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雪地里的槟榔在线阅读 - 第四十章 进退无果

第四十章 进退无果

    主管会议。

    康爵面无表情地坐在首座,看不出喜怒的眼神定定地盯着做报告的人,给人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生怕那紧抿的嘴突然轻启,犹若谈天气般吐出一连串看透破绽、咄咄逼人、不怒而威的话语。

    然而康爵并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看着他们,思绪却在往回,停留在昨夜的温香软玉之中。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渴望冲动到在车里,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就那样发生了。他的心里同样很乱,他也清楚地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冷淡。他可以根本不在乎康进是什么人,但她不行,她要为他们两个负上道德的枷锁。但他不愿让她退缩,他不想就这样放开她。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他绝不会就这样让她从他身边消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对他说,我们这是一夜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室内忽然寂静无声,他望着众人,众人也望着他,他这才明白汇报完了。但他仍没有任何表情,在沉默的半秒钟里拉开思绪后,他淡淡开口:

    “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会!”迅速起身,他走出会议室。

    Steven(斯蒂文)跟着他,那是他的高中学弟兼大学校友,现在是他的助理,自认为对他无所不知,然而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康爵突然站定,拿出手机拨通槟榔的电话。他一早上都在给她打电话,可她从未接过,现在他只能打到她的办公室去。她说得对,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诱她,他莫名其妙地想引诱她,但他却不知道在引诱过她之后,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电话通了,对方在听筒里是一个低柔的声音。

    “我是康爵。”他说,“你别挂!”

    但对方已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再打过去,再也没人接。一腔无明火立刻在胸腔内燃烧起,看来她还真打算把昨天的事全部忘掉,一点记忆都不肯留。

    “Steven,帮我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他说,还没等Steven回答,便已匆匆走了。

    康爵驱车赶到槟榔的餐厅,领班告诉他孟辙不在,苏小姐则在办公室里。他闻言,平静了一下心情,穿过前场来到办公室,轻敲门,然后推门进去。槟榔身穿白色衬衫裙,一头长发高绾,斜倚在窗边望向窗外,表情阴郁呆滞,仿佛一抹游魂。

    听到门响,她回头。他察觉出她初看他时眼神里的震颤、惊慌与激动,但一切旋即又被她掩藏于一汪迷人的水眸之中。她立刻站直身体,奋力使自己变得正常。她冷漠地看着他。

    这时他向她走近,然而与此同时,她忽然侧身,迅速想从他身边越过去,往外逃。他立刻拉回她,想阻止她。她拼命挣扎,然而却已被他的手臂圈在怀里。她的心一阵战栗,他身上的温热气息更清晰她对昨夜的记忆。她望着他,她在做无谓的挣扎,越挣扎气势越弱。她怒视他的眼神里充满紧张、冲动与绝望。

    她的眼神触动了他心中的感性神经,使他再也不顾任何外在的因素,他屈从了心中的意识,低头吻住她,宣泄着短时间分离却酝酿出的无尽思念。槟榔心里一酥,她不愿承认他的唇含有能抑制她自控力的大麻成分,他就像是她的海-洛因,沾上了就会上瘾。到后来她终于想起了反抗,她奋力推开他,低声质问:

    “你干什么?!”

    “承认吧,槟榔,你喜欢我吻你。”他笑道。

    他的笑容灿烂得过于刺眼,仿佛带着嘲笑,一下子激怒了她。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发出“啪”地一声,震麻了她的手。

    他挨了打,却还在笑:“如果这能让你心里好过的话,你可以随便打我,想怎么样都行。你就当是我欺负了你,你想怎么样都好,我喜欢你打我!”他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去。

    “你放开手!你放开!”她很生气地努力挣脱,却被他牢牢地箍住手腕,“康爵!”她大叫一声,怒视他。

    “气消了?”他停手,笑咪咪地问。

    “你到底想干吗?”她蹙眉望着他,声音很低很烦乱,“我们已经做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你就当我求求你行吗?和我划清界限,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烦我!我们把那件事忘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你说的是心里话吗?”他认真地问。

    “对!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她背对着他说。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从后面抱住她,喃喃地道:

    “槟榔,别这样,你知道我爱你!”

