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情事多磨
十月末,金秋时节。 飖飖和槟榔一起去上海菜馆吃晚餐。 “你最近怎么样?好几个月不见,上次从我生日上走了,康进找你回家吧?说什么了?” “告诉我再八点以后不回家,就断我生活费。” “嗬!准备实施经济封锁啊!” “可不是!” “那你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出去玩了。” “是啊。不过也没什么,既然他不喜欢,不去就不去,反正晚上呆在家里也挺好,比较安全。” 康飖“哧”地笑了,问:“你真的喜欢康进吗?” “有一点。” “下个月八号是康进的生日,也是全景集团的周年庆,可他带的人肯定是江纯。” “也没什么,他们毕竟在一起很多年了。”槟榔淡笑。 “康进那样的人是不会对女人认真的。” “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槟榔小声说,接着笑问,“周年庆你会去参加吗?” “当然不会。我的事多着呢,我要去参加时装周。我要把事情在下个月做完,然后十二月份去度假。” “去哪儿?” “三亚。去潜水泡温泉。” “真好!自己去吗?” “和雷霆一起去,顺便在三亚给他过生日。” “雷霆的生日?” “嗯,十二月二十二号是他生日。” “哦。你男朋友同意吗?” “男朋友?早分手了。” “分手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没有公德心,乱扔废纸,还有暴力倾向。” “不会吧?”槟榔吃了一惊。 “哼!和我吵架,他居然把我的花瓶摔碎了,这不是有暴力倾向吗?一生气就摔东西,我怎么敢保证他以后生气不会摔我?” “嗯。前提是他得摔得了你才行。” “那是两回事。” “是啊,看来这些人都不怎么样!” “可不是,都不怎么样!”飖飖无聊地吃一筷子菜,“古今中外的男人全是一个德行,看见女人就像蚊子见血一样往上扑,即使身边有女人也希望女人越多越好,这是从猩猩遗传来的本性。不过猩猩是为了多繁育后代,这可以理解,但男人不想要更多的孩子,只想要更多的女人,越多越好,越年轻漂亮越好。” “享受齐人之福恐怕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是啊。你说女人想不想也同时有一把男人?” “不知道。也许也想过,不过因为被束缚太多年,想得比较少。” “现在这么乱,好男人和好女人都成了稀有品种,而越是没有好男人好女人,大家就越乱。” “是啊,所以就那样吧,也别要求太多了。” “那怎么行?越是好人没剩几个的时候就要越挑剔,如果不精益求精,模棱两可地混日子,只会变得越来越糟,那不叫顺应社会,那叫破罐子破摔。” “可你也太挑剔了。” “我又不急着结婚,当然是要找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从没想过结婚再离婚。如果知道不适合早晚要离婚,那就不用结婚了,同居好了。” “很难想象你这人不喜欢离婚。” “我是不喜欢半途而废。对我来说离婚就是半途而废,就是没看设计稿做衣服,结果做完之后就要扔掉,那样很浪费。” “哎,那你和雷霆认识那么久,你觉得他有缺点吗?” “雷霆?嗯……雷霆这人大毛病倒没有。他没有暴力倾向,还算比较有爱心,除了比较自我感觉良好以外其实也没什么。小毛病倒是有一堆,嘴馋、喜欢开快车、不爱穿袜子、废话多、喜欢对美女吹口哨、成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过他这人还不坏,有时候挺可爱的。他的自以为是也不算太严重,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人。” “你还真了解他!”槟榔吃惊地说。 “那当然,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她不以为意地吃菜。 “你们要两个人一起去三亚吗?” “是啊,你要去吗?” “不要。我回家晚都会被断钱断粮,要是去三亚,康进会直接把我休了。” “怕什么?让他休了你,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槟榔扑哧一笑,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月份吧,我会从三亚给你带礼物的。”她啜口茶,“对了,我现在就有礼物要送你。”她把一只盒子递给她。 “水烟?!”槟榔对盒中物吃了一惊。 “内行啊。这是我朋友从阿拉伯带回来的,送我俩,给你一个,拿着玩吧。” “谢谢。”槟榔笑笑,收下了。 十一月八号,康进五十三岁的生日,也是全景集团创立二十九周年的日子。下午,会议结束后,他回到办公室,刚坐下,芦苇便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你要的关于青岛方面的资料。” 康进接过来,这时秘书叩门进来,愣头愣脑地抱着一篮娇艳欲滴的白山茶,显然尚未从惊讶中回神: “康先生,花店的人说这是送给你的。” 康进和芦苇都很吃惊,秘书将花篮放在桌上后,便出去了。康进看到那篮山茶花,心中有点知觉,从里面拿出一张白色卡片,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落款居然是一个浅浅的粉色唇印。他看罢,“哧”地笑了,抬头见芦苇正看着他,就将手头的两份文件交给他,说: “给老丁送去,让他先看看。” “是。”芦苇答应,出去了。 珠宝店。 槟榔正站在柜台前望着里面的戒指,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看,是康进,她接了,腻腻地笑一声: “喂!” “你在哪儿?” “我?我在逛街呀。” “你又干什么了?”他笑问。 “我什么也没干,我干什么了?”她无辜地说。 “花是你送的?” “什么花?”她明知故问。 “白色山茶花。” “白山茶啊,那应该是茶花女送的吧。”她扬眉。 康进扑哧一笑:“好好的,送我花干什么?” “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啊。”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的护照上写的。” “我过生日,你就准备送一篮花当礼物?” “如果你今晚肯回来的话,我还有别的礼物送你。我知道你今晚要参加周年庆,所以你不用加班吧?” “你要来吗?” “去哪儿?” “周年庆,你想来参加吗?” “这就不用了,我在家等你就可以了。我是真的有别的礼物要送你,当然如果你今晚不想回来的话,那我以后再送也行。好了,我现在忙着呢,要挂电话了,拜拜。”说罢挂断电话,指着柜台上一堆男戒里的一只,笑道,“我要这个。” “好的。”导购满脸堆笑地将戒指帮她包起来。 康进被挂断电话,哭笑不得。他望着那一篮洁白美丽的白山茶,用指尖轻触那薄薄的花瓣。 周年纪念酒会办得很热闹,江纯作为康进的女伴出席,一袭高贵的咖啡色长礼服,美丽的容貌也为夜晚增色不少。结束后,两人从酒店出来,站在门廊前,她一笑嫣然: “今晚我表现得还可以吧?” “很好。”康进淡淡一笑。 “那……”江纯娇媚地靠在他身上,轻声笑问,“你对我有没有什么奖励?” “我已经叫伟豪订了一套首饰,明天珠宝店会送到你家去。” “人家不是说这个!人家是希望你能多陪人家几天,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我好想和你再去旅行!” 康进没回答,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开过来,他吩咐: “伟豪,送江小姐回去。” “是,康先生。”芦苇答应。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今晚你不去我那儿?”江纯的表情有些慌。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早点睡。” “你是不是又有别人了?”江纯难掩妒意地问,“你厌烦我了?” “听话,回去吧。”康进的声音很淡,但也不容反抗。 江纯满心愤怒与不悦,可也只能压制下来,咬咬嘴唇,上车去。车子刚走,又一辆车跟上来。司机下来打开车门,康进上车。 回到家,刚开门,便听见一阵优美的钢琴曲从客厅里响起来,那是肖邦的《夜曲》,曲调悠扬动听,在宁静的夜晚,宁静的空间里,显得更加美妙。他的心不觉一动,循声走过去,来到客厅前,果然见槟榔正坐在大窗前那架白色三角钢琴的琴凳上,身穿美丽的白裙,弹奏着动人的曲子。她那玲珑的身形掩藏在素色的长裙里,犹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馨香馥郁。 她一直没抬头,直到曲子弹过高潮部分,也许察觉到他的存在,或者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更像是存心不理他。就在这时,她停顿下来,接着一转,手在琴键上熟练地演奏出另一支曲子,很经典也很好听的《生日快乐歌》。 康进站在那里,心下觉得好笑,他很开心地看到她施展这些小花招。等她将《生日歌》弹过一遍后,余音渐消,她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旋即走过去,槟榔从凳子上站起来,仔细地打量着他身上打着领结的黑礼服,笑道: “你看起来就像《茶花女》里的伯爵。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可以吃蛋糕了。”她说罢一阵风地跑出去,又一阵风地提着裙摆回来,手里托着一盒水果蛋糕,放在茶几上。 康进扯掉领结,笑问:“我是伯爵,那谁是你的阿芒德?” “阿芒德?他是个自私、刻薄、幼稚、把爱情当做借口掩饰放荡的傻瓜,我可不喜欢他。”她说,将一堆闪光蜡烛插在蛋糕上,“我把这些蜡烛都插上,他们只卖一整盒,这么多下次又不能用了。”她用打火机把所有蜡烛都点燃,然后去关灯,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烛光在照耀黑暗,气氛显得异常迷离。她回来忽地坐在他身边,对他笑道,“你许个愿,然后吹蜡烛。你有什么愿望吗?” “没有。” “我想也没有,你什么也不缺,那就吹蜡烛吧。”她笑眯眯地说,他看着她,然后在她的等待下终于将蜡烛吹灭,她帮他吹。蜡烛全部熄灭,室内忽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一点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她没想到蜡烛灭了以后会这么黑,稍稍茫然地愣了愣,笑道,“有点黑,我去把灯打开。”她站起来,刚走几步,“啊”地惨叫声与“咚”地磕碰声并起,她的腿撞上了旁边的沙发扶手,从声音上听一定很疼。 “怎么了?”他忙在黑暗里摸到她,问,“撞哪儿了?” “没事。”她笑着推开他的手,继续向前。 “小心点,别又撞到了!” 话音刚落,又一声惨叫,槟榔一脚踢在地灯上,她可怜的脚趾头撞在上面,痛得她差点流出眼泪。 “又撞哪儿了?有没有事?”他索性起身自己去开灯,以她戴着隐形眼镜在黑暗里的视力,恐怕还不如他。灯光亮起,刚好看到她龇牙咧嘴的表情,让他哭笑不得。他走过去,将她扶过来坐下,“我看看,磕哪儿了?” 槟榔指指小脚趾头,康进笑着帮她揉。这时她忽然心里一动,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被人揉撞疼的地方是什么时候了。 “好点没有?”他笑问。 “嗯。”槟榔噙笑点头,拉过他的手说,“好了,没事了,我们接着来。嗯……接下来你是想先收礼物,还是想先吃蛋糕?” “你想先干什么?”他笑问。 “那就先收礼物好了,我买了礼物送你。” “是什么?” “你先把眼睛闭起来!”她提出。 “干吗?” “你把眼睛闭起来,先闭起来!”槟榔坚持,见他把眼睛闭起来,这才悄悄地将藏在沙发垫下的礼物拿出来,送到他面前,自配音效,“当当当当!你看!” 康进睁开眼睛,面前她手心里的居然是一只打开的方盒,盒子里是一枚托帕石戒指。 “戒指?!”他相当惊讶。 “对啊。这是托帕石,你的诞生石,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为什么是戒指?”他心里堆满了乱乱的猜想。 “戒指怎么了?”她眨眨眼,“戒指不能做礼物吗?” “戒指是不能随便送的。你想用戒指套住我?”他试探地问。 “你想太多了,只是个礼物而已。”她摆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又不会向你求婚,你干吗那么紧张?” “我从来不戴戒指。”他手上连婚戒都没有。 “是吗?那你就把它挂在你的脖子上,让它保佑你。”槟榔的语气不悦起来,“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我又不会硬逼你收下,干吗找那么多借口!”顿一顿,她显然不死心,很失望地问,“不过……你真的不要吗?这个可没法退货。” 康进笑看着她:“关键是戒指不应该由女人送给男人。” “我又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是白痴,知道求婚时该哪个性别的拿戒指。这份礼物多特别,你会终身难忘的。收礼物还挑三拣四,我肯送你,你就该偷笑了。别说是戒指,就是我送你只蟑螂,你也该出于礼貌说声谢谢,然后把它养起来。” 康进啼笑皆非:“那真谢谢你没送我蟑螂,不然我还要找个地方把它养起来。” “你真不要?”她将戒指拿出来,在他眼前晃晃,“很贵的,你戴出去不会丢脸的。而且是幸运石,会带给你好运。”见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霸王硬上弓地笑说,“那我来帮你戴起来。”说罢托起他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康进还是没说什么,任由她将戒指给他戴上,看了看。槟榔却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一口,笑道: “生日快乐!” 他吓一跳,心里“咚”地撞了一下,有些发怔地望着她。她总是这样突如其来,这突然的惊诧偶尔会带给他一些眩晕。 她已经含笑挑起一点奶油放到他嘴边,他却将叉子接过来,递到她的嘴边。槟榔愣住了,康进笑说: “张嘴!” 槟榔乖乖地张开嘴巴,让他将奶油喂进她嘴里。