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开车来到金凯拉大酒店,她在咖啡廊里点好咖啡等候良久,凌权姗姗来迟。她立起,他打个手势让她坐下。双方坐定后,经理亲自过来帮凌权介绍新到货的蓝山咖啡,他点了一杯,对方才离开。侍者送上咖啡,凌权看她一眼,终于启口: “苏小姐,我见你的事你告诉冠玉了吗?” “没有。”她诚实地回答。 “我儿子对我说,他想和你结婚。”也许因为不自在,凌权勾起提耳喝口咖啡,这才继续问,“苏小姐,你也有这个意思吗?” 他问得太直接,像个圈套,槟榔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只得直接作答: “是,我的确想和冠玉结婚。” “苏小姐,你……”得到肯定答案后,凌权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但出口后他又觉得不太好,于是只好压制住自己,对她说,“苏小姐,既然你这么直截了当地说,那我也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我绝不会让我的儿子娶你!” 槟榔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尽管她知道这是一定的,但真正听到时,她心里还是像打个闪似的,只听他继续道: “苏小姐,我没有任何贬低或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们家并没有门户之见。我儿子说你是个好女孩,这我也相信。但是,如果我这么想那也只是因为你和我儿子没什么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是个好女孩,但我却不能让你作为我儿媳妇。请你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冠玉他很优秀,我有这样一个从没让我cao过心的孩子很不容易,这是种福气,希望你不要破坏我的这种福气。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儿子能和一个规矩的至少外在名声是好的那样的一种女孩结婚,可你过去给人家做过情妇,这是任何一个家庭的父母都很难接受的。我不贬低做情妇的女人,也许你们是有苦衷的,但这和我愿意让这种女人做我儿媳是两回事。况且我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是做情妇的,如果不被我们知道也就算了,可我们全都知道,而且包养你的人我们家也很熟悉。苏小姐,这么复杂的情况你还要硬挤进我们家,你这样分明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来。另外冠玉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你也知道。他们在一起十年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就因为你的出现把他们硬生生地拆散了,你这样和抢别人丈夫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冠玉他为什么会爱你?就因为你和他不一样。换句话说,因为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生活的人,所以新鲜。但不同世界里的人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太不相配,你们一点也不相配。就算你们勉强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冠玉也会因为和你的不相配而变得很痛苦。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在我儿子身上,我不能让他因为你变成负心汉,不能让他因为你从此走进注定的悲剧里。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苏小姐,如果你真有你想的那么爱冠玉,就请你放弃他吧。” 槟榔此刻的心就像飞转的车轮一样不停地旋转,乱七八糟。他的话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侮辱,但每一句还是直直地戳进她的心房,她觉得自己都要冒虚汗了,她感到脸在发烫。 “苏小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他以为她被说动了,趁热打铁地道,“我知道你爱冠玉,但如果你真爱他,你就该为他着想,放弃他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样做你会伤心,说起来也是冠玉不好,他不该给你希望。所以为了补偿你,我们凌家可以给你一定的经济补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和你母亲移民到加拿大或者任何一个国家,在那里我会给你一套住房以及一笔存款,你可以在那里开始你的新生活,一生不虞匮乏。” “凌先生!”一提到钱,槟榔突然清醒了,她的唇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但因为对象是冠玉的父亲,所以那嘲讽一闪即逝便消失了。她终于镇定下来,对他说,“我不缺钱。不是,就算我缺钱,我也不会要那种钱,一旦我收了钱,那就等于我是在出卖我的感情。就算我的名声很不好,但我也不是个以出卖感情为职业的人。” “苏小姐,你……” “凌先生,请您听我说完,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冠玉是天之骄子,那么优秀,和我的确不般配。我家境普通,甚至比普通还遭,我的任何条件都比不上程雨逢,这我承认,所以当冠玉说他爱我时我也以为他疯了。但他不是个盲目的人对吗?所以我相信他想和我结婚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他认为我和他结婚会很好所以他才向我求婚。