嘴角微微一抽,若这江颐真是那位顾紫琼的亲生女儿,那可不映衬这一句话的。那位姑娘便活似从琼瑶剧里头的女主角,想的是真爱,扮的是柔弱,抢的是人夫,做的是小妾,什么亲生女儿,那比起伟大的真爱,可就是一粒芝麻与大冬瓜——能算的上什么东西啊 心里囧囧有神地念了一圈,敏君便忙将话头转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她教你了什么?针线活计?管家理事?往来打点?若真是这些,我倒想不着你做这些的模样儿……你呀,在我眼里还是当初那个红衣红裙,手持马鞭的姑娘呢” “早就不曾如此了。这几年,也就是一两个月方能在自家那边上个马,射个箭,旁的什么也做不得。她总是与我说,姑娘大了,要学针线,要学管家,要学往来应酬——这几年比我以前十来年都累呢。”江颐说及这些,眼底稍稍露出几分柔软,连带着笑容也有些漾出来:“我起头却是不听这些的,还是她一面抹泪,一面与我说话,又是请了旁的婆子,又是带我去宴席上面走动,渐渐地我也算明白了她的苦心——姑娘家,这马上功夫,刀枪弓箭是次要的,若是不能做女红,管家事,日后谁个愿意娶来做内宅里头的嫡妻正室?” 敏君听得稍稍一怔,看着江颐说及这些的时候,眉眼之间虽说有些黯然与惋惜,可也没有太多的无奈与挫败,当下心里一转,便笑着道:“瞧着你这般神色,倒也没太多的不愿,这般也好,免得心里头不舒服。” 江颐笑着应了,两人又是说了一番话,倒是颇为投契,待得最后江颐起身告辞的时候,两人便已是说定了日后多多联系,也是做个闺中好友的意思。 这事儿一完,敏君也是觉得舒了一口气,只是在稍稍想了想江颐与顾紫琼之间可能的关系,半晌后也就搁下了,就是边上的锦鹭悄悄着道:“姑娘,江家姑娘怎么与顾姨娘的容貌颇有五六分的相似?以往倒是瞧着不分明。” 她也就是随口编了几句话:“这容貌张开了,自是不同。至于容貌相似,天下之大无奇不由,谁能说得准是个什么缘故?这也是历来都有的事儿,没甚关系的人偏生长得相似也有的。不过,那顾姨娘着实名声不好,你可不要在江姑娘面前露出什么神色,面对她知道了,脸上下不来。” “瞧姑娘说的,我也就是稍稍有些诧异罢了。若是露出一分半毫,自个心里头也过不去。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扯到那人身上?不是败坏人家名声么。自是不会露出分毫的。”锦鹭笑着应承,一面又是笑着道:“说着容貌相似,其实大抵都是粉面桃腮,肌肤晶莹,就算不是真的十分相似,也会觉得眼熟。” “你自是个聪明人,不用这我多说什么。”敏君揉了揉眉头,想着明日还要到主宅那里一趟,便揉了揉眉头,先是令锦鹭将手边的匣子收好:“这匣子是江姑娘送来的,里头的东西编个册子给我,日后还要比照着这个送一份回去呢。还有,明日却是要往那边府里去一趟,你也选几样新奇的东西并两位jiejie喜欢的吃食,明儿好一并带过去。” 锦鹭忙是应了,一面收缀,一面抬头与敏君道:“对了,姑娘,在您与江姑娘说话的时候,奶奶使了人过来,说过两日张家夫人便是要过来了,可是要好生打点衣衫的。” “真真是都凑在一起儿了。”敏君听得一愣,眉头微微皱了皱,就是叹了一口气:“你瞧着什么首饰妥当,便选一份好的。至于衣衫,颜色淡些就好,不用浓妆艳抹的,那也是大哥的岳家,虽说要郑重,倒也不要弄得太过郑重其事,反倒显得自个气弱。” 锦鹭点了点头,自是捧着匣子往里头走去,边上的青鸾见着,忙上前来伺候,敏君歪在那里想了半晌子后,也觉得颇有几分没意思,当下便起身揉了揉脖颈腰肢,与青鸾道:“在屋子里闷了大半日,竟是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也是透透气儿。”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青鸾自是应承,因着是在自家院子里,倒也没有叫多少丫鬟婆子,只是招了个小丫鬟跟缀在后头,一行三人慢慢地往院子里走去。此时已近春末,各处花朵比之先前少了许多,但绿叶繁枝反倒是更盛。偶尔春风拂过,便是有一阵阵青草伴着泥头的新鲜气味扑面而来,青涩的枝叶气息也是随处可见,敏君瞅着满目青翠,只觉得心底那有些烦躁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漫步于青石板上,偶尔分花拂柳,拨开眼前的枝叶,便是有一幅全然与先前不同的景色,敏君兴致一起,倒是越发得往深处走去,这半日竟是将大半的院子都绕了一圈。