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苏家 中
这万事不打紧的强多了,怪道这儿女都是极好的。不过,这婚姻之事,也是月老签的绳,咱们为人父母的,尽心尽力尽人事,旁的也要看缘分天定这四个字的。” “正是这话。”孟氏也不反驳,她先前不过想着将事儿圆过去,并没有争强夸耀之心,见着这张氏仿佛有些别样的心思,便立时笑着道:“说起这些,我那两个姑娘也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家——这挑挑拣拣多了,旁人瞧着不像,连着自家也有些不妥当的。原是素日有些往来的人家,我还没说什么,就早早问了我的话,可不就是缘分天定?也是这般缘故,我想着宁哥儿的事一准也是有缘分的,这不,正说到亲家这边儿。” 张氏闻言也是点头,笑着道:“也是。这恰恰好就是对上了,可不是月老做的缘分?贵家原在燕京可也有四五年,还总没个定数,一打回来,就是两下对了头,这也是极难得的呢。”说及这里,她越发得觉得称心,连着神色也颇为真挚起来。 这番,两下都是齐全,两人又是说了几句场面的话。这张氏见着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孟氏留了两句,见着她执意要走,便也没再多说,只将她送到外头,眼瞅着这张氏的车轿去了,方转回来。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一章备婚下 而待得孟氏重头坐下吃了两盏茶,外头就有丫鬟回话:“奶奶,姑娘们来了。”她手指微微一顿,就将茶盏放下来,一面抬头看去,一面笑吟吟着道:“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话儿要说的?”先前张氏过来露个脸儿倒也罢了,现在看来,不说那繁君,便是那敏儿也是对这一桩婚事多有些想法的。 “娘。” “母亲。” 敏君繁君一过来,孟氏便是做此说法,两人略略吃了一惊,忙低声唤了一句,这才在孟氏的示意下坐在紧靠着她不远的椅子上。敏君看了看繁君,便是笑着道:“也没什么旁的事,只是听着丫鬟们说,已是商定了日子,便想过来问一问,我们两个可有什么能搭一把手的地方。” “放心,虽说先前也是商定了要早些与宁哥儿完婚。但这早日完婚又不是上赶着急巴巴的了结婚事。那不是委屈了他们两个,也是让下头的人并外人瞧着不像。”孟氏听得这话,一双眼睛在敏君繁君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便明白她们的意思,当即笑了笑,又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不是那等规矩礼数大似天儿的上等人家,可也是有规矩的,自是不能委屈了。不但宁哥儿,就是你们两个,我也早有预备,眼下该是着紧打理的也就是细软事儿,竟不比十分着急,慢慢着来,不出一个月必定也就齐全了。” 听得这话,敏君与繁君对视一眼,繁君想了想,便也开口道:“虽说如此,但女儿仍是想帮一点子,一则也是做meimei的一份心意,二则,这管家理事儿,总要经了两三件事,心中才是有数儿……”说及后头的一个理由,她脸颊微红,粉颈微垂,仿佛有些羞涩的意思。 孟氏听得这么一通话,稍稍思量,也是觉得有些道理,当下沉吟半晌,便是道:“这却也是。倒是我混忘了这件事,到底,虽说往日里也让你们帮一把手,但有我看着呢,那些仆妇丫鬟们也不敢放肆,说话行事都瞧着我呢。真要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你们没的心底没个数儿,也是不好。也罢,这厢便将其中一件事儿交托给你们两个,你们商量着办。” 听得这话,敏君与繁君两人都是齐声应了。当下对视一眼,各有所想。而孟氏则思量半晌,将那厨下的事儿与她们两个细细做:“若是接待宾客,礼数款段,这些虽说面上好看,却不是实在的。竟将厨房里头的事交托给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厨房里的事儿,里头有采买的事儿,有菜单子的安排,还有仆妇婆子的管束,这一样样一桩桩可都不是小事儿,多少偷钱耍滑的手段在里头呢。你们且细细盯着,什么事儿都要经心。不过么,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也要记在心底——毕竟,天大的事儿,也要瞧着办地。万没个雷霆手段一举成功的理儿。” 这话一说,敏君繁君便都忙忙点头,敏君更是笑着道:“娘且放心,我们都知道的。这厨下再多的事儿,比之大哥的婚事,那也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不得便是几个仆妇婆子的事罢了。断然不会因小失大,忘了什么才是紧要的。” “嗯。”孟氏听得点了点头,看着敏君繁君两人眉眼宛然,笑意盈盈,心里头转了几个弯,便想到胖的地方去了:说来着两个丫头也渐渐大了,嫁妆等等倒也预备个七七八八,不差什么的。可那陪嫁的人,还是没个准数,这几日竟还是好好与她们说一说,听听她们怎么想着,下头也有个准数。 两厢各有所想,这话说了几句,也就渐渐没什么可说的了。不消多久,三人便是散了。 而后,孟氏先是领着丫鬟往库房走了一趟,清点了各色绫罗绸缎、花灯屏风等物,又是令人丈量了那尚宁的屋子,再开出长长的单子,使人采买。什么洒花泥金的帘子,什么十二扇的玉石屏风,各色摆设、茶器、鲜果香花、外头院子里栽种的花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东西,孟氏已是备下了大半,又是照着单子慢慢预备,虽说这婚期紧,又是她头一次办儿女婚事,但这样样桩桩的事儿却是做得十分整齐有序,并不露凌乱景象。而敏君繁君两人,在细细商讨之后,先是往孟氏那里讨了酒席单子,再问了问自个常有往来的小姐妹她们家如何办的酒席,删删减减之后,再将这单子递与孟氏斟酌。 孟氏抽空看了看,倒都还算妥当。虽说添了两三样素菜,但也是素中带荤,并不显得减薄,又十分有心地添了几样汤水点心,样样件件一大半都是那些搁着久一点也没什么新鲜不新鲜之类妨碍的东西。