然后他叉起一块被奶油包裹的水果放进她嘴里,他知道她喜欢吃水果蛋糕里的水果。那一瞬间,槟榔忽然觉得心里很冲动地涌起一股幸福。最后他才自己尝一口奶油,这时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他微怔,旋即搂住她的身子。过了良久,她站起来,笑说: “我们跳个舞吧。”把CD放进音响,她拉起他走到客厅中央。 他在音乐中搂住她的腰肢,陪她在客厅里旋转。他觉得她好像很开心,因为那浅浅的笑容一直噙在她的嘴角上。 “你知道吗?”许久,她扬起头望着他,微笑道,“你是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所以你一定要让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那样我就会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康进看着她,在她漆黑朦胧的眼睛里,他看到自己的倒影。 “康进,认真地说,你喜欢我吗?”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问。 “我当然喜欢你。”他回答。 槟榔咯咯地笑,想了想,问:“那你有没有试过单纯地去吻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很单纯,就像谈恋爱一样。” 康进没说话,他停下来凝视她。她的嘴唇红润,面容甜美,她的眼神里闪动着似水的柔情。 于是他低下头来很单纯地吻了她,这时他心里涌出的是此时天时地利所造成的他对她nongnong的喜欢。 他非常非常喜欢怀中这个被他吻着的女孩,这种喜欢不同于他喜欢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她是个特殊的存在。 年底,苏母生日的时候,在家收到了一束粉色的玛格丽特和一只装在盒子里的昂贵的羊绒大衣。她又给女儿打电话,问女儿为什么会送这么贵的东西。槟榔当然知道不是自己送的,所以只能支吾过去。晚上过来陪母亲吃顿饭,就马上跑了,生怕她再问出别的。 转眼间和康进在一起整整两年,二月初的周年纪念当天,康进要去福建出差,然后转道去海南,因此只是让珠宝店送来一套昂贵的钻石首饰。槟榔没觉得有什么,他很忙,她知道,因此虽然心中失望,可并没有太多的不高兴。 又是三月初,风渐渐暖和起来。 那天她和飖飖吃过午饭开车回家,不料刚到住宅区大门口,一辆巧克力色的minicopper忽然打横冲过来拦住她的去路。她吓一跳,一个急刹车刹住,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那辆跑车上坐着一名梳着粉棕色波浪卷的靓丽女子,衣着时髦,浓妆艳抹。她认得,那是她的前一个——江纯。 江纯今年三十二岁,比康进整整小二十一岁,曾是有名的内衣模特,现在从商改开瑜伽馆。她二十六岁就和康进在一起,曾以出色的容貌和窈窕的身材同时挤走了康进的上两任情人。如果不算***的话,江纯就是除了康太太之外,跟着康进的唯一女人,是专宠情人。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从不认为自己哪天会被某一个女人挤掉,对康进只是玩玩的那些其他女孩她更是不屑一顾。她认为凭借自己在康进心中的位置,早晚有一天她会登上康太太的宝座,成为呼风唤雨的阔太太。也因此,骄傲蒙蔽了她的双眼,她没想到康进又包养了一个女孩,而这个死丫头根本没一处可以和她比! 她从车里气汹汹地下来,走过来拉开槟榔的车门,一把将她从车里拽出来。可槟榔系着安全带,她拽两下没拽出来,低头一看,更加愤怒地将她的安全带扯掉,一把给她拎下来。 槟榔愣愣地被拽下来,愣愣地看着她。江纯一米七二,又穿着高跟鞋,整整比自己高出一头多。 这时江纯扬起手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骂道: “小贱货,不要脸!敢和我抢男人!” 槟榔挨了巴掌,勃然大怒。她现在也不是什么乖乖牌,下意识挥手要还手。可因为江纯个子高,能一把攥住她的手,并紧紧地制住她的手腕,轻蔑地一笑。而后只听“啊”地惨叫,槟榔用尖尖的鞋尖踢在她赤裸的腿上,她差点没疼到流下满缸泪。也因为疼,手松开了: “小贱货!” “好好说话,干吗动手?这是在街上,小三打小四,不觉得丢人吗?再说你打我干吗?有本事你干吗不去打康进?” “你这个死丫头,你抢了我的男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算了!什么你的男人?你不过也是他众多女人里的一个,连他太太都没说男人是她的,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咱们俩都一样的,你又比我高尚到哪儿去?”槟榔觉得她很可笑。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江纯气得脸色发青,“你以为他会注意你多久?你也不自己好好照照,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和他在一起,你也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不要那么不识相,以为他现在宠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康太太什么也不是,康进心里最在乎的人是我!” “阿姨,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她不耐烦地问。江纯的声音大到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让她觉得很丢脸。 “什么?”江纯直冒黑烟,“阿……阿姨?你叫我‘阿姨’?” “你比我大十多岁吧,当jiejie有点老。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有事说事。如果你只是来骂我或者想来打我一顿,那就不必了。我这么跟你说,我很清楚地告诉你,我是卖给康进的。他给我一笔钱,我卖给他了。这意思就是在他没主动提出分手之前,我是没有权利提分手的。所以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就缠着他让他和我分手,我没意见。如果你现在想找他的话,他去出差了,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如果你没别的事,我想先走了,我很忙,没时间听你在这里骂我。况且你也没资格骂我,你没权利来向我兴师问罪,你还不是康太太呢。等他娶了你以后,你再来找我吧。” “你……”江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槟榔见她没话了,转身上车,没回家,而是将车倒回公路上,开走。这种情况下还是别回家的好。 她心里觉得晦气,而且很不高兴。从前没正式和江纯见面时,她可以忽略掉康进有另一个情人的事实,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只是康进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这是事实。