他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所以他向我求婚时绝对想的不是他有多爱我,他想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和我结婚生活过一辈子了。也许在您眼中我一无是处,但在他眼里我大概不是那样,不然他也不会爱我。我绝不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的,我一点不需要您的钱。我喜欢过富裕的生活,但我不是金钱的奴隶,有时候我也会很浪漫地不被钱左右。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您,如果不是冠玉主动靠近,我是绝不会去接近他的。所以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无论我过去怎样,无论您怎么看我,但在现在,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把全部感情都放在您儿子身上。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如果冠玉离开我,我的痛苦不会比程雨逢少多少。所以,除非冠玉主动来对我说他放弃,否则我不会主动离开他,因为我不习惯无缘无故先背叛他。而一旦他对我说出分手,到时候我也不需要您的赔偿金,我和他的感情就是很普通的感情,分开了会伤心的那种。而且就算我再伤心,只要是他选择的,我都会尊重他的决定,到那时我不会再和他来往。所以您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和冠玉的感情,决定权不在我手里,而在冠玉手里。所以凌先生,我一直很尊敬您,您是个有涵养的人,我也很感谢您今天没对我说一些让我特别难堪的话,但我不得不对您说,您来找我是一件没意义的事,因为我没办法帮您什么。我是上班时间跑出来的,所以现在我要回去上班了,很抱歉。” “苏小姐,难道你不能替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想一想,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吗?”凌权焦急地问。 槟榔有些眼神呆滞地望着他:“凌先生,您要我回答您什么呢?您是要我替您和凌太太好好着想,然后让我去逼迫冠玉和我分手,让他伤心,也让我自己伤心吗?您这是为难我。” 凌权忽然不知该怎样把这场谈话继续下去,槟榔礼貌地道: “对不起,凌先生,我真的该走了。”说着把咖啡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凌太太在家心神不宁地坐一天,好不容易盼到晚上丈夫回来,上前帮他拿下外套,急迫地问: “怎么样?” 凌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心俱疲地摇头。太太愤怒又失望: “她不答应吗?”她问。 “也不是。”他拿出一根烟点燃,叹道,“她说我们找她没用,控制权在冠玉手里。她说她对冠玉是真心的,那意思就是她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放弃自己的感情,可如果冠玉先放弃,那她就没办法了,那她就只能退出了。” “这是什么意思?”太太惊呼,“她是认准冠玉不会放手吗?” “也不是,我看她也是认真的。你想,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前因为家里穷,只好搭上康进过过好日子,鲤鱼跃龙门。现在不缺钱,和康进也分手了,当然就想谈恋爱,找个像冠玉那样什么都不差、和自己年龄还差不多的男人结婚过日子了。” “可她为什么偏偏去找冠玉?”太太跌在沙发上叫道。 “问题就在这儿!冠玉为什么偏偏会爱上那样的女孩?我们都了解他,从小到大,他看所有女人都和看骷髅没两样,可这次他偏偏认真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让他改变主意没那么容易!” “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这样子让我怎么和程家交待?上次赖丽音就阴阳怪气地数落我一顿,现在这样子可怎么办才好?”凌太太心急地问,“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 凌权只是抽烟,没回应。太太没得到回答,呆呆地坐在那里,突然生气地说了句: “康进这次可把我们害惨了!” 凌权看她一眼:“你这是乱推责任,是你儿子的问题,你还怪别人。搞不好人家还说冠玉乱勾引人家的人。唉!我还以为一切顺利,没想到居然出这么大的事!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今天听苏槟榔说了那些话,我也没办法再找她了,人家简单明了地告诉我找她没用。那女孩,当初接触过几次时就觉得不一般,现在看来还真是。冠玉说他和雨逢一月份就分手了,雨逢恐怕就是为这事才提前回国的,这都大半年了还没把苏槟榔赶出局,看来苏槟榔还真有两下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这个?康进身边女人那么多,再温顺的小姑娘在他身边练两年,也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只可怜雨逢,一心一意想跟着冠玉,现在却弄成这样。苏槟榔那边我再想办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冠玉。等他从广州回来,你再和他好好谈谈,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再不行,我就只能叫玉树回来劝他了。”太太说话时突然有点哆哆嗦嗦的,语速很快,似乎思想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权深深地叹口气,带出一缕浓呛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