由此,她便笑着点头,道:“倒是有心。除却我与的单子外,又添了六样糕点,六样羹汤,咸甜各半,样儿也都齐全吉祥。更难得多半的菜肴材料都是不显减薄又好准备的,只看着这单子,你们便是十分有心了。下面的东西,可也得细细准备。那些可不只是有心便能成的,也要自己换到那里头思量思量,这人心两字最是难体味的,你们又是自小到大金尊玉贵娇养着的,有些事儿若是实在不明白,便过来与我说。” 听得这话,敏君与繁君两人对视一眼,忙都是应了。之后更是打起十二分的心思,细细准备。孟氏将其瞧在眼里,笑在心中,连带着与徐允谦说到起来的时候,也多了三分欢欣:“这两个丫头呀,日后的前程是不必愁了。瞧着这精细劲儿,日后只要想着这些,拿得住心神肯下气力,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有心,方能教养出这般的女儿。”徐允谦素来疼爱女儿更盛儿子,到底严父慈母,儿子原是要成家立业干事的,女儿则要管家理事儿,原也是后头更能放开手疼爱的。由着如此,他听的孟氏说及女儿争气有手腕,自然也是高兴的:“这日后还有个宝儿,想来也是如她jiejie一般的好。” “那是自然。”孟氏笑着点头,忽而想起这小女儿宝儿还未曾起了大名,便顺带着道:“说来宝儿这丫头竟还没个大名,原也该有一个了。过两年可就是要成小姑娘,也要与人说话往来的,只唤宝儿,倒是与敏儿她们不大整齐。” “这我也是想过的。”徐允谦闻言抚了抚须,脸上颇有几分得色,笑着道:“既是宝儿,珍宝之意,便唤作珍君,你听着如何?” “徐珍君,名儿也顺,意思也好,着实是个不错的名儿。”孟氏细细想了想,也是点头:“虽说仿佛没了女儿家该有的贤良淑德的意思,可珍爱如宝,倒也是不错。女儿家,哪个不盼着能成为掌上珍宝的?若是从此说起,倒是比敏儿繁儿的更好。” “我也是如此想。”徐允谦小着点头,他看着孟氏说话间便是能将自己当初思量的那些说了个七七八八,越发觉得自己夫人不但贤良淑德,更可成为知心知意的解语花,知心人。也是这般想法,他也越发喜欢与孟氏相处。哪怕并不是做那等事,没事闲着说说儿女事,讲讲古文看看书,竟也是极好的:“我们的女儿,都是掌中珍宝。” “相公……”孟氏听得这话,再见着徐允谦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心里头一跳,脸上只觉得一阵发热,哪怕是三十许的人,也觉得有些羞惭,只微微偏过头去,低低地唤了一声。 徐允谦听得这话,再看看灯下孟氏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也是一阵发热,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低声笑着道:“娘子,我们安置吧。”言辞之中,略微透着些许热切。 “嗯。”孟氏低低应了一声,脸颊依旧嫣红,但一双眼睛却是秋水般含情脉脉,只凝视着徐允谦,低低应承一句,便随着他一并到了内室。此后种种,自是不提。次日,孟氏心情也颇好,正是打发人去问定下来的某些物件,那边就听到丫鬟回话,道敏君繁君两人过来了。稍后,连带着尚宁也来了。 “瞧着几日不见,越发得瘦了,这读书是要紧的,可也不能伤着身子。”孟氏先是让请安的三人起身落座,又打量了出去在书院里读书的尚宁几眼,看着他似乎黄瘦了些,便笑着嘱咐:“你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自是明白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我也不多说,只你自己要懂得保重自己身子骨才好。” “原是儿子不孝,竟让您担心了。”尚宁忙是站起身,束手站在那里应承:“原是这几日看着几分卷宗颇为精妙,便有些舍不得放下,便睡得迟了些,其实不打紧的。您莫要担心。” “原是如此。”孟氏点了点头,上上下下再三打量了一通,便点头道:“日后小心些便好。”说到这里,她也没再在这上面再唠叨,只笑着让尚宁坐下来。谁知转头,她就看到边上的敏君将这个瞧在眼中,只用帕子掩着嘴,正抿着唇笑着。 “笑什么呢?”孟氏眉梢一挑,看着敏君依旧是眉眼弯弯的样子,而尚宁繁君两人则端谨许多,便也有心拿着敏君的话将场子圆过来:“可是想着你大哥这般读书上进,日后家里也是不必愁了?” “娘,女儿可比不得您,原是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敏君看着孟氏笑眯眯的样子,再扫了繁君尚宁两人一眼,也多少猜出孟氏的心意,便略略顿了顿,将话头一转,道:“只想着呀,大哥成了亲,您以后便省心省力多了。想来嫂子便是能让大哥的心思从那读书上进上转一些到自个身上的——哪怕他真是无心,嫂子必定也是不许的。” 这话一说,不但尚宁愣了愣,就是孟氏繁君也是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得想清楚这里头的事儿。繁君倒还罢了,只是垂头抿嘴儿笑,孟氏却是忍不住开口道:“越发得没规矩,这是你这么个没出门子的姑娘家该说的话?这里头,也是夫妻小两口的事,你一个做meimei,做小姑子的,只看着便是了。” 这起头的话,还是透着些教训的意思,但说到后头,也有几分打趣的味道出来了。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尚宁这么个半大的少年,听得这番话,早已是红了脸,竟讪讪地说不出一个字,只忙端起边上放着的茶,咕噜噜喝了一盏,又忙忙倒了一盏,再咕噜噜指着脖子喝下去。这番一来,就是繁君也有些忍不住,忙就是伸手拦了下来,只笑着道:“哥哥,不过自家人打趣两句罢了。待得日后,你自打趣回来便是。” 话虽如此说,可繁君说到后头,也是有些吃吃笑起来。如此,这满屋子的气氛立时缓和下来。孟氏将其看在眼中,便不再拿着这话题打趣,反倒是笑着道:“说归说,日后那颖玉来了,可不许这般打趣新娘子,没得让人家下不得台面。你们是贫嘴贫舌惯了的,那可是个好姑娘,再没听过这些的。” 敏君繁君两人听了,自是笑着应了。四人再说了半晌子的话,便起身散了。这尚宁今儿散了学,却是休憩的日子,自回屋子里不提。而敏君繁君两人,随着孟氏看了一回宝儿,就一并到厨下去做事儿。 