可这种事实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改变呢? 康进从海南回来,槟榔没告诉他江纯来过。而从他一副没事的样子来看,江纯似乎也没说。 三号是槟榔二十二岁生日,康进很早以前就答应她,说那天下午可以带她先去逛街,然后去吃泰国菜,最后看场电影,好好陪她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以补偿他许久没有陪伴她。 那天天气阴沉,云很多很厚,遮住太阳,让人无法凭借阳光来判断时间。槟榔上午特地去美容院护理一番,下午时已在家穿戴整齐,就等着康进来接她。这时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接。 “苏小姐。”芦苇的声音。 “芦苇?”她很惊讶。 “苏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可公司临时有事,康先生无法脱身陪你。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康先生说你想买什么我可以陪你去。” 槟榔心里一沉:“公司有事吗?” “是,公司今天有笔生意出了问题,所以康先生要开临时会议,有很多事。他让我和你说,他很抱歉。” “哦,没关系。”槟榔淡道,“你告诉他,我都明白。你也回去上班吧,我没什么要买的。” “可康先生说要我陪你去买东西。” “没关系,我并不是真的想去买东西。你回去上班吧。” “那好。”芦苇停顿一下,笑道,“苏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芦苇!”槟榔嫣然一笑,挂断电话。 她呆坐在沙发上,叹口气,觉得很无聊。望向窗外阴沉的天,她今天二十二岁了,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她的脑子里一团乱,心一团乱,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本身还是因为天气过于忧郁。 保安室忽然给她打来电话,说她有访客。她莫名其妙,来她家的客人只有飖飖,而保安室的所有保安都认识飖飖,是不用给她打电话的。她问保安是谁,保安的回答却令她大吃一惊,保安说,是一位自称为康太太的女士。她沉默了两秒,道: “请她进来。” 人既然已经找到家门口,可见康太太对一切了若指掌。在稍许的紧张情绪后,她更多的是好奇,她想知道康进的太太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她叫吴姐泡茶,等下有客人来就请客人直接到客厅里。 不久,门铃响起,紧接着一阵高跟鞋声传来,吴姐将一名****引进客厅。 槟榔非常吃惊地发现,这位太太看上去仅有三十八九岁。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鹅蛋脸,肤色白皙,细眉明眸,鹰钩鼻,菱形唇。一米七的身量,那身材虽即将步入中年却仍饱满匀称。珠光宝气,衣着得体。她梳着知性的暗灰色波浪卷发,秀外慧中,很有气质。 “苏槟榔小姐?”对方用悦耳的声音开口,“我是康进的太太。” “我知道。”她坐在沙发上打量过她,淡淡地说,打个手势,“请坐,康太太。” 康太太坐在她对面,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姑娘。吴姐送进两杯泡好的红茶,槟榔礼貌地道: “请用吧!” “不必了。”康太太用两道尖锐的眼神看着她,微笑说,“我没想到像你这样一个没有一点特色的小丫头会霸占康进整整两年,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听这话,她似乎早知道了槟榔的存在。槟榔无语,只是望着她,等待她继续说明。 康太太浅浅一笑,道: “我看你的样子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女孩,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这么年轻,康进的年纪给你当父亲都嫌大,你和他在一起你是在指望什么呢?他是不会为了你离婚的,你永远不要以为你会取代我的位置。像你这样的女孩,只是男人的一种慰藉品,一种空闲寂寞时的消遣,你这种廉价的女孩子要多少有多少,他是不会娶你这样的人做太太的,所以你也不要做那种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了。我知道你是为了钱,而且想要更多的钱,可人不能太贪心,适可而止才是聪明的女孩。而且这两年你也捞够了吧。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世上有很多年轻的好男人,你何必去苦守着别人的丈夫?虽然你现在很年轻,可早晚也会有青春凋零的时候。更何况男人都喜欢新鲜,也未必会等到你人老珠黄。有钱男人都喜欢花钱找乐子,也许在你还没衰老时他就已经另结新欢,到时候你会追悔莫及。别太高估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槟榔一阵沉默,含笑问:“既然您认为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那您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像您说的,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甩掉,那么您来找我的意图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康太太的脸色青了一下:“小姑娘,霸占别人丈夫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角色,是会被谴责的!” “这我知道,所以我对您感到很抱歉,我现在的身份也许的确不是很道德,我承认。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过‘霸占’这个词用得并不恰当,我没霸占康进,人是没办法被霸占的,如果康进想回家,我是拦不住他的。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婚姻,也不想做过多的评论,但您先生不肯回家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他来这里是因为他想来,他不想走也是因为他不想走,不是我强迫的。同样的道理,如果他不想回家那也是因为他不想,不是我不让。”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康太太的脸色开始发白。 “我只是在实事求是。