青鸾与小丫鬟莲儿扶着敏君走了半日,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渐渐露出几分疲倦来。敏君瞧着,虽说还有几分兴致勃勃,但也不好再晃下去,当下便伸了伸腰肢,笑着道:“走了这半日,也是累了,这儿离着二meimei屋子近,索性去她那里坐一坐,歇一阵子再回咱们屋子去。” 青鸾与莲儿自是应了的,三人转过头往东边的小路走去,转了一个弯,再迈过一座桥,便是到了繁君的院子里。繁君这边的丫鬟也是不少,见着敏君远远走了过来,自是有人上前来奉承,又有人转回去与繁君说。不多时,繁君也是打起帘子走了出来,与敏君笑着道:“怎么今日的空过来了?” “逛了一圈儿的园子,着实有些累,瞧着离你这儿近,便过来讨杯水喝。”敏君笑着回了,看着繁君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倦怠,便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一面又道:“你这几日瞧着都有些倦,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没事儿。”繁君笑着摇了摇头,与敏君走入屋子里,分别坐下,一面令丫鬟送来香茶细点,一面笑着道:“只不过这两日想着要做些针线活儿,也是做得有些入迷,不舍得搁下,便有些带出来了。” “什么好东西,累得你这般。”敏君摇了摇头,看着繁君虽说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倦怠,但目光愉悦之中颇有几分欣喜安详,便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便随口相问:“针线活儿什么时候不能做,非得熬成这么个模样。娘虽说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我能看出来的,她自是也能看出来的,待得她开口,可就不是一会子的事,说不得你好些日子不能沾针捻线了呢。” “不过我的傻想头罢了。”繁君脸颊微微一红,一面将脸往一侧偏去,一面低声道:“据说过两日张夫人便是要过来,说不得我们做meimei的要给些针线活儿与未来的嫂子……” “原是如此。”敏君听得稍稍一愣,而后便有些忍不住吃吃笑了:“这虽说也是个礼儿,可也不消如此,万一未来的嫂子瞅着你的针线活儿比她好个千倍百倍,心里生恼,那可怎么办?” “这总不至于吧。”繁君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她只不过念着哥哥尚宁要大婚了,自己做妹子的可不能丢了他的脸,必定要选极好的针线活计出来送过去,一来表示自己郑重,特特将顶好的东西选出来送去,二来也是显示自家的底气,哥哥虽说是个庶出的,可也是不能让人看低的。这般才是将往日自己做的那些针线活儿都搁在一边,重头花费心思好生做绣活儿:“我想着,往日做的不过游戏之作,顶不得真的。或是图案不合,或是样式旧了些,或是丝线颜色瞧着略有些暗淡,方想着做好的送过去。”说及这里,她话里虽说没有明白说清楚,但心底却有几分呢担心。 “纵使如此,也不能累着自个身子。”敏君看着她如此在意,便收整的笑容,拿话细细地劝:“这针线活儿,一时半晌做不出来的,你好歹在往日做的里头挑两样出来,再与新作的好的凑在一起。一来,也是不要累坏了身子,让人担心。二来,这有个比较,送过去,对方也能瞧出几分,自是能明白你郑重的意思,也不会想多了。” “大姑娘说的是,我们姑娘这几日只差熬坏了眼睛,怎么劝也是不听的,急得我们只差与奶奶、姑娘说去了。”边上繁君的丫鬟碧绫听得敏君说的又是在理,又是能劝服繁君,不等繁君开口,就是忙忙先插了两句话,她眉头紧皱,很是有几分担心的样子。 “瞧瞧你身边的丫头都瞧着不入眼了,只怕你受累。你倒是不在意自个身子,没得累坏了身子,损了根本,日后纵然后悔,可也是自个受罪的。再者,哥哥并以后的嫂子听到了这事儿,岂有不惭愧自责的?”