先前拟了酒席的单子,孟氏也是点头应了,此后她们便是要令人采买能久放的材料,例如白果莲子之类的东西,还有早要准备妥当的上等好酒等等。昨儿她们已是吩咐了要采买的一部分东西,今儿过来便是要看一看成色,问一问价钱的。 这厨下的婆子早就准备妥当。见着敏君繁君两人扶着丫鬟款款而来,忙就是凑上来,一张脸儿笑成菊花,只连连道:“姑娘们可是来了,这东西都是备下了,您看什么地方干净合适,奴婢们便搬过去与您细看。也免得这厨房的油糟污浊地儿,脏了脚。” “不必了。”敏君与繁君对视一眼,自是没应承这番奉承话:“好端端的地方,什么油糟污浊?难道厨房便是无人清扫不成?自也是干净的。若是这个也不能做到,我们整日吃的是什么?且日后也要常过来的,一次两次也罢了,十次八次那么些东西,都让你们搬来搬去不成?” “这贵脚踏贱地,着实不好啊”这管厨房的婆子夫家姓柳,众人都唤作柳家的,或是从了娘家的姓氏唤江嫂子,原也是个精细聪明人,此时听得敏君这么几句话利利索索的,心里不由得一跳——难道这两位姑娘竟是要细细查那采买来的材料不成?这可不好啊 她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只做焦急状,只一味拦着:“不论什么,姑娘让将东西搬,奴婢们自是要应承的,原是应当做的事,哪里能管什么累不累?烦不烦的?您说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母亲使我们看着厨房这一块。若是我与jiejie连着地儿都没踩过,如何能算称职?”繁君此时也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也不必着紧,我们自己要进去的,与你也不甚相干。只管好好做事儿,便好。旁的什么,jiejie与我自有眼睛耳朵,倒是不必多说什么。”她原就是心思更多些,瞧着这婆子诸般话拦着,便眉头一皱,心里头有些别的想法,说话间也少了几分客气。 “姑娘这话……”这柳家的听得繁君说的颇为不客气,脸色一僵,也有几分气恼上来,目光便有些不同,连带着话也略略冷了几分,只不过她这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冷眼瞧着的敏君便猛不丁地开口道:“行了我们这话说得什么地方不合适?碍着你的眼,让你心里不爽利了?这事儿是母亲分派的,你若有旁的话,也行,随我们一并去母亲那里分说分说。若是你有理儿,我们端茶赔礼,可好?” “奴婢不敢。”柳家的听得这话,再不敢多嘴,只心中叹了一口气,就让开了身:原还想着两个姑娘虽说与奶奶一并管事儿,到底是生手,做不得什么,现在看来,竟是自己狗眼看人低——还好这起头的地方还不敢下多少手脚,竟不必发愁,只少赚点也罢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的,柳家的脸色稍稍暗淡,嘴上面上却是一丝儿都没有变化,还是笑吟吟着与敏君繁君两人跟前跟后的说话赔笑,又是使人将东西拿来与两人细看,一面笑着道:“姑娘许是没见过这些,这可是上等的,瞧着这颜色,瞧着这大小,不是奴婢夸耀,原是极难得的呢。若是寻常人家,再也不好寻出这样的好东西买来。” 敏君伸出手抄了一把莲子,见着颜色大小,着实都是上等的样子,便笑着点了点头,道:“竟是不错的样子。也是你们有心,方能得到这样的好东西。” “不敢当姑娘这般话,原也是尽心半事罢了。都是该做的事。”这柳家的见着敏君称赞了两句,也是高兴,这大姑娘是奶奶嫡亲的女儿,素来得宠爱。若是能让她在奶奶面前与自己美言两句,以后的前途只怕更好,比之那一注钱可值当多了。这般一想,她越发得笑得欢喜,忙忙着与敏君一一说了采买的东西,还稍稍将价格往下说低了一点子,甘心自己少赚些钱。 敏君与繁君将这价钱、品种、斤两都一一记下来,又是问了问旁的没有采买来的东西,打量着厨房整理的颇为干净,便也点了点头,又是赞了这柳家的两句,就是领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去。只是这会子两人心底也有几分盘算,并没有直接分道散了,而是一起到了敏君的屋子里说话。 “想来等一会儿这吩咐去询问银钱的婆子便能回来了。”繁君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是端起茶尝了两口,若有所思着道:“不过我瞧着那柳家的,虽说前头说话有些不大靠谱,后头倒是十分得体。想来这里头差别,竟也不是十分大。” “这起头儿,自是要小心些。”敏君抿着唇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用帕子擦了擦嘴,才是慢慢着道:“想来起头的时候,她也就是想着与我们一个下马威,拦住步子的话,日后她做些手脚自是便宜,也能拿准了主意将我们玩弄在手掌心里。可后头瞧着我们说话不对头,便也只能想着少赚一点也罢,多少得个好名儿,求个来日的好处罢了。” “jiejie说的是。”繁君点了点头,神色也不大好:“怪道母亲吩咐我们仔细看清些,莫要忘了人心两个字。这一个小小的厨下的婆子,便是这般多的心肠,可见着憨面刁三个字也是常有的。” 说话间,外头便有丫鬟回话,说张嬷嬷等人求见。敏君与繁君听得点了点头,令她们一个个进来回话。这三人是她们挑选出来的,又是分开吩咐,令她们一回来便是过来回话,问的原是不同的东西,略有些参合,倒也不怕她们串联起来。果真,三人进来一一回了话,这银钱竟也没有差太多,只略略高了一点罢了。 “瞧瞧,就是我们两个亲自过去与了下马威,也少不得赚去许多的。”敏君点了点账册,脸上略微露出几分叹息,摇了摇头道:“她们原没有买的,数量说的也不多,这银钱自然要高一层。可是实际上,这厨房那里拿到的价钱竟是比她们说的还要高一点儿。” “果真可恨”繁君听得脸色微变,咬了咬牙,神色颇有几分难堪:“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敢做这样的事儿。jiejie,我们可是要与母亲提两句” “说是要说的,但也不必太生气,这银钱倒也不算十分让人诧异。”敏君先前就有些准备,论说是现代的企业,不论什么这采买这一块,不是这企业主亲自动手,也是要企业主的亲戚或心腹,这里头的油水人人都知道。