    “我不知道!”她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挣脱他,低声咆哮,“你还不明白吗康爵,我们做那种事是不应该的!我是康进的情人,我不能和别人偷情,更何况我偷情的对象是他儿子!”

    “得了槟榔,我和他谁也没承认过双方的关系。况且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他太太?不要高抬自己,你只是他的一个玩物,他的一个工具,你知道吗?玩腻了就可以丢的工具!”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我和他的关系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你在乎什么?难道你和他在一起就那么愉快吗?他在外面的女人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你还把他当成什么好人?!槟榔,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像他一样,我对你是真心的,今后我只有你一个。”

    “所以你想怎么样?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怒视着他,表情冰冷,“你是要我和他上过床,然后再去陪你?”

    “康进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认真地说。

    “你想让我给你当情妇?”她不可思议地问。

    “不是情妇,是女朋友。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而且我比康进年轻,我能给你很多他不能给的。”

    哭笑不得与重重的怒气让她的内心颤悸,她已经发不出火,也喊不出来了,她剩下的只有冷笑: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走吧!”

    “怎么?别告诉我你还放不下他!”她的语气伤害了他,也激怒了他,他冷笑道。

    她愤恨地瞪着他,她已怒不可遏,一张脸因为气愤变得涨红,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和你们两个都有关系的!”

    “我和他什么都不是!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高声强调。

    “无论你怎样否认,你和他的血缘关系都是否认不掉的。我已经做过一次……我不想……不想当个****,你明白吗?”

    “你为什么这么骂自己?”他被她绝望的眼神感染,语气温和了下来,“槟榔,你爱我,你不能否认。而他只是想占你便宜的人,你没有义务对他感到自责。如果昨晚的事让你不安,你就把你的负罪感都推给我,昨晚是我引诱了你,你不需要感到任何内疚,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抓住她的肩,认真地说。

    槟榔无力地拨开他的手:“好了,康爵,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也没必要再讨论。和你上过床的女人那么多,你不需要单单对我耿耿于怀,我不过是你改变你一夜情数字的一个道具而已。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康爵刚要说话,门突然被推开,孟辙进来,见到他很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他找你。”槟榔先回答。

    “什么事?”孟辙好奇地问,觉得气氛相当诡异。

    “现在没事了。”康爵阴沉着脸说,“我先走了。”

    孟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问槟榔:

    “他怎么了?”

    “不知道。”她心烦地叹气。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拿过来看,是一则短信——

    我是绝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简短的话,却蕴含了危险的强硬与霸道,令她心惊胆颤。

    “你怎么了?”孟辙对她紧张的脸色感到疑惑。

    “没事。”她烦躁地回答,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高度紧张的神经已如一条抻至极限的皮筋,只要稍微再有点压力,她就会彻底绷断,“我出去一下。”她拿起包,说。

    “你去哪儿?”

    “不知道。”她回答,人已出去了。

    “这都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他吃惊地自语。

    槟榔去打壁球,让剧烈的运动帮她忘记一切,直到大汗淋漓,郁闷的心情随着汗液都流出来才罢休,接着去舒服地做个SPA好好放松一下,继而又去大肆购物。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靠买东西来纾解压力,她知道,她真的变了。

    傍晚时分,她提着购物袋刚从商场里出来,一则来电差点让她紧张到昏厥过去。是康进的电话,这居然很出乎她的意料。她望着不停闪烁的屏幕,屏住呼吸接了:

    “喂!”

    “你在哪儿?”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在外面。怎么了?”

    “没有。”他回答,“我就是想问你,我那套蓝西装你上次是不是送到干洗店去干洗了?”