敏君听了这话,又是添了三两句话:“想想我说的,你素日不是那等死心眼的人,必定能听得进去。不过,你若还是如此,说不得我便是要娘过来说两句了的。” “好好好。”繁君听得敏君如此这番说了一通,连带着自己的丫鬟也是添几句,当即心头有些暖意,也有几分无可奈何,立时应了:“jiejie这般说了,情理俱全的,我岂有不应的。若是再不应,就是这丫头,只怕也要与我脸色看了呢。这两日我做得活计多,她不是说话就是打岔的,越发得让我累得慌。” “那也是为着你好。我倒是觉得这丫头不错呢。能顺着你的意思的,虽说好,却也不过会看眼色罢了,能劝着你的,才是真正体贴你心肠的呢。”见着繁君应承下来,眉眼间的疲惫之色也少了些,敏君用帕子擦了擦嘴,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明儿我们可是要去那边府里看看大jiejie,二jiejie的。你今儿可得早些睡,那些针线活儿也且搁着先,实在不行,明儿回来后,我过来帮你一把便是。” “倒是忘了这一桩事。还得备下些东西送过去呢。只怕这会子大jiejie心里头也是不好过呢。二jiejie更别说,先前那一桩婚事可都是将贴儿散开了的。忽而就是打散了场子,脸上如何过得去,又有大伯的事儿夹在里头。唉”繁君听得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怜悯之色。虽说她这些年瞧着婉君并不顺眼,心里厌烦,可想着她先前兴致冲冲面有得色地自己过来送喜帖,欢天喜地的没边儿,眼下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说,连带着自个名声也有些不好,日后还不知道前程如何,心里自然有些同情。到底,虽说情分浅些,也是这么些年相处过来的。 “如何不是呢。”敏君听得也是有些摇头,只是说及这上面,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叹道:“说起这个,大jiejie倒是有些福缘。虽说先前吃了些苦,可这位未来的大姐夫却是个心性厚道又极重情义的。饶是大伯闹出了这么的风波,二jiejie那边的婚事出了这么些风声,他那边还是没有一丝儿动摇,据说,还特特送了帖子过去,安抚大jiejie的呢。大jiejie这般也算是苦尽甘来,想来终身得靠,以后的日子不必十分担心了。” 繁君听得也是点头,她们前些日子才是与璧君婉君见了面,平日里也有些信笺往来,璧君之事也是从中得知。说来璧君这些年行事言谈,心性素养都是一等一的,她们自然也是高兴她能有这般福气:“那也是大jiejie积得阴德,心善,行事又妥当,方能有此福缘。”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一章备婚中 也是。若繁君的婚事没有那么大张旗鼓,今儿也不会落得出大笑话的地步。敏君眉梢一挑,虽说对于繁君所言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说这些闲话了,明日过去,除却说话之外,还得帮着她们预备一番。说着大伯不是后日,也是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是什么缘故,能有个什么结果,也是看着陛下圣裁啦。” 繁君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话说的不错。两人又是商量了明日如何说话,如何行事,说完这些,敏君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站起身来笑着道:“在这里闲坐了半日,也该是回去了。不然我那屋子半日见不着我,只怕要出来寻了呢。” 繁君闻言点了点头,将敏君送到院子里头,眼瞅着她慢慢的消失在花木扶疏之处,方回转过来。边上的碧绫见着,忙伸手搀扶,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子里来后,繁君揉了揉眉头,便是道:“这新鲜的针线活儿也得了两三样,花色都还妥当,不用理会。将我旧日做的活计取出来,我们翻找翻找,凑个四色针线,想来也就好了。” 