这厨房采买东西报的银钱价格也不算太高了。 因着如此,她看着繁君神色有些变化,便笑着道:“不是还有一句水至清则无鱼么?为什么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门房多是有些外来送的东西到手,这内里自然也是各有手段。这柳家的报的数字并不算过分——说来着大头还不知道事哪个呢。原是各个有点份的,纵然没了一个柳家的,下面那个能扛得住?自然还不是随着做的。” 繁君听得这话,虽然眉间微蹙,仍旧有些郁郁,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摇了摇头,叹道:“也是,母亲打理家事素来小心谨慎,又是极有心的,哪里会不清楚这里头的道道?没的说我们查得出,她想不到的。自也是罚不责众这四个字。沾的人多了不好处置罢了。” 敏君点了点头,两人又是商量一番,又等了几日,待得这能早些采买的东西都齐全了,方到孟氏的面前细细回了话。孟氏见着也是点了点头,笑着提点两句,并没有多说这柳家的什么事。两人将其看在眼中,记在心底,回去后好生思量一番,也是学了一点。 这番事且不提。这两日敏君寻了个空子,又是到苏家走了一趟,与冯氏苏瑾两人说说话。这一次,她过去倒是没多少事儿,冯氏依旧是笑意盈盈,说话的时候十分和气,讲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家常的闲事儿。 及至到了苏瑾那里,两人说了半晌的话。敏君先是说了说那赵务池的事,有些感叹道:“谁想着竟就是这么了结?我当初看着你送来的信,还当他十分难下手呢。你方只送了那些过来,没有说里头的细故。” “原是要问一问你的意思,方能动手。又思量着这些事要与旁人看的,自然不会写这些。”苏瑾听得笑了笑,摇头道:“没想着你不曾多提。我想着多是那郡主要自己动手,便也没再多说。” “这我后头也想着了的。”敏君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过说起这个,我倒还有另外一件事——严家的姑娘与那江颐原是亲戚,她便过来代严姑娘致谢,数年不见,那江颐竟是与顾紫琼有六七分相似。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瑾听得这话,眉梢一挑,道:“你原不清楚?那贱人早年嫁了的人,便是江家,江颐便是她的女儿。这事我原先查过,也与你提过——只怕你也没有十分经心这些。到底女人家心软了些,不会想着在这些上面动手脚。” 敏君听得嘴角微微抽搐,想要反驳,但看着他神色冰冷,少不得也拿着好话细细劝,两人又是说了一番话,这事儿方过去。敏君见着场面缓过去了,便说了些近来的事儿——多半是那尚宁备婚的事儿。苏瑾倒也不觉得厌烦,两人说说谈谈,不知不觉这一日也是过去了。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二章和风上 此日过后,敏君却陡然忙了起来——近来便是要行尚宁与那张颖玉两人的文定之礼,家中自然一发得忙乱。好在事前样样都是准备周全,孟氏又是管家的好手,调拨得颇为妥当,竟让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忙而不乱。外头的人看在眼中,也多有赞叹。只是再忙而不乱,这三两日忙碌下来,上下人等自然也是颇为疲倦。也是因此,待得事儿也是做全了,家中人等固然也松了一口气,孟氏也是吩咐赏了各房的仆妇丫鬟,再令人小事暂且按下,安安生生歇了两日。 这些仆妇丫鬟,虽说是赶着做事儿颇为疲倦,但是既是得了赏赐,自然也有几分欢喜。且孟氏等人待下素来宽和,不违了规矩礼数,便是和声细语,一色的银钱用度也是京中各家之中算得上好的,因此多半的人也是颇为经心做事。而敏君繁君两人在这一番事中也颇有几分经历,倒是不必往日看着这些仆妇丫鬟的形色举动而不在意,反而多有探问寻查之心,细细体察几日后,各有心得。 “jiejie,这日后我若是有母亲一半的能耐,想来也是足够了。”繁君有一日便是颇有几分感叹地提及这些事儿来:“这不过几日的功夫,一件事儿罢了,母亲一番运筹之后,便是让这府里头新近的丫鬟仆妇多了几分和融。若是我,再是不能的。” “什么不能。”敏君听得一笑,只拈起一块芙蓉糕,笑着咬下一口尝了尝味,一面道:“娘也不是生下就会的,还不是一点点学着来的?瞧瞧咱们去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三年前又是什么样?这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世情总会一点点学着来的。便是我们不学,这世道也会让我们学着的。” “这却也是。”繁君听得这话,自是点头,一面又叹道:“只叹当年年岁小的时候,天真顽劣,一时受了委屈,也只想着长大些便是能自个做主,如今倒是渐渐大了,可又想着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好处了。”她说及这些,眉梢眼角略有几分悲凉,双眸之中也仿佛有些泪光闪动。 敏君将这瞧在眼底,心底也是一阵感叹——这繁君,想来也是记起她那生母碧痕了。有着这番想法,她便不好深劝,只能排解一二罢了:“meimei何必做这般感叹?有一句诗,请君怜取眼前人,照着我的心思,竟换一个字,请君怜取眼前景。你这会子想着旧日的好,思及今日的不好,未尝以后没有思及现在的好。既是如此,何不放宽心怀,只将那一番情思多放在眼前之上?这眼前做得好,日后必定也是不悔的。” “jiejie这话说的倒是极是。”繁君听了这么一番话,低头思量一番,却也由不得点头,脸上也略略露出几分柔和:“自来事儿都是追悔不及,既是如此,何必不在眼前多多筹划?想来……”她这话还没说完,外头便是有丫鬟急匆匆地赶着进来,一面嚷嚷道:“姑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都是皱眉,因着是在敏君的屋子里,繁君倒是没有先开口,只看了那丫鬟一眼,便是转过头看向敏君。敏君与她点了点头,就是重头转过去的盯着气喘吁吁跪下来的丫鬟道:“好好的嚷嚷什么呢?