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槟榔将相册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偶尔问问他照片的拍摄时间,可翻到最后却发现,这本相册里只有他在未婚时全家的照片,但结婚之后的照片和与妻子的合影都没有: “这些都是你结婚前的照片。” “嗯。” “你没有结婚照吗?” “没有。” 她微微一笑,继续翻着相册,说: “你这辈子真的好像从没爱过哪个女人。” “也不是,有一个。” “谁?”她望着他问。 他没回答,也没看她。她等了许久,知道他不想回答,就继续翻他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只牛皮纸袋,打开,全部是陈旧的成绩单。 “哇!这么多A!”她惊叹,“你以前的成绩这么好!” 康进拿起床上的成绩单看一眼,又放下,颇不以为然。 “这是什么?”槟榔又发现好几个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用英文写出的钢笔字。 她放到康进眼前,他拿起来看: “日记本。有段时间闲着没事就想写日记。” “写的是什么?我看不懂。”她想让他给她读一段。 “那就等你能看懂时再看吧。”他笑说。槟榔不满意地撇撇嘴,将本子放进木箱。 没什么别的东西了,她把箱子重新盖上,坐在床上环视着整个房间。卫生环境还不算太糟,虽然有灰尘味,但不是很脏。 “要喝茶吗?”她问,他摇摇头。槟榔也不想喝,便躺下来,望着顶棚说,“这么说,这就是你上大学之前一直住的地方?” “嗯。”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 “嗯。” “你很想念这儿吗?” “以前没有,以前都是想着以后要住在哪儿,最近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才会想起来从前都住在哪儿。” “你们家的中式风格很浓。” “所有人都会怀念出生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人出生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人感到快乐的地方。”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总挨欺负吗?” “即使是挨欺负,在现在看来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你有毛病啊?” “你的年纪还没到,等你到了年纪,自然就知道了。” “我可不会。我对我的成长记忆连一点回忆的热情都没有,我现在对我出生的城市也没有一点眷恋。” “你小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愉快的记忆吗?” “没有。” “那只能说明因为那里给你带来过很多痛苦,所以你不想回忆。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生活都是在这里。” “那你真可怜,你的美好时光只占你生命中的三分之一。”她望着天棚说。 “你把我们在一起的八年也算上了吗?”他问。 槟榔微怔,扭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旋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很紧张,他望着她,背对着灯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看清他的眼神,深邃得令她有些怕。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低头欲吻她。她很慌乱,下意识地扭过头,她拒绝了他。她不愿在这里和他有任何rou体上的关系,那只会令她不好受。她索性一把推开他,坐起来: “别闹!我可不想在这儿!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今晚住在这儿。”他不容反驳地说,“我去看看浴室能不能用。”他出去了。 可槟榔依旧不让他碰,即便是在洗过澡后,她能温顺地让他搂她入怀,然而他暗示性的触碰却仍然被她婉转地抗拒了。他也就不再勉强,只是整夜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绵软的身体温柔地接近他,带给他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清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槟榔从床上爬起来,康进已经不见了。她睡眼惺忪地去洗脸,扯扯身上皱巴巴的连衣裙,顺着窗户却望见他正在后院的树屋上发呆。 她跑出房子来到后院,爬上梯子坐在他身边,两条腿悬空下去。康进没理她,只是望着白色的屋顶。槟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表情很安定,似乎在回忆过往的点滴,也似乎在想一些别人完全无法了解的事情。她摸不透他现在的情绪。 “这是谁的树屋?”他一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问。 “我的。”他回答。 “你盖的?” “我和我爸爸盖的。” 槟榔没说话。如果康爵知道这间树屋居然有康进的参与,打死他他也不会把这里当做藏身处。她望着阳光明媚下的草坪翠绿如毯,白色的房子在充足的光源下显得祥和静谧。她说: “这里白天还是挺漂亮的,可晚上真的很吓人。” “因为很久没人住了,住惯了就好了。” “可能吧。”她晃动着双腿道。 “你喜欢这儿吗?”他突然问。 “还好,这儿很安静。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如果住久了的话。” “槟榔,你想不想和我结婚?”他在她话音刚落时,突然抢着问,把她吓得差点没从树上跌下去。她吃惊地望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这时也看着她,她的表情让他的脸很不自在。 “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你是有老婆的!”槟榔语无伦次地在找拒绝的理由,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很严肃。但她不相信他是认真的,她觉得他只是随便说说,可她的理由还是要很充分,“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去自杀了,而是直接拿着菜刀把我们两个全杀了。她上次还来和我说要我小心点,我答应她不会给她找麻烦,也绝不妨碍她的位置,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哈哈!”她没胆看他的眼睛,望着天道,“这儿的天可真蓝,空气也很新鲜!”低头看看表,“呀,都九点了!早上吃什么?”她问他。 “伟豪会把早餐送过来。”他一直盯着她,然后生硬地回答,起身下去了。 槟榔觉得他看起来很生气。男人就是死要面子,即使是开玩笑被拒绝也会令他们恼火。不过她觉得自己很聪明,找的理由虽然让他觉得不舒服,但他至少没因为被拒绝后的挫败而发火。 康进几乎一天没搭理她,槟榔倒不在乎。早餐后他的活动很多,看报纸啦、打电话啦。她不愿意跟他坐一起,又没事干。芦苇将二人的行李带过来,私下和她说,康先生交待已经让他把他们在旅馆里的房间给退了,看来今晚还要住这儿。她就和康进说要打扫一下屋子。他正忙着看报纸上的广告,只是瞅她一眼,也没反对。 于是槟榔给芦苇列了份购物清单,然后像个主妇一样,把头发一扎,开始忙前忙后。康进一天都坐在一楼的木沙发上看报看书,芦苇从超市回来,给他泡杯茶,也坐在客厅里用上网本打游戏。她就在两人面前晃来晃去,穿着拖鞋、提着小水桶、戴着胶皮手套,将整栋房子从天棚到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吊灯也站在梯子上擦过了。芦苇要帮她,她不用,看不上他的干活速度。结果弄得三人身上全是灰,连康进的茶杯里都满是灰尘。 下午最热的时候,她连草坪都清理好了,抱起大盆的床单和白布拿到外面去晾,烈日下晒床单、晒被是最好的。这时康进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日影下不停忙活的她。 “现在像夫人这样的女人可真是少见,”芦苇在他身边赞叹道,“干家务活居然也这么能干!” 康进看他一眼,他急忙解释: “我是说夫人应该是顾家型的女人。现在的女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也不会干。比起那些人,夫人就很贤惠了。” 康进没做声,扭头望着槟榔晒被单。全部晾好时,她露出满意的笑,抱起大盆走进来,对他说: “你去楼上换件衣服吧。” 康进答应,上楼去,在衣柜里翻衣服。不久,她走上来道: “反正我们明天回去,衣服等回去我再给你送去干洗店吧?” “好。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她疑惑地问。 “我们到海边走走。”他回答,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