您来找我没有任何意义,找我并不能让康进回家,更何况你我都清楚,康进外面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您说得没错,我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的,所以这种情形我想您应该清楚,除非康进主动和我分手,否则我是不能先提出要离开他的。您的警告我接受,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取代您,我不想和康进结婚,因为他那种人是无法用婚姻套牢的,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您。不过如果您那么在乎您的位置的话,那我建议您不应该担心我,您应该去担心江纯。她前几天来找过我,她说康太太什么也不是,她才是康进心里最重要的人,早晚有一天康进会和您离婚娶她,这是她自己说的。所以我想她的意思是,她非常喜欢您现在的位置。所以……您还有别的事吗?” “我不相信你不想和康进结婚。”康太太冷冷地盯住她。 “他比我大三十二岁,我怎么可能和他结婚?” “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为了钱啊,我说过了。” “所以你就是要一直做外室,没名没分地跟他鬼混一辈子?” “也许吧。”槟榔站起来,问,“那么,您还有别的事吗?” “他不会注意你太久的!”康太太起身,用恶毒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值得男人留恋的地方,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你,你早晚会有后悔的一天!” “那不是正合您的意嘛。”槟榔笑道。 康太太看她一眼,冷笑,转身走了。 红烛摇曳,晚上康进一回家便看到这种情景。 无尽的馨香,婉转的夜曲,槟榔身穿一袭朱红色长裙,歪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一股浓郁的水果香从她手边袅袅的水烟里飘出,吸一口,满室芳香馥郁。康进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恼火,他知道她听见了脚步声,可她却没回头。于是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说: “你穿成这样一个人在家唱大戏吗?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把烟戒掉!哪儿来的水烟?” 槟榔望着窗外,没回答。吸一口烟,吐出一口。 “你这样子简直像是在抽鸦片!”他说。 槟榔还是没做声,康进自讨没趣,以为她是因为他没给她过生日所以不高兴,便坐在她身边,笑道: “怎么了?我没陪你过生日所以不高兴了?我今天真的有事,我也没想到。我买了礼物给你。”他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给她看,里面是一套红宝石首饰。 槟榔扭头看一眼,微笑着接过来,扬眉:“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他握住她的手,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亲,“生日快乐!” 槟榔将首饰放下,嫣然一笑,吸一口烟,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借助这个力道半抬起身,忽然将一口烟“噗”地喷在他脸上,把他呛得直咳嗽。他别过脸去,蹙眉叫道: “你干什么?!” 槟榔却咯咯地笑,双手依旧抓住他的衣襟,仰起头,媚眼如丝地望着他,用蛊惑的声音对他说:“吻我!” 康进“哧”地笑了:“你在说什么?!” 槟榔高扬起红唇,柔媚地笑道:“我说吻我!” 康进笑着摇头:“你一身烟味,像只烟灰缸。” 槟榔笑了笑,双手用力,忽然将他拉近,探身吻住他。因为躺椅太窄,她在抓住他时用力过猛差点没跌倒,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腰,紧接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力气耗尽后,她靠在他身上平复喘息。 “你什么时候能把烟戒了?”他抚摸她紧致的肌肤,“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长你会上瘾,尼古丁会害死你。”他的鼻尖在她的肩头滚过,“到现在还有烟味。那水烟是哪儿来的?” 槟榔没回答,只是沉默,然后幽幽地开口: “我们……要在一起多久?” “什么?”他莫名其妙。 “我不够漂亮,也不够光滑细腻,个子矮得如果没穿高跟鞋你想从后面抱住我就要低到快趴下了。我的年轻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再有个两三年我也二十五了。所以……我们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你早晚有一天会找到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来取代我。” “你在胡说什么?谁能取代你?”他抓起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你是无可替代的。”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这两年,你有其他新情人吗?”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的眉微蹙。 “我问这种问题你很难回答对吧?”她淡笑道,“你既不愿对我这样一个可以用经济控制的女人说谎,也不愿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新的选择对象。”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等到某一天你对我腻烦的时候,你会放弃我给我自由,从此和我一刀两断吗?还是你会在腻烦我的时候把我放在这里,和我分居一辈子就是不肯和我分手。你会怎么样呢?” 康进观察她,不明白气氛正好时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刚刚明明还是浓情蜜意的: “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没陪你过生日你不高兴,所以开始胡思乱想了?我今天是真脱不开身,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给我讲讲你太太的事吧。”槟榔说,“你太太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是长得年轻还是本身就很年轻?” “你见过她了?”他敏感地听出她的画外音。 “嗯,她今天来找我。” “她和你说什么了?”他颇为不悦地问。 “也没说什么。”她停顿了片刻,“我没想到你太太居然那么年轻漂亮,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你太太可能是由于年龄问题老了,不太注重自己的形象,所以你才向外发展。