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纳戒
在杜如海和何氏的印象中，他们的这个小女儿向来是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没有主动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可今天…一时两人的目光都投向杜若香。 “我…”杜若香有点紧张了，爹娘不高兴了？ “香儿，你喜欢读书？”杜如海忙放软声音问道，女儿刚开始学着表达自己的意见，应该鼓励才是。 “我想和jiejie们一起，一个人闷…”除了这个理由，杜若香一时也想不到别的。 杜如海笑了，他是最疼这个嫡女，但那两个庶女也是他的亲骨rou，姐妹和睦当父亲的自然满意：“那好，今天我和蔡先生说一下，再给你准备书本和文具，明天你就和jiejie们一起读书。”而嫡女不欺负庶出的jiejie，这是他正妻的贤惠。 何氏大大方方的微笑，她这个嫡母自问也无愧，对两个庶女虽不如对亲生的这么疼爱，但吃穿用度上绝没有短了谁的，再说丈夫唯二的两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丈夫的心也在她和她的嫡子女这边，她根本用不着去故意打压妾室，平白惹人闲话。 说话间仆人们也将早点端上来了，大米粥，咸鸭蛋，rou包子，咸菜，馒头，杜若香觉得这和她记忆中不一样，她记得家里一向早餐是豆浆和江南细点。 其实能再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就是杜若香梦寐以求的事了，她也不是挑食到rou包子也嫌弃，只是她重生一回，如果要帮家里避过灾祸，她能依据的也只有自己的记忆力了，所以她生怕自己记错一点点。 杜若香两岁多会用勺子，四岁时用熟了筷子，五岁时吃饭就不用乳娘在旁边看着了，而她现在已经六岁了。 杜若香吃饭向来很乖，所以何氏的注意力主要在小儿子这里，杜长宁也不挑食，他是吃什么都心不在焉，想的全是早吃完早看书。“包子才咬一口，不许走！粥，喝口粥！” 这倒是她记忆里最熟悉的一幕，二哥从小便如此，吃饭时如果不看着他，他转身就放下筷子捧起书了。而父亲是一家之主，吃饭时一般是不随便开口的，大哥则边吃边笑嘻嘻看母亲训弟弟。 杜若香边回忆着边咬了口包子，这个？！真好吃！ 光顾着看家人了，食物进口杜若香才又忆起，她一百年没沾这人间烟火了。 一时嘴就馋了，杜若香比平时多吃了一个小包子，感觉有点撑才放下碗筷，想到师父让她继续修练的嘱咐，一个包子的诱惑都经不住，她将来怎么避谷？杜若香感到惭愧。 而何氏看了可是高兴，大大的表扬女儿，还告诉杜长宁：“要向meimei学。” 好吧，避谷的事远着呢，先哄娘亲开心要紧，杜若香为自己的嘴馋找到非常合适的理由。 …… 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餐，便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忙碌了。 杜长平现在上午跟父亲学做生意，下午跟先生读书，他饭后就和杜如海去了前宅，杜长宁则去了书房。 何氏带着女儿回了后宅的大厅，杜如海的两个妾室已经带着女儿等在这里，准备向当家主母请安了。 杜家嫡庶的规矩极严，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孩子是不能和父亲嫡母同桌吃饭的，除非庶子女是养在嫡母名下的，不过何氏有儿有女，用不着养别人的孩子。 “夫人。”一个也是三十出头的妇人先迎上前，另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妇人带着孩子在原地向何氏行礼。 三十出头的妇人是杜如海的第一个妾室周姨娘，她是何氏的陪嫁丫环，因为何氏怀了长子无法伺候丈夫，婆婆卫氏让她挑了信得过的，她就挑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一直忠心耿耿的秋兰，也就是现在的周姨娘给丈夫。 周姨娘跟了男主人之后，也仍和之前一样对待女主人，看她不是那种背主往上爬的女人，卫氏才停了她的药，允许她生自己的孩子。 但巧的是，周姨娘怀孕五个多月时，何氏发现自己又怀上了，一妻一妾都有了身子，杜如海的房里自然又空了，这回卫氏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丫环给了儿子，就是张姨娘。 婆婆身边的人…何氏心里免不了不舒服，但丈夫头一个妾婆婆让她选，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她如今不能不给婆婆面子。 