若是旁人看见了,成个什么样” “姑娘,大爷那里出事了”这丫鬟喘了两口气,也顾不得自家主子语气不好,忙就是将这一件大事说了出来。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脸色大变,忙就是站起身来。敏君更忙喝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前儿说起来,竟还是好的,这会子怎么忽而又不好了?” 前些日子,那徐允丰的事儿还说是正在议着,总归而言,这性命是不用愁的,只那官儿许是要降下来的——这也是罢了,横竖事情都闹到圣驾前,又是真有其事,徐允丰能不伤性命,只官阶黜落了,也不算什么,在敏君心底,这就是免官罢职也是理所应当的。这说着说着都还不错,怎么忽而又是说不好了。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只奶奶那边递过来的信儿。”那丫鬟原本不过是个传话的,自然不会知道这内里的缘故,对着敏君这一番话,却只能结结巴巴回了这么一句。 “罢了。”敏君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繁君脸色也不大好看,便摇了摇头,与她道:“既是如此,咱们还是往娘那里走一趟——这般大事,纵然不能帮着什么,但也要尽一份心力,说不得母亲那里还有什么能帮着一点半星的。” 繁君也是连连点头,敏君几句话将这丫鬟打发了,两人便随便唤了丫鬟婆子,就急匆匆往孟氏那里赶去。这一路,丫鬟婆子见着自家姑娘神色焦急,脚步匆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都是忙忙赶着上来。一行人跨过两间小院,转过一处假山石,直接走了捷径,赶到了孟氏的屋子外头。 “姑娘们来了。”这站在外头的丫鬟见着敏君繁君一行人赶着过来,忙就是与里头通禀,一面行了礼,将那帘帐打起来,让敏君繁君两人跨入。 孟氏正在端端正正坐在上头,眉头紧皱,听得敏君繁君两人来了,便抬起头看去:“你们两个丫头怎么来了?”说话间,她就瞧见两人一脸焦急之色,心下一转,便也明白了:“可是听了什么话不成?” “娘,听说大伯那里……”敏君看着孟氏虽说眉头紧皱,但脸色却还不算太差,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忙乱,便心里一喜,忙就是凑上来问道:“这小丫鬟传过来的话,我们都是心里焦急,便赶着过来,现在看来,竟不是那般不好的?”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也是听天由命四个字罢了。”孟氏摇了摇头,让两人坐下来,一面神色淡淡着道:“这番事,原也不算冤枉了你们大伯。唉该是如何,都是圣命,我们已是尽了人事,还能如何?只盼着人没事,也就是大喜了。” “怎么忽而就是到了这地步?”敏君听得孟氏话语之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挂念,连带着神色也淡漠了许多,心里头暗暗呐喊,只是面上也不好显露,便稍稍带出一点探问的意思:“先前不是还说着降职而已,并不是大罪。如何就是到了这地步……” “这事儿,我原也不想多说。”孟氏看着敏君繁君两人神色多有些牵挂的意思,略作深思,便也开口慢慢着道:“但是想着你们以后出了门,成了当家理事的夫人奶奶的,少不得也有些前面的事儿搁到内院来。一者,也是与你们解惑,二者却是要你们谨记,莫要自作聪明,也要记得佛祖有灵,万不能心存恶念使那等恶行。” 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这话,便是知道这里头不对劲,当下忙就是点头,齐齐应了。孟氏瞧着她们两人神色端正,眸光清亮,也是点了点头,将这里头的缘故说了出来:“这原先如何,你们也是清楚的,虽说少不得降职,或是还要夺职免官的,可到底身家财货还能保得住。这要是在前朝,少不得就是要送了一条小命的事儿,这会能如此,已是苍天保佑了。可是太太却是心有不足,这么个年岁了,也不想着慈悲为怀,不知道怎么地使了人出去,想要杀人灭口——这不明明晃晃送上门去的把柄?偏生那使出去的人是太太施恩许多年的忠仆,也真是杀了人。你说说,这般下来,你大伯那里能得好儿?” 说到这里,孟氏的脸色已是黑的如同锅盖底儿,连着声音也少高扬了些。敏君繁君两人听得这些,一时也是木了,半晌说不得什么。这药论说起来,那朱氏真真是强人,就是这么个时候了,也能插这么一手,生生将自己长子的小命放在火架子上面烤。 “太太这般,着实太过了”半晌之后,还是敏君这个在现代见多识广的先开口了,她虽说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世上什么事没有?无巧不成书这五个字,在现实中可比小说中更离奇的:“只是,我却不信这事儿便是太太一手筹划的。”那朱氏原就是病得七死八活的,已是半条命都去了的人,怎能如此巧妙的安排——她的身边可都是二伯母东方氏亲自派过去的人,一举一动,都是能明明白白看得清楚的。 “这事儿,你们父亲也深觉蹊跷,正是要探查一番。”孟氏摇了摇头,却也没太多心思说这些,不论如何,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又因着对朱氏的厌憎,见着她这般帮那徐允丰一家子,也有几分迁怒的心思在:“你们且将这事儿记在心底——不论如何,切莫走了歪道。瞧瞧,若是没有这么一件事,那该多好。可这事儿一出来,你们大伯竟是多半要没命了的。太太虽说是爱子心切,方如此心狠,可这番下来,却是误了你们大伯一家子啊”。.。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22章和风中 孟氏这一番话,颇有几分感叹。敏君与繁君两人听了,也是默默无言,各有思量。三人坐在那里半晌,竟是寂静无声,只有那呼吸声而已。敏君瞧着这气氛不对,静静思量半晌,便是道:“娘,既是如此,何不使人放出风声去——那状告之人想来也是守卫森严的,如能就能被一个仆从摸上门去。且那仆从原是忠仆,又是十几年的恩惠,想来年岁也大了,做不得这么些事儿的。