碧绫笑着应了,转过头看着一侧的红绸站在那里正没事儿做,便将她叫了过去,两人一并将繁君近来做的针线活儿寻出来,放到榻上。而繁君坐在那里揉了揉眉头,侧过脸打了哈气,也觉得眼儿发涩,手指发酸,便站起身来道:“你们不必急,慢慢寻出来就好,我先回房歪一歪,过个把时辰再叫我起来。” 这碧绫听了,越发得欢喜,立时笑眯眯的应了。繁君瞅着她满脸笑容,心里也是一阵柔软:这碧绫真真是贴心贴肺的,说不得日后要与她一个好前程,也免得辜负了这一段情分。 这繁君是做此想法,另一侧的敏君也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抬头就是看着锦鹭预备打发人去寻自己,当下笑了笑,将人给散了:“不过出去时间长了些,哪里用着如此大张旗鼓。” “瞧姑娘说的,您说去院子里走走,多半也就小半个时辰就回来的。今儿都快一个多时辰了,奴婢能不担心吗?”锦鹭一面帮着青鸾扶着敏君,待得她坐下,又端了一盏茶过去:“这不是想着您在哪里耽搁了么?若是出了点事儿,可怎么得了。”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敏君笑着接过茶盏,抿了两口,便是搁下:“原是走累了,瞅着繁君那里近,便过去坐了坐,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便耽搁了时辰,也忘了使人过来与你说一声。待得想起来,我这不立时赶回来么。” 锦鹭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只端了点心过来,让敏君吃点垫垫肚子:“姑娘日后早点儿想起来就好了。也省得奴婢牵肠挂肚的。”这话之中还透着一点子生气的意思。还是敏君略微有些心虚,知道这次人带的少,又走得时辰长了些,锦鹭担心也是自然之理,便好言好语答应了,又逗了她几句话。这锦鹭方渐渐转回来。 此后,照着往日与孟氏请安,用膳,陪着说笑,这一日也便过去了。第二日去了那边的徐家大宅一趟,帮着璧君婉君两人收缀一番,又是陪着开解开解心思,说谈半日,敏君繁君回来后,就是预备着见那尚宁未来娘子的母亲,张家的刘氏夫人于下晌子一个合适的时辰过来了。 敏君繁君早就准备妥当,一色的衣衫都是浅色的,首饰也不多,不过样式精巧,妆扮精致得体。待得张氏一过来,孟氏使人唤了她们过来,她们便不疾不徐地搭着丫鬟的手,徐徐而来。 张氏抬头看着敏君繁君一对姐妹花踏入屋子里,眼前顿时一亮,心里也生出几分喜欢来。这敏君身着淡粉折枝玉兰纹的衫子,玉色百褶裙,乌压压的发髻簪着一支嵌玉金钗、两支云纹小玉簪,并不露多少奢华,但也显得秀丽素雅,并不显得太过郑重。繁君则选了藕荷色纱衫,白绫裙,发髻上也就插着一支五彩蝶恋花金钗并一朵纱花,与敏君并肩而立之时,真真是相得益彰,各有秀色。 “府上两位姑娘真真极好,瞧着容貌身段,我那女儿竟是比不得了。”张氏先前还想着自家女儿是嫡出的,配个庶出的略有些不足,但想着孟氏言谈行止不差,又有自家老爷的话在,方心有不足地许了。此时瞧着徐家两位姑娘,容貌极好,又有孟氏这么个出挑的母亲在,这性子言谈,才干本事想来都是不差的,这会子倒略有些担心自家女儿过来做媳妇,说不得会被人看低了去。 孟氏听得这话,自然是欢喜的,但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自然不会将这场面上的恭维话全然当真的,面上带着笑,可嘴里少不得推辞:“当不得这般话。我瞧着颖玉却是比她们两个娴静些。这两个丫头原是见了客方敛神屏气的,平日里再不会安安静静的。不过心地倒还好,也是极喜欢与人说话的,旁的不说,先前得了贵家姑娘送与她们的荷包针线,也自己备下了几样做回礼。想来待得媳妇进了门成了大嫂子,必定是姑嫂和睦的。” 这话一说,张氏心里立时生出几分欢喜。说来女儿出门,嫁与人家做媳妇,一个愁的是婆母,第二个便是小姑子刁难了。这徐家家风瞧着不错,两个姑娘也是眉眼温和,柔婉平顺的模样,并不是像是那等爱刁难挑剔的。细细想来,这一门婚事,头一个婆婆素来名声便好,第二个那徐尚宁也是颇为上进,家里也有几分权势,第三样小姑子也是和气人的模样,她心里转了一圈,越发得高兴,忙就是拿出一车的好话,笑着恭维半晌。