    “哦。”

    “还没取回来吗?”

    “取回来了。我放在餐厅了,一直想拿回家,可总忘。怎么,你要穿吗?”

    “嗯。我今晚有点事,要穿。你帮我拿回家去,我现在马上回去换衣服。”

    “好。”她答应,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拿着他的西装回家,不久,他回来了。她站在门边望着他,其实这次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是最长的,然而再见面时,她看他的眼神却分外陌生。可他并未察觉,只是笑问:

    “我的衣服呢?”

    “我放楼上了。”她淡漠地回答。

    “你生日我没回来,你生气了吧?”

    “没有。”

    “还说没有,看见我都不太高兴。”他捏捏她的脸蛋,笑说,“我去出差了,所以没回来。不过我给你带回一个礼物。”他将一只盒子塞进她的手里,道,“我先上去换衣服。你帮我泡杯茶吧?”

    她答应,冷淡地望着他上楼,然后低头看看手中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艺术感极强的项链,精致漂亮。她平静地合上盖子,随手将盒子翻过来瞧,这时她发现,盒子底部印有两个英文词——

    “LongIsland”

    “长岛”——这大概就是他的出差地吧?她将盒子扔在一边,抿着嘴唇去厨房泡茶,然后端上楼。他没在卧室,大概是在洗澡。她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响起,她循声望去,来到床头柜边,望着他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一幅靓丽女子的照片。她把手机拿起来,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很像一个阴暗的巫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极度紧绷冷漠。

    她按拒接,然后顺着通信记录查找,很快便得知了照片中女子的名字——叶善舞。真是个迷人的名字!

    手机铃再次响起,这位小姐还真执着!她一声冷笑,放下手机,转身出去了。

    她去厨房为自己泡杯茶,然后倚在窗边浅酌。大概十五分钟后,他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笑道:

    “我出去了,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早点睡,别等我。”

    “好。”她露出一抹浅笑,她根本也没打算等他。

    “那我走了。”他笑说,极自然地凑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一口,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她含着冷漠的笑目送他离开,直到大门关上,她立刻将唇角收回来。此时她的胸口被满满的一股郁气给死堵住,无论怎样做都无法消除。她极想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她最终没有。她只是蹙着眉望向窗外,吞下一大口滚热的茶。

    康爵给槟榔打了三天电话,不是拒接就是关机。第四天,他再也没有耐心继续这种没有结果的努力,他的方式太温和太礼貌,现在,他要主动出击。

    晚上,槟榔最后一个下班,正在锁大门,一阵引擎声传来,白色跑车已停在她面前。车篷没有敞开,但这辆车足以让她的心产生出一点悸动。她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从车里下来,他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站在她面前,平和地笑说:

    “已经四天了。”

    “那又怎么样?”她想用冷漠掩盖内心的慌乱。

    “四天,我们都冷静下来了,你也冷静了,我也冷静了,所以现在好好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

    “那就好好听我说。”他笑着打开车门,“上车吧。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乱来的。”

    她望着他,没动。他笑道:

    “槟榔,我是个不喜欢对女人死缠烂打的人,我很尊重女人的选择,但这次,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说服你的机会,我就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对我投降为止。”

    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她还在看着他,他也含笑望着她。停顿了几秒,她上车。康爵粲然一笑,开车去了江边。

    他把车停下来,这里很寂静,寂静到除了他们连个鬼影都没有。隔岸观景,远处的灯火通明尽收眼底。这条水带将整座城市分成两部分,前方繁华喧闹,而这里宁静清凉。

    康爵又翻出班得瑞的CD放进音响,柔和的音乐飘渺着溢出来,萦绕在封闭的车内,带来暧昧的氛围。他看一眼僵硬地坐在座椅上的槟榔,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拿过来包在掌心,开口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太敏感,总会想很多,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你都会去想,所以现在我们把问题简单化,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够了。槟榔,我爱你,你爱我吗?”