说不得,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在。咱们虽说不能做什么,可放出些风声去,想来也是好的。” “这……”孟氏稍稍迟疑了半晌,却有些不愿——自家原是好好的,何必扯到这一番污水之中?先前倒也罢了,这会子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见这里头水深着呢。若是自己说了些什么,却不是往这一锅子污水中撞去?再者,这大哥也太不讲究了些,若非他心生贪念,死掐着不放手,何尝会到这一步? 如此思来想去,孟氏却是一时有些把不住主意。正在思量间,那边繁君瞅着这景象颇有些不好,便轻声劝道:“母亲,我们自是尽了力的。究竟如何,还得看上面的意思。您也不要想太多,伤了身子却又不好了。”她本对于大房也就璧君一个更亲近些,而本身的性情又是偏理智的,对于璧君与自家人孰轻孰重那是明白得很,由此说道起来的时候,也颇为淡然:“有些话,女儿也说不出口,但这事儿就是摆在眼前的。这究竟如何,咱们家做来都是有理儿的,竟只需尽力,旁的也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说到底,她也是颇为看不过徐允丰的举动,对此颇有些微词,只是碍于身为晚辈,又是女儿家,便不好直言,只婉转着将意思说道出来——自家就是站在一边儿,也是有道理的,何况也是尽了力的,真要是有什么,何必将自家拖下去,倒不如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些力,若是实在保不住大房那边,等事儿出来自家也能帮着璧君等人一把。 这些想法,孟氏也是思量过的。只是还有些摸不准自家相公徐允谦的意思,便不好开口。此时见着敏君说着的是暗中放风声,繁君提着保全自家,心里一阵动摇后,也是渐渐坚定了心神,沉吟着道:“你们说的都是有几分道理。这事儿我也有些主张,但你们父亲那里却不一定能过得去。所以总不曾开口,现在看看你们两个都看明白了,想来这事儿……唉这太太究竟为了什么,竟下了这般的手段,真真让人摸不准”她说着这话,暗地里也有几分担忧——这朱氏能使了忠仆杀那告状人,便是能使人对自家动手。要知道,在那位老太面前,自家说不得还比那什么告状人更是可恨的她都是能下这般死手,自己这里可也不能不防。 心里这么转了一圈,孟氏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唇角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娘想到什么好点子了?”敏君看着孟氏紧绷的脸忽而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略微诧异,便好奇着问道。 孟氏摆了摆手,心里思量筹划一番,只觉得这法子并不错,便站起身来与敏君繁君两人道:“这好法子说出来,便不值钱了。你们也不必问,嗯,现在随我一并往那边府里走一趟。” “去那边府里?”繁君这会也是吃惊了,孟氏先前还有几分不愿陷入大房那边的泥淖的意思,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又是要去那边的府里了?要知道,这眼下那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且又有秦氏并其儿女在,见着孟氏过去了,岂有不哭诉相求的?到时候且不说又是一场乱子,便不是一场乱,也只怕好不到哪里去的。 孟氏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着道:“这事儿若是成了,只怕会往好处走。若是不成,那也比现在这会子来得好。总归,这事也不会再差下去了。你们过去,倒也不必多想,只与璧君婉君两人说话,多劝着两句,旁的不必多说。” “女儿晓得的。”敏君繁君两人听着这话,忙就是点头应了。孟氏再三嘱咐,见着她们都是点头应是,便笑着点了外头的婆子丫鬟十数个,又令人备下车马,就是往那徐家大宅而去。 及至到了徐家大宅,孟氏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那边便是有秦氏领着女儿赶上来相迎:“弟妹来了,这一路可是辛苦着了,快些进去吃一口茶,也好润润唇。” 敏君与繁君两人抬头看去,虽说有些准备,但也有些吃惊——秦氏活像是老了十岁,虽说脂粉涂抹,首饰衣衫也都是上等的,可神情疲倦,双眼红肿,仿佛连着一头保养极好的乌发也有些银丝出来了。另外的璧君婉君两人,也都是身形消瘦,双目含泪,竟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感。 见着她们如此,敏君心里也有几分酸楚,忙便是上前来厮见,与敏君一般都走在璧君婉君两人身侧,低声问道:“怎么瘦成这么个样子?”说话间,那边孟氏与秦氏两人也都是往前走去,她们便也边说话儿,边随着一并往前走。 璧君与婉君两人神色都有些绝望,听得敏君这么问,婉君只低低地抽泣了一声,璧君沉默了半晌,还是低声这道:“父亲都这样的,我们如何睡的着?整日熬着,只盼着能听到一句好的信儿。原本都还好,可现在……”说及这里,她便说不下去了。敏君也是明白,这之后的信息,自然不会往好处走,只会往更差的地方走。 “这、我也说不出口,但这事儿到底不是大伯做的,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想来也不至于到那地步的。”敏君有些磕碰地说着话,心里暗暗深恨自己不会说话,只将手轻轻搭在璧君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劝道。 璧君轻轻点了点头,乌云似的发髻稍稍下滑,遮住白皙的额头,但她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到底,她自己也是清楚,这番事原也是自己父亲贪心狠毒过甚,方将人家逼到那地步,自个也落了个不好的下场。若是旁人,她只会觉得这人是罪有应得,可换了自己父亲,她却只盼着他能全身而退,哪怕官职家财散尽,只要人平安,那也好啊。 