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分道

    一听这话，温柔连忙回转身去，便只见一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鲜艳的服饰，玉骨的朱扇，果然是袁少爱。只是与初见那日的精神焕发不同，却是一副宿醉方醒的模样。

    “您小心脚下。”见他晃得厉害，店伙计连忙上前将他扶进来，到旁边座上坐了。

    袁少爱歪歪斜斜地靠着椅子坐，觉得这姿势硌着背了，不舒服，侧了个身伏到茶几上，拄起手臂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道：“姑娘呢？”

    “袁先生！”温柔连忙快步上前，说道。“您还记得我吗？我们在静王府见过一面，先生还给了我个锦囊……”

    袁少爱睁了睁眼，似乎看不分明，站起身，靠近了过来。盯着温柔的脸看了两眼，一副恍然的样子，展开扇子，轻声地笑：“没想到你还真能找过来。”

    “袁门中人可遇而不可求，若不是袁先生有心留下线索，我也寻不过来，所以一切还都是仰赖的袁先生。”

    袁少爱将目光落在温柔的脸上，嘴角浮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赞叹道：“唉，我真是喜欢你这样聪明伶俐、说话又动听的小姑娘。”

    温柔正想说他谬赞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温柔所始料未及，他居然张臂直接就迎面抱了过来。

    与静王身上清冽的淡香不同，袁少爱的身上是一股浓郁的酒气，虽然气味并不难闻，但还是惊骇得温柔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他，颤声说道：“我并非秦楼楚馆的女子，请袁先生自重。”同时小五也快步过来隔开袁少爱，责问道：“你干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店伙计取了做好的扇子出来，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来。始作俑者的袁少爱却依然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个小姑娘很得我心，我抱一下以表达我的喜爱之情，也不可以么？”

    小五是个高高壮壮、性子急躁的小伙子，听到袁少爱的无稽之谈，当即将眼睛一瞪，反问道：“要是我说我喜欢你家娘子，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尽情地抱你家娘子，表达一下喜爱之情？”

    袁少爱连忙摇头说道：“那不行，那不是调戏良家妇女了么！”

    小五怒了：“这事搁别人身上就是调戏良家妇女了，搁你身上就不是了？”

    袁少爱理直气壮地分辨说：“小姑娘又不曾许配人家，算什么妇女？”

    “还在胡说八道！妇，妇人，女，少女，怎么称不上了？！”

    “啊，原来你知道啊！”袁少爱一副惊愕的样子，明显他的本意就是咬文嚼字，欺骗目不识丁的粗人。小五气得抡起拳头，直想将他按到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顿。

    温柔连忙拉住他，劝道：“小五哥，算了。”

    小五收回拳，回身对温柔说道：“雪盅，我们回吧！有什么事，非要找这个流氓不可的！”

    袁少爱调戏自己在先，又暗讽小五目不识丁在后，似乎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温柔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平婶见温柔今天回来的早，问道：“怎么样，等到那位袁先生了？”

    温柔点点头，说道：“但是人家不肯帮忙。”

    “是不是上次王爷赶他出去，他记恨了？”

    “不知道。”温柔摇摇头。“很奇怪，他明明是留了线索，让我找到他，为什么又不肯帮忙？”

    “是不是像说书说的那样，要三请六拜，看诚意？”

    平婶这么一说，温柔倒也觉得自己是否是欠缺了点诚意。之前他是被赶出府去的，做为世人求而不可得的袁门中人，面子上会有些挂不住吧？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因为被他轻薄一下，嘲讽一下，便放弃回转，毕竟这关系着静王的切身安危。“那我明天再去看看。”

    当晚，平婶从小五那边听来了白天的具体情况，便匆匆过来劝止温柔，让她不要再去。“我们虽是求他帮忙，却也不是任他欺凌的。那人这么轻薄无礼，本事也高不到哪里去。俗话说，告天告地不如靠自己。咱们不求他，万事多留心，就不信过不了这个难关。”

    “嗯！”温柔点点头。袁少爱今日取了扇子，就算她明天再去，也不一定寻得到他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静王一直没有回来，墨绣和墨眉经常坐在一起，低低地说些什么。墨香也不爱凑近去听，便拉着温柔一直问她这几天跑哪去了，温柔便只说是平婶那边帮忙了。望帝出殡后，容成先行回来了，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张公公。说是奉皇后娘娘懿旨，带墨绣和墨眉回宫。

    墨绣闻言，身形一个趔阙，差点瘫倒在地。幸好，墨眉及时扶住她，一直回屋收拾东西。墨香后脚就想跟过去，温柔刚才就听到她在暗自哼笑了，估摸着她这会八成是要跟去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便连忙拉住了她，扯着她一起去上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墨绣墨眉便一人拎了一个小包袱出来了。停在近门处，恋恋地不舍得出门。张公公喝了口茶，起身说：“走吧。”

    “公公。”墨绣上前一步，红着眼圈问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让我们见见王爷再走？”

    “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就可以见着静王殿下了。”

    墨绣无话可说了，看来皇后娘娘主意已定，连静王也留不下她们了，只能跟在张公公身后往外走。墨香快步上前几步，装作要送她们出门的模样，却跟到她身后，轻声说道：“恭喜啊，终于如愿以偿，不用去藩地了。”

    “你……”墨绣转过头，以凌厉的目光瞪向墨香。墨香毫不示弱地扬眉冷冷地笑，抬起手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朝她摆了摆，最后送给她们两个字：再见。墨眉也回头恨恨地瞪了墨香一眼，回身挽着墨绣快步而去。

    等他们走后，墨香放声大笑了三声：“哈哈哈，这两个居然一起走了，皇后娘娘真是太英明了，大快人心啊！”

    温柔叹着气说道：“其实墨绣和墨眉两位jiejie还挺好的，只可惜皇后娘娘可能会把王爷当不了太子的事情迁怒到她们身上……”

    “那最好了！她们活该！”墨香显然为此高兴地不得了。“我啊，看到她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烦。哼，出身好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就是个使唤丫头的命！”

    温柔忍不住泼冷水说：“墨香jiejie也别高兴地太早了，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让王爷身前少个服侍的人，调走两个，肯定会再派过来两个。”

    墨香一听，脸色就沉了一下，咕哝着说：“你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么！”

    温柔说道：“所谓乐极生悲。太高兴了，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坏事发生。我们提前把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都先想上一遍，发生的可能性就会小上很多。”

    “你这是听谁说的？”

    温柔“嘿嘿”笑笑：“我自己想的。”

    墨香马上很不给面子地“嘁”了一声。

    静王终于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两名年长的宫女，大约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一个叫红梅，一个叫绿蕉。静王的形容憔悴，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一圈，精神也倦倦的。寥寥说了几句，便沐浴更衣，回房歇息了。