可你太太看起来很有风韵。我听说你们一直在分居,为什么?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康进还在搂着她,摩挲着她的肩头,沉默了许久,开口: “我四十岁时认识的她,那时她二十五,刚刚硕士毕业,是学经济的,所以来应聘投资部副总监。她漂亮,聪明,成绩非常优秀,曾凭借自己的能力作为交换生去美国留学一年。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也很有分寸,对人也很客气。那时我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和其他爱慕虚荣、拜金的女孩子不一样,甚至她和我在一起吃饭我们都是各付各的,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爱钱的女孩。她对我说,她家的条件很不好,她从上大学开始,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全靠她打工自己赚。她一直强调她希望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生活。” “跟我说的一样!”槟榔挑眉,笑说。 “她和你不一样。”康进抚摸着她,道,“她非常有心计,一切都是在演戏,她从进入这间公司开始就在费尽心机地想吸引我的注意。她知道我那时是单身,所以费尽心思。后来我和她在一起,两个半月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让我和她结婚。我说让她去做掉,我陪她去,可她不同意,居然跑到公司楼顶闹自杀,告诉我,如果我不娶她,她就跳下去。所以我答应了。” “她真怀孕了?” “结婚后她告诉我,她怕我反悔,所以去把孩子打掉了。” “所以因为堕胎她就不能生孩子了?” “她根本没怀孕,她不能生孩子,她有先天性不孕症,治不了。她是想骗我和她结婚。” “你是结婚前就知道她没怀孕,还是结婚后才知道?” “结婚前我就知道了,不过我没想到她不能生育。” “你知道她没怀孕为什么还娶她?”她诧异地问,忽然说,“哦,我知道了,你想用分居来折磨她对不对?你想报复她?” “我又不是没事做,折磨她干什么?!”他好笑地道。 “那你是想拿她当挡箭牌,让其他女人不要总妄想嫁给你当阔太太对不对?” 康进笑了笑,没回答。槟榔突然问: “你和她签婚前协议了吧?” “你怎么问这个?”他很吃惊。 “如果不签协议,你哪敢那么光明正大地乱来,如果她要起诉离婚,你要付她一半财产,你没那么蠢吧?看来她的经济学还是没算过你,再不然就是她对自己太自信,以为自己国色天香,结婚就算是达到终极目标,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日子了。她爱你吗?” “你觉得呢?” “也许爱吧。把你和钱加起来爱,这才是聪明女人谈恋爱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果你不爱她的话,那她这么想她就是傻瓜了。” “她今天和你说什么了?”他摩挲着她的背,问。 “没什么,她可能以为我想和你结婚,所以过来告诉我一声你已经结婚了,而且她身体健康,才貌双全,让我不要背地里诅咒你们会离婚。不过我觉得很不高兴,而且不是因为她来找我不高兴,我只是忽然发现我仅仅是你众多女人里的一个,也许在你眼里,我和她们没两样,可我却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你是特别的。”他亲吻她说,“你和她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 “你这是在吃醋。”他低笑。 “吃醋?胡扯!你的手别乱碰!”她推开他忽上忽下的手,“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再对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什么我是特殊的,是不一样的。我们两个就是一场交易,你别爱上我,我也别爱上你,我们互不干涉。你也不要让我把交易里掺杂进感情因素,把所有事都弄得乱七八糟。”她郑重警告。 “你现在对我有感情了吗?”他压住她,笑问。 槟榔用一对黑漆漆的眼望着他,忽然很认真严肃地对他道: “就算我真的把感情付出去,我也可以在想的时候随时收回来。” “我会让你永远也收不回去。”他微笑,再次吻住她。他对待她总是深情且关注的。 他还真是精力充沛…… 次日,康进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给太太: “我听说你去找过她了。”他在话筒里低声说。 “谁?”康太太抱着古董电话听筒,明知故问。 “金玉,结婚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各做各的,互不干涉。” “看来那个小丫头在你心里的位置不一般啊,我从前去会你的其他情人时,你从来没有特地打电话来警告我。”她在电话里哈哈笑,“别忘了我们还是夫妻,作为你太太,你有新情人,我当然要关照一下,顺便提醒那个小妖精一声,你是我丈夫。” “别太贪心,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一切,你还想要求什么?” “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不是这栋房子!不是这些衣服!不是那些钱!我要的是你!我要的是一个关心我的丈夫!这么多年,我的一腔热血怎么也暖不了你的心,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屑一顾,我为你付出一辈子,可你却费尽心思地折磨我,你折磨了我十几年!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你养了江纯五年,我忍了!你身边风流债不断,我也认了!可你现在又去包养一个做你女儿都嫌小的女孩,还让那个黄毛丫头羞辱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还算是你太太吗?我们结婚十几年,可你和我在一起的次数还没有和秘书在一起的次数多!我到底算什么?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做人不要太贪心,最初目的达到了就知足吧,还想追加目标,那是不现实的。”康进淡道。 “老公,已经十二年了,难道你就不肯原谅我犯的那个小小的错误吗?”康太太用急切的口吻想温暖他冷酷的声音,“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初骗了你,可那是因为我太年轻,太爱你了,一时冲动才会犯下错误。我已经向你认错了,这么多年你给我的惩罚也已经够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真心?不要糟蹋你的真心了。”