    他看着她的侧脸问,她因为他的问题很吃惊,也回头看着他。当他们的目光相撞时,她既慌张又害怕,很乱,没办法思考。

    “你爱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她甩开他的手,心烦地回答。

    “好吧。”他并未因为她的回答而不悦,只是笑了笑,“你这样回答,我就当做你不是不爱我,而是因为你的顾忌太多。从前我们之间一直是不明不白的,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开始追求你,直到你确认你也爱我为止。”

    她瞪着他,他则温和地应对她的目光,笑道:

    “我是认真的,你别想叫我放弃,我是不会放弃一个我喜欢的女人的。我从没喜欢过谁,但我发现我很喜欢你,这是个多么奇迹般的发现,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像开玩笑似的说下这种誓言,这种语调和这种话都让她内心纷乱。她觉得他太固执,皱眉道:

    “康爵,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我们两个有什么样的感觉,问题是我和康进是情人关系,现在却又和你发展出关系,而你们是父子!”

    “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那这根本不算什么。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利追求任何你想要的。况且你们两个之间,不过就是那种关系,只要分开,他马上就会把你忘掉。你们之间只是一笔桃色交易,你随时可以终止这笔交易。至于我,我最后和你说一遍,我和他没有关系,从没有一点关系,我和他只是姓一个姓而已。你根本没必要为这种事而感到内疚,你没有任何责任。”

    她不知该说什么,他望着她的表情,说:

    “槟榔,我现在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以为会那么容易吗?一旦他知道我和他分手是因为要和你在一起,他说不定会杀了我!”她望着前方,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如果你想和他分手只是不敢说,我可以帮你去找他。如果他需要,我还可以给他一笔补偿金。”他嗤笑。

    她谛视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到最后你会娶我吗?”

    他微愕,他没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这问题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是肤浅的。

    “你只想让我和你谈恋爱对吧?”她望着他的表情,心里不知为何,很难受,她冷笑道,“其实也不是恋爱,说白了,你就是想让我给你当个没名没分的情妇。你要我为你摆脱康进,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哪天你腻了,不要我了,而康进还没忘记我背叛他的事实,他认为是我勾引了你。当我在他眼里变得十恶不赦,而你又腻了我之后,你还会想到我吗?你还能对我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怕吗?”

    他沉默了片刻,笑了,望着她,认真地说:

    “不要我们还没开始,你就想着要分开的事可以吗?我是真的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远’是个严肃的词,有着特别的意义,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莞尔一笑,握紧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说:

    “我现在知道你拒绝我的原因了,你怕康进,也怕我和他之间被你想象出的那种关系。我不承诺你什么,如果我现在对你做出承诺,对你来说,你会认为我是在敷衍你。那就用事实来证明吧,我会让你把一切抛开,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会让你知道,你也是爱我的。”

    “康爵,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嘘!”他的手按在她的嘴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现在送你回家,从明天开始,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来接纳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这么固执?你不觉得在这种事上,应该先征得我的同意吗?”她觉得十张嘴都和他说不清,只能干着急。

    “追求本来就是一种把不喜欢变成喜欢的霸道行为,如果我不坚持,你还往后退,那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我不会因为你想的那种所谓的血缘关系而放弃,没人在意这个,只有你在意这个,然后干脆地拒绝我,你才是真正的固执。”他说完,发动引擎,开车走了。

    槟榔无语地被他送回家,跑车在住宅区外的大道边停稳,她二话没说转身要下车,这时他一把拉住她。

    “你要干吗?!”她吓了一跳,警惕地瞪着他。

    “我想吻你。”他笑意盎然地说。

    “你敢!”她咬住嘴唇,恫吓。

    “是!我不敢!我尊重你的意愿!”他笑答,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亲,“回去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

    “你以后别在我家附近出现,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她重重地甩开他的手,下车。

    不料,他却从车里探出头来,盈盈笑问: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如果我哪天真消失了,你会想念我吧?”