这番心思,先前还算能成的。可到了现在,真是能成吗?还是说,这是上天注定,自己父亲活该逃不脱这般报应?越是想到这一点,璧君越是难过。她一方面深怕父亲真的、另一方面却也对自己的这般心思感到罪过。这两番心思,她越发熬得心酸痛苦,却又无法排解。 这璧君是如此,那婉君却又是另外一番心思,她听得敏君这么说,却是急巴巴地赞同,连声道:“父亲原是好人,必定是受了冤枉,那些人本就该死,死了就死了,父亲必定是没事儿的。” 这话一说,站在她身侧的繁君嘴角一抽,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却又不说什么,只偏过头往后退了退,没有再扶着婉君,只故意咳嗽两声,仿佛自己一时有些不舒服了。而在前面走着的孟氏,听得这话,脚步也是一顿,转过头看向秦氏。秦氏自是听到了这话,原本疲倦的笑脸微微一僵,也是咳嗽起来。 璧君倒是想要说两句,只是看着婉君那闪闪发光的双眼,想着这些日子听到的话,顿时也没有说话劝服的心思了,只转过头与繁君道:“四meimei可是有些不舒服?那边正是风头,还是到这边来,仔细被风吹着了。” “没事儿的,只是一时嗓子有些发痒罢了。”繁君笑着应承两句,脚下却是往璧君敏君那边靠了靠。说话间,一行人便是到了秦氏的屋子外头。自然,秦氏与孟氏在先前说了几句话,已是打定了注意细说的,因此几句话就是将璧君四人打发到一侧的屋子里说话,自己两人则是走入内室,细细商讨。 这一番商讨说谈,便是一个时辰。此间,孟氏还打发人要敏君婉君到朱氏屋子前磕了头请安。敏君繁君两人那时候正是听着婉君的话听得脸色发白,嗓子发干,见着孟氏如此说,忙就是起身过去,倒是好生舒了一口气。只是等着回来后,又是一番折腾。 好不容易秦氏打发人来请她们四个过去说话,敏君繁君赶紧起身,拉着神色颇有几分尴尬不安的璧君,带着一个仍旧愤愤然的婉君,四人走到秦氏的屋子里,吃了些点心说了几句话。这孟氏方笑着道:“过来半日,竟也是要回去了。” 秦氏自是要留她们的,但孟氏坚拒两句,她便也就将孟氏敏君繁君三人送到外头,见这人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方笑着转回去。敏君将这些看在眼中,自是好奇,只与孟氏道:“娘说了什么?看着伯母的样子,竟是好了许多呢。” 用户签名 用户信息 第二十二章和风下 “不过尽心尽力劝两句罢了。还能如何?”孟氏笑着摇了摇头,摸摸敏君的头发,看着繁君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思量半晌,还是道:“待得回去,我在与你们细说。说不得这几日,你们还是要小心些方好。” 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这话,心里琢磨一通,倒是各有些想法。只是总觉得不大对,又想着到底是在外头,不好细问,便也都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孟氏看着她们两人如此沉稳,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丫头年岁大了,倒是越发得能按捺住心神,可见这些日子也是明白了些事儿,不曾轻易乱了阵脚,真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得日后出嫁成了媳妇儿,也是拿得住主意行的了事的。 心里头这么转了一圈,孟氏随口问起那婉君的事来:“方才你们过来,我瞧着神色都不大好,可是璧君她们两个说了什么不曾?倒是闹得你们如此。” 敏君与繁君两人听得沉了半晌,繁君才开口应了一句:“大jiejie倒还好,只二jiejie仿佛有些受不住,竟是魔怔了一般,说出来的话,女儿也不敢说与您听。” “是吗?”孟氏听得眉头一皱,思及先前曾听到的一点半星的话,略有些沉吟:“我先前在路上便是听到她开口说的话,疯疯癫癫的,极不像个大家的姑娘。只是想着出了这么样的大事,那也是一时半刻受不住,方说出这般话来。现在听你这么说,竟不是一句两句的事儿?” “娘不知道,这个把时辰,我们两个熬着艰难呢。”敏君听得也是点头,神情疲倦——先前多半是她拦着婉君的,且婉君也不知道怎么的,与她说的更多些,因此最是觉得精神疲倦的便是她,现在说起婉君,她嘴角都是有些抽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二jiejie一直说着是那边状告的人心怀不轨,活该之类的话,又是拉着我们说大伯必定无事的,过了半晌子,又是扯起那东国公家的事儿,听得我们云里雾里,却又不敢不听不应的——若是这般,她立时就要闹腾,又是大哭,又是大吵的,让人着实害怕。” 孟氏听得这话,神色微变,目光也有些冰冷起来,她一面摩挲着敏君的背,轻轻拍着安抚,一面低声轻轻着道:“竟是如此?也罢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回去后,仔细将她说的话与我细细说一说。该是怎么样,我自有主意。” 这敏君繁君两人听了后,相互对视一样,忙就是应了话。此后,她们再没提这个话题,只是随口说些细碎琐事,听着外头那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与清脆的马蹄声,好一段时间过去,便是回到了家中。 下了车马,又是换上小轿子坐了一会儿,及至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孟氏三人都是舒了一口气,令人端来香茶细点,好生吃了几口茶并一两块点心,方开始细细说起今日的事儿来。 首先是敏君,她思量着婉君说的话,细细描述了大部分,而后繁君也是添补上三两句话。说说听听,也是半日的功夫,才是将这事儿说了个七七八八。对此,孟氏沉吟半晌,才是点头道:“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意思。与太太所说的,各有偏向,真真是有些深意在呢。” “娘,您也去了太太那里一趟?”敏君听得眉梢一挑,有些诧异:“太太可是说了什么不曾?