孟氏也是有来有往陪着说笑半日,见着那张氏渐渐有些想要将话头转到婚事的细故上面,便随口寻了两个借口打发了敏君繁君两人。 这边张氏见着心中暗自点头,果是经历老道会做事的当家奶奶,原都是有心人,竟不要再说什么拐着弯的话才好。心里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搁下,一面用帕子擦了擦嘴,笑着道:“亲家太太,要不咱们便早些定了婚事,也是完了一桩心事。日后,这些兄弟姐妹的大事儿也好早些办了。” “这话说得很对,我家老爷那里也是发话,说着头一个算冲冲喜的意思,第二个也是为弟弟meimei做打算儿,第三个,说这有些讳忌,可也是想着夫妻和睦,子嗣上的事也是慎重的好。”孟氏自是点头的,这事她们早就暗地里有了默契,此时明白说起来,自是一发得和合:“只不过,到底也不能太急了些,没得委屈了孩子们。该是有的,都备妥当了,咱们做父母的才是安心,到时候呀,再定一个顶好的黄道吉日,风风光光,明明堂堂地拜堂成亲,这以后的日子也就和和顺顺,再无不妥了。” “亲家说的是。我也是这般想的,虽说着紧打理,可也不能急得露了行,外头的人瞧着也不像,孩子们也是委屈。只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自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就差不多该是有准备了,想来大件儿都是齐全的,倒也算省了不少力。不然,若是急着办事儿,可不得忙个满府脚跟儿打头。”张氏用帕子掩住嘴,一面笑着说话,一面打量着孟氏的形色,见这她也是点头称是,并无吃力的样子,心里头暗暗欢喜——看来这徐家虽说是庶出的长子,可也是早就有些准备了,想来这事儿也能早些齐全。 孟氏自然也是明白这张氏的意思,当即笑着将府中一些准备说道说道,尚宁的屋子在何处,大小如何,都是点了点,这素来的规矩,女方的嫁妆都是要加上就着房子打造的家具。此外,又是说了些旁的细事,虽说不大齐全,但张氏暗中思量,这事儿倒是全了大半儿,可见不是嘴上说着好看的。她心底更是满意,忙就是与孟氏说道好了何日定庚帖,何日过来丈量房子,又是推算一番,眼下是三月底,四月不好听,也是急了些,竟便定在五月里中下旬的时候完婚。 此间种种,孟氏与张氏可是好一阵细细商量。说了大约近两个时辰,两人方说定了大致的事儿。 “说来,贵家的姑娘可真真是可人意,听说都是订了婚事?”说完这大事儿,张氏心满意足,便笑着与孟氏说些家常的闲话:“可也算我们这些人家没福气,不然娶了这么个模样性子的姑娘做媳妇,日后必定是高枕无忧的。” “却也当不得这些话,这说起来,也是我的傻想头。”孟氏摆了摆手,虽说没听出来这张氏是真的如此想,还是对meimei早订了婚事哥哥却落在后头心存疑虑,只满脸笑着道:“这哥儿的事原并不必十分着急。一则,年岁尚小贸贸然定下婚事,不是说会移了性情,也怕那些屋子里的丫鬟存了不好的心思。虽说不少人家的公子也都这么过来的,可哪些有几个好的?又是伤身,又是坏了心情,还伤阴德,竟不大好。二来,这男子不同女子,原是要读书上进,有个前途了,方能有好亲事的。倒是姑娘家,却真真该早些选定人家。这一来么,慢慢挑的总比后头急急选的好,自己心里也放心。次则,姑娘年岁小,性情未定,有些时候总有些天真劲儿,早些订了婚事,原就是终身已定,想着以后要管家理事,心头难免紧一紧,便是我们做父母的不说,她暗地里思量的时候,自然也会更用心些。这夫荣妻耀,自古而然,谁家的姑娘都是听过见过的,心里有个成算,自然也好些。” 张氏听得这么一番细致入微的话,倒是愣了半晌。说来她也算是个明白人,做事儿说话没什么可挑剔的,但这儿女事上却是比孟氏糊涂了些,总觉得孩子还小,并没有这般规划。此时孟氏徐徐道来,她心里一想,也是觉得应景——自家的女儿是好的,这徐家虽好,可徐尚宁到底是庶出的,她还是觉得有些差了一点,若是早些打算,是不是会更好些。还有自个那两个儿子,也早就有了通房丫鬟,瞧着便不如这徐尚宁上进,或许也是差了这么一点? 心里头这么想着,她到底还是要脸面的,且孟氏虽说是日后的亲家,但也不算十分相识,自然不会提一点半滴的,只面上笑了笑,道:“亲家说的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