好在婆媳关系一直不错，卫氏没给媳妇找别扭，这张姨娘长相不过中等，人也老实本份，不会仗着是老夫人身边的，就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而且也是过来两年，行为没差错，卫氏才允许她生育的。 本来这些后宅女人间的种种，不是六岁的杜若香能知道和该知道的，但她上一世在出嫁前，何氏告诉女儿婚后如何与公婆、丈夫相处，就举了自身的例子。 “三meimei带耳环了？”笑嘻嘻先说话的是杜若香的大姐，周姨娘的女儿杜若兰，因为母亲与嫡母的关系，她与这个嫡出meimei的关系也比较近。 杜若兰今年十岁，张姨娘生的二女儿杜若菲今年七岁，这也是巧合，杜若香无论从哪边算都是三meimei。 这个大姐嫁的并不好，也不知道杜家遭难后，她的夫家会不会也落井下石？杜若香这样想着回答道：“这是大哥给我做的。” “大哥的手好巧！”杜若兰马上赞叹，其实水晶珠再漂亮就两颗，哪有纯金的值钱，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耳环，那还是爹爹送她的！ 小孩子的情绪藏不住什么，杜若香两世为人，一下子就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这个庶出的jiejie从没有和她正面冲突过，也没有暗地里中伤她，杜若香当然不会为小女孩这种攀比的心思而生气。 再看另一个jiejie，杜若菲和她的生母一样，向来不问不开口，从不给嫡系的添堵。因为她这性子，加上杜若香也不喜欢主动和人说话，姐妹俩并不亲近。不过这个二姐嫁得不差，就不知道她的夫家会不会和杨家一样，危难关头变了脸？ 这时候乳娘苏氏过来接杜若香了，何氏便交代三小姐明天要读书了，衣服选合适的，中间更别忘了给三小姐送点心，免得她饿了。 …… 杜若香跟着苏氏回自己的绣楼，看了一会儿苏氏给她找衣服，便说要去花园玩，苏氏分不开身就让雪儿跟着三小姐，并叮咛一定不能让三小姐离开视线。 六岁的自己，可是一点自由都没有啊！ 杜若香感慨，雪儿尽忠尽职不离开她，她也不能故意骗走人家让其犯错误，然后中午家人又一起吃饭，饭后她午睡苏氏就边做针线边在床头守着。 下午她去花园，又换了霜儿寸步不离，再又吃晚饭，再然后她回何氏的主宅，陪娘亲说话，直到杜如海回来，又告诉她一番明天要听先生的话，上课时不要和jiejie们说笑之类的嘱咐，杜若香才回自己屋睡觉。 苏氏仍在床头守着她，看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吹熄蜡烛，带上门去外间自己的卧室。 听乳娘在外面也熄灯躺下了，杜若香才坐起来，这一天都有人跟着她，她根本没机会查看师父给她的临别礼物。 杜若香抬起左手，她左手中指上戴了枚戒指，样式与这里的饰品明显不同，戒指顶端嵌了颗珍珠，杜若香也就只认识这颗珍珠，珍珠下面那一圈有点像水晶的点缀，师父说是叫钻石，而戒指的材质似金又不似金，师父说这也是金子，叫铂金。 还有整枚戒指的打磨工艺，也不是太和王朝能有的。素音师父说，这是她在西牛贺洲购得的凡物，因为喜欢才炼成了存放东西的纳戒，现在送给了杜若香，也是希望这亲手炼制的灵戒，能牵引师徒再见。 牵引师徒再见，因为这句话…杜若香没敢拒绝师父这心爱之物。 而这么明显的饰品，她戴了整整一天，也没人问上一句，这不是因为杜家人没有好奇心，而是仙家法术的厉害，凡人看不见这纳戒。 杜若香静下心感应纳戒，纳戒里的空间展开，她首先看到的是一棵树，她魂魄附了百年的桃树。 像纳戒这样的仙家法宝要逆转时空回到过去，比凡人和魂魄回去容易多了，但如何让仙家法宝依附一个凡人，不但要听凡人的话，关键时候还要保护凡人的命，更不能让邪魔外道抢走，这就需要一点媒介了，例如杜若香魂魄附了百年的桃树。 除了杜若香的rou身，只有这桃树与她的魂魄最亲近。杜若香还记得，素音师父专门出去了几天，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些仙土和一个大花盆，说等她魂魄离开便把桃树移栽进盆，有桃树与她魂魄的渊源，纳戒就能跟着她过来了。 现在果然都如师父所说的。 空间里其他东西都是师父当她面放进去的，几个小玉瓶装的是各种丹药，一方丝帕是飞行法宝，还有两个没生火的炉子，一个是炼器的，一个是炼丹的。 炼器、炼丹可以用凡木但不能用凡火，素音的师门是炼器、炼丹的大行家，杜若香不能行动也背了大堆口诀，素音是为了方便徒弟以凡人之身而修成正果，一切都给她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