    槟榔烦躁地瞪他一眼,没回答,匆匆走了。她快步跑回家,一头扎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长了草一样,怎么也不得安宁。可是对此,她却毫无办法,这更让她心烦。

    康爵!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康爵?她爱上他了吗?

    这对一个从未爱过,初涉爱河便遇到这么复杂情形的女子来说,的确是个既难解又危险的问题。

    一夜未眠。

    次日醒来,眼圈黑得很夸张。她沮丧地洗漱,下楼,把勺子扔进冰箱,打算等下给眼睛冰敷。这时门铃响了,她去看,不料门外的人居然自称是麦当劳送餐的。她莫名其妙,让人上来,说她没订餐。对方却说名字和地址都没错,是给她的。她匪夷所思,但也只得接收。

    正在一头雾水之际,手机忽然响起,掏出来一看,是康爵。她皱眉想了想,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他悦耳的声音:

    “起床没有?”

    “嗯。”他的声音总让她小鹿乱撞。

    “睡得好吗?”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事?”她没好气地问。

    “我是在关心你。早餐给你送到了吗?”

    “你订的?”果然是他干的!

    “是啊,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吃。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帮你换一家。”

    “康爵,别这么无聊行不行?!”

    “我是在为你的健康着想,胃不好的人总是不吃早餐,时间久了你的胃会更糟。”

    “这点不用你cao心!”她很火大地说,“我告诉你康爵,你固执那是你的事,但不要用你的固执来影响我!我过得很好,我不想让人来打乱我的生活!我们只是做过一次而已,别因为就有那一次,你就以为你有权利控制我!跟你上过床的女人不计其数,你用不着单单缠着我这一个!从今以后你别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还有,别再往我家里送东西,把一切都忘了吧,别做让我厌烦的事!”她说完,挂断电话,心情烦躁。

    康爵听她在电话里叫完就挂断了,也满心惆怅。过了一阵,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槟榔,我是真心爱你的,别抗拒我好吗?

    槟榔看过之后,更是被这种可怜巴巴、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语气弄得心烦,愤愤地删除,什么也没吃,就上班去了。

    今天外面的天很阴,仿佛要下雨似的。

    中午,她托腮望着窗外的天空,叹口气。

    “你别再叹气了行不行?一上午,这已经是第一百八十二次了。”孟辙无奈地说。

    “哪有那么多?!”她横他一眼。

    “怎么没有?我替你数着呢。怎么,你失恋了?”

    “你才失恋了!”

    “那你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没怎么。”她趴在桌子上。

    “有什么烦心事吗?告诉我吧,我会帮你解决的!”他一副为自己做广告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还不去相亲?”她斜睨他,问。

    “哪有那么多人给我相亲?!你说,到底怎么了?”

    “怎么也没怎么!”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名身穿制服的女子走进来,问:

    “苏槟榔小姐?”

    “我是。”槟榔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我是花店的,有你的一百束白玫瑰,请签收!”女子说出令人震惊的话,把单子递过来。槟榔只能签字,然后眼看着工作人员将一百束白玫瑰搬进来,塞满整间办公室。

    她和孟辙站在一边瞪眼瞧着,等来人走了,室内满是花香。她从第一束花里拿出卡片,只见上面用行书写着: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她哭笑不得,此时孟辙一声惊呼,指着她道: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红杏出墙了!”

    “你才红杏出墙了!”她心里一惊。

    “meimei!”他搂过她的肩膀,说,“你要我相信康进那种人会做出这种年轻的呆瓜们为了讨好女孩子才会耍出的浪漫花招,你也太侮辱我的智商了!”

    “你别胡说!”她被他拆穿,更觉气愤,抓起手机出去。她迅速给康爵拨去电话,他很快就接了,“花是你送的?”她质问。

    “是啊,喜欢吗?”

    “谁让你送花到我办公室来的?你是想让孟辙也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事,是不是?!”

