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静王
温柔是知道这位出身高贵的静王的。 温柔的父亲温如晦，是一位政论家。说起来，也是师从一位当世名士。同门师兄师弟们，也多有身居高位的，但他却一直得不到各国君侯的认同。具体原因温柔是不得而知的，只是在他终日忿忿不平地怨怼中，温柔对当世各国的情况都有了相对细致地了解。 适逢乱世，群雄割据，各国鼎立，其中最为强盛的便是东望、西离、南歧、北江四国。静王就是当今望帝的第七子，据说是口衔明珠而诞，所以取名明珠，望月明珠。他的母亲是正德皇后，他还有两位优秀的同胞兄长，皇太子明皓和皇二子福王明珞。所以他虽然系出正宫嫡系，但是于皇位几乎是无缘的，所以他也乐得逍遥自在，一心扑在诗文之上。不仅组建了京城最大的文社，还定期邀请各地名家前来讲学，共同谈诗论画。 温如晦也曾想过到静王府投函自荐，但据说帖子送进去，静王只看了一眼，便使人封了一百银铢，连同帖子一同送了回来。温如晦为此气得三天吃不下饭，认为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他投函自荐，为的是一展胸中的抱负，功成名就，不是像个乞丐一样，图这一点点的蝇头小利。 温如晦与静王的过节，算是就此结下了。平时在家中，他就没少骂过这位静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温柔之前对静王的印象也并不好，认为九成九是个不学无术、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不曾想，如今亲眼所见，却是这样一位性情温柔、气度不凡的俊美少年。 近期的冻伤加上长年来的外伤，温柔的全身上下都上了药，包扎得像个粽子一般。想帮平婶做点家务事，却被回绝了，按回床上，一定让她好好修养。白吃白住，还每天被好生伺候着，温柔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瞅着无人的时候，偷偷地扫个地，擦个桌子，或是将平婶线篓里的旧衣服补上几针。 纵然温柔做得天衣无缝，连针脚都学得极像，但几次三番下来，平婶也发现了端倪。暗叹这可怜的孩子定是吃惯了苦，一时无法适应安逸的生活，以致于有些诚惶诚恐。便在吃饭时问道：“雪儿，你可识得字？” 温柔摇摇头，过了会，又改口说道：“些许认得几个。” 温柔一言一行的小心谨慎，看在平婶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怜爱。“那吃完饭，我带你去库房孙先生那儿。这几天府中有不少仆婢要回乡过年，王爷让管家买了些年货，让大家领了捎回家，所以库房那边忙得很，便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温柔连忙点点头，对于她来说，有活干了才意味着她正式在这里留下来了，而不再是被以客相待，随时有被遣送走的不安。 第一次走出小院，才发觉静王府与想像中的要小些，也不那么气派。以前听父亲形容的皇宫王府，那可是嵯峨华贵，气势恢宏，令人侧目的。而如今这静王府看来，却与里长家差不了几分。 平婶见温柔好奇地东张西望，微笑地介绍说：“这里本来是陛下送给王爷供避暑之用的别苑，但王爷觉得这里冬暖夏凉，十分舒适，又嫌原本的赦造静王府太大，了无人气，所以便将这里改居了静王府，就长年住在了这里。” “嗯。”温柔轻轻应着。“这里很好。”民舍的建筑风格，很有家的感觉。 “那就放宽心呆在这里吧。”平婶扶上温柔的肩，柔声说。“王爷，还有府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温柔抿着唇点点头。 虽说是让温柔去库房帮忙，但平婶还是特地关照过，温柔身伤的旧伤还在疗养中，不要让她做重活，孙先生便只要温柔在院子里做些清点工作。每有购置的东西送到，温柔去点个数，然后报给孙先生登记好即可。午后时分，绣庄的最后一批绣品送到了，温柔蹲在地上清点，身后脆脆地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呼唤声：“孙先生。” 温柔微微回身看了一眼，来的是个藕兰色衣衫有少女。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双髻，圆圆的脸红润而神采飞扬。孙先生正忙着记帐，头也不抬地说道：“墨香，你这丫头怎么又来了，不是与你说了，等发完了有剩下的，才让你多拿一件么！” “哎呀，我来才不是这事呢！”墨香的声音又脆又嫩，说什么话都如同撒娇一般。“王爷今天有空，要教我们识字，墨绣jiejie差我过来找先生拿些笔墨。” “原来是这样。”孙先生抬了抬头，唤道。“小午，你去拿些笔墨给墨香。” “好的。” 墨香领了笔墨，道过谢后，孙先生又想起了前些天静王要的尉城宣纸送到了，便让墨香顺便一起捎过去，墨香喊着拿不下。 自苏醒那一日见过静王之后，温柔便一直没有再见过他。每天抱着他送的福姬娃娃入睡，总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他，只是希望一直落空。这会儿听得墨香抱怨说东西多，不方便拿，便赶紧站起来束手站到一旁，显出空闲的样子。果然孙先生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之后，唤道：“雪盅，你现在没事，便帮墨香拿过去吧。” “嗯。”温柔温顺地应了声，上前抱了纸，便默默地跟在墨香身后往外走。 墨香显然是安静不了的主，没走几步，便开始向温柔搭话：“嗳，你新来的，叫雪盅？” “嗯。” “分到哪个房了？” “在平婶那。”温柔也不知道平婶那算什么房，只知道平婶主管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妇丫环，静王对她也相当敬重。 墨香惊异地张了张嘴，说道：“啊呀，莫非你就是王爷从雪地里救回来的那个？” “嗯。”温柔低低地应了声。 墨香也是听说了温柔的遭遇，见小女孩瘦瘦小小的，受了那么多的虐待，心中满是同情。当即从温柔手里挪了几叠纸自己抱了，帮她减轻重量，一边亲热地说道：“王爷在教我们姐妹识字，小雪儿也一起来吧。王爷是公认的天朝第一才子，咱们身为静王府的人，也得会识文断句、吟诗作对，这样出去才不会拂了咱们王爷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