我们过去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呢,竟也不好打搅,只是在外头磕了头请了个安罢了。”她说是这么说,但实在来说,却是没有一丝儿担心朱氏的心思在,只想着孟氏是不是要受些委屈。因着如此,言辞倒是着实恳切得很。 “能有什么。”孟氏笑了笑,看着自个女儿十分关心自己,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连着说出来的话也透着几分愉悦之意:“这个事儿,本就是太太那边起来的,既是有心开解,自然要去太太那里一趟,方才是好的呢。且娘与你大伯母过去一趟,也着实听出了几分异样。” “什么异样?”敏君微微一愣,忽而想起孟氏又是让自己说婉君如何说话,有是说什么深意不深意的,心里头微微一挑,一双眼睛由不得瞪圆了些,只讶然道:“娘,难道您的意思,这事儿竟还是与二jiejie有些关系的?” “这、这却不可能吧。”敏君这话一说,孟氏还没开口,一侧坐着的繁君却在诧然之下,由不得开口道:“二jiejie,虽说有些、有些不甚精明的,可好好的,怎么就会想着这么插一手?明摆着这事儿会遭了的,可她偏生还这么做了” “怎么不能?”孟氏摇了摇头,看着敏君繁君两人都是诧然之极的样子,便叹道:“你们两个是聪明的,可就是许人人都是聪明的?且这聪明人,就怕在聪明两字上想得深了,一时心思火热上头,便是误了自个那婉君何尝不是聪明人,但是现在瞧着,谁看不出她那些小心思?这也就是小聪明,不但不中用,且会误事呢。你们大伯人没事儿,丢官罢职,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得天之幸了,可是在她看来,却还是不足的——真若是如此,她便不是正经的官家姑娘,那东国公的婚事,也是丢定了。她怎么不会想着千方百计将这事儿给圆上去?” “难道,这事儿是二jiejie做的?”这会子,敏君也有些哑口无言,财帛动人心,权势更动人心,一时昏了头蒙了脑的事儿,谁都是有的,但是能在那般情势之下,将事儿还能推倒太太朱氏身上,这婉君的能耐,也太过了些吧:“可这事儿,怎么能推得这般清楚?” “婉君那丫头毕竟不过是个还没经过市面的,哪里能做这样的事?这背后自然还有老太太的手笔在。”孟氏摇了摇头,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用茶盖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神色淡淡着道:“只不过,太太拿她使了一手好的,瞒过了府里的人罢了。” “这倒也像是太太的手段。”敏君与繁君两人听了这话,细细思量半晌,倒也觉得有几分可能,当下微微点头后,繁君稍作犹豫,便低声道:“那母亲您预备怎么做?” “怎么做?自是顺水推舟。”孟氏将那茶盏搁在手边,神色却是一瞬间有些凛然起来:“我也不怕说实话,你们也大了,自是清楚太太看着我们一家子是什么眼神——只差没将我们一口吞了,原是眼中钉rou中刺,积怨深着呢。这一件事儿出来后,我一面是担心着你们大伯的事儿,另一面,却是担心咱们家。太太既是能使人对那状告你们大伯的人如此毒辣,对着我们,真的能心慈手软?告诉你们,我外头里头做足了贤惠媳妇儿的事儿,只差没捧着太太的脚,可心里哪里能没个委屈?只是忍着咬牙耐过这么些年罢了。只是,这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也是看清楚了,不论怎么做,太太都不会看着我们好一点儿。既是如此,她能对着旁人做的事,怎么就不会对我们下手?”说到这里,孟氏已然是有些哽咽了。 “娘,您莫要伤心……”敏君见着忙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摩挲着她的背,轻声道:“您这不是熬过去了么?日后有我们孝顺您呢,自是会越过越好的。” “娘知道你们的孝心。”孟氏听得女儿敏君这么说,心里头一热,便也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又拉着繁君的手摩挲了半晌,才是又道:“只是这些归你们的,太太那里,总要有个准备吧。我因想着前面那些,心惊rou跳之余,却是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是这事儿才出来一次,你们大伯岂不是能稍稍好过些?且我们也算有些准备,不用想着日后千防万防。” “难道您是预备着……”敏君听得脸色一变,看着孟氏那陡然有些精神起来的脸庞,心里一惊,却是有些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好是半日过去,她才是讶然道:“预备着筹划一次事儿,将这件事明目张胆地搁在众人眼前?”她倒是真没想到孟氏会这么想,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一句话,真是古人行事守则之一。若是真要闹到那地步,可真真是将徐家的颜面都扫地了。 “那有什么办法?”孟氏身为古人,更是能体会这其中的意味,但她真是不能忍受这样的威胁,宁愿颜面扫地,也要将这事儿彻彻底底扯开来说:“太太会怎么行事,我们却是不知道的。与其什么时候冲出一个人,对着你们下手,我宁愿现在咱们家颜面尽失,也不能日后既是失了颜面,又是、又是伤了你们……”她想着拿状告之人有一个已是过世,心里头越发得坚定了这个念头,当下又是道:“自然,这些都要看太太的行事。她若是在我过去闹了一场后还没动心思下手,想来日后也不会的。咱们自然也能安乐。若是她真是不顾血脉亲情,我们,也只能自保了。” 说及此处,孟氏神色稍微有些暗淡,敏君听得这话,只觉得仿佛春日已过,和风已逝,眼瞅着,便是炎炎热夏扑面而来,让人灼热不堪……。.。 用户签名 到第页 大秀场 广播台 快速回复 用户名: CtrlEnter快速发布 同步到:QQ空间 新浪微博 发帖时请遵守我国法律,网站会将有关你发帖内容、发帖时间以及你发帖时的IP地址的记录保留至少60天,并且只要接到合法请求,即会将这类信息提供给有关政府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