    “我又不介意。”他嘻嘻笑说。

    “我介意!”她大声道,把路过的小服务生吓一跳,“你怎么只想着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他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反省:“好吧,我错了。可你不让我送东西到你家,也不让我送到你办公室,那你让我送到哪儿?”

    “你哪儿也不用送!我不用你给我送东西!”

    “可是……可是我刚刚给你订了份披萨。”他小声说。

    她被他不痛不痒的语气弄得差点昏倒,他接着笑问:

    “对了,你今天开车了吗?”

    “干吗?”话题怎么转了?

    “没有。今天有雨,如果你没开车的话,我可以去接你下班。”

    “用不着!”她大叫,想了想,问,“对了,卡片上那两句,那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是苏轼写的,不过是我抄的。”他嘿嘿笑道,“我是真的‘多情却被无情恼’!”

    “你知道那首《蝶恋花》第一阕的最后两句吗?”

    他沉默了一秒,“哧”地笑了:“‘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写这句了。”

    “你以后别再来烦我,我们干吗不把那件事忘掉?!别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了,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如果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你不会难过吗?”他用正经的声音问。

    “不会!”

    “真的?”

    这时送披萨的人来了,问:“哪位是苏槟榔?”

    “我是。”她放下手机,无奈地说。

    “这是你的披萨,请签收。”

    她还没回答,那头康爵就在电话里笑道:

    “好了,不早了,我给你订的是夏威夷披萨,特地多加了芝士。我送你东西是我的自由,你有权利把它们都扔掉,如果你舍得的话。晚上真不用我去接你?”

    她没回答,直接把电话挂断,在单子上签字,拿着披萨进屋。

    “哇,中午吃披萨!”孟辙立刻把披萨接过来。

    “你都吃了吧。”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你不吃吗?”

    “我不饿。”她出去了。

    她才不吃他买的披萨,不然会有被逼就范之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能想出每天都给她送饭这一招,如果他真打算每天都给她送两顿饭,那他不就成了她的长期饭票了吗?!她哭笑不得。

    下午时天果然下起雨来,他又打来了电话,可她没接。不想在按拒接后不久,一条短信进来:

    下雨了,虽然是春天,可外面还是很凉,记得加件衣服。没事就别出去了。如果有需要,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可以去接你。

    她看完之后都要抓狂了,这人到底想干吗?!怎么会像口香糖一样甩不掉!

    心烦之余她还有些慌张,从没有人对她付出过这种琐碎的关心,照这样下去,时间久了,她会溃败吗?

    星期天,她去流浪动物中心帮忙。

    飖飖也在,两人陪阿猫阿狗折腾了一天,黄昏时分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看着放养的宠物。

    讨厌的手机又响起,槟榔拒接,接着一条短信进来:

    我想你!

    她快疯了,把短信删除,靠在椅子上,望着天叹气。飖飖狐疑地瞧着她,问:

    “你怎么了?”

    她没回答。这时,暗恋飖飖的院长过来,给两人送果汁。两人道谢,接过来。院长被飖飖的微笑弄得不知所措,很不好意思地逃了。

    “哎,你看不出来吗?那家伙暗恋你。”她问。

    “那又怎么样?”看来飖飖知道。

    “没什么。”有暗恋者本来也不奇怪,她思忖了许久,说,“哎,飖飖,我问你个问题。”

    “问吧。”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和你分手?”

    “你想和康进分手?”

    “别胡乱联想好不好?!我是在问你一个纯理论的问题。”

    “好吧。那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要和他分手,你不爱他了,那不就完了。”

    “如果真能那么简单,情杀案就不会那么多了。”

    “跟康进分手的女人多了,也没见他把谁杀了。”

    “我说过你不要乱联想!再说以前都是他不要。男人这种东西,只能他不要,是不会允许女人不要他的。这无关感情,而是女人不要男人是对男人男权自尊的一种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