他冷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各做各的,互不干涉,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还有,今后不要再去找槟榔了。”他说完,挂断电话。 康太太放下听筒,她坐在沙发上,忽然暴怒地摔碎一套瓷器。 星期天。 槟榔应邀去打保龄球,雷霆和孟辙都是带女朋友来的,四人围在球道边打比赛,她则和飖飖坐在一边的长凳上休息。飖飖说: “你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嗯!”她叹口气。 “怎么了?”飖飖扬眉。 “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飖飖的眉扬得更高。 “不知道!”她又叹了口气。 “你和康进吵架了?” “没有。” “那你不舒服什么?”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空守着一个男人,多没用。” “那你就干点什么嘛。” “问题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槟榔说,“前阵子康太太来找过我,再前阵子江纯也来找过我。” “是吗,怎么没听你说?”她眨眨眼,“她们和你说什么了?” “就那些。康太太还比较有涵养,倒是江纯,把我修理一顿。” “她算哪根葱?你还被她修理?要修理你也轮不到她!”飖飖嗤笑一声,又说,“不过问题并不在她们,她们两个什么也不算,关键是康进这辈子从来就没把女人放在眼里过,他不会对哪个女人认真的。你要是真把感情押在他身上,那可不怎么样。” 槟榔沉默一阵,问:“你说他到底有多少女人?” “不计其数。我想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她喃喃地说。 飖飖看了她一阵,回答:“那可真不幸!” “是不是很变态?”她垂着头,问。 “很变态!”飖飖点头。 槟榔重重地叹口气,顿了顿,又问: “你说,男人为什么总喜欢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呢?” “也许是因为他想找一个让他完全满意的,可是始终都没找到;再不然就是因为心理变态。” “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种让人完全满意的人嘛,人家都说没有争吵的爱不是爱。” “这和争吵没关系,我想如果连争吵都很让人满意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完全满意。” “我有时候觉得女人好可怜啊,老公出轨,做太太的却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可悲!” “其实男人出轨之后,感情的选择权根本就是在女人手里,正因为不想离婚,所以女人才会容忍,才会纵容老公在外面惹是生非。如果要是我老公出轨,我一定会抢他的孩子、拿下他的全部财产、让他的情人去搞同性恋、最后玩死他。” 槟榔托腮,扬扬眉,这时,雷霆走过来笑道: “你们俩坐在这儿干吗?过去打一局!” 飖飖看槟榔一眼,拉她站起来,笑道:“好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玩玩放松一下,脑子也许就变灵光了。” 槟榔跟着她起身,走到球道前,说:“我不会打保龄球。” “我教你,很简单。”孟辙将一个粉色的球递给她,“你把球扔过去,只要能把那些球柱打中就行。不用太紧张,你肯定能打中。” “是吗?”槟榔眨眨眼,抱着球上前几步,将球抛出去滑进球道里,“嘭”地击中了所有球柱。 “看吧,我说很简单!”孟辙笑道。 槟榔的嘴角因为胜利扬起一丝微笑,没学就会,真是天才! “我来!”飖飖抱球过来,潇洒地走上前,球扔出去,“咚”地,众球柱应声而倒,也来个大满贯! 晚上雷霆请吃饭,去紫韵阁吃大餐。点完菜后,槟榔起身去洗手间,没想到就在走出包房后,居然在走廊上和江纯走个顶头碰,真是冤家路窄。这突然的会面让两人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这儿?”江纯尖声问。 槟榔没说话,看见她就烦,不想理她,转身要走。 “你别走!”江纯身形一转,立刻拦在她面前,仿佛用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你干吗?”槟榔皱眉问。 “小妖精,你可真行,居然告诉康太太我想取代她,结果她踢上我的门来了!我还没看出来,你挑拨离间的功夫做得很深啊!” “我只是顺便重复你说的话而已,那些话的确是你说的。怎么,她打你了?”槟榔表示关心,“不是吧,我看她挺有涵养的。” “哼!”江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那个老女人吗?我已经让她滚回去了,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也可以把这话传给她,让她别做梦,她凭什么和我争,看她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话你还是自己去和她说吧,又不关我的事。我要去洗手间,麻烦你让让。” “别想走!”江纯再次拦住她,说,“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吗?”她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康进今天有饭局,叫我陪他一起出席,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我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而你不过是他一时无聊随便找到的消遣。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拿什么和我比?回去拿镜子好好照照,要什么没什么,土里土气的,男人带你出去只会丢脸!” “喂,你有完没完?”槟榔大怒,“一个过期货也好意思在这里大呼小叫!我是没你那风**子,那又怎么样?还让我照照?你才该好好照照!脸那么黄,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胸上打针,屁股加料,脸上的妆比水泥墙还厚,全身上下没一处是真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说阿姨,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年纪一把了,也好意思和我比,脸皮都松了,还装什么纯情圣处女!” “你说什么?”江纯气得脸色铁青,愤怒地扬起巴掌。这死丫头居然说她脸皮松了,简直瞎了眼! “我说什么你难道没听清吗?麻烦你让让,我遇到你就已经够晦气的了,你别再挡路,我要去洗手间。”槟榔钳住她的手腕,叫道。 “你……”江纯狠瞪着她,接着忽然毫无预兆地跌坐在地上,然后她的控诉声和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同时在槟榔耳边响起,“苏槟榔,我又没惹你,你干吗推我?下手这么重!”刚刚的母老虎忽然变为可怜巴巴的小猫,并用泫然欲泣的眼神对着随后赶来的人。 康进本来是在包厢里和唐世臣谈事情让江纯出去等,不想刚谈完出来却碰上这一幕。唐世臣跟另一名年轻女人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很诡异,像是在看槟榔要怎么收场。 “亲爱的,我的脚好疼!”江纯对康进泪汪汪地说。 “哟,不是吧,这么快就扭到脚了?”槟榔忍气吞声地问,蹲下来,假惺惺地对江纯说,“jiejie,你没事吧?是我不小心,不过你拉着我干吗呢,穿这么高的鞋你拉着我,站不稳当然会摔倒!让我来看看,扭到哪儿了?”她把手放在江纯的脚腕上,借这个姿势,暗中施力将五个长长的指甲全嵌进江纯的皮肤里。 “啊!”江纯一声尖叫,差点没痛死,一把推开她的手,恨恨地叫道,“你干什么?!” “我帮你揉揉!”她一脸无辜地笑道,“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揉揉?” 江纯瞪着她,槟榔笑说: “那我扶你起来试试。”说罢,很“好心”地伸手扶起她,她这么做完全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和江纯吵架丢脸。 江纯怒火中烧,可为了不让她再挠自己,只好顺着被她扶起来。槟榔扬眉笑道: “看吧,你的脚没事。” 江纯狠瞪着一对“牛眼”盯着她,然后用与之极不搭调的柔弱神情依偎在康进身上。康进没理她,问槟榔: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我看她也许真崴脚了,赶紧回去帮她冰敷一下吧。”她望向康进,淡道,用与温驯的声调极不搭配的凌厉眼神看着他,“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让这jiejie给我让下路,我要去洗手间了。”说完,从两人身边越过去,头也不回。 她很恼火,很窝火! 康进没说什么,在酒店门口送走唐世臣。江纯还在看脚腕上的指甲印,抱怨: “亲爱的,你看嘛,那死丫头刚刚用指甲掐我,掐得这么狠!” “你叫谁‘死丫头’?”他冷道,“这么大的人一点不懂分寸,还没一个小姑娘懂事!也不看看什么地点什么场合,只会耍小聪明!” “刚刚明明是她……” “你不要倒打一耙嫁祸人家,我认识你这么久,你的花招我会不知道?我告诉你,以后少去惹她,你惹她只会自讨没趣,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来向我哭诉!”司机把车开过来,他说,“你走吧!” “我自己走?那你呢?” “你自己走吧。” “你要去她那儿是不是?”江纯妒忌地问。 康进只是看着她,没说话。江纯咬咬嘴唇,愤愤地上车离开。 晚饭后,槟榔拒绝和康飖他们去酒吧,独自先回家。她一点也不想去喧闹的地方,她只想独自静静地趴在被窝里。 可回家似乎也不能安静,她打开房门,上楼走进卧室。不料康进居然在里面,像往常一样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以为他今晚去江纯那儿了。他见她回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 “回来啦,怎么吃顿饭吃了这么久?” 槟榔冷哼一声,没说话,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他心里叹口气,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这次气得不轻。 许久,槟榔从浴室出来,到衣帽间换上睡裙,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涂护肤品。康进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放下书走到她身后,问: “你生气了?” 她还是没说话,他又说: “你不高兴就说出来,不要生闷气。” “我无话可说!”她生硬地开口,“而且也不想听你和我说话,你别再和我说话,我心烦!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出去,其实我连看见你都不想!”她忽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蒙头大睡。 “槟榔,”他跟过去,道,“我今天是去谈正经事。”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不用再说了!我什么立场也没有,她在我前面,我知道!”她背对他,关掉灯。 康进看看她,上床来,伸手抱住她,想把她拉过去。槟榔却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别碰我!让我安静一下!” “我知道她今天欺负了你,你心里难受。我已经说她了,所以你不要太生气,带着气睡觉可不好。” “康进,我现在需要安静,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你就出去!”槟榔声音不大,但很冷。 “好。”他望望她冰冷的脊背,躺下来,沉默了良久,说,“你今天做得很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没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 “这句也是废话!”她背对着他,道。 康进望向她,再次尝试对她伸出手,却又被重重地甩开。他无奈地收回手,无聊地躺在床上。 槟榔连做梦都在生气,一夜没睡好。醒来时康进已经去上班了,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关掉了她的闹钟,让她无法按时起床去上课。她气坏了,只好随便吃点东西去上下午的美术课。外面的阳光好刺眼,让她心里发烦,课都没上好。 从大楼出来,一股热浪袭来,她更加无精打采。不想康进的司机忽然闪到她面前,把她吓一跳,立刻清醒起来: “小刘?!” “苏小姐,康先生来接你,上车吧。” 槟榔微怔,旋即哼一声。来干吗?吵架吗?不愿在司机面前表现得太过任性,她板着脸走到那辆车前。司机把车门打开,她坐进去。康进正在看一份文件,她又哼一声,没好气地问: “那么忙还来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主动和我说话。”他放下文件,笑说。 槟榔冷哼,还是觉得很生气。康进握住她的手,笑道: “今天下午我会一直陪你,我们先去打球,然后去吃饭,晚上去逛街,再看场午夜电影,怎么样?” “我不想去打球。”她把头扭向窗外,“我也不想和你出去。” “不运动一下你的气是不会消的,而且会越积越多。” 槟榔甩开他的手,不愿理他。可他再次握住她的手,笑道: “别再生气了,等下去逛街时我陪你去选两套首饰。” 她这次没再甩开他的手,因为挣扎没用,她也不想再听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